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你口口声声你对西夏没敌意,那为什么非要我们立刻马上打, 而不是先吃了眼前亏、养精蓄锐、待日后强大再战?为了黑水, 豪赌银川吗?把我们拖下你的浑水”嵬名令公虽按捺不住一颗迫切想收拾蒙古军的心,却望着这时候好不容易才赶过来的麾下弱旅,倍感痛苦, 不经意问。
“想清楚说,谁下了谁的浑水?!”孙寄啸气不打一处来,“黑水夏民,你们不救了!?”
嵬名令公一怔,赧然:“也不是”
“为什么非要立刻马上打?”林阡慢慢敛了笑,不再放过这个已经动容让步的嵬名令公,强硬追击,“不打,怎么知道自己强?”
嵬名令公顿时一凛,脱口而出:“我打”缓得一缓,尴尬掩饰:“但蒙古军?他们还想打?”
义庄之战,蒙古高手暴毙数位,蒙古军还会继续打黄河?
会, 在义庄, 长生门属于孤军深入,未免吃亏;可黄河岸边,赤老温兵马将近六万,号称十数万,当然胆肥。
反观对手林阡?就算“长生天”不在前线,也能告知赤老温,盟军在月氏后方留下多少;更何况,蒙谍天脉正随林阡调出的援军逼近此地,已然帮赤老温探明了黄河一带的盟军具体情况——
“林阡先锋不过三千,援军两万,道阻且难。可见他今日真是虚张声势敌寡我众,无需避战。”这一点赤老温要感谢成吉思汗高瞻远瞩,林阡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带足人手,是因为他本来只是在白马强镇军司追歼木华黎。
和赤老温自信兵多将广一样,白玉京因为自信武功也求战心切:“今日擂台比武,虽被林阡先声夺人,但他为求立威而自损,气力消耗多,伤势比我重,下一战必将尝到苦果。”
赤老温当然相信,师父输擂台是为了赢战场:“师父说得对,林阡妄想靠吓退我们一劳永逸,用力过猛,赢擂台却注定输战场。”
赤老温携黑水胜仗而来,白玉京则想雪义庄的耻,所以一拍即合对成吉思汗立军令状“势必完成使命”。情绪濡染开来,蒙古军的有志之士,每个都是迫不及待——“林阡双刀在此候,半狗不敢过黄河”?林阡,你这句嘲讽,好像忽略了一点,有我们阻挡,你林匪也过不了!就算我们不能赢银川,也必将与你死磕在黄河,害你的黑水盟军失救!
“待三日后,大汗回信,师父复原,天脉就位,天时地利兼具,我方士气烧到最盛,彼时发兵最为稳妥。”思及林阡放话说正月末要回黑水,赤老温不由得冷笑一声,“正是二月初一,我军渡黄河、袭杀银川、剿灭林阡。”
关于战期,赤老温自信不会被林阡抢到先机——白玉京要休整两三日,林阡至少一样久;林阡放的话没能吓退蒙古军、反而惹来更强战意,那他就只能等盟军增援到齐,那也得是二月初二以后了。
“但他出现在黄河边还收了西夏武林,终究是我们意料之外。战期,会被他提前吗?”白玉京略有担心。
“西夏武林毕竟不是正规军,乌合之众,林阡不可能用。真要应战,主力还得靠他的自己人。”若今日赤老温乔装成昆仑派如愿得到“龙首”之位,也绝对不会拿西夏人来代替蒙古军上阵;推己及人,赤老温认为林阡所获义军只是凑数而已。至多高手二三,赶鸭子上架。
所以,战期不会提前。所谓的正月末到黑水,林阡心急是真,但也确是大话,不可能做得到。二月初一,赤老温赶在盟军增援刚到、尚在排兵布阵时发起总攻,且看这个色厉内荏的林阡怎么“候”?
“风沙太大,道路难行,大约二月初一晚,才能到第一批。”同一时间,辜听弦对林阡说。
“赤老温急于用人,‘长生天’久不到位,这位蒙谍必露马脚。”林阡笑。
“思雨说,已有动静,可疑人物范围缩到大约两百。”辜听弦点头,“谁都不知道,师父表面调援,实际还在肃清,明暗双管齐下。”
“我对转魄说过,这么小的仗,不需要宋谍。”林阡忆及此刻已前往黑水的莫非,“为了教他安心,自也不要蒙谍。”
“师父蒙古军在义庄惨败,还会打这一仗吗?会不会已经准备撤了?”辜听弦有着和嵬名令公一样的疑虑。
“一定会打。”因为林阡在擂台上对蒙古军大开杀戒,潜台词正是“有种再来”,这句潜台词,只要有种的都能听出来,一旦听出来就愿者上钩——
什么立威,什么嘲讽,那句“半狗不敢过黄河”,是激将!激得赤老温牢记初心不忘“帮大汗困死林匪、震慑夏朝”使命,从而一腔热血、不会去考虑打黄河之外的任何决定。
林阡知道,赤老温一定会这样考虑:林阡不可能刚收完西夏义军就用作先锋,哪怕被动都不行,一则还没练兵,二则,人心还没磨合,一个不慎就有被反悔的后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盘散沙如何救黑水?加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阡不得不按部就班、等盟军到齐才有胜算既然蒙古军占先机、调兵遣将快、能以逸待劳,凭何放过初衷和胜仗——输的只是擂台而已,战场上,他们几时胆怯过?还没打,会觉得自己弱?
“若真敢打,赤老温应以二月初一为战期?”“那日,敌优我劣最悬殊,也最能折辱和攻心主公”“不,是正中师父下怀?!”辜听弦孙寄啸久经沙场,一点即通,相互启发。
“如果我不心急去黑水,如果成吉思汗不在局外,或许我真会将计就计,选在二月初一候他。”林阡摇头——
但成吉思汗不在林阡的激将法内,旁观者清,如果他得到消息以后,制止赤老温和白玉京,不准打?不攻杀,而只是全力封堵,那将使林阡彻底失去杀回黑水的可能。
“不给成吉思汗拴狗的机会。黄河之战哪天发,我来定。”非常时期,不能按常理出牌,林阡必须火乘风势着主动来——“今夜便部署行动。”
“是!”孙寄啸辜听弦始料未及,领命时皆是眼前一亮。
“正月能打完的仗,勿留到二月。”林阡如是下令。
南宋风烟路 第1979章 黄河水洗刀,克夷门射戟(3)
在大部分人眼中,黑水待援、白马兵少,成吉思汗给林阡安排了两个固有劣势,前者使林阡逆风也非战不可,后者令林阡落单而逞能不起来。回溯沙漠前事,这样的困厄还是林阡选择题全做对的最优处境!
祸不单行,沙漠气候之恶劣,阻挡了祝孟尝、孙思雨、解涛所领援军,害他们耗时远超孙寄啸、辜听弦。增援久不到位,正月廿七的擂台立威根本是林阡的剑走偏锋、孤注一掷。可惜,连赤老温都不能吓退,更别指望震慑成吉思汗。最终,西夏武林的人心所向,只是给林阡消除了些许后顾之忧。
正月末,气力消耗过大的林阡,不足三千的盟军先锋,凑数的二三西夏高手,如何能抗衡意气风发的五万多蒙古精锐?终究,还得老老实实等。
所以二月初一发起总攻、冲散林阡尚未陈力就列的援军,对于赤老温来说几乎是个开卷考、送分题。
到那时,不知林阡要怎样使出浑身解数,篡改正确答案,才能让赤老温错?
蒙古军一致认为,被动如林阡,最多只能靠武功出奇迹。
林阡却不是那大部分人, 偏靠魄力激将引战、正月廿七主动开打:“趁铁木真没获知、白玉京伤没好、长生天还没到”
蒙古军的天时地利人和,其余倒没有显著差别, 但三日后, 成吉思汗会有回信, 长生门会气力复原,蒙谍天脉会逼近前线。既然蒙古军和盟军的优劣差距会一路走高、到二月初一飙到顶点, 蒙古军又不可能给盟军二月初二奋起直追的可能性,那盟军就从蒙古军的最低点打起——“我军今夜就出其不意,兵贵神速, 打赤老温个措手不及。”
什么吓退,他是要逮住赤老温,方能够震慑成吉思汗。
“师父,刚得西夏新兵, 就要用作先锋?”辜听弦意识到林阡想出人意料用西夏武林,然而,除了几个高手还能动武,那些民兵, 有经验吗有装备吗, 会不会操之过急、反而又极速失去?
“不用。你俩不是带了三千骑?”林阡反问。
“这,能打得动数万蒙古军?”辜听弦瞪大了眼, 师父这是又犯糊涂了?
“打乱他们, 撕开一道口即可。我只是要你冲过去救黑水、为后续援军杀出路而已。”林阡答。
“师父, 您该不会真是给西夏人画饼吧。”辜听弦悻悻道。虽然义庄内的豪杰全都折服,但当时旁观的闲杂人等, 没少流传“画饼”之说。
“姐夫稍安勿躁。主公的意思是, 我俩只是打乱蒙古军,扰心, 夺目;正面去打动蒙古军的,另有其人。”孙寄啸笑看辜听弦信息缺失。
“谁?”辜听弦一愣,还是那个老问题, “阿绰、思义、昆仑群雄?最多跟着我们一起砍杀。如何能治军领军?”
林阡虽然知道身边没细作, 但怕蒙古军探子有顺风耳,故而对收服嵬名令公的事一直保密, 直到辜听弦临行也只是悄然把四字写在他掌心。
“是他”辜听弦没想到师父会收服那刺头, 喜上眉梢, “怎么办到的!?”
“手到擒来。”林阡哈哈大笑, 拍他上马赴战。
果不其然蒙古军猝不及防,夜半懈怠被孙辜连下两城,阵脚大乱。嘈杂声中,火把和刀光剑芒一起将天幕照得透亮。
“长江后浪推前浪。”林阡遥望烽火中成长起来的两个中流砥柱,青云剑和连环刀前劈后砍左冲右突的样子,尚未赞叹,就又看到他俩身畔不远的籍辣思义和阿绰,争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西夏双雄,更妙
孙辜先发制人,先全军突击杀得几处丢盔弃甲, 很快又默契换作灵活的劫营式打法,是为因地制宜,越往北越是硬茬。尽管敌众我寡, 声势却以一敌百, 浩浩荡荡,奔腾不绝,半个时辰不到, 林阡肉眼可见,蒙古军有北移和拆西墙补东墙之迹象。
嵬名令公跃跃欲试已久,终等到林阡同意他避实击虚:“趁赤老温关注点都在此地,你卷甲衔枚而去,迅速帮他拆光西墙。”无论能否拆“光”,都是迎头痛击。
“用不着你说,我懂。”嵬名令公虽然脾气不好,倒也令行禁止,“记着,你可不是下令,而只是‘同意’。”
“记着了。”林阡目送他去,回头紧盯战场,寻找其中可能的长生门高手, 尤其白玉京。良久,并无收获, 林阡心念一动,胸口一堵:“坏了”
“主公这是”由于谷雨等军医还在途中, 临时军医连姓名都没,俨然是更没能力阻拦林阡上阵的。
苦劝无果,由着主公去可是,设计完美,履行一流,控制妥当,为什么他要亲自上阵?
为什么要鸣金收兵?
孙寄啸辜听弦激战正酣,忽而听到林阡不得再冲阵的号令,再不甘,亦不得不从。然而,籍辣思义和阿绰虽对林阡心服口服,到底不懂得军令如山,不曾立刻收缩阵线。眼看阿绰渐行渐慢、沦陷在越来越明朗的包围圈中、尚能被辜听弦飞身救护,可籍辣思义对一个败将追得正紧,完全没料到那会是长生门的高手之一,前一刻拖刀遁走,下一刻回马一枪
“中圈套了”阿绰大惊,还没回过神时,已到了辜听弦马上:“师弟抱紧!”随他一骑绝尘。
“啊”而籍辣思义手臂刚被那枪触及,大半力道已被后面一人卸走,反打得对面血肉模糊。
好险,差点被俘回过神时已在安全境地,籍辣思义还未感谢救命恩人,那黑旋风就裹挟着双刀去救更多人去了。
“赤老温原是洞穿了主公的计谋?将计就计,故意示虚?”孙寄啸回望战场上的蒙古军,不知从何时起,再也不复来时见到的“猝不及防”,兵阵严整,刀枪锋锐。
此情此境,像极了浪潮逆卷,且是欲扬先抑、厚积薄发的狡猾暗潮。
“这是我本想着二月初一对他用的计。如果没有成吉思汗,我就这么对他应战”林阡与孙寄啸一同带盟军败下阵来,看救得及时、伤亡甚少,暗叹侥幸。
“可是赤老温怎么知道主公藏了嵬名令公?”孙寄啸看向另一个方向。
既然东墙的虚是佯装,那么西墙的拆也是假了——嵬名令公那支奇兵,对赤老温根本是个已知信息,哪里奇?这下可好,好不容易壮胆上阵想露个脸,直接正脸撞到了赤老温的刀尖上。
“还好,我接应。”林阡看辜听弦等人都有损伤,二话不说就把此地托付,自己一人前往救局。
“快,跟上。”辜听弦总是不放心师父,一边示意没那么狼狈的十三翼,一边俯身迅速给阿绰裹伤。
南宋风烟路 第1979章 黄河水洗刀,克夷门射戟(4)
“无妨。虽然始料未及的从赤老温变作了令公,但西夏的正规军,可是赫赫有名的铁鹞子”林阡比辜听弦乐观——
越乐观,越傻眼。到场之际大势已去,他在淼淼乱流中拼了老命才把嵬名令公给捞出来,却阻止不了冲在最前的那支骑兵队有去无回。
这么快就一败涂地,不完全因为蒙古军强,而是这西夏军中有怯懦者,也有有血性者,明明有上好的装备和阵法,可实战却丝毫没有秩序可言,一刹林阡仿佛重逢了大月氏城的民众!
“不是说,铁鹞子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林阡听人形容过铁鹞子,嵬名令公麾下就是按老前辈那样操练的!本该比义军有组织有纪律得多,怎能和手无寸铁的民众出同一个问题?
“林匪,主动抢战期,就能抢空隙、抢先机?你抢到的,可能只是个坑。”赤老温看大获全胜,仰天长笑,迫不及待反嘲。
“林阡,你选今日,我们战力确实最低,你自己,不是更低?”
“我确实太心急?果然不能急”林阡和白玉京适才又对了两刀,此刻相顾,皆在吐血。
战毕,天色大亮,火光渐熄,像极了两军威势的此消彼长。
“哼,辜负了你的自信,我们真没多强。”嵬名令公脸上无光,继续对林阡不冷不热。
“不是没实力。”林阡摇头,“而是,还没醒。”
“什么?”嵬名令公一愣,本已擦肩,又驻足。
“我明明藏你, 你却被知晓, 只有一个原因, 你麾下有内奸,向蒙古军告发了你的心意和战法。”林阡话音刚落,嵬名令公已然想到, 昨日自己抛下副将一走了之,副将有极长一段时间都没追上, 原以为这给了林阡对自己的可乘之机, 殊不知那也给了蒙古军对副将的!?
此战林阡对西夏义军不能轻易投入使用, 客观原因正是“还没练兵”和“人心未稳”,原想着官军那里, 前者好些,而后者,林阡因为心急而顾不上那么多——谁知偏偏就在这里出纰漏?当然了前者也暴露问题。
“本以为孟尝和思雨的脚程会对赤老温麻痹, 没想到赤老温会从嵬名令公的副将口中, 得知令公与我联合, 继而猜出我的战期”
“二月初二之前, 林阡越心急就越容易败,只能等。”赤老温和白玉京一度对此达成共识, 却因为不经意间提及“西夏义军毕竟不是正规军”而相视一震——
先前他俩的一切对话,都建立在没有西夏正规军参战的基础上!
“师父的担心不无道理。西夏武林,会否是林阡对官军的跳板和对我们的障眼法?”赤老温东征西讨多年, 总觉得:林阡迫切要在正月末赶去黑水、西夏武林恰好不能被林阡用、必须等祝孟尝二月初二抵达、大部分人眼里战期都是二月初一所有的优劣尽皆刚刚好,太诡异, 太刻意——
该不会祝孟尝和孙思雨到最后反而成了蒙古军的翘首以盼?该不会在林阡的设定里,他们只是虚晃一招来走个过场?
你们来走过场?我让你们收尸!赤老温眼神一狠。
“午后, 夏军那个副将,不是诈降的吧。”今晨白玉京也在擂台高处, 不可能看不到热心群众嵬名令公。既然有所留意,自也见缝插针。
“应是真的不满主将。我本想用他来诱引嵬名令公降我,如今看来,倒是省了这一步。”赤老温点头,“只需教他盯着嵬名令公和林阡的来往,即可。”
入夜后,果真传来“林阡将嵬名令公等正规官军也收为己用”的情报,不禁教赤老温惊出一身冷汗:“正月末,二月初一险些竟让他的心魔、障了我!”
“既然有西夏正规军帮忙,那林阡的援军就没必要全到,加之他确实心急。战期,要提前一两日。”白玉京说。
“不,师父,不是一两日,是今夜。”赤老温迅速定下心来,二月初一之前,有且只有一个战期,“所幸,西夏的铁鹞子,不是传说中那般无懈可击。”
铁鹞子当然不是无懈可击的,因为如林阡战后所分析的那样,还没醒。
嵬名令公刚离开林阡,转身就把副将拖出来,当众讯问。
那副将倒也不屈:“是我告发又怎样,臭小子,我忍你许久了!你仗着自己有军功,动辄对我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不当人看!”
挖出萝卜带出泥, 严刑拷打又抓出内奸数十,众口一词:“我等并非不爱国家,只是,蒙古军十数万啊!”
“夸大其词!他若十数万,我们百千万!”嵬名令公格杀勿论,严惩不贷只为以儆效尤。
“十数万?我恨不得他们吹嘘百千万。敌之强盛,今日是对各位的攻心,明日便是各位的战绩。”林阡说时,夏军才陆续从惊惧中走出。
这场正月廿七之战,林阡对嵬名令公刚收即用,不求他所向披靡,只望他打个开门红,扬眉吐气,渐入佳境。由于用盟军增援和西夏武林保驾护航,原是二月初一前最有胜算的一次。然而这谋算,建立在蒙古军没关注嵬名令公的基础上。
“主公在擂台上说‘第三步,诸如黄河、夹山、后套等地,要隘凋零,兵将无轴,民不聊生,我会帮你们一战消除近忧远虑’,这句话,只能是说给旁观群众嵬名令公听的。”人群散开后,孙寄啸说起这个细节,“蒙古军听出主公心思,定会与主公争他们的支持,去寻瑕伺隙。一不留神,打准了主公。”
“是我的疏忽。”林阡如是归罪。
“终究是人心难测。咱们拼力削弱蒙谍,想不到从他们那儿冒出‘夏奸’来。”辜听弦摇头苦笑。
“因祸得福,如今,令公身边一片清朗,缺点浮现也能对症下药。”林阡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幸伤亡甚少,适合实现中策。”
“哟,还有中策?”嵬名令公把还在滴血的刀归入鞘中,冷冷抛来一句。
“中策说来就来了,我适才‘吐血’时,就已在对他们挖坑,只是,令公还会和我一起打吗?”虽说胜败兵家常事,但林阡也怕嵬名令公输不起。
“打!既下了你这浑水,怎么也得搅高兴一次。”嵬名令公还是没给林阡好脸色,“你既知我的兵没醒,那就给我看看,怎么让他们醒。别光顾着说大话!”摔袖就走。
“咦,师父,你对他,不是‘手到擒来’的么。”辜听弦惊讶地问。
“你擒拿手练得怎么样了。”林阡发现阿绰在不远处练刀,为了师父的面子,顾左右而言他。
“啊,师父也教擒拿手吗。”阿绰满眼崇拜。
“今次你受伤甚重,要少练些。”林阡按住他肩。
“哎,我们真没用。”籍辣思义自责。
正月廿八,盟军首战惨败,西夏“义军无用”和“官军无能”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赤老温意气风发,向南又迈进数十里,先将义庄焚毁,直逼黄河防线。
蒙古军士气已到最盛,自不必再等二月初二。
林阡退无可退,与之在黄河岸边南北对阵。
放目远眺,蒙古军一望无垠,不愧十数万之称,再看背水安营的林阡,只剩孙寄啸一个没受伤的帮手。
“蒙古军有投鞭断流之势,而我军,唯破釜沉舟!”
南宋风烟路 第1980章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大漠与黄河之势使山岳潜形,刀枪与甲胄之光令日星隐曜——
正月廿八,数万蒙古军南侵,千余盟军背水一战。
皆有残损的孙寄啸和赤老温,剑刀从山顶纵向斗到山脚,一路排风宕云,不知离主战场几多远也。
同样属于主帅的林阡和白玉京,则横亘于己方阵营前,以身划界,纵使彼此斗得是天昏地暗,都始终未离开过这一处难得开阔的战场平面。
尽管他俩状态都不在最佳,到底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霸刀悍然似雷电,饮恨清寒如霜雪,卷起百十里沙石混走、草木乱飞,愣是教哪个敢死队也不敢送死,
于是乎几万人沿黄河布阵却布了个寂寞——一动不动聚精会神了将近一天!
直到这昼夜交替之际,白玉京的霸刀才总算出现个破绽,被林阡敏捷洞察、饮恨刀趁势驱入,白玉京一惊应激,袖中竟全是硝石,林阡忙于接他的“天上下刀”,无暇顾及突兀燃起的紫云青烟,眼看就被这波意想不到的偷袭推出平地,极速坠跌, 也引得战场急剧倾斜——
“不好掉水里了?”足尖一点,虚立河浪, 林阡灵光一现, 笑, “刚刚好”果断反手引潮,一边极速浇灭了寻来烧他的火蛇火龙, 一边迅猛轰击向原以为乘胜追击的白玉京。
攻守相易?却见白玉京凌空而上,魄力非凡地踩碎这连番水攻,真气运足, 袍鼓刀厚,血影碧光齐推到林阡头顶,竟是霸刀第四篇到第六篇连发。
超常发挥,攻守再易?还是被林阡预判正确, 蓄势含劲久矣,执刀迎刃而解,强招迭出正是“水浮天地寄虚空”“波上莲花水中月”。三兵四手交错,岂止黄河水被卷入?万物不分, 鸿蒙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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