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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她嫁到李家之后,偶尔会见到林氏的那些子弟来李家拜访。她还记得她曾经听到林氏的其中一个侄子非常得意地吹嘘,说这海上生意不是谁家想做就能做的,不仅要有船,要有能干可靠的掌舵人、船工,还得要知道怎么走……也就是说,得有航海图。

    而这航海图,那可是无价之宝。

    不说别的,就说要画这么一幅图的人,不仅要会开船,还要会识别方向,知道潮汐变化的规律,还得识字、懂堪舆,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都出不了这样一个人才。而且就算是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谁不去花个几十年考个举人进士做大官,却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无名无利,花一辈子的功夫在海上漂着

    这个时候,就算你是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那些知道怎么走海路的,都是靠好几辈人,甚至是十几辈人用性命和经验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的。谁家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就好像怀里抱着个聚宝盆似的,就等着躺在金山银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了。

    郁棠还记得,林氏的这个侄儿说了这样一通话之后,她就再也没在李家见到过这个人了。

    她以为是因为她孀居,不怎么见得到外人的缘故,如今想起来,分明就是另一桩她不知道的事。

    那幅舆图,肯定是航海图。

    这背后,肯定是李家。

    郁棠越想越觉得眼前仿佛被大风吹散了雾霾的山林,露出很多她原本没有注意的面目。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李竣不认识她而林氏却说谎了。

    也能解释李家为何不顾颜面也要苦苦地求娶她了。

    但郁棠同时也生出了一股因为李家也知道钱师傅这人,他们的计策随时可能被李家发现的恐慌。

    这恐慌,她还不能告诉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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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放
    郁棠等人都不想陈氏担心,一个个忙换了笑脸,轻松地和陈氏打招呼:“这就来了!”

    郁文更是道:“今天做了些什么菜阿远留在家里吃饭,你有没有多做几个菜”

    “放心好了!”陈氏笑着,“我让阿苕去买了些卤菜,还打了二两酒,你们叔侄两个好好地喝一盅。”

    郁文想了想,道:“让双桃去把阿兄也叫来吧!他这些日子忙着铺子里的事,我们兄弟俩也有些日子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特别是家里出了这种事,而且还全是他连累的,偏偏还没有办法跟哥哥说清楚,郁文心里非常地苦闷。

    陈氏没有多想。

    两家原来就挨着住着,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不叫了对方来吃也要送一碗过去。

    她拿了些碎银子让阿苕带去打些酒回来,吩咐双桃去请郁博和王氏。

    两人很快就过来了。

    郁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家人围着桌子一面吃饭,一面说着话。

    郁博想去趟江西:“家里的一些模具、画版都烧了,有些还是我们家的家传图案,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上次卖给我们漆器的铺子我瞧着也挺不错的,我看能不能跟老板说说,给我们铺子里介绍几个师傅。再就是,你是读书人,认识不少读书人,看能不能帮着家里找个画画的,得重新把那些模具、画版弄出来。”

    郁文的画就画得挺好的,也有几个这方面的挚友。他道:“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随后说了郁远的事:“让他帮我跑趟杭州城。”

    郁博不仅答应了,还叮嘱郁远好好帮郁文办事。

    王氏则拉着陈氏说郁棠的事:“卫家那孩子也过了三七了,阿棠的婚事是不是也要重新提起来了。阿棠虽然年纪不大,可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也怕年纪拖大了啊!”

    “我知道。”陈氏低声道,“我已经约好了官媒,等卫家那边的三七过了,就正式开始帮着阿棠相看人家。”

    郁棠如坐针毡。

    若卫小山的死与李家有关,她此时和谁家议亲都是害了别人。

    郁棠觉得自己得尽早地找到卫小川。

    当天晚上她就让阿苕去给卫小川带信。

    卫小川原本不想见郁棠的,但郁棠说要问问他卫小山的事,他想着他二哥活着的时候那么看重郁棠,郁家为了他二哥三七之内都没有再去相看人家,也算是为了二哥尽了一份心,就答应下来。

    因卫小川还要上课,两人约定中午的时候在县学附近一家小饭馆里见面,顺便一起用午膳。

    郁棠借了马秀娘的名头去见了卫小川。

    地方是卫小川安排的,时间也是卫小川选的。

    郁棠没有想到卫小川如此的细心。

    那小饭馆虽小,却干净整洁。卫小川却向老板要了个后厨的小房间,看着像是老板家自己吃饭的地方,小房间旁边就是小饭馆的后门,从后门出去是条僻静的小巷子,直通人来人往的小梅溪的河房,出了小梅溪的河房,人能如水滴大海,立刻融入其中,很快就不见踪影。

    三岁看老。难怪卫家的人都觉得他是兄弟几个里最有出息的。

    郁棠到的时候卫小川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等她脱下帷帽,他就板着个脸对郁棠道:“我是穷学生,如今还靠着家里嚼用,只能在这小饭店里请郁小姐了。还请郁小姐多多包涵。”说完,招了手叫了店小二,道:“把你们家的招牌菜小炒肉和炒青菜一样来一份。”又解释般地对郁棠道:“我们长话短说,我等会还要回课堂温书。”

    明明手头不宽裕还要装男子汉大丈夫请她吃饭不说,只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称是这个店里的招牌。

    可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郁棠心事重重,恐怕早就笑出声来。

    “我原来是想来找你说话的,吃什么都不要紧。”郁棠顾忌着他的自尊心,语气温和地道,“以后有机会,你不上学的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

    卫小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趁着小二给他们上茶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道:“你想问我什么”

    郁棠无意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件事。等到小二上了茶,退了下去,她这才道:“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她是怕问出些什么卫小川吃不下去了,卫小川则是因家里从小教导他“食不言,寝不语”,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一个没有心情,一个赶时间,两个人很快就吃饱了。

    店小二撤了盘子,端了两杯茶进来。

    郁棠开门见山,也没有客气,直接道:“我从前听你说你二哥水性很好,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那你二哥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是谁和你二哥在一起”

    “我啊!”卫小川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是家中的老幺,大哥要帮着阿爹做事,我从小是我二哥、三哥帮着带大的。“

    因此他们的关系很好!

    郁棠道:“你二哥是个怎样的人”

    卫小川闻言立刻目露戒备之色,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郁棠道:“就是想问问。”

    相亲的前一天,卫家两兄弟打了一架,卫小川对郁棠的印象就很不好了,想去看看是怎样的女子引得他家不和。结果到了那里,卫小山陷下去了,郁棠却淡淡的,卫小川觉得自己的哥哥不争气,非常地生气。

    卫小川寻思着,难道郁家小姐实际上也相中我二哥了只是当时没看出来

    既然这样,他就当可怜可怜郁小姐,和她说说他二哥好了。

    卫小川想了想,道:“我二哥人很好的,又孝顺又听话。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嬉戏的时候,我二哥不是在帮我姆妈做饭,就是去下河摸鱼,给家里添个菜……”

    “你上次也和我说过,你二哥的水性很好,是不是因为他经常下河摸鱼”郁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二哥对附近的小河小溪应该也很熟悉了解了”

    卫小川觉得郁棠的行为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道:“是的。早年间我们家和别人家争水源的时候,我二哥还带着我们悄悄地从山里挖了条小沟到我们家田庄。而且我们从来不缺小鱼小虾吃,我二哥做鱼虾的手艺也因此比我姆妈还好……”

    郁棠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的胸口跳出来似的。

    她不禁捂住了胸口,道:“你说你二哥很听话,那他去哪里都应该会和家里人打声招呼吧如果你姆妈不让他去摸鱼,他会听吗”

    “当然会听!”卫小川想也没想地道,“我们家的人出门都会和长辈打招呼的,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难道你出门不和家里的人打招呼吗”

    他觉得郁棠这是在质疑他们家的家教,鼓着腮,很生气的样子。

    “我就是随口问问。”郁棠笑得有些勉强,道:“我总觉得小子们比姑娘们顽皮,未必会那么守规矩。”

    卫小川不以为然,道:“你以为真的是我二哥打赢了我三哥,所以



第四十八章 敏锐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有看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他死前经历了什么,只凭着他的的尸体在河里浮了起来,河边丢着摸鱼的工具,就断定他是不小心溺水而亡的。

    郁棠闻言,半天都站不起来。

    阿苕看着她的样子,觉得非常的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我,我还要继续去问吗”

    “不用!”郁棠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又仿佛被冰水浸透。

    卫家田庄附近住的都是卫家的熟人,阿苕是生面孔,若是有心,很快就能打听出阿苕是谁,她不能惊动卫家的人,让卫家的人陷入更大的悲伤中。这件事,就到她这里为止了。

    就让卫家的人以为他就是溺水而亡的。

    真相是什么,她会查清楚的。

    如果他真的死于阴谋,不管是因为什么,是谁做的,她拼了性命,也会为他讨个说法,还他一个公道的。

    郁棠扶着桌子慢慢地起身,推开了窗棂。

    马上就要中秋节了。

    桂花次第都开了。

    香气扑鼻。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大家都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

    郁棠坐在庭院的桂花树下做着头花。

    她这次做的是山茶花。各式各样的,各种材质的,不同的颜色。等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能装满好几个匣子了。到时候除了给母亲和大伯母、马秀娘他们家,她准备给卫家的女眷也送些去。

    郁棠低着头,慢慢地把剪好的漳绒花瓣一片片地缝在一起,很快就能做成一朵花了,然后再戴上绿叶,或用珠子做了朝露,或用碎布头做了蜜蜂歇在上面,看着活灵活现的。

    漳绒也好,多是枣红色,带着细细的绒毛,摸着就像真的山茶花花瓣,细腻而又有手感。

    有水滴不知道从哪里滴落下来,打湿了她手中剪成绿叶状的潞绸。

    郁棠皱眉。

    抬头却发现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哪里来的水滴。

    她奇怪着,感觉到脸上不舒服,顺手摸了摸脸,一手的水。

    郁棠有些懵然,耳边却响起双桃的惊呼声:“小姐,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我,我这就去叫太太……”

    她一把拽住了双桃,道:“我哭了”

    双桃有些畏惧地看着她,指了指她的脸,小声道:“您脸上都是泪。”

    “别让太太知道。”郁棠道,“你去打水来我重新梳洗一下。”

    双桃也怕吓着陈氏,忙去打水。

    郁棠回到屋里,照了照镜子。

    还真如双桃所说的,她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

    郁棠木木地在镜台前坐了一会,脑子里东一下西一下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到双桃打了水进来,重新梳洗更衣,阿苕突然来禀,说卫小川要见她:“就在后门等着。”

    “我去看看。”她起身就去了后院。

    卫小川提着学篮,无聊地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见到郁棠,他立刻站得笔直,道:“郁小姐,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郁棠点了点头,让他进了门,把双桃和阿苕都打发走了。

    卫小川问她:“阿苕为什么要去打听我二哥的事你们家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家还有,你上次到县学来问我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棠没有想到卫小川这么早慧,这么敏锐。她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唬弄一下卫小川,没想到卫小川已道:“你要是跟我说实话,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你要是骗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两家的长辈。”

    “啊!”郁棠睁大了眼睛。

    卫小川面露得意之色,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你悄悄来县学见我,家中的长辈肯定不知道。阿苕也多半是奉你之命行事。我劝你老实点,别惹得我动用雷霆手段。”

    郁棠再多的悲伤也被卫小川的这番话给赶走了。

    她哭笑不得,道:“你小小年纪的,居然威胁起我来了。你就不怕我去你家告状”

    “应该是你更怕我告状吧”卫小川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想让我家长辈知道,早就派人直接去问了,可见你做的事见不得光。”又道:“我也不是威胁你,是你做的事太不地道了。我回去之后仔细地想了想,你打听我二哥的那些话,都是围着我二哥怎么死的问的。”他说到这里,小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中也流露浓浓的悲伤。

    “我也觉得我二哥不是那样鲁莽的人,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你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他求助般地望着郁棠,“你,你就告诉我吧!就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郁棠愕然。

    卫小川却认定了她知道一些内幕,有些倔强地望着她,好像她不说,他就决不会放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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