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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郁棠和郁远再次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郁棠甚至觉得,因为这件事,她和大堂兄的关系骤然间也变得亲密了很多。

    郁远一面收拾那几幅画,一面问郁棠:“你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郁棠因为父兄的同心协力,脑子转得更快了,她道:“阿爹,您怕把裴家三老爷牵扯进来,所以不想去找他。可您想过没有,除了他,我们还能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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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家
    郁棠是个很豁达的人。

    不然在李家那几年,她早就被林氏磋磨疯了。

    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再多想。

    只管照着他们商量的行事就行了。

    钱师傅那边说,要把画还原,还要给他们做假,临摹出三幅画来,一时半会也交不了货不说,还加了三十两银子。

    郁文当机立断,悄悄向佟二掌柜借了三十两银子,约了回了临安之后还,还怕佟二掌柜把这件事说了出去,让别人怀疑他们到杭州的目的,郁文再三要求佟二掌柜保密,道:“我好歹是个秀才,这话传出去太丢人了。你就帮我圆个场。”

    实际上是怕有人怀疑他来杭州的目的。

    落魄的读书人多着去了,甚至有些官员的手里也不宽裕。佟二掌柜看得多了,笑道:“您放心,这件事我谁也不告诉。”然后让郁文写了借据,藏在了当铺的库房里:“这里比杭州城府衙的库房还牢靠,您就放心吧!”

    郁文若不相信裴家当铺也就不会来这里借银子了。

    他好好地谢了佟二掌柜一番,这才回到客栈。

    郁棠在客栈里没有事,利用这两天不仅给陈氏做了个并蒂连在一起的海棠花头花,还给客栈的老板娘做了对红漳绒的梅花头花。

    老板娘收到之后非常地高兴,直夸她的头花做得好,还道:“我有好些年都没有看到这样精巧的东西了。你想不想靠这赚点体己银子花若是你有意,我可以帮你问问蔡家的花粉铺子头花多少钱收你回了临安之后,可以把做好的头花让裴家当铺的佟大掌柜带过来,我帮你卖去蔡家花粉铺子里。”

    郁棠两辈子都没有想到靠这赚钱,她不免有些迟疑,道:“我做的头花真的有这么好吗人家花粉铺子愿意收吗我不知道自己一个月能做几朵头花,心里有些没底。”

    老板娘笑道:“你要是真有心做这买卖,就回去仔细想想,看你一个月能做多少,各要花多少本钱等你心里有谱了,再来找我也不迟。我反正是随时都在这里,你只要来就能找到我的。”

    郁棠谢了又谢,利用闲着的这几天功夫连着做了七、八朵头花。正巧郁远回来换衣服,她还把郁远叫着让他帮她算了算成本。

    这可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大跳。

    就这七、八朵头花,花了不到十文,就最少三十文一朵,也赚得不少了。

    郁远若有所思,和郁棠商量:“你说我们做这个生意怎样”

    偶尔闲了做几朵头花去贴补家用是可以的,但长期做这个生意,郁棠从来没有想过。但郁远要做的事她都会支持。

    “那阿兄你去打听打听行情呗!”郁棠道。

    郁远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笑容有些苦涩地道:“还是算了!阿爹一心要振兴我们家的漆器铺子。”

    郁棠从前没有像现在这样逛过杭州城,一直以来都觉得家里的铺子挺好的。现在逛了杭州城,才觉得临安有点小,理解了郁远为什么有点不“安分”。可有些路,得郁远自己去走,自己去感受,自己去选择,自己去争取。

    她笑了笑,问起了钱师傅那边的事:“你这几天都守在那里,还顺利吗”

    “顺利!”郁远道,“钱师傅的手艺还是没得说的。”

    等到他把做的活拿回来,大家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来与原图有什么不同。郁文啧啧称奇,很想认识钱师傅,被钱师傅非常直接地拒绝了。郁文非常地失望,但知道这样的事不能强求,收拾行李,准备回临安。

    郁棠让郁远陪着她去了那条卖水粉头饰的巷子,买了些做头花的材料和工具。准备启程回临安之前,郁文带着他们去向裴宴道谢。

    可裴宴和周状元去了淮安。

    据佟二掌柜说,周状元家的侄子调任淮安知府,周状元把裴宴拉了过去。

    郁文非常地羡慕,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不知道哪天我能这样。”

    行船走马三分险,郁棠却不希望郁文走远路。

    她直言直语地道:“那是因为裴家三老爷和周状元都有熟人。您还是在家里陪我和姆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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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散布
    孩子不管多大了,在父母眼里都还是孩子。

    陈氏觉得郁文的话太敷衍了,可转眼看见郁文呼呼就睡着了,不禁又为丈夫找借口,觉得他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一个人在那里琢磨了良久,觉得自己还是太忽视女儿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亲自给做了一碗酒酿蛋花端到了郁棠的房里。

    郁棠前世倒是常常享受这样的待遇,可重生后还是第一次,不免吓了一大跳,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道:“姆妈,您这是怎么了”

    陈氏也不回答,笑盈盈地看着她穿衣服,道:“姆妈好些日子都没有和你好好说说话了,你今天要不要和我去庙里吃斋席”

    裴家老太爷去世之后,陈氏常常去庙里给裴家老太爷烧香。

    郁棠用青盐漱了口,道:“今天陈婆子没空吗我和阿爹准备去给鲁伯父上坟,马上就是他二七了,阿爹说给他烧点纸去。”也好让临安城的人知道,他们去杭州城带了鲁信遗物回来,准备烧给鲁信。

    陈氏有些失望,不过郁棠能和郁文一起出去,他们父女俩亲亲热热的走一块,她还是很欣慰的。

    “行!”她痛快地答应了,道,“快把姆妈给你做的酒酿蛋花喝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让陈婆子给你和你爹做些胡饼带上。”

    鲁信埋在城郊的青山湖,从临安城过去得两个时辰,一路都是山,连个茶寮都没有,只能吃干粮。

    郁棠应了,很随意地换了套月白色的细布短襦衣裙,简单地梳了个丫髻,喝了母亲做的酒酿蛋花,出房门和父母一起用早膳。

    用完早膳,陈婆子的胡饼也做好了,陈氏亲自用食盒装了小菜,分咐阿苕:“路上仔细点,可别让老爷和小姐饿着了。”

    郁文更担心陈氏,道:“让阿苕跟着你们吧!我有阿棠作伴呢。”

    夫妻两个你让着我,我让着你,郁棠抿了嘴笑,向陈婆子要了一个挎篮。

    陈氏道:“你要挎篮做什么”

    郁棠朝着父亲使了一个眼色,道:“这不是要装给鲁伯父的香烛吗”

    陈氏就去找了个不大不小的挎篮给郁棠,郁棠和父亲了门,去买了香烛。

    果不其然,两人一出门就遇到了很多的熟人,大家都知道这几天郁文去了杭州府,见他回来的第二天就提着祭品不知道要去做什么,都挺好奇的,十个里面就有九个问他去做什么,还有一个拉着他们问杭州有哪些好玩的。

    郁文照着之前和郁棠商量的回答着众人:“鲁秀才还有些东西留在杭州了,去那边帮着他收拾了一番,等到七七的时候,就把东西都烧给他。”

    大家都夸郁文为人厚道宽仁。

    郁文客气了半天,这才雇了两顶轿子往青山湖去。

    到了鲁信的坟地,四处青柏翠绿,坟前还残留着下葬时烧的红色爆竹碎渣。

    郁文叹气,跪在青石碑前给鲁信烧着纸钱,道:“也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可不管真假,我都希望你能忘记这一世事,早日投个好胎,别像今生似的虚浮急进了。”

    郁棠就在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其他人的墓碑。

    有人儿女双全,福禄寿禧;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去了;有的留了半边等着老伴合葬,还有的早早就是双墓了。

    秋天的风吹过来,吹得无人的树林哗哗直响,也吹得人有点凉。

    郁棠双手搓了搓胳膊,道:“阿爹,您冷不冷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先回去吧!”

    郁文点头,和郁棠下了山。

    临安城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就是马秀娘,借着来向郁棠道谢的功夫,都好奇地问起这件事来:“鲁秀才都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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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印章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赤色云霞像火烧般铺在天的尽头,把半边的书房都染成红色。

    郁棠紧紧地抓着画轴。

    钱师傅临摹的那幅舆图一半摊在书案上,一面悬在半空中。

    郁文被郁棠尖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疾步走了过来,道着“怎么了”。

    郁棠脸色发白,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似的,颤抖着指着那舆图道:“您看,您看,春水堂!”

    郁文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走过去仔细地打量,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郁棠忙把画轴塞到了父亲的手里,道:“您从这边看,对着晚霞,那个山顶,有个印章,印着春水堂三个字。”

    郁文接过女儿手中的画轴,照着郁棠之前看画的角度望过去,果然就看见了在隐隐约约闪着的霞光中,用秦隶刻着“春水堂”三个字的印章。

    他眉头紧锁,先是喊了阿苕进来,让他去把在帮郁博修铺子的郁远叫来,然后神色肃然地关了门,低声对郁棠道:“你别慌,这是那些工匠惯用的伎俩——做伪作,却还心高气傲地想名留青史,就在寻常人都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印上自己的印章,好让人无意间或是百年之后发现这东西是他造的。”

    如果说之前郁文有多欣赏这位钱师傅,那现在就有多烦他。

    “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印章,他还留了些什么破绽这印章除了在晚霞的时候能看到,还在什么情况下能看到”郁文脸色很不好,“等会阿远过来了,我们三个人仔细找找。”

    郁棠胡乱地点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没有认错,那个“春水堂”和前世印在她手中那幅《松溪钓隐图》上的一模一样。

    父母去世,李家来提亲,答应帮他们家重振家业,她捧着李竣的牌位出阁,李家嫌弃她的陪嫁太少,专门辟了个偏僻清静的地方给她放陪嫁,然后,李家被盗,只丢失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东西,林氏甚至没有去官府报案……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散落的珠子,被“春水堂”这枚印章全都串了起来。

    郁棠好像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弄明白。

    她脑子里糊成一团,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跌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郁文看了道:“阿棠,你别害怕。这种事,不被事主看出破绽也罢,若是被看出来,我们可以让那位钱师傅赔银子,还可以要求他给我们重新做画。好在是离你鲁伯父的七七还有些日子,这个时候让你阿兄跑一趟杭州城还来得及。”说着,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我之前还为他可惜来着,他只怕是做了不少这样的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家这件事牵扯着人命官司,他们还不知道幕后是谁,若是对方手段凶残,说不定钱师傅都要跟着遭殃。

    郁棠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钱师傅!

    前世她手里的那幅画就是钱师傅帮着临摹的,也就是说,当年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请钱师傅帮着临摹了一幅假画,也是利用盗画,换掉了她手中的真画。

    还有鲁伯父。

    她根本就是错怪了他。

    他卖给他们家的就是他所拥有的真画。

    是她。

    是她若干年来拿在手里摩挲的一直是幅赝品,却把赝品当真迹,还自以为是地认定鲁伯父卖给他们家的是假画。

    郁棠止不住地自责。

    “阿棠,阿棠!”郁文看她一副内疚的模样,忙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想的办法都很好。阿爹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慧的孩子了。若不是你,阿爹现在都被蒙在鼓里。这件事阿爹来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父亲越这么说,郁棠心里越不好受。

    她小声地抽泣着,半晌才道:“阿爹,您没错,鲁伯父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坑过您,却也真心地帮过您。从前是我不对,他不是马上三七了吗我想去好好祭拜祭拜他。”

    算是给他赔不是。

    郁文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给你鲁伯父说起好话来。他若是泉下有知,肯定很高兴。”

    鲁信又不傻,郁家其他的人瞧不起他,他也是知道的。

    郁棠抽出帕子来擦着脸,点着头。

    郁远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和郁文、郁棠打了声招呼就喊着陈婆子给他倒杯茶进来,并对郁文和郁棠道:“渴死我了。那个裴满,话真多。问完了这个问那个。不过,这个人也挺厉害的,至少比从前那个大总管厉害,话说的都在点子上,就这一天功夫,大家瞧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这个大总管算是坐稳了。”

    郁文忙问:“怎么了”

    郁远道:“裴家的大总管裴满去长兴街看铺子造得怎么样了,还挨家挨户地问我们这些不是裴家铺子的用的是什么材料,有没有按和裴家之前约定的样式盖,明沟留了多少,暗沟有没有留……您说,这场大火一烧,谁家还敢不留沟啊这次裴家三老爷慈悲为怀,愿意借银子给我们重新修造铺子,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裴家放手不管,我们这几家除了卖地基,也没有其他活路了。”

    郁文笑道:“那人家问得也应该啊!若是因我们这几家又走了水,裴家铺子也会被牵连啊!”

    两人说着长兴街的事,郁棠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想到了李家的暴富。

    是李家被盗之后的事。

    之后,他们家利用林氏娘家的关系,做起了海运生意。

    那《松溪钓隐图》夹层里的这幅舆图,会不会是航海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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