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作者:林笑天
字数:10525
2020/08/13
第六章 猎狐于野 其血如鸩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远山上绿草如茵,树木葱茏。山上的兔儿,灵鹿一个
个都吃得膘肥体壮,肚皮滚圆。这是一年里最宜人的时节,山野郊外从不乏结伴
游玩的人儿。
三骑骏马结伴而来。吴征胯着宝器在中,【奔霄】腿高身长,极显神骏。柔
惜雪和倪妙筠落在两骑之后,她们各自骑了匹母马。三人也不放蹄,任由马儿嘚
嘚哒哒地信步而行。——柔惜雪伤势好转,勉强能骑得骏马,但要挥鞭飞奔,非
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不可。
突击营又到放假的时日。这二十来天功效卓著,柔惜雪从此前的细致入微转
为粗略指点,传授的武功也以浅显为主。营中将士很快就【人人有功练】,一个
个的喜笑颜开。突击营的操练甚是辛苦,今日的假期难得还有大半将士留在营中
苦练,但对柔惜雪而言就是好不容易能喘口气。
风光明媚的郊外,实在是散心放松的大好地方。背上行囊,乘上骏马,再挂
上两张弓,两壶箭,倪妙筠想着此际的狐狸油光水滑皮毛正茂,打上几只做些裘
衣,正是上好的佳礼。柔惜雪身体羸弱,冬季有这样一件裘衣可以御寒,祝雅瞳
一定也会喜欢。女郎偷眼瞧瞄正左右张望的吴征,暗道看他的样子,一定不知道
自己爹爹寒手寒腿,送件温暖的狐裘,爹爹一定会喜欢。
吴征选了片空地拴好马匹,带上弓箭,又扛上只麻袋,道:「上山吧?」
「走。」倪妙筠现下但逢出游都兴高采烈,搀着柔惜雪的手臂道:「师姐还
不累吧?」
「不会,和你们一起。」柔惜雪淡淡微笑,她运不得半点内功,但经脉伤势
一天好似一天,比起此前两年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要好上许多。
吴征哈哈一笑,看准了山路将麻袋打开,伸手进去一阵掏摸抓出两只肥兔儿
来。
狐狸虽有尖牙利爪,体型却不大,豺狼虎豹都能轻易要它的命。所以这东西
胆小又谨慎,不像那些猛兽满山地逛荡,平日喜欢躲在洞里不现身。想要猎狐,
就要有诱饵,不放两只兔儿让狐狸来抓,人又怎能取它的皮毛呢?
兔儿被关了好些天,一时得了自由喜出望外。山林间都是青草的香味,这里
有它们最喜欢的食物。两只兔儿瑟瑟缩缩地张望片刻,就蹬着腿跃入草丛里。而
两日来直到昨夜刚停的小雨,也让被困在洞窟内的动物们饥肠辘辘,今日的阳光
明媚,无论对谁都是猎食的大好日子。
吴征跃上树梢监视兔儿的动向,远远的,倪妙筠搀着柔惜雪在山路上缓缓跟
随。吴征无奈地摇摇头,男人嘛,想要有漂亮女人,不仅要英俊多金,才华横溢,
有时候也得做些苦力活。没有女人不喜欢心爱的男人为她们鞍前马后,她们的虚
荣心会因此得到极大的满足。所不同的,蠢女人会以为这是男人应该做的,而聪
明的女人,就会十倍百倍地回报。否则,怎会总有出色的男子心甘情愿地为聪明
的女子鞍前马后呢?
柔惜雪的伤势稳定之后,倪妙筠终于可以夜入吴征的房里,时不时地,吴征
也是暗夜偷香,闯进她的闺房。两眼放光的女郎总会热情地回应,再一起欢好到
倦极而眠。每想到个中旖旎,吴征都不由露出微笑。今日打猎虽要多出些气力,
想想今夜的报答,还有什么不值得呢?
有了诱饵,狡猾的狐狸也终于露出行藏,小半日下来三人就打了两大三小五
只狐狸,收获颇丰。躲过午后最烈的阳光,三人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启程回
营。
骏马仍是信步而行,吴征看看天色,暗道若是天黑之前赶不及抵达突击营,
在野外对付着填饱肚子再回也不迟。正思量间,就见远处两匹健马飞驰,滚滚烟
尘在夕阳下分外地浓烈。
吴征一皱眉,超倪妙筠打了个招呼,便催开宝器迎了上去。马上有一人是邵
承安,他今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来的方向是突击营,说明他已去营里找过自己,
巡不着人才在于右峥的陪同下赶了出来。
这么焦急,必有要事。吴征心神不安,也不愿烟尘惊扰了佳人,忙率先赶了
上来。
邵承安丝毫未放缓骏马飞奔的步伐,只在吴征面前才飞身跃下马来。骏马依
然向刺斜里猛冲,互感身上一轻,又无人催促才停步迷茫地回头。
「主人,杨爷出事了……」邵承安从怀中掏出火漆密封的书信呈上,说出让
吴征心头一跳的话。
杨爷就是杨宜知。昆仑派重开山门,戴志杰与顾盼坐镇烟波山,杨宜知便负
责四处遴选人才,按时日计算近期当在镇海城附近。吴征沉着脸拆开火漆,目光
一扫,脸色更加难看。
邵承安说的是出事,那就不是最严重的后果,至少性命无忧。但这么焦急地
赶来,杨宜知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吴征心情略定,可是信上的字迹又让他头
皮发麻。
「古海成。锡山剑派弟子。死因:胸骨粉碎,疑钝器重击。」
「范东青。鹰爪门弟子。死因:肋下中掌,五脏破裂。」
「雷碧碧。归元山庄弟子。死因:内伤,不治身亡。」
「涂明开。飞鸾镖局副总镖头。死因:太阳穴遭重击。」
「岳池。清溪门弟子。死因:内力全毁,自尽。」
五条人命,看上去不太起眼。本就是些二三流的门派,死几个弟子这种事情,
在好勇斗狠的江湖上每一天都在发生,至多也不过是一时的谈资,过后便忘。但
吴征知道这一回没那么简单,甚至是巨大的麻烦。
「古海成是锡山剑派的二弟子,据说武功稳居同辈第一,几乎是派里公认的
掌门人选。范东青是鹰王范世坚的嫡孙,已继承了鹰王的衣钵。雷碧碧不仅是归
元山庄的弟子,且下个月就会明媒正娶,成为庄主的平妻。涂明开在飞鸾镖局走
了二十三年的镖,从趟子手一路升做副总镖头,老镖头甚至把长女都许配给了他。
岳池是清溪老人的关门弟子,已尽得真传……」
邵承安将关键处一一细说,吴征眉头越皱越紧。五个人,分数五家门派里举
足轻重的人物,两日之内相继死去。每一家都指认杨宜知就是凶手,从死因来看,
也确实都死在重手法下,正是杨宜知的武功路子。
「宜知怎么样了?」
「杨爷被下在牢里待开堂问审,属下已设法见着了杨爷。当日的事杨爷已巨
细靡遗地告知属下,正待禀报主人。」邵承安低下头,不敢居功自傲。
「很好。」得力的部下可以省去大量的功夫,吴征赞了一句,道:「都是自
己人,无妨,直接说吧。」
「是。」邵承安略有疑惑。倪妙筠是铁板钉钉的主母之一,于右峥也是心腹,
但怎地柔惜雪也不需忌讳了?他不敢抗命,忙将镇海城一带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出
来。
杨宜知鲜衣怒马。与吴征的沉稳不爱张扬,对华衣没什么兴趣不同,他的用
度都极为考究。上好的衣料,合身的剪裁,腰带上系着白玉飞天佩,双履上绣着
金丝五彩云,就连骏马的铃铛都是纯金打造。
由根基之地大秦来到盛国,要历经艰难的不仅是吴府,昆仑派,还有随着他
们一同来到盛国的各家豪族。陆家,顾家,戴家,杨家等等,无一不是经历着百
年来最艰难的时光。
一帮【外来者】,有钱,有实力,有靠山,举家迁移来盛国落地生根,无论
到了哪里都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有一家当地的豪族会欢迎他们,没有一
家当地的豪族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把他们带来的金银财宝吞得一干二净。
张圣杰可以给土地,但不会是早有主人的肥田。偏僻地带的土地要人耕种,
种出的粮食要有销路。各大家族从前的生意也要慢慢地捡起来,在盛国大地上,
与原有的竞争者殊死搏杀,冲出一条血路。
所以杨宜知从来了盛国起就不能不高调,且越来越高调。
现今吴府站稳了脚跟,就是对他们最强有力的支持,昆仑派若能重立,便是
他们再度张开的旗帜。名声要靠口口相传,杨宜知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在第一时刻
知晓,恨不得昆仑大学堂里一天之内就都是学子。他昆仑派杨三就是要高举高打
地进入镇海城,最好闹得满城风雨。
但是杨宜知也知道,高调归高调,闹得太大就不能了。豪族们来到盛国引起
敌视,概因【抢地盘】。昆仑派重开山门,同样是【抢地盘】。
比起燕国和大秦的两家门派并驾齐驱,盛国特别地不同些。因为国师费鸿曦
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庐山派在盛国的地位超然,多年来揽走了绝大多数优秀的苗
子。于是盛国的江湖里庐山派一家独大,硬是要说谁是盛国第二门派,怕不有七
八家跳出来说自己就是第二。
这几家比上不足,比下又太过有余的门派,便如军阀一样割据而生,多年来
相安无事。——谁也不比谁更强多少。就算你更强些许,也没有吞并我而不遭受
重创的实力。就算你有本事有气魄一口吞了我,还要问老大庐山派答应不答应,
会不会看你有坐大的意思,反手一掌拍下来,拍得你灰飞烟灭。
但忽然来了个昆仑派就不同了。争不了第一,没人愿意轻易交出第二把交椅。
他们也达不到费鸿曦那样,以国之安危为先,门派间的利益争斗可暂时搁置的眼
界与气度。所以昆仑派想重开山门,建起根基之地只是第一步,如何与这些武林
门派周旋,甚至求同存异,共谋利益才是重中之重,难上之难。
吴征当然早已想到了这些难处,山门外那两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
者,除暴安良正由此而来。不仅是立起门派大义,也是告知诸多江湖同道昆仑派
的志向。昆仑从立派起,境界就与你们不同,不在一个层面上,大家并不冲突,
莫要动不动就以为要来抢你们的地盘。
然而吴征也知道光凭这两句话作用不大,昆仑的山门想要重焕光彩,还得靠
着大家同心协力,脚踏实地地做起。吴征没有这份闲工夫,也管不到这么细致的
地方。
于是山门交给戴志杰打点,他人细心谨慎,又有过目不忘之能,性子又比其
师顾不凡更加宽厚些,一定能把门派打点得有声有色。
宣之四方,遴选人才的事情就交给杨宜知。这是一份苦差,也是一份肥缺。
昆仑派在盛国境内收徒,自会与各地建立起无数联系,不仅是授徒,还有生意的
往来与商路的开发。从大秦来的各家豪族正要依托这样的机会重新崛起。
四方奔走,杨宜知已胸有成竹。所以远在三十里开外,杨宜知就发现有人盯
梢,待他独自入了镇海城,至少有十二人从城门口平白无故地没入阴影里,就此
不见。
连随从都不带,不仅是胆色,更是信心。他虽然年轻,但在中坚力量一战尽
墨的昆仑里已必须担起重责。他的名声虽不算如雷贯耳,武功也未到炉火纯青,
但名门弟子,面对这些下一等门派从来都有一份优越感,也有优越的本钱。
一入城门不远就是天祥客栈。城门口的几家客栈,没有一家比天祥客栈更大,
更豪华,更舒适,住上一天居然要一两三钱银子!在紫陵城里或许算不得太让人
瞠目结舌,但在镇海城就是一等一的豪奢,这是火虎堂的产业。强龙不压地头蛇,
也得看地头蛇的能耐有多大。放眼镇海城,乃至周边的居然城,丹洋城,火虎堂
都是最不容易招惹的那一条地头蛇。
三十年前,老堂主冯昊远从镇海城三十七家帮会里凭着一双铁拳打出了声名,
也硬生生地将火虎堂打成了镇海城第一帮派。又一路打出镇海城,打到居然城,
丹洋城。扬州六郡之中,西面三郡都成了火虎堂的势力范围。
冯昊远打了二十三年,终于把自己打累了,打残了。近七年来,冯昊远出现
在人们的视线里已越来越少,近四年更是足不出户。听说除了贴身的家眷,火虎
堂中除了厉白薇厉大总管,再没有人见过他,更不用说外人了。
杨宜知大踏步地进入天祥客栈,早有伙计引了他在二层窗口通风凉爽,视线
又佳之处坐下。二层里有不少宾客,但这一桌的左右都是空着的,仿佛刻意留下。
杨宜知微微一笑,取出一锭银块抛在桌上道:「先住一天看看。」
银块足有十两重,闪着冷冷的银光。天祥客栈虽奢华,这一锭银子也足以住
上七日。但杨宜知清楚,一两三钱不过是住一天的价格,他不仅要住在这里,还
要吃喝,还要玩乐,兴许还会开宴迎四方宾客,也兴许会喝多了酒,乒乒乓乓砸
碎了杯碗。——光住上一天就要一两三钱的地方,用的杯碗也都价值不菲。
「呵呵,杨三爷的银两,小人不敢收。今日一早小人就得了吩咐,三爷在本
店的一切吃喝用度,一个子儿都不用。」
小二赔着笑,他不知道这位杨三爷的来头如何,只是按着吩咐,用他最热情,
最让客人舒服的方法,让这位大爷开心就好。
「呵呵。」小二万万想不到酒到唇边的杨宜知忽然停手,虎目一瞪,寒光四
射,仿佛刀锋一样让他打了个寒噤:「要是按我从前的脾气,这一口酒就泼在你
的脸上!」
小二也变了脸色,冷汗开始从额角上冒了出来,他低着头以卑微的姿态尽力
平抑着杨宜知的怒火,只听道:「滚!」
店小二低着头鞠了个躬转身就走,杨宜知冷笑一声,就算吴征在这里也不会
责备他摆架子。既然知道本人已到,还事先做了安排,却遣来个店小二,这是打
发叫花子呢?还是给脸色看呢?
银锭还摆在桌上,小二不敢拿,杨宜知也不收回,好酒好菜依然流水般送了
上来。杨宜知嘿嘿笑着,不客气地风卷残云般吃了一顿,又举起酒壶打开壶盖,
咕咚咕咚地将整壶好酒都倒进了肚子里。
此时就听楼梯上响起踢踏之声,一人道:「杨三爷好酒量。」
杨宜知一眯眼,知晓终于有正主儿来了。江湖上的豪杰,客客气气的有之,
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力服人。拳头大的未必道理就大,但是先说两句没什么问题。
杨宜知直接轰走了小二,丝毫不留半分颜面,显得有恃无恐。既然他底气十足,
也就没有些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的人再来骚扰。
杨宜知来镇海城一带时就已熟读此地的势力,以及头面人物的特征。来人的
脚步声分明有,又像无,并非刻意就显露了一手好轻功。加之一开口声线偏低,
又让她有几分刻意地辅以婉转妩媚,听起来不显温柔,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地渗人。
杨宜知哪里还会猜不到来人是谁?
「厉大总管?」
一袭白衣,士子装扮,青丝绾起,腰间插着把折扇。来人正是镇海城里的头
面人物之一,火虎堂大总管厉白薇。装扮的清新脱俗,并未让她更显出尘貌美。
杨宜知眯起了眼,这位大总管生得女生男相,怪的是要说男生女相也无不可。若
不是这个名字,还有一对撑起衣衫的胸脯,以及她虽有些黑,但细腻光滑的肌肤,
杨宜知几乎要以为厉大总管是个男人。
「杨三爷大驾光临,在下若不亲来,日后不免叫江湖同道笑话镇海城里没规
没矩。闻名不如见面,杨三爷好气魄。」
「呵呵,可惜厉大总管来得晚了些,否则杨某还有幸敬大总管一杯酒。」杨
宜知揶揄道:「厉大总管盛情,杨某心领。」
「来人,再开一席,给杨三爷接风。」厉白薇不以为忤,似笑非笑地大袖一
挥,立刻有仆从手脚麻利地将残羹冷炙全数收拾干净,好酒好菜又流水一般摆了
上来。
「杨三爷,礼数不周,在下先干为敬。」
杨宜知眼睛一亮,厉白薇的先干为敬不是用杯子,也不是用碗,而是用壶。
她揭开锡壶的盖子,将整壶酒咕嘟嘟地倒进了肚子里。能喝酒的人很多,喝酒用
倒的人很少。能喝酒的女人也不少,但是喝酒用倒的女人更少,不由得杨宜知不
感到惊喜。
昆仑派上上下下好酒的不算多,吴征就未养成有事没事都喝两杯的习惯,所
以师兄弟俩关系虽好,也很少一醉方休。戴志杰更是克己守矩,来了盛国之后干
脆滴酒不沾。杨宜知理解这位二师兄,他的师尊顾不凡在昆仑派覆灭一事上有不
可推卸的责任。吴征虽未将顾不凡逐出门墙,戴志杰却始终有一份负罪感。他所
能做的,就是再加一把劲,多将师尊留下的屈辱洗刷一些。
屈指算来,杨宜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喝过一场酒。酒逢知己才会千杯少,
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才会喝得更多。他来镇海城虽身有要事,但一点都不着急,
再说想要办成要事,喝酒也是其中必有的一件事!
一到镇海城,就能与当地最有权势,最不好惹,也最不好打交道的人一起喝
酒,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于是杨宜知也打开壶盖,一样将酒倒进了咽喉里。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见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厉白薇的眼睛也开始放光。而且,
随着两人一壶一壶地将酒倒进口中,杨宜知发现她的的眼睛越来越亮,女生男相
的面容上,妩媚之色也越发浓烈,几乎把男相的那一面都给盖了过去。
两人接连灌了五壶酒进肚才停了下来,不是战事少歇,而是桌上的酒只剩了
一壶。杨宜知伸手去取,厉白薇出手更快,五指一扣握住了壶颈。
这一下有心算无心,杨宜知随手而为,厉白薇却是展露了武功,占了上风。
杨宜知的小巧功夫并不擅长,又见厉白薇先一步得手,酒壶虽不小,争夺起来难
免有所触碰,男女之间逾矩不太好看。他也不再抢,笑道:「厉大总管这是何意?
莫非以为杨某酒量不济?」
「哈哈哈,岂敢,岂敢,昆仑高足,若是些许水酒就力不从心,岂非浪得虚
名?」厉白薇弹开壶盖,道:「火虎堂虽是小门小户,在下既为大总管,也不敢
丢了自家颜面。在下来前杨三爷就先喝了一壶,这一壶不过是追平杨三爷,不敢
占这个便宜而已。杨三爷放心,好酒有的是,莫说一位杨三爷,再来一百位,火
虎堂也照样供得上。」
看她长鲸吸水般将一壶酒倒进嘴里,杨宜知嘿嘿一笑,这一段话说得处处机
锋,还暗含着警告之意。他不慌不忙,来镇海城之前,比这里敌意更强十倍的阵
仗都见过,厉白薇至少好酒好肉供着,还陪自己喝酒,已算得客气的了。
「杨某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厉大总管盛情太过,好叫人惭愧。」杨宜
知被勾起酒虫,也有一较高下之心,道:「人微言轻,但是杨某既奉命而来,不
得不硬起头皮撑着面子,不给昆仑丢人。从这一点而言,为难之处倒与厉大总管
有异曲同工之妙。」
「唉,听说总有些不开眼的鼠辈妄图螳臂当车。杨三爷与吴掌门情同手足,
普天之下无人不知,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呢,不给杨三爷面子,岂不是不给吴
掌门面子?利令智昏,杨三爷也莫要和他们太过计较,以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五壶酒灌进肚子,任你天大的酒量也不免有些头昏。而随便两位素未谋面的人只
要干了五壶酒,就好像是过命交情的兄弟。厉白薇面颊泛起红晕,眼神里媚意四
射,说话也颠三倒四地不客气起来。
杨宜知也是酒国高手,知道酒量好的人都这样,看着像是醉了,可是还能喝
很多,很久。他微微一笑道:「若是什么事情都要置气,杨某怕已经入了土。厉
大总管放心,杨某虽然眼力界不怎么样,是决计不敢不给冯堂主面子。」
又有二十壶酒乘上,两人唇枪舌剑间,不多时二十壶酒又空。第一壶喝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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