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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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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五人已是军士,身上穿戴早已得宜,哪来的准备妥当。倒是吴征穿着有碍手脚的长袍,连袖子都是宽宽松松,动起武来十分不便。
这人年纪轻轻,这样就要与我们动手,莫非真的身负什么不凡艺业?
只是现下已没了回头路,吴征轻蔑的行为也着实激起五人心中火气,如邱万里,庄东这等脾气暴躁的,恨不得一把将他捏扁。两人怒气填膺,却也觉得古怪,搁在平时早已动手,今日居然至今还忍得住,却不知是什么道理。
吴征脚下不丁不八地站定,淡淡道:“你们小心。”大敌当前,还有空向韩铁衣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位近几日用了什么严酷的手段,居然能让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本能地有了些规矩,这治军之能,当真不是吹牛。
吴征向前迈步,一步,两步。步极快极重,踏得地面震起一片灰土,更发出砰地一声大响,第二步却极轻极缓,落地时仿佛雪落湖心。
但寂寂然的第二步却让五人齐齐后退了半步,庄东更是低吼一声,若不是柳鹏程及时按住他肩膀,几乎便要忍不住跳将起来。
在场都是武学的行家,此前军士们虽一一逼回了闯阵的高手,落在他们眼里俱是些无赖行为,着实没什么好看。现下吴征只踩了两步,便让众人精神大振,目光齐刷刷地射来,几乎舍不得眨一眨眼。
吴征在桃花山上险死还生,但功力大进,又得祝雅瞳亲手调教,更是目睹了多场高手间拼死相争,实是难得的奇遇。这几脚步伐学自祝雅瞳,他现下境界已大为不同,眼界大开,两步踩出去,便是莫大的压迫力,隐隐然已有宗师气度。
墨雨新额头冷汗直冒,想不到对手的武功已经高到了这等地步。尚未动手,只是脚下踩了两步便逼退五人,这第三步更是缓慢,可是扑面而来的压力已是如山般凝重。他手上握着柄熟铜棍,不知不觉间掌心已全是汗水。
吴征第三脚脚尖刚及地面,便忽然变招,足下连蹬一个起落便即逼近五人!
墨雨新大叫一声,不知是骇然,还是给自己提气。吴征来得好快,熟铜棍横扫已然不及,他只得以棍做枪,棍尖化作漫天繁星般点出。
齐雪峰与邱万里身负上乘轻功,猛然吃了一惊间应变奇速。齐雪峰使一把长剑,他纵身跃起,长剑径刺吴征天灵。邱万里选了柄朴刀,刀尖挑向吴征小腹。柳鹏程内功精湛,以一双肉掌迎敌,他见吴征来得极快未免脚下不稳,又有三名同伴相助,遂运起内力,三分虚,七分实,平平向吴征胸口推去。庄东则是手持一面盾牌,使的却是雷震镗的招式,那盾牌在他手中砸下,就如一片势大力沉的石板,足以将人拍成肉泥。
五人可没练过什么合击之术,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凭借着自身不凡的艺业,居然三面合围像是一座牢笼,招式之间颇有长短互补之意。
吴征看上去在劫难逃,群豪中武功高明的看得真切,几乎喝起彩来!这一局虽是不公,但要能战胜吴征这等高手,也是出了一大口恶气。
可横冲直撞的吴征只略微偏了偏头,身躯全然不动,看上去几乎将身体撞向五人,眼看就是血肉横飞的下场。不想熟铜棍点出的枪花全然落了空——横扫不及,点出依然不及。不仅如此,吴征肩侧一挨棍身,便将熟铜棍给荡了出去。吴征冲过熟铜棍,一手上提,一手下迎。长剑与朴刀被他两手两根指头各自捏住,就如嵌入了山石里,纹丝不能动。
庄东的盾牌与柳鹏程的肉掌齐至,骤然两声大响!一声出自吴征口中,他冲阵初始偏头时便已蓄势,此刻一声大喝,庄东便如体内响了记炸雷,不仅耳若雷霆万钧,连目力都已模糊,四肢更是不受控制似地,全不知已落到了哪里。
另一声出自吴征胸口,柳鹏程一双肉掌按在他肋下两侧,便如击中两片铁板,莫说气冲霄汉,一股气居然无论如何发不出来,胀得满面通红。
吴征手指一扭夺过长剑,渺无痕迹地一抖手腕,剑光四射又骤然消散间,他已安然冲破重围。而挑战的五人却个个痴痴呆呆,一言不发。
墨雨新手腕颤抖,方才吴征夺过长剑之后,剑光耀目,手腕上一片凉意掠过……幸好吴征没有伤人之意,只以剑身抹过以表伤敌,若是以剑刃滑过,这只手便已废了。
吴征久未与人动手,今日却是行云流水,夺剑之后更颇得倪妙筠刺杀项自明时所使【云雾十三式】的精妙神韵,不由颇为自得。——倒不是他在红粉窝里呆得久了,连武功都学女人的路子。而是今日旨在立威不愿伤人,当下的阵仗,又以这手轻盈无迹,如梦似幻的剑招最为合用。
群豪此前的喝彩声戛然而止,此刻尚未反应过来,有些是修为不足压根看不清吴征的动作,有些则是太过震撼。倒是庄东率先跪了下来砰砰磕头,吴征饶了他性命他心知肚明,只是拙于言辞,心情又是激动又是骇然,除了磕头已说不出话来。
“谢公子不杀之恩。”墨雨新见状也是拜倒,再不敢抬头。
“都起来吧,比武切磋而已,我伤你们干什么?”吴征一拂衣袖,道:“你们武功还不错,不过还不够。”
劲风扑面,吴征的武功还没到仅凭衣袖就能托起人的地步,可五人会意,不敢违抗,忙起身之后向韩铁衣拱了拱手立在一旁。有言在先,挑战若是不成,韩铁衣要重罚的。
“不急。”韩铁衣朝他们冷笑一声,又向吴征冷笑一声,道:“得意什么,你敢闯一闯么?”
他指着的,仍是那五名兵丁。吴征回以一声冷笑,道:“谁说我不敢?”
群豪闻言又是精神一振。吴征不伤五人,令群豪对他好感大增,手下的功夫又是让人又惊又佩,不似那五名兵丁,武功稀松平常,全靠着一招鲜吃遍天。吴征若是破了阵,也好杀杀韩将军那副嘴脸的威风。——以吴征方才展露的武功,放眼整个盛国都能数得着,还能破不了小小的军阵?
吴征还是如前的步伐,两步踏地。良机当前,群豪恨不得把招子贴在他身上,好看清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只是这两步下去,兵丁依然面无表情,全然不为所动,仿佛石雕泥塑。吴征见状,屈膝,上身下伏,仿佛一只即将扑食的豹子。
此前那一番惊雷电闪般的一瞬依然震撼人心,群豪满心期待吴征这一回看上去更为凶悍的扑击又会是何等地威力。吴征却忽然直起了身,双手一撩鬓边松散的头发,道:“我闯不过去。”
韩铁衣都打了个跌,接着骂出了群豪的心声:“无耻!”
“要受伤,回去了不好交差,又指望不上你帮我分说清楚。无耻你……你……什么。”吴征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道:“走了。”
“你什么时候来营里?”
“再过三日吧,三日后就来。”
韩铁衣回过头来,向群豪微微一笑道:“服气了没有?”见群豪默不作声,遂抽出长剑,在五名兵丁脚下划了条五丈长的线。
“你们不服气,以为本将讨了便宜,刻意为难你们。却不知本将不曾讨便宜,更不是刻意为难。你们这里闯不过去,到了战场上一样闯不过。”韩铁衣一指划下的线路,道:“一个千人队便不止这般长,若俱是手持朴刀,以他们的阵法步步推进。你们的轻功能跃到哪里去?你们的机巧又能钻到哪里去?”
“咦……”
群豪疑惑不定间,交头接耳了好一会,韩铁衣才摇头叹息着道:“方才本将听到有人说要自在,不知若是国土被践踏,百姓被奴役,大臣遭羞辱的时候,你们还会不会自在,又到哪里去自在?”
他回身指了指墨雨新等五人道:“你们的武功比起他们五人强得多又有何用?本以为盛国虽羸弱,不乏血性的汉子,如今看来,呵呵,可叹,可叹……本将也懒得罚你们,今日到此为止,你们要自在,那便自在去。”
韩铁衣的话说得云山雾罩,江湖人士的事情,怎地说到了家国天下去。群豪心中生疑,一时又不敢多言。军中不比别处,随意插口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只是折腾了大半日,可谓一事无成。墨雨新等人的武功在群豪中已算得上一把好手,却连五名兵丁都及不上,群豪心中悻悻,十分没趣。
三三两两回了住所,不免又说起今日事来,谈起如何破去兵丁的刀阵,便有人哂笑道:“那位公子都破不了,依我看,你还是省省气力得了。”
“老子活了半辈子,他娘的来此这受窝囊气,老子……老子……他娘的真窝囊!”胖和尚顶着颗锃亮的光头,一条蜈蚣般的疮疤却十分醒目。他激动得面皮通红,这条伤疤更似活过来一般狰狞可怖。
“我们都破不了,也没甚么窝囊。要说窝囊,也轮不着你苦智大师。”墨雨新看上去颇受打击,五人合阵连两招都没接下来,一副此生无望的模样,忍不住挖苦道:“那位公子都都破不了的阵,你苦智在那里唉声叹气,莫不是借机往脸上贴金么?”
“你……好好好,老子这笔账先给你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老子和你算算清楚。”苦智和尚敢怒不敢发作,此前军营里几番有人说僵了动起手来,都挨了好一顿收拾,轻易没人敢再犯。
“等着你……”墨雨新对苦智兴致缺缺,却喃喃念道:“那位公子与韩将军说的话,似是三日后也要入营?听他口音不是盛国人,莫非与韩将军一样是秦国人?韩将军说什么家国天下的事情,又是何意?莫非这几月外头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群豪大都在军营里被关押了数月,对外界一无所知。争论了半天还是一人机灵,陡然想响起道:“于先生不是才来营里么?问问他去。”
墨雨新到时,于右峥已被人群团团围住,所居住的帐篷也是挤满了人。只听他将孙贤志携带燕皇的旨意抵达紫陵城一事详说了一遍,其间张圣杰如何迫于淫威卑躬屈膝,孙贤志如何盛气凌人,燕国如何欺人太甚,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而后才叹息道:“燕皇伸手要人,陛下却不肯让了……”
“什么?昆仑派吴征是燕皇的胞弟?岂有此理……如此而言这人留在我盛国是个祸害,陛下怎地不肯让了?”
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于右峥候了片刻后才道:“陛下说了,吴征既来盛国便是盛国的子民,盛国子民的事,陛下寸步不让……如今说得僵了,陛下将孙贤志下了天牢,盛国太平了这些年,怕是这一回躲不过战火咯……依在下觉得,燕国人狼子野心,迟早要把爪牙伸到咱们盛国国土上来,陛下想挺直了腰板,实是盛国之幸。若是个软骨头直接把玉玺交了出去,咱们莫名其妙做了亡国奴还不自知,岂不可悲?”
原来如此。群豪间登时炸开了锅,要战者有之,支持把吴征交出去的也有,一时难有定论……
吴征从军营里回了府便忙碌开,比前些日子操心国家大事还要忙,还要神秘。韩归雁,陆菲嫣,祝雅瞳等人挨个拦住了询问,都被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来打发了回来。
孙贤志被下了天牢,朝堂上隐隐然已有血雨腥风之兆。被张圣杰归国之后生生抢走了帝位的宇王张圣博逮着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在朝会上公然发难,直斥张圣杰倒行逆施,为一吴征置盛国百姓于不顾,置兄弟人伦于不顾,欲将盛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此话在朝中激起不少大臣的共鸣,令张圣杰十分被动。
现下所面临的局面,张圣杰与吴征早早便有所料。张圣杰虽有费鸿曦与花向笛辅佐,可毕竟长久以来不在盛国,张圣博的支持者更众。张圣杰帝位不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张圣杰如此坚决而强硬地对待孙贤志,一来为了激起盛国百姓的公愤,二来也是将此战逼得势在必行,妥协不得。
吴府山下深知内情,战火越发近了,也意味着分别的日子也越发近了。吴征去了军营之后,大战结束之前都不会再回府里。府中女眷也将分散至各军,譬如陆菲嫣会去护佑韩归雁,祝雅瞳则要随机而动,联络诸军之外,随时支援关键之处。
战火一旦开启,朝不保夕,更不知哪一日能再相聚。吴征身负重责,此战又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得不打,至夜间诸女睡下时各自心事重重……
待到次日天明,陆菲嫣早早醒来至了厅堂准备用早膳时,才见诸女全都到齐,唯独缺了吴征。
韩归雁见陆菲嫣独自前来,面容有些憔悴,本想调侃两句终究没敢说出口,只问道:“主人家今日莫非睡了懒觉,现在还不起么?”
“他昨夜没在你那里过夜么?”冷月玦吐了吐舌头,悄声向韩归雁问道。相聚的日子无多,以她的猜测,昨夜定然是陪伴韩归雁去了。
韩归雁摇了摇头,略有不满,才见冷月玦目光又扫向玉茏烟,她也摇了摇头,这才奇道:“怪了,方才我去他院里也没人。这又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赵立春正催着仆从端来早膳,祝雅瞳问道:“老爷去了何处?”赵立春不等吴征就敢开饭,必然是得了吩咐的。
“老爷一早就去了菜市,吩咐小的不必等他,诸位夫人到齐了便用早膳。”
赵立春低着头,嘴角那一丝笑容却怎么也掩藏不住。吴征一大早地出门,又在这等非常时刻,意图已然十分明显,这是要亲手打点今日上上下下一应事务了。去了菜市,必然是要使出全身的本事,让家中每一位都饱以口舌之欲。
“哟,还有当老爷的一早就亲自去菜市的道理?这家人还真是奇怪了。”
祝雅瞳眉头一皱,想不到久不现身的栾采晴突然到来,她不愿与她冲突,遂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闭起了眼眸。
这还是栾采晴回在众人面前出现,对她投去敌视目光的可不在少数。吴征险些丧命桃花山与她大有关联,韩归雁忍不住讥讽道:“府中的事情如何,不是每个人都管得的,你要住着没人赶你,你若是多嘴,还是要当心些才好。”
“好泼辣的妮子,嘻嘻。”栾采晴媚笑着道:“我多嘴两句怎么了?我心疼自家的亲眷忙里忙外,不仅要操心家国天下,回了头还得一个个地操心你们,难道错了?嗯?”
“你……”论口舌灵便,韩归雁不比栾采晴,且她的身份毕竟在那里,厚起脸皮来韩归雁还当真无可奈何,一时气鼓鼓地发作不得。
“好啦,我也不愿给你们添堵,不过是说两件事,说完了就走。”栾采晴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幽怨万分道:“一件是要告诉你们,你们老爷操心的事儿太多,你们一个个的却跟榆木疙瘩一样,全然不知做女人的本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你谦我让,岂不愚蠢至极。二呢,我给你们每人送了一份礼物,已然在你们的房里。用于不用,你们自便,嘻嘻,告辞!”





江山云罗 【江山云罗】第九集 烟雨如丝 第十四章 秋夜春暖 娇歌曼舞
第十四章·秋夜春暖·娇歌曼舞
29年11月1日
韩归雁用了早膳便离府而去,至傍晚方回。不仅仅是吴征,府上均显忙碌,每个人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也有操不完的心。女将在马车里卸了衣甲换上裙衫,扎了件披风,又小憩了片刻,入府时虽脸上仍有倦容,脚步却轻快,背在腰后的双手与嘴角的笑意也让英武之中流出几分甜美,显见心情不差。
明日起热闹的吴府就将冷清下来,主人们大都要离去,待下回归来还说不准会有怎样的变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永不归来。在天下骤然紧张的大势前,这座处于风口浪尖的府邸无法独善其身。可不论怎么说,今日的确是个有理由让人开心起来的好时光。
明日起各奔前程,又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事若能成,这座府邸就会在风雨飘摇里稳定下来,扎稳了根基。再假以时日,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眼下正是最黑暗的时刻,可黎明的曙光已现,只看能不能抓得住。再怎么困难,总好过此前仿佛行走于无尽的长夜,全然不知前路何方。
即使只着眼于眼前,吴征一大早就在后厨里精心准备,不知道又要拿出多少见所未见的美味佳肴,也是一件足以让人期待的乐事。
时世已然如此艰难,若再不能自平日里寻着点点滴滴的情趣,岂不是要变作木头一块,乏味得很。
“嗯?还没有动静?你们不会在这里等了一整天吧?”厅堂里还是几名女眷闲聊谈天,也看不到要上菜的意思。韩归雁不怒反喜,吴征准备了一整日,那定然是非同小可了。调侃了一句,韩归雁飘至祝雅瞳身后道:“祝夫人累不累?雁儿给您揉揉肩。”
“去。”祝雅瞳一掌拍开韩归雁,牵着她的手引她落座道:“一家上下属你最是辛苦,还卖什么乖?快坐下!”
“嘻嘻,是。”韩归雁福了一福,解去披风坐在祝雅瞳身边。她久在军营,不仅脸皮厚不怕羞,察言观色之间情知祝雅瞳最吃这一套。刻意奉承不单单是要讨祝雅瞳的欢心,也是疼惜这对母子当年被强行分开无法团聚,祝雅瞳从前所缺的乐事,今日可稍作补偿罢了。
祝雅瞳替韩归雁解开长发上的束带。当年她十分嫌弃韩归雁名声不佳,在成都时待她虽说不上冷冰冰,也没多热情,颇有些礼尚往来的表面功夫。现今来看,陆玉二人年岁与自己相仿,实在拉不下面子,冷月玦对世故向来漠不关心,瞿羽湘又有些特例。还是韩归雁人情通达,为人大气,极具能撑得住场面的大家风范。
吴征的脾气有些倔强,有时的【不听话】也让祝雅瞳略觉遗憾,不过看起来眼光与见识俱是上佳,总能让人心服口服。
“事儿忙完了?”每逢家眷归来,祝雅瞳都会问上一句。
“嗯……”韩归雁沉默了片刻,道:“和吴郎一样,明日我就离府。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得闲,不能回来拜见祝夫人了。”
“万事小心在意。”
“祝夫人莫要担心,有陆姐姐和瞿姐姐陪我出不了岔子。”
“好……”
话未说完,赵立春挠着头在厅堂门口道:“禀祝夫人,老爷吩咐今日去后院用膳,还请几位夫人一同移驾,老爷已准备妥善正在等候。”
“神神叨叨的,哼,且看他要玩什么花样。”韩归雁有些兴奋地蹦了起来,替祝雅瞳拉开座椅,招呼大伙儿同去。
一行人在后院小门里鱼贯而入,新的吴府后院依然是禁地,除了赵立春之外,任何人不许擅进。家宴设在吴征的小院里,远远就闻见浓浓的辣味儿,喷香扑鼻,让韩归雁,陆菲嫣与瞿羽湘三人俱是目光一亮。紫陵城的饮食口味比之川中要清淡得多,虽有府上的厨子每日烹制带辣味的菜肴,但这么正宗,香味这么醇厚的滋味,可是许久未闻了。
吴征笑吟吟地等在院门口,道:“几位仙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嘻嘻,是什么好吃的?就是火锅么?”长案上摆放好了碗筷,边上的石台则放了只铜锅,锅里的汤汁被炭火烧得吱吱直叫。喷香的味道让冷月玦忍不住伸香舌舔了舔唇。
“吃火锅要劳几位仙子忙活一晚上,在下不敢,今日吃冷锅串串。仙子们请坐。”吴征又朝赵立春打了个手势,吩咐上菜。
“大冷天吃冷的?”玉茏烟不解着道,又拉了拉紧身的大氅。她修行时日尚浅,可抗不住深秋的寒凉。
“只这一口香油调料是冷的,其他都是热的,若不喜吃辣,还有鸳鸯锅。下回吃火锅时也可这么做。”诸女这才见吴征所指的调料锅里被一片铁板隔成了两半,一半里满飘着火红的辣椒,另一半里则是清油,飘着的全是白芝麻。
“真是好办法。”祝雅瞳拍手赞道:“火锅吃到后头油腻得很,分开汤料是个好主意,吃不惯辣味的也不必另开一锅,用在饭庄里必然大受欢迎。”
“那是当然。”吴征瞬间抖了起来,自觉身形又伟岸了几分,昂然道:“我想的法子,定然是好的。”
此时赵立春领着几名仆从在案面上放下些小木墩,道:“几位夫人小心,烫得很。”才用夹子从仆从手中取下一片片铁板。
铁板先前被烧得火热,此时温度仍高,内里块状的肉片冒着煎起的油花。吴征随手提起一只银制的小壶,向肉片倒下黑乎乎的酱汁。
“胡椒味儿?挺香。”
西域来的胡椒在川中流行不广,但在口味偏淡的盛国则是大行其道。其滋味比不得藤椒的鲜美麻辣,也自有一股独特的异香。
“从前没做过,就这两样东西折腾了足有一日。”吴征指着胡椒酱与冷锅,道:“诸位仙子请坐,先请享用牛排,稍待在下效劳。”
吴征拿起陆菲嫣面前的刀叉,以叉固定,又以刀切下一小块牛肉递给她,算是做了个示范。自从顾盼离了吴府之后,陆菲嫣便沉默寡言了许多,日常与吴征的来往也少了许多,有些刻意地避忌。吴征原本还担心她今夜不会来,见着她跟在诸女身后,虽是低着头,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可人来了就已足够。
这美妇人的脾气之倔强不在任何人之下,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准绳。她并未因顾盼之事而排斥吴府,但做起事来较之从前便大有不同。譬如尽量避免与吴征单独相处,更不说两人间的亲密。就像遭受隐疾折磨的那些年一样,即使与丈夫的情感已完全破裂,依然无比执拗地坚守着底线,谁也不能触碰,谁也无法逾越。——如今也是如此,谁也劝不动。
吴征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当年能与陆菲嫣喜结良缘亏得顾盼【相助】,现今两人之间隔了道无形的网,看得见,摸得着,也是因为顾盼。在解决之前,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算是吴征当年半强半哄,手段略为下作的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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