非相之窑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阡惹ZL
校场周围是一圈不大的房子,房子后面便是高到遮挡所有人视线的围墙,这围墙也挡住了中间高台上站着的人的视线。
文清禾看到这里,心底涌起一种非常绝望的感觉,这完全是因为闫稷所描绘出的环境,就是一个让人绝望的环境,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地方,为他们所谓的主家,培育着可怕的工具人。
她忽然想起了闵天行,饶是后来有猫还有陆家兄妹救赎,但是依旧无法祛除这种环境给他造成的扭曲心理,他内心是绝望的,但又偏执狠厉中却带些不合时宜的单纯。
闫稷到那里后,曾做过亭中人,负责监视场中所有的人,他站在那里,曾亲眼看到他们的领事将一人逼至自杀,也看到一些人因为不堪机械残忍的训练而陷入疯癫的状态,最终被他们杀死,更看到身侧与他一样监视校场的人射死了一个因为腿疼自木桩上掉下来的人
他们的主家会经常来这里巡视,身穿一袭红衣,样子十分娇艳动人,但在闫稷看来,她比那山中爬行的毒蛇还要可怖,他不想看到她。
闫稷那时候虽然属于哪里的管理层,但职位非常低,自身的很多行动都受着限制,他在被自己的上司带到这里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他甚至说不上这校场在哪里,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几位嘴不那么严实的同僚那里套出了很多话。
校场之外的东北方向,有四五间简陋的房子,据说主家将各地说得上名姓的制药制毒高手全部聚于此地,不停的研制新的的毒物,这些毒物会被分发给每一个杀手,至于怎么用,全凭杀人个人的想法。
在制毒坊对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住着从各地抓来的姑娘,她们经过特殊训练,成为真正的用毒高手,但是很多人在训练中会直接丧命,只有少数人存活下来,她们会成为杀手组织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她们所面临的风险也最大,因为只要出任务,她们中会必死一个。
校场的北端,是主家的宅院,那里被花林树海包围着,据说位于半山腰,若是从山下网上看这处宅子,只能看到掩映在繁郁树枝下的一处檐角,看不清全貌,很多路过的人偶尔经过的那里,见山势陡峭,便会灭了那个想要上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据说曾经有一人少年在归家的途中迷路误入了那片树林,被主家发现后将他抓了,但是那人通过了训练,不仅如此,他的战绩成为这里无人敢逾越的最高纪录,后来他还跻身管理层,管着这里近三十名冷血杀手。
此人叫闵天行,这里的人都喊他灰猫。
文清禾惊叹道:“原来闵大哥就是这里训练出来的杀手!”
许泓抬眼看着她,对着她默默的点点头,示意她不要轻易说出来,文清禾赶紧闭嘴,继续将信看完。
后面的内容大致就是闫稷在分析自己之所以被怀疑的原因,并预言自己可能会被他们下毒迫害,最有可能的毒是那种喝下后渐渐丧失语言功能的药。
文清禾看了一眼闫稷,心道,这个预言大概成为现实了,不过好在闫稷被救,保住了性命。
文清禾看完全部的内容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将信纸放在了桌上,她心内五味杂陈,似有一股怒气在胸腔内回旋着,令她十分难受。
缓了好久之后,她沉声问道:“阿爹,当初是谁救的闫大哥?”
许泓缓缓道:“是我,我带着皇城司的人潜伏在那里将他救出,但是当我们带人进到那里后,里面空无一人!”说话是眼神因思考而显得更加深邃。
文清禾诧异道:“逃了?”
闫稷抬手缓缓擦去嘴角的口水,摇了摇头,动作十分轻缓。
许泓也回应道:“不是逃,是躲!我们的人离开后不久,三日后,我去那里查看时已经能听到里面训练的声响了。”
文清禾:“躲得那么快!看来他们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退路!”
这件事情说来道去,筝儿只是在半路杀进去的“程咬金”,在这之前,许泓早就在查他们了,他不想让女儿插手,但筝儿执意要查出真相,他只能在让步的同时暗中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保护女儿。
文清禾揉了揉眼角,淡淡道:“钧州杜家凶案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们培训出来的杀手了!但是任务失败,回去后等待他们的便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毒刑惩罚,所以他们疯了,一路不停的杀人!”
繁华永远都不是只有繁华一面这么简单的!
此时许令仪恰巧进屋,听到文清禾说这句话,突然说道:“对了,当年在钧州,那几名凶徒误杀的人,正是林淏的父亲。”
文清禾思虑着,想不出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皱眉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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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不做英雄做个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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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禾此时的脑子犹如一团糨糊,但同时她也知道寻找筝儿这件事情此时与寻找真名录之事可以合并为同一件事情了。
她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好像所有之前在她眼前所呈现出的一道道清晰的线索如今都悄然消失了,会州落夕阁、秦州妙胜院、定州陆家宅中得到了一个个引导他们不断在路上奔涌的线索,如今全部也失去了意义。
她心里感到一阵怅然,颓然的趴在了桌子上,失望道:“感觉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不知道当初筝儿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要将这样的事情管上一管,明明是看得到的艰险和困难,她仍旧要管!”
许令仪走过去轻拍了一下的她肩膀,温言道:“小禾,这件事情很难,不过你也坚持到如今了,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我方才所说之事,兴许能让你想起来些什么!”
文清禾坐直身子,苦笑道:“即便是能想起来什么,我此刻大概也懒得去想了!”
许令仪脸色严肃起来,坐在她身侧认真问道:“筝儿想要放弃?”但语气依旧温润。
文清禾叹一口气,说道:“目前还没有想过放弃,但是可能会在下一秒,我只是只是看到闫大哥的信后,觉得我们的努力没多少价值!”语气十分低落和哀沉。
许泓突然插言道:“小禾,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话音刚落,文清禾猛然抬头看向父亲,她在心里狂叫:对!就是绝望,非常绝望!!
但表面十分冷静的回应父亲:“阿爹说的对,因此我说,之前的努力在此刻好像并没有显现出多大的价值,相反的,我看到了我们在这股力量面前的无助和绝望。”
许泓笑笑,看了一眼闫稷,眼神中似乎涌动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悲伤,但是他依旧笑着:“那小禾觉得闫稷的付出,值得吗?”
文清禾哑然。
许泓继续道:“筝儿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文清禾看到父亲眼睛后,似乎被里面浓烈的悲伤感染,文清禾突然哭了出来,她哽咽道:“阿爹,我错了!”
许泓安慰道:“无妨,其实小禾这样的感受我与闫稷,甚至参与在这件事情中的人都有过,这种绝望和无助我们是理解的,只是”
说着又扭过头看了一眼闫稷,道:“只是如若我们都沉浸在这绝望中,那么谁来与他们抗衡,谁来保护身后站着的万千宋人?!”
文清禾用力抹掉眼泪,重重的回应一声:“嗯!”
可能从此以后,她不会再有这样懦弱的表现或者想法了,想想自己生活的时代有多好,因此她从未体验过那种国将不国的危机感,这种感觉都是书本中的文字告诉她的,她也从没有深入到这种卫国卫家的危险事情中来,在她的时代这样的事情自有人去做,所以很多人啊,享受着这些人在外拼死拼活换来的安稳环境,渐渐都变得赖洋洋软绵绵的,甚至也不会感恩了。
文清禾只是这大多数中的一个,此时的她面对这样的形势和环境,也不会产生做英雄的感觉,但至少别让自己变成只懂得往后退的懦夫。
闫稷将桌上的信纸缓缓收起,起身给许泓作揖后,缓步走出房间,许泓立即着人亲自护送他回府院去。
文清禾的眼眶还微红着,他看着闫稷一步一步往出走的时候,内心深处隐约闪动着的某种信念也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坚定起来。
送走闫稷后,三人又坐定,许令仪看了一眼文清禾,温言道:“小禾,你可还记得我们路过长安时遇到的林奕清林姑娘?
文清禾缓缓点头:“自然记得,哥哥方才也说了,她是林淏大哥的妹妹!不过哥哥突然说出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令仪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待许泓点头后,他缓缓说道:“其实你们之前的谈话,我站在外面都听到了,其实线索并未断,其实只要找到林淏,就能知道筝儿的下落了!”
此话一出,许泓与文清禾看向许令仪,眼神中有惊喜、有诧异、也有疑问,许泓神情十分冷静,淡淡的额问儿子:“恪儿如此笃定又是为何?”
许令仪解释道:“林淏的妹妹就是林奕清,而她曾被筝儿帮助过,也是因为她,筝儿去到秦州还有河州等地找过林淏,也就是那之后,筝儿消失不见的,所以林淏是才是找到筝儿的关键。”语气略显激动。
许令仪之之所以有这样的推论,是因为刚来京城后不久,有一次他被苏菼叫去了府衙,在那里他得知了一些与林淏的有关的消息,再结合在林奕清那里得来的消息,两者结合后他才有此结论。
文清禾听后问道:“林淏大哥是哥哥你的同窗,筝儿又帮助过林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泓也沉声道:“筝儿还找过林淏?”
许令仪垂眸思忖道:“不仅如此,我觉得当时筝儿一定在秦州或者河州见过严武严公子!”
严武,这个被筝儿喜欢的人,至今从未露过面,至少在文清禾的记忆中是这样,若是筝儿在消失之前找过严武,那他与筝儿消失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关系,不过李元旭说,此时严武依旧在夏境内,若是真的要找,可能需要动用官方力量。
至于林淏和林奕清,许令仪也是上次在长安交谈之后才得知,林淏与林奕清并非亲兄妹,林奕清是林淏的父亲林渊收养的养女,她是林渊战友的女儿,后来战友战死,临终前将家中的独女托付给了林渊,再后来他负伤归家,便将战友的独女收养了。
林奕清的老家在相州,她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参军后她一直被姑姑和婶娘轮流照看着,后来父亲站起,姑姑和婶娘两家将官府发来的抚恤金分摊,依旧将她当做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林渊去的很及时,要是再晚一步,林奕清很有可能会饿死,林母最开始是反对收养林奕清的,但当林渊将林奕清带回家她见到之后,他就决定收养林奕清做闺女了。
除了林奕清生的娇俏,性格乖巧之外,其实林母也抱着另外一个私心,若是将来孩子长大,自己的儿子实在娶不上媳妇的时候,可以让她嫁给自己的淏儿,这个算盘一直在林母的心里打着,而且随着两个孩子年龄越大,这声音也越来越大。
林淏十岁左右在钧州一家私塾里上学,学堂一起读书的孩子们见他生的瘦弱,便经常欺负他,可是欺负的次数多了,超出了林淏的忍耐限度,他起身一个扫堂腿将围在自己身侧的人全部扫趴在地。
这一切被私塾教课的范先生看在眼里,也是这位范先生,说出了一句让林淏永生难忘的话。
“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未来或许是我大宋的将军”
这句话后来传到林淏父母耳中,他们自然倍觉骄傲,但很多人听了先生对林淏未来做出这样的判断后,觉得很好笑,并认为林淏是个没有前途的人。
但是林渊非常高兴,他作为一名负伤而归的军人,知晓一名将军对军队乃至家国的重要性,那是希望,就像被死亡包围、漫天黄沙弥漫的战场上突然破云而出斩破迷雾黄沙的光刃,锋利无比却携带者轻柔的暖风,这股暖风足以让冷冽的战场生出美丽的花儿来。
林渊坐在屋内看着院中拿着木棍,时而跳跃时而静坐在台阶上望着地上自己的画下的千奇百怪的图形发呆的儿子,非常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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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令人欣喜的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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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失去行走能力的左脚,抚摸着被削去后跟的脚,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从未失去什么。”
林淏就在旁人的嘲讽和父母妹妹的鼓励支持下慢慢成长起来了,需要多说几句的是,林淏作为哥哥,对这位突然来到家里的妹妹也是非常宠溺的,这种宠溺或许根源在于父亲林渊的教导和母亲的言传身教,但他只是简单觉得,作为哥哥就应该保护妹妹。
林奕清被林渊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三岁了。
到家之后不久,窗外下起了雪,雪势不大,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后便止住了,林母给林奕清清洗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拉着她去吃饭了。
林淏自始至终站在房间的一侧,静静的看着这个一开始脏兮兮的小孩突然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突然问父亲:“她是谁?”
林渊借着一副拐杖走路,听到儿子问他,他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以后,她就是淏儿的妹妹了!”
林淏笑道:“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林奕清那时候对经常出没在身侧的人是有印象的,这一天她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变了,姑姑和婶婶换成了别人,她小小的心灵第一次觉得很慌很乱,虽然自己的姑姑和婶婶对她并不好,还经常打骂她,
来到林家的第三天,她一个人出走准备去找姑姑,但是走到半路迷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便坐在路旁一大青石上休息,嘴上说着清儿不哭,小手却不停的抹着眼泪。
不知道什么她哭累了,便躺在青石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非常暖和舒服的背上,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是林淏哥哥后,依然问:“是哥哥吗?”
林淏笑道:“是我,你醒啦?!是不是饿了,放心,哥哥走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能到家,然后就能吃到阿娘做的鱼肉了。”
然后又笑着叮嘱道:“清儿以后不能再乱跑出去哦,要是想出去玩儿了,哥哥陪你一起去!”
林奕清突然大声哭了起来,眼泪和鼻涕一并蹭到了林淏的后背上,她一边哭一边含糊不停的说:“哥哥,我想阿爹,我要找阿爹!”
林淏急忙安慰道:“清儿不哭,我们这就回家,阿爹一定在家里等我们!”
作为负伤归乡的战士,官府是特殊照顾的,那一任的钧州知州为林渊安排了府衙文书的职务,这份差事很适合林渊,薪俸也足以养家糊口,自此一家人便平静安稳的生活着。
自从私塾里的范先生预言林淏是未来大宋的将军后,学堂里一起读书的学生对本就瘦弱的林淏更加鄙视,但是林淏不在乎,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避而不理。
可这样反而助长了顽劣孩童嚣张的气焰,他们会给林淏的桌子上倒满墨汁,撕烂他的书,甚至上课时候给他头顶扔鸡蛋或者已经被折磨致死的鸟雀。
一日林奕清出门帮阿娘到成衣店里拿修补好的衣服,因为顺路,她便站在私塾门前等哥哥出来,然后他们一起回家。
下学时间很快也就到了,她兴奋的站在门口对立面的哥哥招了招手,林淏也招手示意,这被欺负他的那帮熊孩子给看到了,他们一溜烟的跑到林奕清面前,直接伸手摸上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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