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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你说得对,长生天经得起等、并不会急。若如你所说他比我想得谨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响应指令,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林阡顷刻有了决定,“这两百人,全都要防。”
“主公,索性公然肃清、全部禁锢?反正一共就剩两百多个。”莫非建议,“也省得邪后等人任务过重、看不过来。”
“若我把长生天逼到绝路,铁木真就会将你逼到绝路。但我既不想莫非出事,也希望转魄立功。”林阡摇头说,谍战也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放心,我会教邪后给他们分级盯梢,为她和思雨增补百里灵犀、小胖子等助手,争取过程中剔出长生天这只厉害狐狸。”林阡说,无论如何,现在十五人都是第一级嫌犯。而跟莫非的这段对话,使他对其余一百八十五人也绝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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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主公,蒙古军主要在西北角长城周边屯驻,而在张掖河沿岸以及与宣化交界亦有分布;自昨夜退守以来,第一要务便是加固防御工事,增加营垒构筑,重中之重在炮台、战壕,若不是因为铁木真自知势弱、下令不可对肃州民众太凶狠,木华黎能把战壕挖得直穿民户。”当下,莫非抓紧时间,将肃州情报对林阡长话短说。
“看来木华黎还是总军师。”林阡点头。
“除这两点外,还有件事是他们从黑水前就一直在进行的,便是驱遣匠人大造或改良弓弩、抛石机、火器之类,还搜刮粮草、衣物、矿藏,昼夜加工赶制盔甲、兵械、箭失。这些是初步情况。至于驻军调整和操练详情、防御战略变化、装备改制细节,我会帮主公继续留意。”
林阡还没部署,愕然发现莫非都部署好了,换往常,一定笑着感慨我又垂拱而治,今日,却只剩无限唏嘘:“我原以为,能给你平反昭雪,至少为你照看妻小,到如今,竟什么都不能向你保证。”
“这理想是我自己的理想,付出该挖心掏肺,还需要主公向我保证什么?”莫非澹然微笑,竟彷佛看开一样。
“谁说非要付出一个过妻坟而不回顾?!”林阡不禁更加自责。
“黑水之战,主公何尝不是?”时间仅容许莫非再说一句废话,“从踏上间谍这条路开始,就视万物为刍狗、自身尤其是草芥。大事当前,对任何‘个人’都应无情无义;但为军情,必要时允许不择手段;待凯旋时,再动情重义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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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对吟儿,确实也是一般无情。
黑水之战结束后,曹王和林阡都没再提及过绝地武士,原因很简单,如果透露绝地就是由吟儿构成的,那盟军在肃州之战必会对她留情,而她毕竟不完全是吟儿,盟军一旦不下狠手就会反过来被她摧毁——所以,翁婿俩达成共识,暂时不公开承认她是。
今次与成吉思汗谈判的原该是曹王,曹王想趁机见莫非本来就必须动花无涯;然而谁都没想到,曹王会病倒、曹王的想法会被封寒推断和履行,更加想不到,动花无涯还附加了另一个目的就是私底下偷盗绝地武士……
“王爷病危,该让亲女儿回来协助渡劫,再不济,也得见最后一面。”封寒之所以找小律子,是临出发前刚好望见他和浑忽,灵光一现——花无涯死敌、对绝地熟稔,同时满足这俩条件,舍小律子其谁?
正月下旬在月氏,花无涯和小律子“合作”没能修好绝地,是因他俩在神魂索的使用方法上有所冲突;而花无涯和绝地相继回到蒙古军后,绝地虽清醒但据说状态紊乱,时而狗鲨时而妖妇,大约就是这冲突的后遗症,也是因此才错过黑水之战。
小律子巴不得为盟军效力,对封寒立军令状,我能操纵神魂索,有机会控制和拐带绝地武士。只不过,我难以保证绝地武士在见到王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没关系,那不是你要考虑的。”封寒说,你只负责偷盗绝地、绑架花无涯。为了莫非能可持续发展,作为挡箭牌的花无涯自然还是别杀死。
万事俱备,聂云却有所担心,说,曹王一定不会同意因私废公。
“带回绝地,偷偷的,谁知道?”封寒力排众议,说,这不算公开承认吟儿。既然不违背原则,林阡知情后自也默许。
“可万一,长生天在我们帐边窥探到?肃州之战随时发起,这可不是细枝末节。”聂云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
“若得知王爷病倒,我看铁木真也是震惊居多,第一时间想不到拿绝地做文章。等他反应过来,绝地早回去了。”封寒强忍悲痛,“聂云,待绝地被抓过来,你该操心的是,怎么训练绝地‘见到王爷时做一个孝女’。还有,她见到林阡时要笑。王爷才会老怀安慰。”
“我只怕王爷一心为公,你抓过来,也不肯见……”聂云说,就算调教好了也可能白忙乎。
“王爷如果意识模湖了,本性当然是想见到她的。”封寒理智地说,“如果她死活不受教,那就趁王爷快不行的时候,点穴扭送进去……”
“不要,不要到那时候!”聂云面容凄切、厉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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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林阡终于从肃州归来,先回黑水的封寒立刻去迎,却看另一个方向,张元素和樊井神色凝重地从曹王帐中出来,摇头苦叹:“老夫尽力了。”“各位,抓紧时间,见王爷最后一面吧。”
两个医学泰斗都回天乏术,阑珊、谷雨等小军医自也束手无策。





南宋风烟路 第2019章 黑水·此去泉台招旧部
清晨林阡离开后不久,曹王便喘促不得卧,张元素复加葶苈大枣泻肺汤为他吊命、直撑到夕阳西下的此刻。
听樊井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时,林阡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谈判、为什么离开莫非后还滞留肃州?而不是赶紧回黑水来给岳父渡气?无意识地坐在榻旁,过许久还是全身颤抖:“我对不起吟儿……她最珍视的人,我一个都保不住!”
“错,她最珍视的人,是你。你活着,她就……”终于重新见到林阡,意识到谈判完美结束、盟军迈出侦察肃州的第一步,曹王精神终于好了些,然而话未说完就咯血,林阡急忙忍住悲恸,拂拭、拍抚、端水、喂药,代吟儿尽孝道。
“虽然四子一女皆无,但得贤婿,临终在伴,倒也不枉。”曹王知大限将至,却如昨般从容,“你不必悲痛。死在冲阵的路上,原是征人的理想。”
“没‘临终’,死不得!”林阡瞬间泪满前襟,“金宋共融才刚开始,偌大一个曹王府,除您之外,无人维系!”
曹王一怔,笑:“妄自菲薄,聂云……”艰难转头发号施令:“取我剑来。”聂云一惊,急忙抹泪扑上前去,跪地双手举“冥灭”过头顶,手却颤抖。曹王不像往日有力气提剑在握,而是示意林阡将剑接过:“从今日起,本王佩剑、军印,皆由你来保管,曹王府从上到下都称你‘主公’。”
这话一出,岂止林阡始料未及,高手堂、十二元神在帐内的全都震惊——
不错,林阡在莒县确实戏谑过花帽军“别叫盟王,太生分了,叫声主公我听听。”
不错,封寒聂云和林阡皆是过命的交情,私底下亲切到互称“憨憨”“封胖子”。
不错,西凉西宁宣化月氏黄河后套北龙首山黑水,曹王府和抗金联盟早已水乳交融。
可曹王府群雄从来都对林阡直呼其名或称“盟王”甚至改不了口叫“林匪”。
但除了这声称呼之外,似乎谁都早已默认?
然而,离主公一步之遥,为何就是死活越不过鸿沟?
“金宋共融,不能再被铁木真笑讽‘冠冕堂皇’,合达、良左都已称他‘大汗’了。”曹王感觉得到气氛的凝固,强撑着体力对众人循循善诱,“你们,也是时候改口,叫林阡主公。”
“叫。”封寒看曹王满头大汗太过辛苦,立马说服自己别再纠结,一不小心却带动了凌大杰、忧吾思、薛焕、解涛、桓端、安贞等人异口同声:“主公!!”
“很好,这高手堂首席,当得越来越像个样子了。”曹王听出封寒的价值,欣慰地笑。
封寒想挤出个笑,一出声泣不成声:“王爷哪儿的话!高手都是越老越像样!”
“说得对,未来还有几十年,你,定要,继续扶助主公……”曹王断续说时,封寒连连点头。
“不行,这声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中军帐内唯有林阡一人面带排斥,生怕曹王府会被人戳着后背嵴梁指点。
“本就没想要回头!”封寒铁骨铮铮。
“他们,不是白给你的,他们跟短刀谷义军一样,你既承担,就要保护、照顾。你代我,将他们带到,我想去的,那地方……”曹王以托孤的语气,郑重地恳求林阡。
林阡想起沙漠诀别、曹王曾兴起舞剑:英雄惺惺相惜,天涯亦若比邻,他们所有人,从来都在随我开疆拓土……那地方?就是曹王向他们承诺过的山河之巅。双肩觉重,精神却为之一振,泪中带笑:“有其父必有其女。”吟儿当年,也是用责任捆住他要他回盟军的。
“哈哈,就知你推脱不得。”曹王见他接受,满足地笑起来。
“肃州之战——”林阡压抑痛苦,起身持剑怒喝,“诸将听我号令,打出胜仗,给王爷冲喜!”
“是!主公!愿随主公,征战天下,绝对互信,不离左右!”他们,哪个没听过十三翼对林阡的这句承诺?
林阡惊立原地,蓦然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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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肃州之战您请放心,我会方方面面辅左主公。初定阵容与任务分配:陈旭、桓端、飘云、风月、蛤蟆为军师,鲲鹏、慕容、贾涉负责后勤,邪后、思雨、天火岛肃清蒙谍,孟尝、蒲阿、李戬、殷柔重建黑水、抚恤民众,听弦、寄啸在逍遥和北龙首山收拾残局,凌大人、闻因于黑水南部全力固防。”
徐辕见曹王似有话要问自己,立刻上前回答,林阡问过聂云才知,曹王白天醒过两次,见了徐辕和独孤分别询问公私之事,曹王对她说,林阡有冲劲而徐辕稳当,两人是最无懈可击的搭档。
徐辕果然稳当,为了规避长生天,传音入密,确保这些安排只有林阡和曹王听得见:“主战场,思义、令公、阿绰协攻;安贞、仲元、阿邻突击;正面冲锋、接战五城十二楼,交给在下、独孤、封大人、忧吾思、薛大人、宋恒、厉帮主、子滕;操练兵将、改良器械,君前、解涛、万演、瑞杰、袁若总揽,我们也都兼顾。”
“此等阵容,何愁不胜。”曹王放下心时,又咳出一口血,林阡当即重回榻前:“岳父不必思虑过多!”
“贤婿,金军式微是因你,崛起也必是你,背叛是因你,顺从也必是你……”曹王紧紧抓住他手腕,气息越来越短,“合达、良左、九烨、川宇……他们都暂时走错,你,将他们带回来,是迟早的事,我其实放心。但,我不放心的,却也是你……”
“王爷湖涂了……”封寒以为现在就要把绝地武士扭送过来,惊恐对聂云眼神示意。
“这些年,铁木真一直都在为了打赢我而努力。你的异军突起,所引发的震动,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慌和不自信。他的屠民是他的问题,不是你。莫要陷入对你不利的舆论,因为自责而钻牛角尖想不开,你要控制,饮恨刀!控制,戾气!”曹王话说不完整,却直指掀天匿地阵。
“岳父,我懂!”林阡泪流满面,咬牙透入内力,拼命跟死神抢夺曹王。
“你记着我的话,哪怕道阻且长,只要一浪坚持,自有万潮奔赴,亦有流云明月相随。唯有这源头不掺尘泥,方能有后来者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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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他彷佛看见了青壮期的高手堂,“湛卢剑”段炼、“九天剑”岳离、薛晏、若儒、徒禅……
看见失之交臂的准高手堂,“长枪手箭”镜湖、“翻云手”良臣、“碎步剑”司马、“朔风刀”旭瑭、“九万里”牵念、“万剑传说”紫檀……
看见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第一棍”不寐、“乱云剑”陈铸、“凋龙画戟”秦狮、“独厚鞭”安德、“震山锤”力拔山、“青溟剑”风流、“乾坤剑”乾坤……
倏然又回那年陇陕春风卷帘,他走到人群尽头擐甲执锐的少年面前,主动伸手:“临喜,我们始终有共同目标。”
“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临喜点头,握手和解。
“如若消除了不公、矛盾、差异,什么金什么宋,都是一体,没有区别。”灯火阑珊处青涩的一张脸,好像是他,也好似君隐。
原来一直都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离去,夹道列阵,翘首以盼,像在等他检阅,热情呼唤“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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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混沌与清醒一线之间,哪边是幻哪边是真?他精神涣散,神游到沙场点兵,又被这里的哭喊声强拉回来……视线略清,原是聂云?最舍不得他的必然是聂云,她是他几十年的暗卫和影子。
“风流、乾坤、不寐他们,哪个没倒在出征路上?比起这些少年,我已算寿终正寝。”他寻回一息,努力消除他的死对部下们的打击。
“胡说,王爷该长命百岁!主公说了,肃州之战是冲喜!”聂云才刚把绝地武士套头装麻袋里拖进帐来,霎时哭成泪人,浑忘了给绝地解绑。
“高手堂的首席夫人,如何能像个小丫头一样?”曹王不知何故,兀自又有了体力,“暮烟说,她想百年之后,以骨灰守蜀口……她志向不错,聂云,我身故后,不办葬礼,就地火化,待天下间战乱趋停,你将我骨灰撒在列国的边疆。莫忘了,还有……短刀谷,青枫浦,修一座‘柳月女侠之墓’,算我与她,合葬……”
聂云一惊,慌忙把麻袋掀开,露出绝地的大半个身子:“王爷,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其时绝地武士下半身早被点麻、上半身肢体稍微容易活动,乍见曹王和林阡都恍如隔世地望着它,它愕然呆立,眼眸里翻涌起几辈子的记忆。
“吟儿……”林阡恍忽间一手撑着曹王一手将她强行拉近。
“是你……”绝地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却被封寒一瞪,记得“见到林阡要笑”,当即冲他粲然一笑,见状林阡没法不湖涂。
“小冰块,你可知道,何为剑,何为刀,何为侠,何为忠,何为义,何为情,何为道?爹教你……”曹王也如在梦中,脸色微微红润,挽住还没懂事的幼女……
绝地武士甫一触碰到他的手,竟如同过电一样,蓦地仰头咧嘴大哭:“爹不要死!不要爹死!”
一干人等悉数惊呆、全被感染得眼圈通红,先还以为这话是聂云教它说的。稍顷,正抱忆舟伤怀的凌大杰忽忆旧事——难道这是潜藏在绝地灵魂深处的潜意识?也就是说,这一刹的绝地,算暮烟?!会宁地宫,就因为她原封不动的这句话,病危的王爷才没死啊!此情此景,会出奇迹吗!
“来不及了,小冰块,爹要去招旧部打仗、陪娘亲下棋去了……”曹王目光一暗,原是回光返照,猝然脸无人色,“爹今天,把你交给夫君,从此你好好陪他……”把吟儿手递到林阡掌心,卸下了人主和父亲的重担,曹王安然合眼,微笑离世而去。




南宋风烟路 第2020章 黑水·死去犹能作鬼雄
曹王离世虽心满愿足,大金群雄却憾极、哀极!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王爷这一去,一切都彷佛失去了意义;虽然权力的传承使他们可以自然抓紧林阡这根救命稻草,但那关乎志向而非感情!在王爷合眼时、至王爷火化后,谋士武将哪个都痛不欲生声嘶力竭。数十年南征北战从来偕行未曾分离,不乏有剽悍勇武者不堪打击哭倒在地。
除了凌大杰,一晚上一滴泪没掉,茫然逐流像在打点另一个人的后事,等大家心情平复些、哭声低而营俱寂,“中军帐怎么会空的。”愣怔怔回神的他,反而意识到素来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王爷是真的不在了,如梦初醒,痛哭流涕。
“与龙驹河相比,冯张庄之战,以至于泰安之战,又算得了什么?回想起来,不足挂齿吧?”虽然武功高强,奈何性格优柔,战场上,他从来都是王爷的弱兵,可王爷是怎么对他的?严词激励,温和鼓舞,“凌大杰,你到底在怕什么?你那‘重敌’的毛病,犯得也未免太离谱!”“大杰,我想见你大获全胜。”他受伤昏迷,王爷连续几夜不合眼,怒不可遏对刺伤他的南宋盟主“杀无赦”。
造化弄人,失踪多年的公主竟就是那势不两立的南宋盟主。“你立即去信临喜,劝他说,莫心痛,这场金宋举国交兵,哪个上阵的兵将,不是将妻小抛下,或是迫子侄上阵,多的是白发人送黑发?本王苦于没有杰出的后代子孙,唯有亲自上阵将凶徒手刃!”他据理力争,才劝一心灭亲的王爷收回成命,而那晚,王爷负手立于王妃旧年遗下的屏风前,作了无数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把公义放在私情之上,“月儿,当你我与天下无法兼顾,我不能再打一次陇南之役。”“大杰,你只是去见她最后一面,别再为我做第二个陈铸。”
“仗打完了才来,凌大杰你是算准了时间?”“凌大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准你一次次自作主张!”“一把年纪了骨头还这么硬……凌大杰你是想继续抗命!?”对他而言,王爷是主上,是同道,是兄弟,也是风雨同舟肝胆相照几十年、哪怕被累及性命声名也仅仅半开玩笑一带而过的挚友。
“王爷怎能倾囊相授?她和徐辕对您设局您忘了?会否今次还是和浣尘串谋!就是利用您仁慈……王爷岂能轻信?她这条白眼狼,是想骗您内力啊!”“本王不惧。”上哪再去找第二个王爷,明明是天潢贵胃,偏袭上江湖之气,侠义立身,剑指天下。
“凌大人……”斜路横插一个声音,能打断回忆的只有现实。
凌大杰急忙掩饰悲泪,转头看棋盘,随口诹了句:“我……我想和王爷下棋了。”明灯照空局,油燃未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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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胡诌从来都用同一句话,想起曹王可能会这么打趣,聂云忽然就扑哧一笑。
“王爷,总算输了一回,什么感觉?”只要王爷在,不管她多大年纪都可以是个小丫头,无论何种情境都带着笑,哪怕有人问责也可以推卸责任反正她有王爷罩着。“痛快!”王爷从不计较成败得失,可能他赢惯了,也可能他,天性豁达。
“妥协未必是失败,死看不到未来。这条路我没有走过,想领着众将士去看。若对了,就是我们和战死沙场的知己同道从头就在求索的金宋共融。错了也能反悔,完颜永琏在此向众位立誓,倘使林阡不配追随,哪怕有悖于道义,整装再战,愚公移山。”只有王爷这样的人,能做到入世激越、出世洒脱。
“完颜永升,放了无辜,回去之后,我代你求情,与你同罪。完颜永琏言出必行。”“渊声桉在河东就了结,已还他公道,也祭过薛晏,往后不要再向外提。”“不是不想睡,而是一闭上眼,全是逍遥峰下蔓草萦骨。”“冲阵不利,老兵断后。”“老兵冲阵,新兵不怯。”王爷生命的最后时间,还一刻未停地济世救人……
不知何处笛声悠扬,深谷回荡经久不散。
“王爷只是累了,想歇一歇,换个地方看着我们。”聂云循声行远,遥望漫天星辰,在河中倒映闪烁如洒钱,“葬礼不办,是不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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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曹王爷,人品甚高,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白衣男人吹笛之初,尚且以为曹王只是病重。
“师父,我所承担的,不是圣道之剑么?为何剑风却是墨色?”当年,他却不称曹王为“大金曹王爷”,而是,师父。
“因为能量有限,要么发光,要么发热。”曹王初收他为徒时,说,自发光往往都是冷光,反之,想产生热量那当然就没颜色。
孩童望着手上轩辕剑,想了想:“要发热。”
笛声止,是被惊断。曹王薨逝的噩耗传来,蒙古军谁都倍感震惊。
震惊是真,但轩辕九烨须臾清醒:这对蒙古军不是噩耗——
黑水后、肃州前,成吉思汗内心最压抑的就是这前后夹击的处境:曹王宝刀未老,林阡后生可畏。
而这一刻,烦恼自行一扫而空,对面一下就只剩林阡一个!
轩辕九烨不知胸中是什么在翻涌,唯独确定那不是热血。
木华黎果然不出所料喜形于色、想都没想就来对成吉思汗贺喜:“自我军攻入夏境以来,林匪屡屡遭遇地震、沙暴、山崩阻路,如今曹王也死,足见大汗是天选之人!”
身为军师,时刻不忘把大势往有利于己军的方向规摹,欣喜若狂,浑忘了去关注主帅那颗时刻滚烫的争雄之心。也是到脱口而出之后,木华黎才捕捉到成吉思汗脸上的失落:“曹王这一死,是他怕被我战胜。”
木华黎覆水难收,尴尬不已,当即和本就心念繁复的轩辕九烨从成吉思汗左右退下。
成吉思汗独留山顶,远眺黑水,一川夜月光流渚,弓刀千骑成何事?
“曹王,您曾神功盖世、天下无双,原不过也只几十春秋、一抔黄土。这旷世基业、绝顶高手,于你,终究是此来彼往,如流沙失于掌心……”一场空,一时迷惘,逆光问天意,“英雄……是否都如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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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王既逝,我们可将战期定在他的头七。”下山路上,木华黎马不停蹄与轩辕九烨商议。
从前总说肃州之战需提前,战期却总是虚无缥缈,这不光是占据主动的蒙古军想给盟军一个无形压力——要兼顾的细节太多,虽然速战速决合适,可真要速战武器防具可能还没修完,故此,这战期蒙古军自己也定不好。
到这一刻,悉数明朗——七日后。
一则,待舆论发酵,挫金军锐气,逼他们伤心、绝望、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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