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阿苕去叫了人。
或许是没有睡好,那小子精神委顿,眼睛红得像桃核。
郁棠指了在扫地的妇人,道:“你看,你做的好事,却要你母亲帮你偿还。她今天天还没有亮就帮着我家扫院子了。”
那小子的眼睛立刻湿润起来。
郁棠道:“我大堂兄已经去叫我阿爹了,你有什么话,趁早和我说了,不然等到我阿爹查到了,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那小子流着眼泪抽泣道,“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郁棠见问不出什么,叮嘱阿苕把人看好,去了陈氏那里。
陈氏也没有睡好,正在揉头。
郁棠喊了一声“姆妈”,过去帮母亲按摩鬓角,安抚她道:“您别担心,阿兄已经去找阿爹了,以后肯定不会轻易有人来偷东西了。”
“但愿如此!”陈氏叹气。
郁棠想了想,道:“昨天多亏了邻里帮忙,您看要不要做些糕点给各家送去,答谢一番。”
“应该,应该。”陈氏听着精神一振,夸道,“我们家阿棠成了大姑娘了,这人情世故心里都有数了。”
很是欣慰的样子。
郁棠抿了嘴笑。
陈氏有了事做,不再总想着昨天晚上的事了。
用了早膳,她和陈婆子做了一锅白糖糕,又把家里的茶叶拿出来仔细地分成了若干份,就带了郁棠一家一家地感谢。等到东西送完了,也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
郁文赶了回来,骑着吴老爷家的骡子。
陈氏奇道:“阿远呢”
郁文含糊其辞地道:“我让他去办点事去了。饭做好了没有等会还要去吴老爷家还骡子,得备份大礼才是。昨晚的事,他可帮了大忙了。”
显然是有事瞒着陈氏。
陈氏见他精神不佳,吩咐郁棠去厨房帮着陈婆子摆桌,自己亲自打了水服侍郁文梳洗。
郁文更了衣,洗了把脸,问陈氏:“那偷儿和他母亲呢”
陈氏道:“在柴房呢。怕是不好意思见人。”
郁文没有管那对母子,和陈氏、郁棠吃了饭,拎了茶酒糕点亲自去吴家还了骡子,这才坐下来好好地和陈氏、郁棠说话:“我去了吴老爷家之后,又去了里正那里。我们青竹巷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行窃之人,这小子留不得。但看在邻里的份上,我不把他送官,把他交给他们本家处置。里正也同意了。他等会就过来把人带走。”
陈氏松了口气,道:“这样也好,免得坏了我们青竹巷的名声。”然后她问起鲁信的事来:“定了下葬的吉日没有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提起这件事,郁文就心情低落,他道:“这件事全是我的错,还怎么能把你们都牵扯进去。我和庙里的和尚定了明天就下葬,到时候让阿远去帮帮忙就行了。你们好生在家里歇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话间,郁远回来了。
郁文就对陈氏道:“我等会就要回庙里去,鲁信无儿无女的,今天晚上我给他守夜。天气越来越冷,你给我收拾两件厚些的衣裳,我去庙里的时候带过去。”
陈氏应声而去。
郁文立马叫了郁棠,低声道:“你跟我到书房说话。”
郁棠寻思着父亲是要问她那画的事,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郁远也在。
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郁棠这才知道,原来郁远是奉了郁文之命走了趟赌坊。而赌坊的管事不肯承认是受人所托,咬定了是自己听说他们家有这样一幅画,又不想出银子,所以才会花钱请了个混混去他们家偷东西的。
赌坊的管事这样,郁远也就没办法请赌场的管事做中间人了。
关于鲁信的死却没有什么收获。
郁文说:“我当时只想把人快点运回来,入土
为安,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死之前有什么异样,还留了些什么遗物,我想着人死如灯灭,一律没有多问。”
他后悔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问清楚的。”
郁棠这一晚上想了很多,心里暗暗也有了一个主意。等到父兄都说完,她试探着道:“阿爹,我觉得这件事我们一定得查清楚了。不说别的,至少我们知道了对方到底为何非要得到这幅画,哪怕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也有办法和对方周旋。否则我们就只能一味地被动挨打。说不定还会像鲁秀才似的……”
郁文听着,脸色铁青。
郁棠道:“阿爹,阿兄,我有个想法。”
郁文和郁远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这才道:“之前佟掌柜不是说,这幅《松溪钓隐图》并不完全是幅假画,是有手艺高超的师傅把宣纸的最上面一
第三十五章 坐船
裴宴穿了件竹青色细布直裰,连个簪子都没插,更不要说其他饰物了,通身干干净净的,依旧阴着个脸,看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周子衿则穿了件紫红色宝蓝折枝花团花的锦袍,腰间挂着玉佩、金三事、荷包等物,头上簪着碧玉簪,手上换了把红漆描金折扇,正和裴宴说着什么,裴宴不时点个头,态度挺敷衍的。
两人前面停着艘船。
两桅帆船,十来丈长,明亮的桐漆能照出人的影子,雕花窗棂,白色的纱帘,挂着桐漆灯笼。
不是周子衿那天来时坐的船。
比起那天周子衿坐的船要小巧精致。
裴满在船边指使着仆从抬箱笼,看那样子,是谁要出门。
郁棠伸长脖子扫了一眼。
郁文则精神一振,笑着对郁棠和郁远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裴家三老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招呼。”
郁棠想起裴宴的傲慢无礼,不想父亲热脸贴他的冷脸,拉了拉郁文的衣袖,低声道:“他又没有看见我们,而且他还有朋友,我们一定得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吗”
最重要的是,她爹又不准备再考举人,也不准备做官,有必要和裴家走那么近吗
郁文却道:“裴家三老爷这个人还不错的。裴家老太爷去的时候我不是在那边帮忙吗裴家三老爷每天都来跟我们打招呼,还派了两个小厮专门服侍我们,礼数周到,待人真诚。如今遇到了,怎么能当没有看见呢”
可你看重别人,别人未必看重你啊
郁棠拉着郁文的衣袖不放,道:“阿爹,我们的船快到了。”
他们坐客船去杭州城。
郁文道:“还早。船就是到了,还得在码头停靠一刻钟,不会迟的。”说完,甩开衣袖就要过去。
郁棠气得暗暗跺脚。
结果郁文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郁棠一喜,以为郁文改变了主意。
谁知道郁文却朝着郁远招手,道:“你也随我一道过去和裴家三老爷打个招呼。正好裴满也在,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你以后有什么事找他也方便些。”
她爹主动去跟裴宴打招呼,她大堂兄还要在裴满面前混个脸熟,郁棠气得不行。
可郁远已乐颠颠地跟着她爹跑了,她就是气也没有用。
郁棠捂着眼睛,不想看她爹在裴宴那里受冷待,但令她惊讶的是,裴宴对她爹还挺客气的,说话期间还抬睑看了她一眼。因为他这一眼,周子衿也注意到她,朝她望过来,随后不知道和她爹说了什么,她爹一个劲地摆手,周子衿哈哈地笑了几声,朝裴宴望去。
裴宴冷着个脸,什么也没有说。
周子衿也不说话了。
裴宴就喊了裴满一声。
裴满丢下手头的事,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裴宴指了指郁远。
裴满就朝着郁远行了个揖礼。
郁远急忙回礼,显得有些紧张。
裴宴又说了几句话,郁远再次向裴满行礼,裴满还了礼,转身又去忙他的事去了。
郁文和裴宴说了几句话,裴宴点了点头。郁文又和周子衿打了个招呼,大家就散了。
郁棠松了口气,等她爹一过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阿爹,裴家三老爷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郁文红光满面的,非常高兴的样子,道:“裴家三老爷人真不错,他那个朋友也不错,听说我们要去杭州城,和他们顺路,请我们和他们一道坐船,我看裴家三老爷的样子,像有要紧事的,就婉言拒绝了,裴家三老爷果然没有留我。不过,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六部观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和他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把裴满叫了过来介绍给你阿兄认识。就凭这眼力劲,以后肯定会仕途顺利,飞黄腾达的。”
郁棠在心里撇了撇嘴。
什么仕途顺利、飞黄腾达,他后来根本就没有去做官。
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在六部观政,不是因为他考上了庶吉士吗和他是否有眼力应该没有关系吧
至于父亲对裴宴的夸奖,她压根不信,觉得她爹是带着善意去看他,才会这样夸奖他的。
不然周子衿提出和他们一道坐船去杭州,他为什么不顺着客气几句
他根本就不想和他们同行。
而且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不愿意维系,客气话都没有说一句。
郁棠顿时想起上次遇到裴宴时,裴宴看她的眼神。
真是气人!
她鼓着腮。
偏偏郁远也对裴宴赞不绝口:“待人和气又客套,一点也不倨傲,我还以为像他这样少年得志的人都很清高,不太愿意和我们这样的人打交道。裴家三老爷不愧是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有涵养,有气度。”
郁棠听不下去了,道:“阿兄,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家哪里不好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郁远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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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郁文呵呵地笑,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道:“我当初就觉得你应该跟着我好好读书,可大兄非要你跟着他做生意。看见了吧读书人就是比别人受人尊重。你是没机会再读书了,以后你的孩子可不能走你的老路子,就算是把家里铺子都卖了,也要供孩子们读书。”
郁远深以为然,不停地点头。
郁棠却不这么认为,她为郁远辩道:“若是阿兄不跟着大伯父做生意,不要说大伯父那边了,就是我们这边,只怕吃穿嚼用都成问题。我倒觉得大伯父做得对。”
“你这孩子!”郁文道,“怎么像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不,没点就着了。我又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希望你阿兄的目光要看长远一点,孩子一定要读书。”
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船过来了。
郁棠随着父兄登了船。
进船舱之前,她不由朝裴宴那边望了一眼。
那些仆从还在搬箱笼。
她想到周子衿来时的情景,不禁低声问郁远:“阿兄,他们去杭州城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进城
江南水乡,河道纵横,百姓出行,多靠水路。
杭州城大大小小的码头好几个,其中最大的三个码头分别在武林门、涌金门和钱塘门附近。
武林门码头在城西北,和江南大运河互通,是南来北往的必经水路,因千年古刹香积寺离这里不远,这个码头又叫香积寺码头。
涌金门码头在城西,西湖边上,是往太湖、临安等地的要道。
钱塘门码头在香积寺码头和涌金门码头的中间,附近寺庙林立,常年香烟袅袅,香客如云,有着“钱塘门外香篮儿”之说。
郁棠他们的客船停靠在涌金门码头。
他们要在这里下船,或换乘小小的乌篷船,或雇顶轿子进城。
坐船要比坐轿子便宜很多,也舒服很多,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唯一不好的就是花费的时间比坐轿子要长。好在是郁文他们准备在杭州城多呆几日,颇为闲暇,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坐乌篷船进城。
或许是在船上呆久了,下船的时候,郁棠两腿发软,觉得整个人都在晃动。
郁远扶着她,指着前面大槐树下一个卖大碗茶的道:“你要不要喝杯茶歇会儿”
码头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呼唤声、吵嚷声,各种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嘈杂喧嚣,热闹得让人头疼。
“不用了!”郁棠有些疲惫地道,“还是快点到客栈去吧!”
到了客栈,她就能好好休息了。
郁远点头。
郁棠趁机打量了码头几眼。
青石铺成的台阶厚重结实,无孔的拱桥秀美静谧,河道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
她没有看见裴家的船。
郁文已去联系好了乌篷船,一个人五文钱,送到小河御街旁的如意客栈。
他道:“我来杭州城,多半都住在那里。又便宜又干净,老板人不错,饭菜也好吃。”
郁棠和郁远点头,跟着郁文上了乌篷船。
船娘端了茶点招待他们。
郁棠没能忍住,悄声问郁远:“裴家的船应该比我们先到,怎么没有看见”
郁远哈哈地笑,打趣她道:“你不是说就算是多看几眼,那也是别人家的船吗怎么,你也关心起他们家的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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