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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是的,使用!栾采晴已全然死心!天家之无情无义一致如斯!她痛恨着狄府,一边下手害死了狄家主人,全面掌控了狄府!一边大开府门,广纳宾客,狄府夜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从不止歇!天家无情的人们,还会再来吗?还敢再来吗?还好意思再来吗?我已豁出了所有面皮,以狼藉的声名包裹起自己,你们,放不放过我?
终于没有人来了!可是天下的男人都一般地可恶,他们的目光让人作呕,一个个地虐杀他们极有乐趣,也是平生最大的乐趣了……
栾采晴如癫似狂,声如啼血向吴征道:“你现在懂了么?都是她害的我!否则我怎会如此恨她?你说她是不是蛇蝎心肠,是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说到此处,栾采晴面上泛起迷离又暧昧的笑容,柔声道:“你可知道,这么个恶毒的妇人,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她是你什么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吴征从前虽对栾采晴有许多恶感,闻言也不由凄然,低声道:“栾家和祝家两个巨擘搞出了事情,沾染者焉能幸免?不仅仅是你,还有天阴门啊……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事儿不地道,可是,换了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你们栾家做的恶事,自当由你们栾家来承担!你若要恨,该恨天家无情,这一份无情之下,你们都是受害者……”
“至于你……”吴征转向祝雅瞳,脸上的神情极其精彩,错愕,不舍,怜惜,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更有一份难言的情愫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难受,以及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迷茫道:“从前你老是很奇怪,不时对着我说您……我一直很纳闷……现下我在想,你的手段一向够果决,够狠毒,对人下手都不容情。可是对我一直很好,又是宽容,又是贴心!其实我还记得很多事情,五岁那一年有个女子夜入昆仑把我带到后山荒原,我本该很惊慌,可当夜我一点都不害怕,此后我一直想着她,念着她,时不时就猜一猜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是我的谁!”
吴征揉了把眼珠,拉起祝雅瞳的手。祝雅瞳早已热泪盈眶,死死抿着花瓣般的香唇,频频摇头,愧疚与无奈,还有刻骨的疼爱与相思都化在泪水之中。
“其实前不久,无意之间我已知道你并非处子。我一直在想,什么人有资格占了仙子下凡的祝家主!”这一副身体里的有着前世的记忆,他对祝雅瞳的情感早已超脱了普通的血缘之亲。尤其这一夜桃花山恶战,更让他打定了主意要关心她,爱护她,疼爱她一辈子!不顾一切!提起这件事,又说出这样古怪的话,虽是心绪大震有些胡言乱语,吴征却知自己心中的不忿与不舍。凭什么!凭什么是这样的关系?我不服,我不服!
缓和了下心绪,吴征缓缓投身在祝雅瞳肩头道:“我咒骂过很多人,唯独栾广江你不让!因为我骂他王八也好,狗也好,骂了他可是连我自己也骂进去了,你舍不得对么?你一直说您……其实是想说娘对不对?所以……我是燕皇栾广江的儿子,虽然我们都不愿承认,甚至以此为耻!你对她做的事情确实不地道,就算今后她避不开这种结局,总是由你的手开始。我从小在昆仑山长大,师长们待我很好,视同己出,可是那不一样,总之不一样。我不懂亲情是什么,可我也知道,就算像她说的,你是个恶毒的妇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可是这样一个恶妇为什么全心待我?面对如此多的高手还要拼力救我出升天,豁出了一切!天下间的女子若是待人如此,又不是她的丈夫,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您……是我的娘亲,对么?”





江山云罗 【江山云罗】第八集 大雾芦花 第九章 挽断衫袖 游子迎榻
29-04-21
第九章挽断衫袖游子迎榻
“蹬蹬蹬蹬……”军靴踏地声响亮地在营帐中回荡。韩归雁衣不解甲,全副武装,已是担心了一夜。
同她一样,陆菲嫣,顾盼,冷月玦,瞿羽湘也是一夜未眠。祝雅瞳匆匆吩咐了几句就火速离去,秦国使节团里有人通风报信,吴征陷入险境,这两件事实在太大,汇于一体,更是天塌了一般。
会向燕国人通风报信的,只有患天下太平的忧无患了。他也隐藏在使节团里,身份未知!作为临僖宗的后人,他当然知道遗藏的地点,也知道祝雅瞳挖出锦兰庄秘密之后,必然要去桃花山勘察。燕国人摆明了车马要做掉祝雅瞳,桃花山就是最好的伏击场所,想来已早早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幸的是,吴征牵扯在内,茫然不知。
昆仑一脉已与暗香零落结成死仇,祝雅瞳动身前往营救吴征。营地里相关人等的安全就成了重中之重!此时此刻,无论是功力大进的陆菲嫣,还是手掌重兵的韩归雁都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桃花山里形势严峻,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成为累赘。在营地里面对忧无患这等绝顶高手,即使人多势众,主动出击也是个梦想而已,只能抱团取暖。
夜色一点点地深去,物极必反,天光开始在山尖露出。祝雅瞳与吴征依然杳无音信!
“不能动,不能动!”韩归雁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双拳捏的咯咯作响:“祝家主本领通天,一定能将吴郎带回来!忧无患藏在营中身份未明,太子殿下更是欲对祝家动手,万万不能让他知晓,若是知晓了反倒处处破绽,如网中之鱼!等,只能先等着,等着祝家主带吴郎平安归来!”
顾盼几次按捺不住,与韩归雁都吵了起来,陆菲嫣严词喝止,几次三番说明缘由都不起作用,只得将她先制住了穴道。看她眼泪汪汪,不住抽泣,韩归雁心焦烦躁之余,也不由暗暗认同。
“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陆菲嫣不知多少次地冲口欲出都死死咬着牙关忍住,她知晓这一问不会有答案,徒增大家烦恼而已,看天光已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韩归雁寒着脸,脸颊一抽腾地坐下,一拳擂在桌案上道:“未得本将许可,谁敢再出声,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营帐里寂静无声!陆菲嫣被喝了一声虽心中不快,也知韩归雁的举措实是为大家好,焦急之余,偷偷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你们莫要焦急,祝师姐的本事神鬼莫测,她既然暗中前去营救,吴大人当保无虞。”柳寄芙不敢发声,提笔唰唰写下几行字递给众人。
韩归雁瞪了她一眼,索性闭目养神,当做看不见。
奇异而富有韵律的啸声响起,远远地传入军营。营帐里立刻躁动起来!柳寄芙,郑寒岚,姜如露与倪妙筠一同站起,连始终抿着唇神情木然的冷月玦也惊呼起来。
“韩大人,并非我等要冒犯!”柳寄芙向韩归雁拱手道:“这是……这是本门十万火急时求救的啸声!”
“是师尊的!一定是!”冷月玦瞪着大大的眼眸道:“韩姐姐……”
“不许去!”韩归雁抽出宝剑,剑锋指着冷月玦道:“本将不管什么事!谁都不许离开!你们……莫要忘了,令你们呆在军营里听从本将指示也是祝家主的号令!”
“此一时,彼一时!韩大人,得罪了!”柳寄芙踏上两步,忽然一指点在冷月玦背心,待她软倒时扶住交给韩归雁道:“韩大人明鉴,掌门师姐既发出号令,我等不能不去!月玦年岁尚幼,亦是本门未来的希望,不可轻易犯险,还请韩大人代为照料。至于我们……出了事也不能成为韩大人的掣肘,一切后果,我们自行承担便是!韩大人,告辞!”
冷月玦已证实了此事,柳寄芙说得决绝,也在情在理。天阴门自要离去怪不得她,至于她们是死是活,韩归雁也不会费心力前去营救,再要阻挠说不过去。韩归雁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冷姑娘在此出不了事。”
“多谢!”柳寄芙不及行礼,已啪地一声一握宝剑,风一般窜出营帐,与诸位同门一同去了。
“柔惜雪……在呼救?”韩归雁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与陆菲嫣对视一眼,简直不寒而栗。
“韩姐姐,请你松开我的穴道。”冷月玦俏目泪流,惶急道:“师尊定是遇上了大敌,她……她若需要人帮手,形势已危!”
“你不能去!”韩归雁一抹额头冷汗道:“你要是出了事没法和人交代。你师叔点的穴道,本将也没本事解开!”
“陆姐姐……求求你……”在座的武功最强就属陆菲嫣,冷月玦只好求她。
陆菲嫣听得一阵揪心,也摇了摇头趋近,顺手点了冷月玦的昏睡穴,朝韩归雁叹了口气,搂着冷月玦在怀中让她沉沉睡去。
“你现在明白了吧?本将并非针对你一人!”心情本就十分沉重,忽然又出了一档子大事,韩归雁已是焦躁无伦,只得朝顾盼说道,以舒缓心境。
顾盼说不出话来,只是鄙薄地看了韩归雁一眼,意思分明是:“你就是贪生怕死,一点都不顾大师兄的死活。”
韩归雁无奈地叹息一声,再度闭上眼眸!
营中的寂静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营门口一阵骚动。韩归雁皱着眉掀开营帐,就见倪妙筠一身带血,背后还负者一名落发女尼踉踉跄跄抢进营来,虚弱道:“救人……救人……”
韩归雁屏退左右,又传郎中,才见倪妙筠咳出一大口鲜血道:“快救掌门师姐,忧无患是霍永宁……”
“什么?”五雷轰顶一般,韩归雁与正查探柔惜雪伤势的陆菲嫣一对视,都惊得手足无措!
“我先去安排!”一时来不及细问,也不是细问的时候。韩归雁镇定了一番,当机立断离开营帐去找韩克军商议。
陆菲嫣咬牙甩头,手掌按在柔惜雪背心运功,只片刻就大汗淋漓,喘息道:“伤太重了,我尽力先保她一条命!”
“我来止血。掌门师姐,你万万不能再出事了……”倪妙筠接过郎中递来的伤药,又赶走了郎中!掌门师姐冰清玉洁的圣体怎容男人窥见?她放下营帐后方才解开柔惜雪的僧袍。
只见身上掌印足有十余处,掌印令雪玉般的肌肤都变成青灰之色,更有五六处肌肤被手爪生生撕裂,鲜血已然结痂之下,仍难掩伤痕的可怖。
不过这一身伤痕都比不得她脐下的纹身来得触目惊心!那是一枚极为淫邪的纹身,偏又刻画得栩栩如生。窄而薄的两片肉唇微微外翻,稀疏却卷长的绒毛柔顺地在四周覆盖,像一座神秘的花园。两片肉唇泛着鲜红的血色,露出通幽曲径,而花径内里,媚肉鲜明的褶皱则纤毫毕现!
绘制这一枚纹身者似乎颇有恶趣味,画工又十分精湛,让人一眼望去,就觉隐隐透露出一种饥渴的荡意,仿佛窄而薄的肉唇媚态万方,仍腆着脸需求。
陆菲嫣久历人事一眼而知,登时大窘。倪妙筠尚是处子也不由一呆,满面飞红。
“柳师姐她们呢?”陆菲嫣颇觉尴尬,装作若无其事问道。
倪妙筠则娇躯一僵,忽而忆起不愿面对的事实,终于泪珠落下抽泣道:“呜呜呜呜……仙去了……她们都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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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波诡云谲,虽然谷中的吴征与祝雅瞳担忧,可现下也没有什么妥善的方法。
两人的伤势渐渐好转。祝雅瞳本就是皮外伤与使力过度,静养之后愈合很快。谷中的野味个个健康强壮,无论是在火上烧烤,还是石锅里熬煮,均是大补元气,极具滋养功效,连吴征的内伤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出谷的路线研究了多时一无所得。想从水道原来返回无异痴人说梦,不说水道漫长,想在泉涌冲刷之下的湿滑石壁里向上爬,对功力与体力要求太高。祝雅瞳思来想去,若是全盛时期成行的可能不足一成,遑论吴征。至于从山崖爬下则面临一望无垠的大片沼泽,这是一片死地,没有人会犯险踏入。至于爬上,高高的崖壁又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以两人现下的状态想都不要想。
暂时绝了出谷的念头,吴祝二人便安心于谷中静养,等待身体彻底康复。栾采晴在此虽显得多余,时不时还冷嘲热讽几句,吴征倒没刻意虐待她。
燕国当年一场宫廷风波,牵连者甚众!
栾广江固然才情无双,但身子骨天生就弱些,在武功修行一项上向来落后于几位竞争者。而大燕以武立国,历代皇帝都是绝顶高手,因此也不会向栾广江开个先例。
祝雅瞳受迫之后,栾广江内伤受制,功力飞升,后发先至,一举登上皇位。可这一场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风光背后,又有多少人因此而受到牵连?至少谷中的三位均是如此!
祝雅瞳为免陷入狼窝,远走高飞,流落江湖十余年,直到修成十二品,武功盖世方才返回祝家。可是这一去沧海桑田,初走时还是十六岁的如花少女,再归来已是三十出头少妇。风光的背后总是如此,世人或会口口相传她的传奇经历,也会以此励志,可谁又会去多想想风光的背后,这十余年的孤苦无依,危机重重,漂泊无定,简直一言难尽。
吴征甫一降生便如灾星临凡,祝家里血流成河,天阴门诸多高足身死,他也远离亲人,被送到大秦的偏远小村苟活于世。二岁之前的记忆已完全失去,在吴征的心境里,那个自己曾经十分排斥的灵魂,在小山村里带着巨大的身世秘密隐姓埋名,又不由觉得“他”可怜。
至于曾经十分烦厌的栾采晴,正因没有躲过这一场风波,才变得在他人眼中的乖戾与放荡。一切,亦是为保护自己所付出的的代价,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巨大了。身为女儿身,谁愿被人唾弃与嘲笑?谁愿臭名远扬?身为皇室的女儿,自降生起就是一种悲哀,古今中外均是如此。
历史上那些放荡堕落的公主,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远嫁吐蕃的文成公主,她心中又怎会愿意远离繁华的长安,去到一生只洗两回澡,兄弟共妻的番人窝里?吴征从前读到的历史,在眼前活生生变为了现实,加之栾采晴青春之时险些与师尊奚半楼结为夫妻,血缘上毕竟又是自己的姑姑,从前的恶意尽去,所剩的也是同情。
“师姐会落入霍永宁手中,娘现下猜来想去,也唯有那一次了。”祝雅瞳双臂回环抱膝坐在潭边,蹙眉摇头。母子相认之后,真有说不出的满足,一口一个憋了二十年的娘,每一次都是无比开怀:“栾广江登基,娘又跑得远远的,难免他不会迁怒于天阴门。师姐当时远行游历当是为了避祸,时间与孟永淑落难又对得上!石室里霍永宁以孟永淑恐吓于她,小小女子顶不住的……唉……也是苦了她,不知道她现下怎么样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有些没死的呢?”吴征亦是感慨万千。譬如玄武门之变,太宗皇帝杀兄弟,逼父亲退位才登上大宝。虽说他也是无可奈何,仅剩下华山一条路,可亲人之间的人伦悲剧实在太过惨烈。而那些看似平稳登基的皇帝们呢?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是不是每一位帝皇都会像魏文皇帝曹丕一样,因一首《七步诗》而被打动,放过自家亲兄弟一条性命……
“嗯……”祝雅瞳默了默,向吴征歉然道:“娘对不起乖孩儿,当年娘真的是无路可走……”
“娘,这话你都说了一百三十六遍了……”吴征嘻嘻笑道:“孩儿懂,孩儿都懂,也从来没有怪罪娘。”
“啊哟,你这小鬼头!”祝雅瞳责怪地在吴征头顶拍了一记,却怎么看都像摸摸他的头:“还数得那么清楚!要来笑话娘亲么。”
“那能怎么办?我怕不数清楚说出来,再过几日就得说上一千三百六十遍。”吴征乖巧笑道,又做了个鬼脸。
这几日的相处比前不同!祝雅瞳明显开心了许多,虽是在幽闭的山谷,于她而言则似身处天堂,更胜吴府几百几千倍。
在吴府里,她时时需克制自己的亲近之意,言辞之前也是斟酌再三,唯恐说漏了嘴给吴征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于烦恼。更怕吴征得知身世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惹来杀身之祸。他是燕皇栾广江的儿子,又是绝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这世间能说出这个秘密的,唯有栾广江本人,且一言就足以定下吴征的生死!显而易见,栾广江病重之际,终于还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举起的屠刀,连孩子的母亲也不准备放过。
“娘亲这些年一直很后悔,当年若没有用离幻魔瞳制住了栾广江,就不会有你,也就不会让你吃那么多的苦头。可是又很庆幸,有了你这个小冤家,娘亲才能熬过那么多苦难。在成都时住在孩儿家里,心里真是快活,却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又是担心将来。直到现下才觉一切都是值得的,是上天让娘有了一个争气的好孩儿!”祝雅瞳说得动情,眼角又现泪光,侧过身舒张双臂向吴征搂去。
可这一搂却让她如遭重击!
吴征皱着眉望着泉涌倾斜而下,神情十分不自然!祝雅瞳的搂抱亦让他本能般缩了缩肩,颇有几分无奈地强笑了笑,低下头去。
他自知这般对待祝雅瞳委实太过分,可心中所想,身体反应均是如此。祝雅瞳闲话旧事时,吴征心中越发憎恨栾广江,对祝雅瞳迫不得已的遭遇除了同情与心疼之外,更有难以抵抗的嫉妒与不适。
祝雅瞳夸赞他争气时,吴征心中想的却是:老天爷,你是不是真要玩死我才开心呀?
两人的离奇遭遇已然注定!若是吴征在这个世界觉醒之时祝雅瞳就在他身边,伴他成人,甚至是知晓自己的生母就是祝雅瞳,他也不会泛起旁的心思。可是事情已铸成,鬼神难改,吴征从小在昆仑山长大,母子俩次开诚布公地见面,一个是仙子般的香凡夫人,一个是初鸣啼声的少年郎。谁能抵抗祝雅瞳无穷的魅力?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吴征。
心智早已成熟的吴征并没有对祝雅瞳一见钟情,毕竟是个高不可攀的美妇,毕竟是个身处敌国的二品诰命夫人。可是在燕国的倾力相助,直到在绝境之中忽然现身救下他的性命,从此入住吴府。似长辈般提携无微不至,似朋友般相帮患难与共。吴征怎不会爱上她?
情意已深,爱意刻骨!
可直到今时今日,上天似故意与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想要一辈子照顾,一辈子疼爱的美妇,忽然成了自己的生身母亲,纵然见识广阔,机变百出如吴征,也不由傻了。
吴征知道自己有多爱祝雅瞳,桃花山一场夜战,他无数次在心底发誓:若能得脱大难,会尽心尽力爱护她,陪伴她,守护她,孝敬她。
是的,吴征待祝雅瞳如知心好友,如爱侣,亦如长辈。可是祝雅瞳真的成了自己的长辈,一时之间,从前的爱意成了横裂在两人之间的壑崖,再也不能是单纯的母子,再也不能是单纯的亲情。
祝雅瞳想要搂抱他,他也极爱这种血浓于水之情,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用本能在告诉吴征,她是你的母亲,你本不该有不伦的念头,可是你有!她抱着你,是抱着亲爱的孩儿,可你,你不单单是如此!
祝雅瞳僵住了,双眉低垂,死死想忍住的泪光还是迷蒙了眼角,泫然欲泣。吴征默然低头,朝祝雅瞳苦笑道:“娘,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亲没故的苦孩子,现下知道有位了不起的娘亲一直在守护着我,帮助着我,我也很骄傲。时至今日,若有人问我后不后悔是祝雅瞳的儿子,我自然是……是……不后悔的……”
本想宽慰祝雅瞳,话到嘴边又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更不忍欺骗待他大过天的母亲,最后一句说得断断续续,十分不自然。
“傻孩子,娘亲当然知道。”母子俩均不约而同化解方才的尴尬,祝雅瞳仍心里发苦。
吴征的情意她何尝不知?祝雅瞳自知自己惊人的魅力,在察觉吴征情意的那一刻,她吓得魂不附体,时间就想拔腿逃得远远的。可是对爱子的思念像一根无形的细丝牢牢拽住了她,逃不了,甚至一刻都不愿和爱子再分开。
明知与吴征再相处下去会引发无可收拾的后果,可这一杯鸠酒祝雅瞳还是忍不住喝了下去,一杯刚了,又想再喝一杯。那是她的亲生骨肉啊,阻止了她自暴自弃,重新唤起生的希望,亦是一生之望都是为了与他相认,保他平平安安,不受人欺凌的生命,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
爱子愿意与自己亲近,怎能拒绝?即使两人的想法初时有天壤之别。爱子崇拜,爱戴自己,怎能拒绝?天底下的父母哪个不愿做自家孩子的偶像。爱子呵护,怜惜自己,怎能拒绝?天伦之乐不正是如此么。
上天的玩笑不仅吴征无法处理,聪慧如祝雅瞳亦手足无措。母子相认之后,两人亲近了许多,一起感叹往事的唏嘘,述说经历的凄苦与艰难,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可这一份情意却时刻阻挡在两人中间,像一座高墙,祝雅瞳连触碰都不敢,遑论将它推倒!
人之情感,萌之于心,发之于外,融之于魂。祝雅瞳深知其中的不伦是多么为世人所忌惮,唾弃,可她怎能对吴征绝情?那是一种千刀万剐的伤害,她不能,更不忍。且铸成这一切的,与吴征丝毫无干。
“当年为何要认玦儿做干女儿?”吴征心中亦不忍,这一切无论于他还是于祝雅瞳,都实在太过残忍,忙岔开话题。
“只是见她可怜……见到她的为难,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自己……”祝雅瞳嘟了嘟唇,勉强笑道:“现下想来,师姐一门心思要她当太子妃,倒是怕万一哪天遭遇不测,身败名裂,有皇家庇护,玦儿可保无虞,天阴门亦能有一脉传承下去。为娘不明所以,却是办了件傻事。”
“一窝子野狼,哪来的情面可讲?我看姓栾的也难会保定了玦儿。柔掌门一厢情愿,未必能成真。”吴征撇了撇嘴,对栾家人十分不以为然,唯恐惹祝雅瞳不快,眼珠子一转忙道:“我不姓栾,跟那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哼,我吴征只有爱我疼我的娘亲,没有爹。老天爷见证,骂多少句也是他们自己背了,与我无关。”
“你就嘴皮子特甜,都甜到为娘心里去了。”吴征扯了一大通,唯有夸赞她的听到了心底,祝雅瞳乐不可支地嫣然一笑。
蹙眉舒展,眼中清波流淌,花瓣般的香唇裂开,美得不可方物。吴征一呆,忙偏过头去抓耳挠腮道:“饿了,兔儿吃腻了,我去捕只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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