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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天上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怀旧小说 他在天上飞 (第八章 《爱情故事》)
    紫玉坐在宿舍的小镜子前,一边往脸上拍着粉,一边心烦意乱地唠叨着:“男生都怎么事!乔森总怨我任性,不听他的话。我说那我听你的,你说啊, 我听着, 这一晚上都听你说。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象个闷葫芦瞪着眼睛看我。真让人烦死了!也不肯去跳舞,两个人都在那儿闷傻闷了一个晚上。”

    乔森是紫玉的男朋友,化学系的。这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一波三折。

    音仪看着书,不想搭理紫玉。紫玉还在说:“乔森到底在想什么,我总搞不懂,结果连课都没心思上,跟着他乱跑。唉,这个学期的生化实验课可能要不及格了。”

    紫玉的脸色阴沉下来, 低声自言自语地说:“我得去老师家跑一趟,看他能不能手下留情,给个宽大处理。”

    正说着,冯淑来,鼓动着紫玉和音仪去看校园歌手大赛。紫玉没心思,音仪就跟着冯淑走了。

    比赛在学校的大礼堂进行。来的学生很多,密压压地坐满了人。看着看着,台上就出现了任赫。

    任赫站在麦克风前,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压低嗓音,开始唱那首经典的里的插曲。

    他唱得并不那么好。 他长得也不英俊。但他就站在几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下深情地唱。 音仪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他的勇敢而感动。

    歌声一落,台下同系的男生们就吹着响亮的口哨助威, 场面居然有些热烈。

    散场了,外面晚风悄袭,夜色深沉。音仪和冯淑正往外走,路上遇见任赫,杨凯生和另两个男生。音仪和冯淑没理会,照旧往前走。

    “怎么这么目中无人?我都看见你们啦。”身后是杨凯生的大嗓门。

    音仪和冯淑站住。几个人走近了,胡乱应酬两句。

    走走,适才藏在云朵后的满月就露了出来,霎那间校园上撒满清辉。海就在不远处。

    杨凯生突然扭头跟冯淑说:“冯班长,我这会儿有点事儿请你帮忙,要不要给个面子?”

    冯淑开始犹豫。前不久杨凯生刚领了几个男生帮她搬了几个箱子,她还欠着他人情。

    她瞅瞅音仪,迟疑地说:“那,我过去看看?”

    音仪刚一点头,杨凯生就吹了一声口哨,呼啦一下子,原地就是只剩下了任赫和音仪。

    音仪有点窘,也不去看任赫,独自朝着海边走去。

    任赫跟在身后,然后站住,默默地望着如霜月色下的音仪。

    音仪在海边站了片刻,折身往走,走到任赫跟前。任赫的脸忽然如此接近,豹子似的眼睛落在她脸上。

    可就在几秒钟之内,他的眼睛里就充满了绝望。

    他眼前那张脸没有温情,她正用过于深刻的淡漠眼神看他。

    音仪转身走开了。

    她跑出了海滩,一个人来到湖边的石子路上。

    她逃也逃不开的月仍悬在天空。



怀旧小说 他在天上飞 (第九章 与国家为敌的人 )
    音仪从通信员手里拿过信,心想,汇南这次都写了些什么,信居然这么厚。等她到寝室打开信,人却象掉进了冰冷的深渊。

    汇南说,他那个叫尹霄的朋友因为政治原因被捕了,汇南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却因与尹霄来往也受了学校警告。

    汇南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在这个学府作为有限,就退了学。他不想家,而是打算去家乡附近的一个乡下。

    乡下什么地方,汇南没说。

    他把断断续续写给音仪的诗随信寄给了她。

    “我的爱,我早先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我也不明白尹霄怎么就成了与国家为敌的人。但理想虽然是个飘渺的东西,国家机器却是实实在在的。可笑的是骨子里,我们其实那么地爱国。这种跟国家机器过不去的事情是多么愚笨。

    我一介书生,也根本没有那样的妄想。我希望的只是人活着有思想有尊严,不象只蚂蚁,不象根草。。。。

    事到如今,我的前途充满未知。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这样无用的人,一个除了一颗心,别的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我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把那些诗给你,做个纪念。不要试图找我。不必担心,我会好好活着,不会浪费我的生命的。

    音仪,我的爱,你好好保重,好好保重。切记!

    永远爱你的,汇南”

    音仪眼前一片黑暗,泪如雨注。

    剩下的一天里,她的身心都处于从未有过的麻木状态。宿舍里渐渐来了人。音仪避开她们,一个人走到空旷的海边。

    云底下大海茫茫,海风和眼泪的咸味儿都混成一体。

    她无法思考,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只有汇南那双明澈的眼睛浮现在她眼前,还有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我的爱,我的爱”。

    她多么想一下子穿越千里天空,飞到他身边,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她都需要他,永远需要他,不能没有他。

    告诉他不再躲开她,不要丢下她。

    她不要荣华富贵,她会跟他生死与共。

    音仪从此和汇南失去了联系。

    她不敢想他,但这份痛苦像尖锐的锥子扎在她心上,她愈挣扎,它就刺得更深。

    一天天过去了,她的思念有增无减。她一定还会见到他,她必须向前,必须等待, 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音仪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她从不出现在学校周末的舞会上。 她除了读书,就是写。

    她的眼神迷茫遥远,带着孤独和自我满足。但她即使是独自一个人,也象森林里静静流淌的溪水那样自在安详。

    她好像不需要别人的陪伴,而是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人知道那个世界里都有些什么, 但不管有些什么,它一定是丰富的,幽深的。

    镇西还象往常那样温馨明媚。音仪读书累了,就搭上公共汽车去陈叔家。陈叔家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门牌也不是很醒目。陈叔笑容可掬地出来迎她,引她走进一个略为昏暗的小房间。

    屋顶也有些矮,屋里几样简单的家具。 这个家拮据得出乎音仪的意料。音仪刚一坐下,陈叔就招呼女儿小雅上茶和水果, 然后几个人就坐在那儿聊, 用当地的话讲,就是话仙。

    问了几句音仪的情况,陈叔点着头,又说:“习惯了就好了。”

    陈叔又说起水果,又劝音仪趁季多吃。

    “现在九月里呢,龙眼卖得不多,香蕉正是旺季, 很快就要上大量的甘蔗啦。音仪,榨糖用的甘蔗和当水果吃的甘蔗还不一样,你得留心。现在北方的苹果和梨也有的买, 总之是愈来愈好了。”

    小雅正上初中,是个活泼白皙的女孩子。她大概听腻了陈叔关于水果的高论,打岔道:“爸,我跟我们班同学说好啦,以后一起去新疆。”

    陈叔和音仪都忍不住笑,陈叔说:“哪里那么容易就去新疆?当年镇西兵去了四川,适应不了气候,喘了不停。”说着,陈叔站起,弯腰拢着胸,假装费力大喘气的样子。

    “还怎么端枪上子弹?”说着,他又装作边喘气边上子弹的手忙脚乱的样子。

    这轮到音仪和小雅笑出了眼泪。

    “可是艰苦的地方没人愿意去也不行,上大学也不愿意离开城市, 那些地方不就没人去了?还有那么多人忙着赚钱,连大学也不上,赚的比镇西市长的还多。 这些人只看眼前,没有远见,不对国家负责任。”陈叔继续侃。

    这样说着,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音仪也吃完了东西,起身告辞。

    音仪出门时,小雅跟出来,拉住音仪,苦恼地说“音仪,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喜欢上班里一个男生,上课总忍不住看他。我不敢跟我爸妈讲。”

    音仪心一颤,想到汇南,心想小雅多么象当初的自己。

    “小雅,喜欢就喜欢嘛,只是别为难自己。别耽误学习,好吗?”

    小雅嗯了一声,点点头。

    从陈叔家出来,音仪就往市里走。街市上的店铺鳞次栉比,奇珍异果,衣裙鞋帽,店门顺着街道排下去, 仿佛摊开五脏六腑的麻雀。人群进进出出,港台的歌曲在街头飘荡。

    生活温馨简单,活着,应该不是那么需要思考的事情。象戴着花镜专心刻字的师傅,象在首饰摊前爱不释手的少女们,这无数平凡人组成的生活的河流。一个人可以漂在其上,毫不挣扎,随波逐流,满足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了此一生。

    可为什么心却要穿透这一切温馨,让痛苦象蟒蛇缠绕?汇南!

    音仪把自己淹没于街市的喧闹声中,仿佛这样,心里尖锐的声音就可以退让,就可以安宁。她甚至还舍了些钱,买了两个炸油包,一口咬下去,然后让那香腻的东西在嘴里慢慢散开,再浸透她的肠胃。

    接着她就漫无目的地走着。象漂浮在海面的人,张开四肢,闭上双眼,任凭海水在身体下涌动,天空低低地抚在脸上,无思无念,将一切都交奉出去,没有任何意志的宰。

    她觉得轻松极了,简单极了,一个人在陌生人群里,谁也不必搭理。她从他们身边走过,象一只孤独的小木舟,木浆拍到一处,便又立即收,再拍到下一处,什么痕迹也不留下,只有永恒的空气和水。

    街头忽然出现一阵骚动,一阵鞭炮声响过,一行人簇拥着花枝招展的新娘子和略显拘谨的新郎,来到市里一家酒店前。街上的行人也好奇地驻足翘望,交通一时阻塞起来。

    音仪夹在人群中,心想这个仪式与自己的爱情是多么地无关。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眼睛里是沉静而单纯的忧郁。

    她觉得自己的心象只鸟,一直在飞,穿越众人,穿越街市,穿越那渴望伟大找灵魂的时代。

    天空很寂寥,很空荡,只有汇南的影子。他本来阳光般照亮了她的四周,却在慢慢褪去,消失于远处。

    但她还在飞,朝着他消失的方向飞,而冷瑟和昏暗淹没过来。



怀旧小说 他在天上飞 (第九章 去见个有名的诗人吗?)
    音仪写诗,不停地孤独地写诗,中了邪地写诗。

    只有在文字里,那所有漂荡在心灵上的东西才有着落,对汇南的思念才得以表达,痛苦才真实,有意义,甚至给她一种诡异的快感。她觉得自己好像把流血的心放在文字的帆布上,看它抽搐,看它搏动,然后为它太阳般的颜色而欣喜。

    诗是痛苦,**和渴望一起邀来的同谋,一起策划着将她从现实里劫持出去。她的整个身心正在被劫持走。她陷在文字里象掉进了黑洞。她读更多跟专业不着边的书,,,读尼采的诗,等等。

    大三之后的暑假音仪修了中文系的诗词鉴赏课。教这个课程的陈易先教授个头不高, 淡淡的书卷气。校园里盛传他在文艺批评界颇有名气,所以他的课虽然上在晚上,诺大的教室里还是黑压压坐满了人。

    此时他望着一屋子的人,用近乎旁白的声音讲话:

    “人们总是习惯用政治和会背景来理解和分析文学作品,但其实,一首诗, 一段词, 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被历代传诵,更多的不是它的会意义,而是它有着心理学和美学上的意义,能引起所有人心的共鸣。比如说,镜中月,水中花,那种可望不可及的美感,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一样作用于人心。”

    音仪听呆了。

    她觉得他的声音正穿透她的身心。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的讲话有着如此深刻的共鸣。他好像正在一丝不乱地说出她心底朦胧的秘密。

    她心底秘密的想法,她意识到却没有想到,想到却没说出来的。它跟教科书,跟当下流行的都不一样。而正因为它如此真实,诚实,它就如此惊天动地,富于反叛性。它不要革命思想来统领一切。它呼唤最基本朴素的人心,人性它强调心理学。

    那个里老掉牙的故事。俞伯牙弹琴,钟子期善听。伯牙心里的高山流水,都被子期一一听出。伯牙摔琴谢知音,其实那个子期,也应是心怀感激。

    音仪听着陈易先的课,就有自己是子期的幻觉。他的一言一语,说出未说出的,她都心领神会。

    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体验,她可以如此容易地深入另一个人的思想里,而那个人,就是个头矮小,淡定而书生的陈易先。

    期末考试的题目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南唐词人李煜的的文学魅力。音仪挥挥洒洒,思如泉涌,一气和成。

    他给了她a。

    学期之后的一天晚上,音仪来到陈易先的办公室。她寄给他她写的几首诗,他看了,就请她来了。

    外面的夜色愈积愈浓。陈易先也穿件白衬衫,坐在桌子前。

    “其实我不是文科的,我学生化,还得过奖学金。”音仪略显局促地说。“我就是喜欢文科, 觉得它比较适内心。”

    她抬眼看他。他温和地凝视着她,并没有要说教的意思。

    “我们其实很需要有天分的学生,特别是理科也学得好的。要不然,学文的就只剩下些会背书的笨学生了。”他说着,脸上浮出一丝亲切的微笑。

    音仪没说声,也微微一笑。她不需要跟他多说什么,象她那么容易明白他,他也明白她。她尽可以沉默,敞开内心。

    俄而,她开始说道:“我觉得写诗贵在真诚,不勉强,自然流露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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