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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当然,这也是郁棠嫁到李家之后才知道的。

    鲁信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狐朋狗友很多,消息灵通,虽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他既然说裴家为谁做宗主的事闹了起来,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至少裴家的人为此有过争执。

    可裴家三老爷是这样的人吗

    郁棠想到前世裴家三老爷给她的印象。

    神秘、低调、强大、高高在上。

    牢牢掌握着裴家,控制着临安城。

    如同盘旋在空中的鹰隼,大家平时没有什么感觉,可一旦遇到什么大事,就能感受被他笼罩的阴影。

    李家那样的巴结裴家,她都未曾见过裴家三老爷;李家几次想背着裴家插手临安城的生意,都没敢动手。

    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宗主之位和长房的侄儿相争吗

    郁棠非常地怀疑。

    她不由对鲁信笑道:“鲁伯父的消息可真灵通!既然让裴三老爷留在家继承家业是老太爷的主意,万事孝为先,长房有什么可争的”

    从前郁棠可不关心这些。鲁信闻言颇为意外,微微一愣,笑着对郁文道:“阿棠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

    言下之意,他们这些大人在一起说话,郁棠做为女子,不应该随便插话。

    可惜,郁文从来不觉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坐席面,有困惑就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他笑道:“可不是。我们家阿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体贴父母了。”说话间,他想到女儿的成长是由于家里遇到事才会这样的,心里不免有些钝疼,神色微黯,叹了一口气。

    郁博则是被鲁信的话吸引。

    他在外面做生意,更能体会到裴家的厉害。甚至可以说,裴家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都会跟着一起摇摆晃动。

    “那裴家到底是由长房继承家业还是由三老爷继承家业呢”他更关心这个问题,“鲁先生可否说得具体一些。”

    鲁信见这两兄弟都不着调,心中有些不喜,但也不好多说什么,瓮声瓮气地道:“裴家的宗主哪能这么快就做决定裴家老太爷虽然是宗主,可裴家现在共三支。若是传嫡长子,谁都没话可说。可裴家老太爷要越过长房和二房传给三房,其他两支肯定不同意啊!这件事还有得争。”

    他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郁棠就更不齿此人了。

    刚刚还在裴家混吃混喝,转头就巴不得裴家出点事才好。

    她暗暗给了鲁信一个白眼。

    郁博知道鲁信说话向来如此,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担心道:“也不知道裴家的事什么时候能消停,若是他们家放任长兴街这样……”

    郁家就算是有银子把铺子重新建起来,也没办法把生意做起来。

    谁会跑到一堆废墟中去买东西。

    鲁信不关心这些,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裴家的很多八卦。比如说,裴家的大老爷娶的是当朝祭酒的长女,两个儿子都是读书的料子,从小跟着外祖父读书,小小年纪,学问却非常的好。

    二老爷是个泥菩萨的性子,遇事就只知道说好,娶的是裴老太爷举人同窗家的闺女,有一儿一女。

    三老爷是老来子,从小就非常的顽劣,喜欢舞枪弄棍,不喜欢读书,到了七、八岁还坐不住,常常从学堂里逃学去梨园听戏看杂耍,再大些了,就学了人赌博斗鸡,惹得家里的管事满街的找人,是临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裴家大老爷想教训幼弟一顿都会被裴家老太爷给拦着。当时大家都说,裴家百年的声誉都要被裴家三老爷败光了,谁知道他居然一帆风顺地考上进士不要说外面的人了,就是裴家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觉得是不是弄错了。裴家老太爷也偏心得离了谱,知道裴家三老爷高中,拿

    了箩筐装着铜钱在大门口撒,还一心想着给这个小儿子说门显赫的亲事,放出话来说非三品大员家的嫡女不可。更邪门的是,这件事还真让裴家老太爷心想事成了,当朝次辅辛大人据说看中了裴家三老爷,要不是大老爷突然暴毙,这亲事就成了……

    郁棠听得津津有味。

    她前世从没有听说过裴家三老爷的这些轶事。

    别人说起裴家三老爷,都话里话外透着荣幸地说一声“我认识”,或者是“我见过”、“我和三老爷喝过酒吃过饭”之类的。她从来不知道裴家三老爷小的时候还曾经这样轻狂浮躁过。

    她以为裴家三老爷从小就是个稳重、懂事、知书达理的世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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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病
    前朝李唐的《松溪钓隐图》是名画,是古董。

    要价二百两银子,不贵。

    何况郁文非常的喜欢,鲁信此时的模样又如同落难。做为鲁信的朋友,郁文于情于理都应该把这幅画买下来。

    可就在这两天,女儿郁棠给他算了一笔账。

    买了画就没银子给妻子治病。

    但他的爱好不是最重要的,妻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郁文虽然性情温和,行事优柔,孰轻孰重却是分得清楚的。

    “鲁兄,”他脸涨得通红,“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铺子烧了,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说着,就要去将画拿给鲁信,“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喜欢……”

    鲁信不信,道:“你家底殷实,又无什么负担,怎么可能拿不出二百两银子”

    郁文更是羞愧,道:“还要留了银子给拙荆看病。”

    鲁信不悦。

    郁文却无论如何也不松口,直道:“是我对不起兄长!”长揖不起。

    鲁信揪着不放,道:“你不是还有一百亩良田吗”

    临安山多田少,寻常地界,一百亩良田值个五、六百两银子,在临安,却最少也值一千两银子。

    郁文喃喃地道:“给拙荆看病原本银子就不够,恐怕到时候还要卖田,我不能因我的事耽搁了她看病。”

    鲁信还想说什么,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郁棠推门而入,笑盈盈地道:“鲁伯父若是等着银子急用,不妨把画暂时当了,等到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就是。裴家当铺,还是很公正的。”

    前世,她就去当过东西,虽然价格压得很低,相比同行,却又算得上好的了。

    鲁信觉得失了面子,脸色一变,对郁文道:“虽然郁氏只是市井之家,可到底出过你这样的读书人,姑娘家,还是多在家里学学针线女红的好!”

    郁文汗颜。

    郁棠则在心里冷笑,睁了双大大的杏眼,故作天真地道:“鲁伯父这话说的不对,我也常帮着我父亲去跑当铺的。”

    郁文欲言又止。

    他看出来女儿是怕他借了银子给鲁信。

    可见女儿有多担心他失信于她。

    郁文有些伤心,转念觉得这样也好,鲁信也不用责怪他见其落难而不出手相帮了。

    鲁信怒气冲冲地走了。

    郁棠非常的高兴,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陈氏:“您看,父亲为了您,把鲁伯父都得罪了,您等会见了父亲,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陈氏闻言眼睛都湿润了,回房答谢郁文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郁棠和母亲提了做好的干粮和佐菜随郁文去给郁博和郁远送行。

    郁博叮嘱郁文:“铺子里的事你不要管,等我回来再说。”

    郁文连连点头。

    可送走了郁博之后,他还是非常担心地去拜访了和他们家情况相似的几家商户,晚上回来的时候不免和妻女唉声叹气:“大家等着看裴家怎么说呢!还有两家想回乡务农卖地基。只是这个时候,除了裴家,还有谁家愿意接手。也不知道裴家的事什么时候能够了结。”

    郁棠对裴家的事非常地好奇,道:“裴家真的如鲁伯父说的那样吵了起来吗”

    “应该是你鲁伯父夸大其词了。”郁文道,“裴家是读书人家,知书达理,怎么会吵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兄弟间彼此争执了几句。况且裴家老太爷还在世,最终怎样,还不是裴家老太爷一句话。”

    怕就怕裴家老太爷也命不久矣。

    郁棠在心里想着,那鲁信又登门拜访。

    她有点烦了,吵着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鲁信这次来不是推销他的画的,而是给郁家带了另一个消息:“王柏也从普陀山来了!”

    郁文又惊又喜。

    鲁信不无妒忌地道:“还是裴家厉害!什么致仕隐退,裴家一个帖子过去,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地全跑到临安来。”

    郁文道:“也不能这么说。裴家老太爷是个好人,他病了,杨御医也好,王御医也好,能帮得上忙就帮一帮呗!”

    “哼!”鲁信不以为然,道,“哪有人这么好心!”

    郁文讪讪然地笑。

    鲁信道:“我已经帮你打点过了,你明天一早就随我去裴府见老太爷,请老太爷出面,让杨御医或是王御医来给弟妹瞧瞧。”

    不要说郁文了,就是郁棠,都喜出望外。

    郁棠甚至生出几分愧疚。

    鲁信人品再不好,

    对他父亲还是挺好的。就凭这一点,他以后再来家里蹭吃蹭喝的,她肯定装不知道。

    郁文对鲁信谢了又谢,道:“不管拙荆的病能不能治好,你都是我的大恩人。”

    鲁信倒不客气,道:“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交情。你的事,我肯定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你什么忙。”

    “兄长说这话就见外了!”郁文和鲁信客气了几句,唤了阿苕去酒楼里订一桌席面过来,吩咐陈婆子去打酒。

    “打好酒!”郁棠笑盈盈地道,还拿了自己的一两体己银子给陈婆子,“鲁伯父可帮了大忙了。”

    陈婆子笑呵呵地去了。

    当晚鲁信又在郁家喝了个大醉。好在是他没有忘记和郁文去裴家的事,清晨就起了床,梳洗过后,在郁家吃了一碗葱油拌面,喝了两碗豆浆,和郁文出了门。



第八章 买画
    这件事郁文觉得是他的错,被女儿质问,他不免有些心虚,小声道:“阿棠,你姆妈现在虽然要吃药,却不用去京城了,这银子就当是我带着你姆妈去了趟京城的。再说了,你鲁伯父对我们家怎样,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家的好不顾他的死活呢”

    郁棠气极,道:“他现在是生死关头吗没这二百两银子他就活不下去了吗”

    “也差不多!”郁文道,“你鲁伯父他得罪了裴家的人,在临安府呆不下去了。明年又要开恩科了,他得不到好的推荐,学业上很难有精进。”

    这种事情郁棠知道。

    致仕的官员通常都是愿意造福一方的。有本地士子进京科考,都会写了名帖给相熟或是相好的官员,请他们帮着安排住宿甚至是指点课业,以期金榜题名,取得更好的成绩。

    她冷笑,道:“我要是没有记错,鲁伯父还只是个秀才吧裴家给他写了推荐信,他恐怕也用不上吧再说了,裴家素来喜欢帮衬乡邻,他做了什么事,居然得罪了裴家,阿爹难道就不仔细想想吗”

    郁文显然不愿意多谈,只道:“他已决定寓居京城,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这算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也算是我报答他救你姆妈之命,你就不要追究了。”

    事已至此,郁棠还能说什么。

    她恨恨地道:“画呢”

    那画毕竟是古董,还值些银子,以后家里万一拿不出给母亲用药的钱,还可以把那画当了。

    郁文讨好地将画轴递给了郁棠。

    郁棠一面将画卷摊开在书案,一面小声嘀咕:“也就是您好说话。二百两银子,他若拿去当铺,最多也就能当个一百两银子……”

    她话没有说完,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前世时常拿出来摩挲观看的那一幅《松溪钓隐图》。

    前世,父母出事后,这幅画却留在了家里,被人遗忘。直到她出嫁,大伯父考虑到她要嫁的李家是读书人家,想买些字画给她陪嫁,让她的嫁妆体面些,这幅画才被重新找了出来。又因为父母出事与这幅画有关,她把它当做了念想,小心翼翼地保管,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

    她记得很清楚,这幅画有二十三个印章,最后两枚印章一枚是“春水堂”,一枚是“瘦梅翁”,“春水堂”盖在“瘦梅翁”的旁边,而此时,原本应该盖着“春水堂”印章的地方却盖着“梅林”。

    这幅画是假的!

    郁棠大怒,道:“阿爹,鲁信是个小人!”

    郁文见女儿反复地诋毁自己的朋友,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了,走了过来,一面要收了画卷收藏起来,一面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世人谁没有缺点,你不要总揪着你鲁伯父的那点不是不放,看人,要看主要的……”

    “不是!”郁棠打断了父亲的话,阻止了父亲将画卷卷起来,指了那枚盖着“梅林”的印章道,“爹,您看,这里应该盖着‘春水堂’……”

    郁文笑了起来,道:“平日里让你读书你不读,现在闹笑话了吧!‘春水堂’是谁的印章我不知道,可这‘梅林’却是左大人的私章,从前我还曾专门研究过左大人的手稿和印章。你鲁伯父家的这幅是左大人赠予其先父的,没有这枚印章才奇怪呢你看,这‘瘦梅翁’就是你鲁伯父父亲的别号。”

    郁棠完全凌乱了。

    难道她上一世时常拿在手里把玩的名画才是假的

    郁棠不甘心,她请郁文找人鉴定。

    郁文不同意:“你阿爹读书不行,鉴定几幅前朝的古画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眼的。”

    郁棠心中的困惑却越来越大。

    前世,她嫁到李家之后,家里曾经闹过一次贼,后来大家清点家什,只有她丢了两、三件金饰。那时她还奇怪,李家高墙大院,有人去李家做贼,怎么只偷了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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