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辰一十一
钱晨笑道:“陛下,若是我愿意。这两首诗,还可以是魏晋之时,谢公群英宴上的李白所做呢!”
玄帝不明所以,一直站在太子身旁的李泌,倒是出列道:“魏晋之时,谢玄于建康设宴。宴中也有一位李白——李太白,剑惊四座,留下了‘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九洲’之诗。”
“后由高僧贯休补全此诗,全诗为‘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玄帝哑然失笑道:“李白,难道你还想说,你就是当年那位谢玄的座上客不曾?”
李泌面色一肃,眉头紧锁,脸皮微微跳动,很是想提醒玄帝一番,但又强行忍住了。
钱晨笑道:”未必不可?陛下,天机可测,神通莫测。昔年袁天罡所留推背图,上书女帝之事,也在武周之前。比起来,我今日所作之诗,出现在昨日的一张纸上,又有什么了不起!“
玄帝指着钱晨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又转头问那小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官俯首道:“下官大理评事,元载!”
“原来是那位著名的六百石花椒相公……”钱晨心里嗤笑道:“你一全唐诗上,只留一首《别妻王韫秀》的文渣,不去吃你老婆王韫秀软饭,巴结宦官李辅国的大腿,想来抢全唐诗留下中九百五十三首绝作的诗仙李太白的风头。”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贺知章冷声道:“元载,你身为大理评事,素无文才,乃是决狱断案之官,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元载道:“铁证如山,贺监纵是不信,也难以说服天下悠悠之口。”
司倾国冷声道:“你既是大理评事,今日沉香亭内不是诸位郡王,就是文学之臣,如何让你混了进来?”
元载笑道:“下官侥幸混入其中,公主难道还要赶我出去吗?”
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王维突然开口道:“元载也说了半响,该轮到李白自辩了吧!”
钱晨摸了摸酒杯,正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来一次,李白斗酒诗百篇,就见那元载起声长笑,面上尽是讥屑神色,道:“既是贺监,公主疑我文才,那我便先自证一番!”
说罢,他便提笔在沉香亭中,落笔白壁,挥毫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在玄帝示意下,轻声念诵此诗的高力士,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沉香亭壁前,元载举笔疾书,挥毫如云,只这第一句写出,便叫贺知章变了脸色,诸多郡王与文学之士,心中已经有些认定李白这诗是抄的,望向钱晨的眼神便有些古怪,王维更是带着一丝厌恶。
待到‘乱我心者……“这一句,宁王已经拍手叫了一声:“好!”
贺知章,李泌,司倾国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宁青宸都有些担忧,回头看了钱晨一眼,只见他凝视这诗壁,眼中有种说不出的神色,只有燕殊,却依旧还是信任着钱晨。
眼中全无犹虑,看着元载的目光,只有冷笑的讥讽。
写到“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之时,玄帝也露出了笑容,开怀道:“好诗!果真是蓬莱文章建安骨,有小谢的风韵啊!”
杨贵妃却凝视着钱晨,嘴角勾勒一丝神秘的笑意。
她似乎并不怀疑这首诗是谁做的,更对钱晨有信心……
钱晨这时候,则在心中叹息道:“抄穿越者的诗,让穿越者无诗可抄……妙空啊!你这一首绝杀,真是算尽了!就算我再斗酒诗百篇,也还是两个文抄公现场飙诗,场面难看的不行!”
“我这般风雅之士,是绝不丢这脸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文抄公……是我们太上一脉的特权!凭你也想做文抄公吗?你配……太上为了让我抄,连中华历史都复刻了过来。你什么背景,也配抄诗?”
元载书写完后,将笔摔在脚下,怒喝道:“李白……我作此诗,笑你窃人声名,先前我听闻你作《君不见》,只是借此邀名,虽为我辈不取。做人首重道德人品,诗歌文章尚在其次。我本有惜才之意,不愿毁你声名,托人得来沉香亭上,一观你为人,不料你竟又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我当称你一声文贼……你可敢答应?”
“明明是千秋之节,八月初十,你竟抄出春风拂槛、解释春风无限恨来……你可还有脸面作此诗?”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了钱晨身上,只见他朝后一靠,拾起金樽转身从龙池之中捞起了一樽清酒,凝视着酒中倒映着明月,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将进酒!”
钱晨长笑道。
“什么?”元载面色阴沉道。
“那首诗叫《将进酒》!”钱晨带着一丝狂狷之色,抱樽问道:“这沉香亭上,我们共念了三首诗,它叫什么?”
元载负手傲然道:“此乃清平调三首,为我春日与沉香亭所做!”
钱晨带着一丝醉意笑问道:“那调呢?”
“什么?”
“清平调,调呢?”
明尊 第九十三章扶我起来,我还能写!
“调呢!”元载面上依旧沉着,但此时心中已经渐渐下沉。
唐人诗承袭汉乐府诗,与天周最古老的雅乐之诗一脉相承。从诗经的风雅颂,到汉乐府长篇叙事诗,那时所有的诗都是能唱的。
到了如今,才有些文人士子,为了更和诗意。
创作了这有平仄韵律,却并不能合曲的诗篇。
但《清平调》却不在此例,因为清平调此名,一听就源于汉代乐府相和歌的平调﹑清调﹑瑟调的合称。
此三调也叫清商三调,清商曲……
在座众人,如玄帝这般精通音律的,一听这曲调名称,甚至能浮现出大致的韵律出来。如贺知章这般的大诗人,皆是精通乐府郊庙歌辞、燕射歌辞、鼓吹曲辞、横吹曲辞、相和歌辞、清商曲辞、舞曲歌辞、琴曲歌辞、杂曲歌辞的大音乐家,
贺知章先前与钱晨对剑之时,所用七章诗篇,皆是祭祀后土的古乐——唐禅社首乐章,韵律用的是如诗经一般,承至天周的古声。
以清平调为名,以三首短诗为词,必然有相应的曲。
如今钱晨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唱出来……
在玄帝看不见的地方,元载身上冷汗津津,他能考中进士,对诗词一道也是粗通的,但要和李白,贺知章,乃至钱晨这般的大家相比,却又差了远了。
若是他长于此道,就不会只在全唐诗中留下一首不成曲的《别妻王韫秀》……
若是用的是《行路难》《燕歌行》这般常见的乐府旧题,元载倒也能勉强唱出来,毕竟唐以诗歌为考举的选题,他若不学过这些,也做不到进士。
但清平调,偏偏并非乐府旧词,而是原历史中唐明皇不愿用旧词,而命李白与李龟年合力所做新曲,此时根本不存在曲调。
等若这清平调·三首,只是创作了一半的作品,只有词而无曲。
只有诗,而无歌……
至于清平调的曲调,钱晨不得而知,也自信妙空也无从得知,毕竟与诗不同,曲太容易失传了。昔年汉乐府的曲调,到了如今大唐,也失传了七七八八,倒是魏晋时代保留了更多。
不巧的是,钱晨作为音乐爱好者,在魏晋时对世家盛行的所谓玄理清谈不屑一顾,反倒是汉乐府诗歌曲调,却收集了很多。许多逸散在魏晋时期五方魔劫之中的古乐府曲,他确是真的会唱的。
比起诗词上的造诣,他或许不如此时的大家,但在乐府曲调上,当是一个例外。
玄帝见元载沉默的有些久了,甚至已经确定钱晨几首诗皆是抄袭的郡王国公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元载,他虽然有心拉偏架,却不好亲自下场,便给了使了高力士一个眼神。
高力士心领神会,知道玄帝是让自己起来转圜一番,给元载思考对策的时间。
但这一个眼神,却落在了李泌眼中,他在太子诧异的目光中抢先站了出来,先向玄帝行了一礼,道:“陛下,清平调此曲,我并未听闻过。但元载与李白先前提过的《君不见》亦或《将进酒》,却是李泌有所耳闻的古曲。”
元载身躯再一震,那人将此诗交给他的时候,可并未提过这一茬!
李泌徐徐道:“如李白所言,此诗当名《将进酒》,乃是仙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亦是古辞。在泌看来,这《将进酒》所做韵律,皆合古曲,绝非不通此调的人能做出来的。”
“所以李白才会提起那首诗名叫‘将进酒’!”
玄帝继续用眼神示意高力士,高力士只能无奈道:“李泌,虽是李白先说出了那《将进酒》之名,但在曲名之外,尚有词名。许是那元载提的是词名,还未来得及提曲名呢?”
李泌笑道:“那简单,乐府诗歌曲调数千首,《将进酒》此曲稍显偏僻,流传并不广泛,臣也是有幸在宫中阅览古籍,向诸博士学习,才得知此曲。让李白与元载共唱此词,谁唱不出来,就是伪作!”
玄帝无奈道:“李白,你先唱!”
这话诸王国公都听出了不妥,哪有叫一人先唱的道理?另外一人现场学去,那还验证个鬼!而且既然是李白提起的曲名,就算分开验证,也理应让元载先验才是,而且两人分开验证又不困难,为何非得在这殿上唱。
李泌眉头微皱,上前一步道:“陛下……”
玄帝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先前元载所言,句句都是证据,就算李白以曲调反疑,也当先自证清白才是。凡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是吧?”
这话说得看似有理,但其实都是放屁。
先来后到是这么用的吗?
但谁叫他是皇帝呢?皇帝有资格不讲理,也有资格任性,诸位郡王,国公,乃至学士都乖乖闭上了嘴,没有一人为钱晨说话。李泌看向玄帝的眼神,隐隐有些复杂。
他还想再谏言,却被离他最近的太子伸手拉住了!
如今玄帝年岁渐长,太子羽翼丰满,正是君臣父子之间关系最复杂的时候,他那里容得自己最得力的帮手李泌,为一个名不经传,还得罪了皇帝的李白去冒犯圣人天颜?
玄帝看着钱晨,笑道:“当然,为了已示公平,可以将元载先带下去,待李白先唱完,再让他上来验证。若是两人皆懂得此曲,那这事,还有待分说……”
他转头看到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美目之中别有一番意味,心虚的咳嗽了一声。
挥手道:“就这样吧!”
钱晨微微一笑道:“陛下,就不必让元载下去了!此人一番胡言乱语,污了诸位之耳目,便让他听一听乐府正调,以正视听!”
笑话,让元载下去,然后由高力士偷偷把沉香亭中唱的古曲《将进酒》学给他听吗?
钱晨在心里又给玄帝记上了一笔……
脸上却一副风轻云淡,带着淡淡的醉意的样子,请旁边的乐师让出一张琴来。钱晨轻弹了几个音,赞叹道:“好琴……敢问此琴何名?”琴师答曰:“此乃蜀中雷琴,名春雷!”
“春雷?正合吾雷音!”
钱晨将琴放在膝上,对玄帝道:“陛下,教坊花街的女妓弹琴要钱,在下于音律之道上,只(有)一窍不通,弹起琴来,只怕要命啊!”
玄帝听出了他所言之意,哈哈笑道:“好,朕不叫你偿命!”
“那就好!”钱晨调试了琴轸,右手按在七弦之上,左手轻挑,一声春雷般的宫音,犹如春日里的一声霹雳,随即便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连珠音,犹如春雷拉开的雨幕。
渐渐雨势越来越大,犹如天河倾泻……
一条浩浩荡荡的天河,从九天而下,融汇琴声之中……那天河之中有长剑倒悬,此时前奏才毕,钱晨方才开口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元载满头大汗,仿佛有一卷天河携着无穷剑气,朝他倒卷而来。
玄帝则面露奇色,右手不由自主的在几案上敲击起来,轻重不一,却合韵律。
沉香亭中修为不凡的一众王公贵族,皆能感觉到无穷剑意扑面而来,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诗剑双绝,琴发剑音。随着琴声流畅舒缓而去,那波澜壮阔的天河,时光,渐渐转为了宴饮之乐……
玄帝不禁端起金杯,连饮了三杯和乾葡萄酒,随着唱词渐至尾声,曲意遂落,曲罢收声,钱晨在最后一个挑音之时,稍有迟疑。
随着这最后一挑,他灌注到元载体内的剑气就能顷刻爆发,将其万剑透体,炸成粉碎。
但他以琴音御剑意,将元载浑身上下搜罗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妙空的半分痕迹。
如此试探,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灯下黑,要是妙空就是这个元载,钱晨却大意看岔了,那就真的成了一世笑柄了。
另一方面,钱晨也确定了妙空并未用任何修行上的手段,禁劾此人。而是纯以权谋之术,说动了他与自己作对。
钱晨微微迟疑,便没有弹出这最后的尾声,好在除了玄帝有些不自在,其他人并未在乎这些。
贺知章哈哈大笑道:“李泌……这可是古曲《将进酒》?”
李泌微微点头道:“差不离,虽有改编,但却也是为了更加应和诗词……有些曲调,虽然不同,但似乎更和古意。”
玄帝也拊掌赞叹道:“好词,好曲!李白……朕倒是小看你了!未想到你诗歌剑法之外,尚且对音律如此精通。”
“那现在就轮到元载唱此曲了!”玄帝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此人记没记下来。
元载擦了擦头上的一丝冷汗,他日后能做到一代奸相,自不是等闲之辈,方才钱晨所弹的曲调虽然高深,但他还是仗着出色的悟性,强行记了下来。
只是他听闻钱晨对此曲略有改编,便有些迟疑,若是弹奏钱晨改编过的曲调,虽能勉强过了此关,但他的谎言也就差不多被拆穿了!可若弹奏纯正古曲——他也不会啊!
钱晨笑道:“既然已经弹过《将进酒》,再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元载才松了一口气,但他看到宁王面露轻蔑之色;贺知章对金樽狂饮,畅快大笑;李泌神情只是淡淡微笑,高深莫测;玉真公主雀跃不已;王维看着自己冷笑不止。
便知晓钱晨已经扭转了局势,如今是自己面临诸多怀疑了!
只能强笑道:“在下实在不长于音律……那就不献丑了。李白与音律之道上,确实胜于我,但诗词乃是文道,并非需要长于音律才能做出,我以古曲将进酒为词,难免有些疏漏。若非圣上圣明,也能叫你混淆视听了去。可惜,李白你终究是游侠,你未曾来过长安,今日第一次来到沉香亭,并无此过往,又如何能写出这首诗来?”
“这诗中春风,便指此诗于春季所做,沉香亭却又点了做诗之地……”
钱晨笑道:“我也未曾去过天姥山,不也写了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吗?春风,指的是百花盛开,也是指贵妃年华正茂,人生如春,盛宠如春。若是写秋风……岂不有衰败之意?”
“若是大唐如美人……今年应当是春天吧!”
钱晨敲了敲案几道:“给元载上乐器来,我想听他弹奏清平调……”
元载的表情瞬间垮掉了!
元载心中回忆了一遍脑海中的乐府旧曲,确定并无清平调一则,心中埋怨自己为何不多想一想,误用了原名,才导致陷入如此困境。只能勉强分辨道:“在下不长于音律,这清平调用的是清调,平调的曲目,合韵而作,并不能唱出来。”
“你当然唱不出来!”钱晨起身道:“因为,此曲乃是今日我与李龟年于梨园所做。他欲于千秋宴上,为陛下演奏此曲。先有此曲,才有沉香亭三首诗。”
“你倒是有些不凡,能盗取我还未写出来的诗,可惜,只盗了一半,背后那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清平调之曲也是我李白所做吗?”
元载面色惨白,继而憋得紫红,他只能咬着舌头道:“你……你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无论李白你如何狡辩,我有此诗在先,总是铁证!”
“我也是铁证!”沉香亭外,有人高声道,只见李龟年抱着琵琶,徐徐走上殿前。玄帝看了,连忙招呼道:“龟年来了?”他刚要给李龟年使眼色,就听李龟年道:“臣编排霓裳羽衣曲为紫云曲,如今正要来向陛下,演奏李白与臣合作的《清平调》!”
哐!
元载闻言终于瘫倒在地,脸色一片灰白。
亭中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有鄙夷,有不屑,有冰冷,有木然,玄帝此时也混淆不得了,他看着元载的目光,也有了十分的厌恶——这等无能之辈,实在不中用。
玄帝刚想宣布对此事的裁决,就见那元载突然抬起头来,面露疯狂之色,他抓起身旁的笔,狂乱道:“我还能写,我还能做诗,我还能证明这些诗都是我做的!”
他在地上狂写到:“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
“汉皇重色思倾国……”
钱晨看了开头便怒火冲天,抬起脚来将他一脚踹到了一丈外,怒喝道:“你也配做此诗?你知不知道,这些诗当在什么时候出世?”
这是我好基友杜甫的诗,你也配来卖弄?
李泌面色难看,盯着‘国破山河在’一句,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
玄帝也看到了此句,面色大变,看着元载的眼神已经带上杀意了!
高力士看着汉皇重色思倾国一句,面色也有变化,他低声惊呼道:“这句可是我看着李白念出来的,看来真的有人能盗取别人未曾出世的文思……这些诗句,每一句都有故事,绝不是你能写出来的啊!”
贺知章叹息一声,伸出脚抹去了那许多墨迹,道:“又是一位诗家大圣啊!如此忧国忧民之语,吾不如也!这可不能让你糟蹋了……这些诗,就当没有人写过罢!”
元载已经彻底疯狂了,他抓着衣服的下摆,貌若疯狂,也不知是真的被吓疯了,还是装疯想逃得一命。贺知章看着他,面带杀意道:“此人若还要活着,不知要毁掉多少千古名诗!”李泌也低声道:“陛下,他不能活!”
元载越发疯狂,伸出手来四处乱抓。
这时候,却有人蹲在了他面前,递过去一樽金樽道:“将进酒,又名金樽空……那么多诗,都是诗仙饮酒所做,你不喝酒,怎么能写出那些诗来?”
元载恍然道:“酒……对,要喝酒!”
说罢,元载接过钱晨手中的金樽,一饮而尽。这时候面露微笑的钱晨才好声好气的问道:“那现在我问你,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
明尊 第九十四章鱼朝恩,杀机潜
元载失魂落魄,双膝跪倒在沉香亭铺就的玉砖上,脸上表情浑浑噩噩如沉醉半醒,迟疑张口道:“是,是……内侍省品官鱼朝恩!”
燕殊听闻了这个名字,手不禁按在了身后的剑匣上。
宁青宸来到他身边,按住了他那只手,微微摇头……
而此时沉香亭上首的玄帝面色异常难看,他死死盯着元载,盛怒之下的威势,让周围众人都不敢开口,就连杨贵妃也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钱晨。
玄帝转头看向高力士,问道:“此人,你可听说过?”
高力士俯首道:“只是内侍省一黄门宦官!”
鱼朝恩这个名字,高力士和玄帝感到陌生,燕殊和宁青宸更是一无所知,但钱晨却偏偏有些熟悉。此人乃是中唐开宦官干政之恶的第一批宦官,自他之后,才有太监们统率神策军的先河,直接导致晚唐宦官肆意屠杀宰相百官的猖獗和黑暗。
中晚唐,宦官太监之猖狂,已经达到了能随意废立皇帝的程度。
而他们所依仗的就是掌控护卫长安的禁军——神策军。甘露之变时,唐文宗与宰相密谋诛宦,为宦官仇士良所察觉,宫中宦官命令左、右神策军血洗了政事堂,屠杀中书门下等百官一千余人。
宦官知政事为头脑,以神策禁军为爪牙,才真正主导了中晚唐的政治局面。
钱晨眼帘低垂,低声问道:“那些诗,也是他给你的?”
“是的,昨日他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要一桩大富贵!便将这些诗抄给了我,还告诉我,今日千秋大宴上会有一位名为李白的士子,在沉香亭中做清平调·三首。而我只要站出来指认他抄袭,便能赢得盛名。他说此事万无一失,有这封信在前,又有这么多诗。我定能一举扬名……到时候,他会安排我接近河西节度使王忠嗣之女王韫秀。”
王载知无不答,玄帝以为他只是心神崩溃,高力士却看出了那一杯酒有问题,他偷偷换来了钱晨刚刚拿过的金樽,尝了尝里面的酒液,感觉其中并无迷幻之药,不由得眉头微皱。
“原来是太监所谋,难怪此计……如此粗糙!”钱晨微微叹息道。
“那些抄给你的诗呢?”钱晨准备寻宫里的太监核对一下笔迹
元载面目挣扎之色,痛苦道:“我怕夜长梦多,那些诗都被我烧了!但上面的笔迹我还认得,只要……”
钱晨微微摇头:“不是鱼朝恩的笔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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