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林阡忽然就醒,一字一顿,青筋暴起:“没有救出越风,这一仗就是输了——”推开孟尝和樊井,一跃而起,咆哮如雷,“去找铁木真算帐!!”
南宋风烟路 第2008章 风卷白波翻,日煎红浪沸
林陌败兵刚到,林阡接踵就来。
乍见他血肉模糊还神速带刀杀上谈判席,曹王和成吉思汗双双意料之外,一时都惊掉下巴说不出话
素来处变不惊的两个人,瞬然都把脸上的表情调整成嫌弃:哪来的野人!
直到他暴躁掀桌, 二人才一起色变:林阡你来真的!?
说来可笑,适才听闻剑河事变,双方心照不宣蒙古军只剩唯一退路,纵然那很不光彩——成吉思汗正待擒杀使节,曹王已准备断后死战——可短短一刹,长生门剑拔弩张簇拥到成吉思汗四周被他林阡一个就逼到死角, 所有人都搜刮了八辈子的肚肠来打腹稿指责他林阡不顾道义破坏谈判二话不说直接割下大汗头
全场的呼吸和身心都僵了半刻有余,倏然他倒地不起,两军才都松口气。
又如何?黑水内外无论曾经被切割成多少块,当初是怎样风起云涌地胶着,如今都是怎样暗流汹涌地停滞——
整个战场又被他按下暂停键,黑水城在他脚下好像就归他所有,谈判席也成了他午觉的枕席。
在他饮恨刀的致命威慑下,兵马就只能不敢声张地重排。几个时辰,两军的最精锐力量都团结到了主帅的身后,可“势”,似乎完全不一样
毕竟,蒙古四獒速不台、哲别、者勒蔑、忽必来;蒙古四杰木华黎、赤老温、博尔忽、博尔术,成吉思汗帐下八大悍将,对于林阡及其盟军而言,不过是沙峰、镇戎州、宣化府、北龙首山、白马、克夷门、大月氏、逍遥峰,八个地名的八个手下败将!
“林阡虽然声势浩大,但他不敢趁势追击,因为包括他在内的全体盟军其实都只剩一口气。”林陌压低声音对成吉思汗分析,势是一回事,实力是另一回事。就好比林陌现在压低声音是因为势,但话中的内容是因为实力。
“那我们何不趁机反攻?”主帅不比谋士理性, 但较之杀伐决断——成吉思汗的战史至今,充满了以弱胜强和绝境逆袭。他绝对有理由相信,适才的有屈有伸,能给盟军以麻痹。
“大汗,不可!”木华黎摇头,“以绝命海六千越风部为例,他们获悉主帅死讯,‘平静’休整了两日,兵力、决心、斗志、勇气都在最高,俨然不再是人质,而成了心腹大患,如果决一死战,则势必杀红眼因小见大,我军不能反攻,恐遭内外夹击。”那正是曹王对聂云所说,无法计算的“爆发力”。
“我军难道就无兵力、决心、斗志、勇气?”草原上狼群首领,陡然也怒红了眼。
“大汗息怒, 我军虽兵马略众,但诸多高手和武将都因林阡越风而暂时失魂需要时间平复,方能有正常水平的发挥。”轩辕九烨即刻帮木华黎压制成吉思汗怒火。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不是这”拖雷毕竟年轻, 来劝父汗的时候手都发抖。
林阡断片的这段时间,整个世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将醒未醒之际两军还是要面对那个最棘手的问题:林匪/主公要强杀大汗/铁木真?!
没什么不顾道义,这就是正面决战,铁木真不是使节,林阡本也没要来和谈。
“陈旭!”林阡赌白玉京五楼十二城的恢复能力都没他快,只要陈旭说可以,他一刀剁了铁木真绝不介意造谣中伤。
“主公,三思!”陈旭连忙劝阻,“没错,蒙古高手此刻和纸糊的差不多,但兵马呢,不同于我军疲敝,他逍遥峰主峰六万完好无损,木华黎收缩四万还能再战,博尔术赤老温也能纠集至少两万,若您要强杀铁木真,他身边五万护卫也必誓死抗争,这就有十七万劲旅,他还有十二万外援,人心所向。如今不过是被主公打懵罢了,穷追猛打只会被打出绝对实力!半个月来,少说有九万蒙古军死在了主公刀下,那九万死难是蒙古军的斗志决心所在,他们的爆发力也一样难以预算。”
“正月十七,我军三十万被击败后,半个月来的表现有目共睹,到现在大家也没被磨灭斗志。蒙古军和我军这一点是一样的:不管人数如何涨跌,战俘都从未倒戈。”徐辕推此及彼,“据说绝地武士已被花无涯修复,蒙古军精兵都在。而我军大部分都跟不上主公的恢复能力,真要硬抗,恐吃不消。主公莫要因为心急而断送优势。”
“还有一点,师父也务必明白。”辜听弦亦道出顾虑,“日前轩辕九烨散谣,称师父拿嵬名令公等盟友冒险,诬师父若剿灭蒙古必吞并西夏虽然嵬名令公不信,他麾下五万、甚至将来会增补更多的右厢军却人心难测。如果此番硬要决死,不可能不用西夏军,但凡出现伤亡,盟军都难辞其咎,日后怕腹背受敌。”
“好在八大悍将怯场,成吉思汗也不敢在如此‘势’下打盟王。盟王,现在停战,给包括夏军在内的所有人休整后再战,有百利而无一害。”纥石烈桓端从敌人的角度分析。
“废话连篇!我问的不是几十万的兵马!”林阡听了许久都像没听,脸色铁青将他们喝断,固执持刀,手却在颤,“陈旭,我只要你一句话,能否立斩铁木真!”
陈旭不假思索,即使在刀锋下也未改口:“若以最小的代价计算,黑水只能改势,肃州方可定胜。”
好个陈旭,对着林阡也是寸土不让——杀铁木真固然只是一刀的事,然后呢,那些没开化的蒙古贼会被激起疯狂报复,盟军陪葬多少,主公想过?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战败,也不可能被盟军立即就消灭干净,弱者伤害更弱者,对周边民众遗祸几何,主公想过?盟军何不用一场正面较量,把他们和铁木真一网打尽,主公想过?!
你问的不是几十万的兵马,我回答的是百千万的民众!
“你在万仞山上挥刀覆敌,雪崩却会害死无穷无辜。然而越风、品章、杨叶等十万死难,海上升明月和控弦庄,少说一百多位武林高手,全可以凭一刀、一剑就能立斩铁木真,没逞英雄、豁出性命,为了什么!林阡你想给他们雪恨,可也不想他们白死?”曹王终究化解了林阡的最后一丝魔性。
是了,那些江湖人,怎就赴沙场,本该逍遥世外,无悔青山埋骨?尤其越风,死后还伫立风雪不肯倒下,固然有个“她”在身边,终究是因为“他们”在身后!
醍醐灌顶,放下屠刀,林阡回头,努力平心静气,追问陈旭:“你适才说,‘肃州’?”
二月初九,表面偃旗息鼓,实则最大的战役却在成吉思汗和林阡心里和脑海中揭开帷幕,
心里是军师观点与自身意愿的交战,脑海中全是己方与敌军有关兵力、器械、士气、粮草的优劣计算和战况推演,
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相互煎熬:
林匪不过是假嚣张/铁木真“势”单薄
越风部最需要的是撤围/木华黎赤老温都被吓怕
成吉思汗和林阡也都知道——此刻对方一定在想:他能不退?/他敢赌谁!
夕阳西下,登临送目,两军或多或少还有怒气,在黑水群山间翻滚跌宕,
“决战一触即发,但绝对不在黑水了。”躲在山间预测战势之人,个头矮矮,却曾是金宋双方公认的先知。
南宋风烟路 第2008章 风卷白波翻,日煎红浪沸(2)
“成吉思汗和林阡需要打一个速度战:成吉思汗先俘获越风,便能威胁林阡退;林阡先到黑水,便能威胁成吉思汗让步。”曾经,两军不约而同认定。
如今,林阡坦言这一战输了, 可成吉思汗敢认赢吗?
黑水会战,委实是盟军和蒙古军双输!
林阡坚决:“他敢不退?!”——他铁木真倒是想反攻,可他麾下满脑子都是“别杀我”!
成吉思汗笃定:“他能赌谁?!”——他林阡倒是想杀我,可他麾下全都迫切要“休兵”!
相煎半日有余,两军都倾向于停战,最终是蒙古军先寻起台阶:“如果让出黑水, 我们应去何处?”
不知是谁问出的,问罢全场如陷冰窟,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投向他们假想的提议者木华黎,气氛僵硬到令人窒息。
木华黎后背满是冷汗,许久,才颤抖着抬起头:“大汗”
他确实想表达这个心念:越风死、林阡疯,方才给大汗以“平局”的宽慰,可这毕竟叠加在盟军正月十七的败仗之上!也就是说,黑水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迎面对决,林阡对大汗根本是占优势的
深知大汗听完一定怒火冲天,木华黎的舌头就像死死地黏在了一块冰上,动不了,但太冷,必须拔,拔,又嫌疼。
蒙古军大本营原在由北向南的摄星渊-逍遥峰主峰-黑水城-肃州一带,若非越风与林阡内外合力钳制,谁也不会把重心偏移到逍遥东北、绝命海那种天寒地冻不毛之地!终于忽略了黑水以西的沙漠边角,给了曹王趁虚开道、生擒博尔术和徐辕收拢散兵、完成林阡“战略包围”之计的契机。
更想不到的是, 眼下东北角这不毛之地竟成为蒙古军的北部唯一生路——由于摄星渊之战地崩山摧,逍遥峰的西北、正北方向,但凡人能走的地方已全被林阡双刀封死!
西部徐辕、南部曹王、东南邪后,原都是林阡的势力。
东有嵬名令公等右厢军,一层又一层地包围,相对于林匪倒还算弱旅;西南方向,与肃州东北接壤,本来是蒙古军的通道,但被徐辕横插了一脚
然而,一如林陌打破沉默时所说:“虽然八面埋伏,却不至于密不透风”——上述几段分析,有个人出现了两次。
徐辕碰巧“定位模糊”?错,徐辕在这一战的定位必须是“战将”,甚至是号令一方群雄的“主帅”!
为救林阡出剑河迷宫,陈旭曾殚精竭虑“尽可能用最少的人手、最短的时间”,为什么首选阵容是八武将而非独孤徐辕?正是因为这个至关重要的徐辕,一调动就会影响整张棋盘。可惜陈旭的上策终究被实力雄厚的蒙古军逼迫成了预案,换言之,“调徐辕救独孤”是陈旭为了破局而不得不给“战略包围”所作的预支, 有得就有失——
不同于邪后部代表盟军大本营稳如磐石, 徐辕部在西、在西南的花帽军和百步穿杨军,先前一直处于“分散搜救”状态,昨日还是成吉思汗所形容的“疏条交映”,今日本该全心全力修兵治械和排兵布阵——徐辕区区一个人不在,也许不会影响全军战斗力,但俨然耽误铁桶包围的速度和效率!
结果就是:邪后的缺席,可能只是使东南盟军有缝隙;徐辕的离开,却使正西和西南两处露出大漏洞!蒙古军想战胜仅缺徐辕的徐辕部当然不易,但要钻空,不成问题。
林陌综上所述:看似八面埋伏,其实后路有五,东北,正东,东南,西南,正西。
向东北退避三舍?那就是仓皇北顾,拖雷连连摇头:打败仗卷铺盖回家,怎可取?况且绝命海可能有摄星渊的余震,过于危险,恐被追打。
向东杀退嵬名令公?轩辕九烨提倡:西夏军军心不齐,未必能拦住我军,若急甩林匪而重返后套,闪电抄掠后可凯旋回国。但木华黎否决:离间计起效没那么快,不能赌。
轩辕九烨和木华黎一起排除了东南和西部:都是沙漠居多,道路险阻且意义不大。
所以只能打开西南,林陌指着地图上广袤疆土:“半年来,夏东、夏南都被林阡侵占,岳父则在夏北、夏西有所威慑。夏西民众,臣服者多。既然徐辕用于阻碍的兵力稀疏,不妨就将我军阵线收缩在肃州。”
众人皆信服、附和:“抓住敌军的最大漏洞、取道,令他们不得不答允、放行。”“我军正月在彼处有积淀。”“那就去肃州。”
唯独成吉思汗一直没点头,甚至未说过一句话。
林陌看出成吉思汗不忿,其实他也一样不认输:“我说的是,‘如果让出黑水’,我们应去肃州。”作为谋士团的成员之一,林陌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只是不赞成反攻而已,但认为“林阡全军力竭、我军没必要让出黑水——约定时间,原地决战,有何不可?!”
成吉思汗倏然回神,发现林陌和他有着惊人的一致:“这一战,幸有贤婿,剑河力挽狂澜,才不使我军输阵。”话锋一转,叹了一声,“可惜如贤婿一样的,少之又少。”言下之意,大部分人都没这胆色和骨气,蒙古军终究得让。
木华黎被影射,尴尬沉默,却也不改口。当前有一部分居延民众被骗、不肯被林阡俘杀反而聚集到成吉思汗身边,木华黎本就不赞成大汗以各种缘由将他们滥杀,更何况当着林阡的面,那么做只会导致大汗被林阡滥杀,所以还是直接休兵比较好,省得夜长梦多!
“岳父,那便对林匪这般答复——我军可以退出黑水,但要徐辕完全撤出肃州。”林陌建议,“包括徐辕近日横插在肃州和黑水之间的,以及他正月绕道搜救李君前时在肃州内外开辟的几个据点。”如此,恰似交换地盘,方能不失士气和国格。
成吉思汗有意无意又看了一眼林陌,暗自回味这半年来蒙古军与林匪的战事,没有自己领导的那几场,依稀只有宣化、剑河,蒙古军曾打出扬眉吐气的仗这似乎意味着,用好“阡陌之伤”,便能问鼎天下
“你适才说,‘肃州’?”几乎和林陌公开提出肃州同时,林阡被陈旭所说的地名惊醒。
众所周知,越风部的死战不降给林阡争取了足够的翻盘时间,拦住了成吉思汗四出掳掠的步伐,也使蒙古军在即将发起的谈判中略处下风。陈旭预测,下一场谈判会极速终结,成吉思汗将会不情愿地放过越风部六千“人质”,从黑水沿张掖河向西南撤退、退守肃州。
“为何一定往西南?”林阡不解其故。
“北边一时半刻修哪塌哪,东边黄河他们碰过钉子,南边他们总不可能死磕主公。西边比较空虚,易于在谈判席抛出。西边的富足城池只剩西南肃州一处。不过,蒙古军不可能吃闷亏,他们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很可能会要求天骄让步。”陈旭以粗俗的语言说,“肃州内外,原有盟军零落据点,天骄早派穆副寨主在彼处生根,现如今,为了决战,直接置换,实在也很可惜。”
“没什么可惜,我部让出,再打回去。”徐辕慷慨。至于面子,他不在乎。
“两军又在谈判了——谈判一定能成吗?”夜幕降临,暗处宵小屏气凝神。
“一定。谈判就是为了达到大部分人的共识——两边大部分人都需要休战、少部分人皆不得不让步。”矮个子谋士对他的恩主说,“谈判结果极大可能是徐辕向铁木真让道、铁木真向林阡让道,两军在肃州择日再战。”
“为何是肃州?”那宵小当然不如这谋士聪明。
“对于吃够了后勤苦头的铁木真来说,富足城池,方能有充裕的粮草供应。黑水的东南西北,最方便搜刮的只有肃州。”谋士说,成吉思汗看似择优,实则别无选择。
“林阡能答应吗?肃州自带长城,易守难攻,怕是比黑水难打?”
谋士摇头,笑说“目的论”:“林阡岂会怕难?他最需要的是蒙古军离西夏的都城越远越好。他会被陈旭说服,知道一时半会儿往北扫不出去,就往西扫,如此一来,夏东夏南安定,优势力量全都会支援他打铁木真。”
“左先生,就算谈判成了铁木真会不会出尔反尔?”谋士的恩主怕,交换阵地的过程中蒙古军使诈。
“不会,铁木真只会遇强则强。他攒了那么久的攻城和防守经验,总得找个强敌付诸实践。”谋士的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芒,“我听闻黑水之战宋军惨败,铁木真曾以为赢定、对虚空中的林阡说:你我竟不能在漠北巅峰对决,真乃憾事。现在,林阡意气风发地来了,他又惊又喜,恨不得立刻一战,只可惜麾下不济枭雄能屈能伸,到肃州重整旗鼓,他求之不得怎会反悔,林阡在他眼中不过是又一座亟待翻越的巅峰。”
“是的林阡值得期待。剑河之战,碍于种种客观因素,铁木真还没有发挥出他的最大水准。”宵小试图代入成吉思汗的心理。
盟军方怕成吉思汗耍无赖?蒙古方还怕林阡发神经。
即便答应撤围、放过叶阑珊等人,蒙古军仍然执意要把斡烈扣下,直到安稳地屯驻在肃州了才会释放他,以确保林阡不会食言。
这一厢,盟军方当然也有类似考量——
宣化“驱奴逃奔”,用无辜充当隔离带;月氏抛弃爱人、沙峰抛弃亲妹逃命——窝阔台的城府太深、手段毒辣,契合他父汗最阴暗的那一面。为防万一,曹王和林阡不谋而合把他押在最后:“窝阔台屡次越狱,故不放。”
南宋风烟路 第2009章 黑水·越将军克定北还
从黑水向西南退避三舍,往肃州去驻扎另行决战,离国家和初衷越来越远,蒙古军但凡有壮志雄心者,无不后悔——黑水之战他们曾对林匪优势巨大, 若战后成吉思汗亲征银川,或赤老温代表他强渡黄河,当时就一锤定音,不至于一步步缩小差距、硬拖到此情此境。
可他们记性太差,不是主帅想硬拖!将时间轴拨回过去,谁能想到本该在月氏一蹶不振的林阡, 会跑到克夷门集结西夏一盘散沙的官军义军,变废为宝救他的盟军?从正月廿七义庄擂台比武开始,“势”就从成吉思汗所派蒙古军的手心挣脱, 往林阡所集西夏右厢军的脚下飞奔
但成吉思汗之所以没亲征银川,虽说对林阡存在着一定的低估,归根结底还是被越风曹王徐辕拖拽——正月中旬盟军总计有三十万,全都是林阡麾下的一线,蒙古军再如何骁勇善战,哪可能一口吞完黑水直下腹地?
三十万盟军并未全军覆没,却也确实曾血流成河,但那种劣势下曹王就有胆魄要求谈判,是因为黑水之前的西宁、宣化、月氏等地,盟军一直胜多败少、本就有俘虏为赌本,据此,曹王扣住了黑水最后一丝气;而正月下旬,虽然没被算入盟军的总数中、且大部分时间通讯不畅,但越风有八万余、忧吾思郭蛤蟆三万余,都呼应徐辕七万救兵在逍遥峰境内的蒙古军心腹游击,愈少愈强, 捋顺了黑水的气也贯通了黄河的势——只不过,越风部“八万”这个数目,在二月初拖拽着围攻他们的蒙古军一起急转直下,坠到谷底
无法把敌人一战就消灭干净的贻害被蒙古军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提醒了二月初九的陈旭无论如何都要坚持靠正面决战把对面一网打尽。
一言以蔽之,黑水盟军反败为胜的关键是林阡,但撑下来完全靠越风、曹王和徐辕,明面上不能提及的还有个莫非。这当中,越风居功至伟。
二月初九谈判结束黑水会战宣告落幕,成吉思汗和林阡双输,越风没获救,但只有他赢了。
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
总算逼得蒙古军连夜撤围,同生共死的战友们陆续被救出,殷柔和李戬盯着绝命海的方向望眼欲穿,盼了几千个人也没看到他们最想看见的活生生的领袖。直到林阡、徐辕和郭蛤蟆等人最后抬棺回来,他们才肯相信,早在二月初六, 越副帮主就已在风雪中长眠, 一霎, 小秦淮群雄全都崩溃痛哭。
穆子滕刚率越野山寨数位将士从肃州奔赴,满脑子都是昔年越风目光坚毅地对自己说“越风定将完成父兄遗愿”,也是过了许久才肯接受这残酷现实:“子滕愧对寨主,没照顾好风弟。”深呼吸一口,肺已容不下气,“给他报仇的事,归我!”
“主公,帮主,越风部有负所托,逍遥峰八万精兵,总共只活了六千。”叶阑珊从伤兵中走上前来对林阡和李君前说,不知是冻麻了还是悲恸过了?居然没有一丝一毫丈夫战死的痛苦?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反观林阡,情绪一直不太正常,后来大家才知道,绝命海里主公竟还想抢救越风,疯魔般欲给越风渡气,却早已无从救起,生生被徐辕制停。无论如何,越风战死前的样子都会铭刻在他眼里心上,永世不忘。
将越风等人火化或厚葬后,林阡独自去山顶凭吊过往,回忆越将军难出其右的战史——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北龙首山、黑水,战五城十二楼,“风虽自在逍遥,被束缚才可有声;虽稍纵即逝,润万物却能永生”。
陇右大圣山,战魔态林阡,“八百里雄风浩荡飘举,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万州,战封寒,杀得敌人“臂中见骨而自觉有虎落平阳之屈辱”。
西陵峡,战高风雷,敌锤“非得不遗余力打出动静裕如才不用再负隅顽抗”。
光化、襄阳,战完颜江山、完颜匡,“万里西风,吹我上、滕王高阁”,骇得敌人惊奇大呼:原来传闻竟是真的。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河东,战完颜永琏,“与风生,与风长,因风淬炼,因风拷打,同风对话,同风为伴,对风了如指掌,被风了如指掌”,“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葧香气。冲涛旋濑,退贮溪谷。摇扬葳蕤,与时推移。”
南石窟寺,战十九畏,“如驭千风,自由流畅,旋盖剪撩,惊才绝艳”。
平凉,战齐良臣,“抚今鞭的全身是刃,遭遇齐良臣的周身是拳,便好似天作之战,克星相遇,时时刻刻鞭拳交接,方方面面碎屑冲撞”。
下(和谐)阴山,战洪瀚抒,“威力如乘风破浪,搅,擿、掉、点、棍、截、盘、扫、剉、板、棚、侧、捣、戳、捆、捋、削、刺、撩、剪、抬、旋、拔、盖、掣、攒,搜、撑,转瞬之间融汇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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