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不肯,只是小寺拮据,地方不够宽敞,日常用度也紧衣缩食,只怕怠慢了师太。」
女尼忙道:「不敢叨扰师兄。贫尼只需一席之地安歇即可,日常寺中若有杂
活,贫尼两人愿为苦行修持,绝不敢空口白食。」
「这位是……」元渡看了眼健壮女子问道。
「是贫尼路上收的信徒章惠枝,尚未出家,待日后虽贫尼回了交州栖霞寺,
方才与她剃度。」女尼抬头笑了笑道:「她很有把子气力,若有些不便的粗活,
请师兄尽管吩咐贫尼二人。」
「哦~ 那……请师太随贫僧来。」女尼要求极低,还肯干重活,元渡便没了
二话,领着二人进了寺中。
元渡领二人去见了大知客,吩咐了些每日早中晚挑水,担柴,清扫三样活儿,
才让二人留了下来。自有底下的执事僧领着二人去细细嘱咐每日的工作。虽是外
寺僧人,来金山寺挂单,一样要遵守金山寺的规矩。若是哪一样没有做好,该罚
的罚。若是做的好了,那是分内之事……
忙了半日天色已晚,到了居所才见一席之地就真是一席之地。两张草席铺在
地上,再给了床被褥,便是二人睡眠之所。
健壮女子心头有气,见女尼打开被褥对折,半垫半盖,全无怨言,她便不敢
多言,有样学样地张罗起来。
来金山寺之前,就已设想了种种冷遇,然而现状远比想象的还要凄凉些。二
人略觉疲倦,想到明日起还有繁多的事务,便早早地躺下安歇。健壮女子听左右
无人,悄声道:「师太,明日您做做样子便是,粗重活让属下来做就好。」
妙玉女尼正是柔惜雪,健壮女子则是章大娘。
想要进入金山寺探查虚实,最佳途径就是入寺挂单一途。吴征手下能人不少,
但胜任此事的唯有拙性一人。佛门重地,是不是同道中人,几句话便知。譬如云
在青天水在瓶这类偈语,不是长久修持的佛徒如何能够张口就来?假冒是无论如
何假冒不出的。
但拙性本身武功太高,身材又太过显眼,到金山寺挂单难免惹人猜测,十有
八九入不得寺门。——天下佛宗,十一品修为的又有几人?这么高的武功,来了
要干什么?金山寺里有玄机已是被摸出了虚实的,哪会容你入寺挂单?
吴征在听了拙性回报之后,第一时间想起能潜入金山寺的就是柔惜雪,也只
有柔惜雪,不做第二人想,也没有第二人想。所顾虑之处,柔惜雪武功全失,毫
无自保之能。金山寺藏污纳垢,暗香零落贼党大有可能就在其内,柔惜雪生就一
副神仙玉骨,桃羞杏让,贼党见了怎能不惦记?何况万一贼人认得她呢?
反复思量多日没有结果,等到了突击营,吴征才下定决心。一来柔惜雪心绪
动荡成日胡思乱想,不给她安排些正事,总是忙着顾影自怜。二来她心魔无数,
总嫌自己现下百无一用,能亲手覆灭一处窝点,对重建信心大有帮助。三来吴征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放任盛国里的贼党继续混下去,吴征不肯,柔惜雪也不会肯!
于是吴征将侦查所得毫不保留全都告知柔惜雪,柔惜雪也一口答应下来。其
毫不犹豫,连吴征为她的安全所做的一切布置都还未提过。
柔惜雪愿涉险地的结果预料之中,但吴征还是吃了一惊,都不知道这是她的
勇气,还是依然处于自暴自弃之中……
更意外的,倪妙筠也没有二话。原本吴征以为这般犯险,倪妙筠恐怕会抵死
反对。事后二人独处,倪妙筠才道:「你是不知道师姐的本事有多大!金山寺虽
处处危机,但一切都在暗处,不能掀到明面上来,除非这处脏窝彻底不要了。你
觉得可能么?」
吴征连连摇头,没理由不要,换了是他,这种地方能用一天是一天,断无自
己主动掀桌子的道理。
「那就是了,师姐应付这点场面全无问题。真有问题,贴身的有章大娘,左
近有我,有祝家的高手,也断无来不及救援之理。我不担心。」倪妙筠一说起柔
惜雪的本事总是钦佩十足,或许难免有所担忧,但她也明白有些事阻挠不住,更
不该阻挠。
有些人,就该在江湖的波诡云谲里弄潮,而不该温养于室。柔惜雪显然就是
这种人!刀光剑影的江湖随时有遇险的可能,但在这里,她的生命才有光彩。
比起吴征,章大娘显然会看得到更多,也有更多不同的想法。比如除去那些
看不见的危机,挂单僧人的杂物之繁重,简直和奴仆无异。难怪在寺门时元渡多
有不耐,一听柔惜雪所言便让她挂单,原来是找着个冤大头,且手里随时捏着把
柄,若是做得不好,或是有怨言,八成是要被立马赶走。
「无妨。你们不是出家人,不懂这些规矩。贫尼身子骨弱不要紧,但贫尼若
是不出全力,叫人看见了不免要怀疑云水僧的身份。明日起确要劳你多出些力,
贫尼也会尽力就是。」柔惜雪淡淡道,目光流转间垂下,一黯。
天阴门的香火旺盛比起正处繁华之地的金山寺稍逊,但在佛宗的地位远比金
山寺要高。柔惜雪曾是佛门至高无上的人物,如今却要沦落至金山寺挂单打杂,
无论是什么目的,其中的落差常人难以想象,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章大娘见她
目光黯然,心中也觉凄凄道:「师太万勿强求,若是让主人知道了,怕要责备属
下。」
「怎么?你的主人会因这些怪罪于你么?」章大娘比起从前那些或花容月貌,
或品貌庄严的师妹们大为不同。但她性子爽直,诚恳,待自己又足够尊重,柔惜
雪也十分喜欢,闻言面上黯然消去,莞尔一笑。
「主人待属下人向来性子温和,怪罪不至于。但临行前主人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属下照料好师太。若是办事不力,主人责备一顿是免不了的。哎,主人待
我们实在太好,我们做下人的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柔惜雪饶有兴致。吴征几乎是世间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唯一一人,从
他的属下亲口说来就更为可信。她问道:「若是办得不妥当,吴先生不责罚的么?」
「常理而论,主人不以刑罚,会记在账上待日后将功补过。若一时没有功劳
可立,就去做些善事充抵也可。」章大娘忍俊不禁道:「上一回张百龄夸了海口
要拿于右峥,结果失了手。事后做了五十件好事才抵过,可把他忙了足有一整年。」
「吴先生不仅心善,方法也有趣。恩威并施,上下一心……即使如此,你还
担心什么?就算这里有些差池,你回头将功补过就是了。多做些善事,还能积德
积福。」
章大娘闻言,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道:「师太有所不知,将功补过是常
理而论。有些事……嗨,有些事若是出了差池,就是千儿八百年的功劳也抵不回
来……」
「还有这样的大过么?真是有趣。以吴先生的秉性,当不致如此吧?」柔惜
雪眉头一扬。她也曾执掌一方,听这些轶闻颇觉有趣。
「有的。上一回顾小姐私自去了军营,若有半分差池,小邵就随时准备抹脖
子……」
「啊~顾小姐和吴先生青梅竹马,的确不同。吴先生待你们这般好,有些事
就算他能谅解,你们也无法原谅自己,对么?」
「是啊……师太有所不知,这一趟临行前主人对属下也特地吩咐过。属下做
事,主人还从没有交代那么多,拟定的计划,从没有亲手管得这么细的……依主
人的性子来看,若是师太受了委屈,属下也只好抹脖子了……」章大娘一路磕磕
巴巴,总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嗯~ 」柔惜雪心中一软。从前都是她一人扛起天阴门的里里外外,明里暗
里,背负了无数,可谓身心俱疲。今日有人帮她里里外外,明里暗里地打算,照
料。一面有无自保之能的失落,一面也觉被人珍视的感觉之好前所未有。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吴征待自己的确不错。慰心伤,疗内伤,再到种种布置
安排,细细想来又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体贴入微。
柔惜雪一时无可应答,章大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令她忆起武功全失的惆怅,
忙岔开话题道:「这寺里规矩林立,僧人又趾高气昂。主人有交代过,师太若是
接受不得定要直说,省得受他们鸟气。」
「贫尼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贫尼难过的是,佛光亦难普惠世间,在名山大
寺,享誉盛名之地,佛门弟子却是这般戾气势利……」柔惜雪叹息着,双手合十
向着大雄宝殿方向低声道:「佛祖座前,依然有宵小之辈横行,贫尼是为佛门感
到难过……」
原来她不是因为以天阴门掌门之尊,要沦落于此行打杂之事而心情黯淡。章
大娘一时醒悟,心中越加佩服。这座让她们临时容身之所地处偏僻,到了夜间黑
灯瞎火,仅有大殿外的一盏油灯黄豆大的亮光,更不会有人到访。二人初入龙潭
虎穴,不免心潮澎湃,感触颇多。
章大娘迟疑一阵,大着胆子道:「师太,不是属下多嘴,有时候属下觉得修
佛这等事情,不是剃度完,或者在名山大寺就是修佛了。有些贼子……就算佛祖
下凡在他面前,他也要干些坏事。属下总觉得,持斋受戒有时是份约束,有时却
成了掩饰。贼子持斋受戒,仍是贼子,仍会做贼子干的坏事。属下妄言,师太勿
怪。」
「你说的没有错……心中有佛,处处佛光,心中无佛,纵满口仁义道德,一
样腹中无恶不作。」不怪柔惜雪道心松动,经历了那么多事,比之从前礼佛甚诚
这样的表面功夫上,她的感悟更多:「举头三尺有神明,修佛首要是心怀善念,
不作恶,不欺凌弱小。哪里是剃度出家,持斋受戒,或是口中敬佛?你说的很好,
贫尼哪会怪罪?贫尼想,佛祖也不会怪罪的。」
「谢师太教诲。」章大娘是个粗人,能忍住不在柔惜雪面前污言秽语已属不
易,可说不出这等话来。柔惜雪这一番话的确让她有醍醐灌顶之感。吴征遣她来
这一趟,虽是危机重重,可跟在柔惜雪这等人物身边,字里行间都有极大的道理,
于她而言,不论武功见识都大有进境。
柔惜雪一席话说完,不知是勾起心中疑惑,还是因口出不敬而心生懊悔,盘
膝坐好闭目默念经文。这一夜不再有话,章大娘守在她身边,待她沉沉睡去,也
才一同安歇。
入夜的镇海城灯火通明。街灯点点闪闪,像繁星眨着眼睛。
吴征走在街市,双目不着行迹地扫视八方道:「镇海这里真的挺热闹。」
上一回游历时诸女不喜白蛇传的故事,于是镇海城便匆匆而过,今日才算好
好走一走。
倪妙筠微不可查地向右一指,两人在路口拐了个弯。杨宜知下狱,就算被做
成铁案,于情于理吴征都要来一趟,火虎堂也必然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祝家的高手近日频频在镇海城里现身,这些身怀绝技的陌生人必然引起地头
蛇们的注意。吴征的用意,一来威慑这些背后动歪脑筋的宵小,昆仑和祝家视为
头等大事,你们小心些。二来也是让火虎堂先紧张几天,厉白薇不是重伤卧床吗?
且看看火虎堂缺了厉大总管,还能否一切如常。三来虚实结合,叫人摸不着头脑,
总之自己不能随意在镇海城大庭广众之下现身。
祝家的高手们高调地现身,让镇海城的江湖帮派很是鸡飞狗跳了一阵。几日
下来一无所获,不免就有所懈怠。就算厉白薇还是紧绷着神经,手底下办事的弟
子想要无时无刻像她一样,就强人所难。再说寻人盯梢,明哨暗桩都少不了。对
于此道于右峥是大行家,否则怎能逃过无数次追捕?倪妙筠更是行家中的翘楚,
否则于右峥又怎会被她盯得死死的,使尽了千变万化都逃不出去?
这几日镇海城里的帮派固然寻不着根本没在城里出现的吴征,反倒是自家的
探哨被摸得一清二楚。倪妙筠熟悉了之后,进出镇海城就像在逛吴府的后院,想
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才领着吴征一探镇海城。
「扬州六郡都是鱼米之乡,历来富庶。」倪妙筠悄声道:「火虎堂在城里做
了二十年的帮派扛把子,一定赚了不少银子。」
「富得流油,连肚子上都是一层层的肥油。」
「噗嗤,你说他们吃得太饱了?也对,来招惹昆仑天阴吴府,岂不是没灾找
灾么?前面那条小巷有暗哨,我们放慢点步子。」
「妙妙真是了若指掌!火虎堂这么点道行,就要与我们死磕过招?」吴征有
些纳闷。当地的江湖帮派固然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大家可以争,可以闹,甚至
打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江湖上拳头大的声音就大。但闹到有人下了牢,还
身背多条命案,这可是不死不休的死局了。你厉白薇就算手脚做得再干净,把血
债甩得一干二净,可太也过分了些。昆仑在镇江可没有到要与地头蛇们你死我活
的境地。
「我猜内有不得已的因由。会不会和于右峥一样,背后都是被人所迫?」
「有理,所以我们先去看看。」
「啊?要去哪里?」
「庞太守我信不过,镇海城里鱼龙混杂,金山寺又大有可能是贼党窝点,万
一这个庞太守与贼党有勾连,我去找他可就要坏事。到大牢见宜知也不能去,动
静太大,就是不知道宜知见到的人是谁。今夜旁的地方就算了,我看去火虎堂逛
逛就不错。」吴征朝倪妙筠挑了挑眉,似在暗示她从前夜探迭府外宅之事。
女郎果然俏脸一红,美眸一眯警告意味甚浓,道:「莫要莽撞行事。」
「正要与你参详。」吴征一贯从善如流,镇海这里倪妙筠又熟悉的多:「火
虎堂紧张了几天,近日定然懈怠,是个好机会。他们堂主不是好久不曾现身了么?
里外都是厉白薇说了算,说不定有什么蹊跷。再说了,天阴与昆仑两大高手驾到,
若是被火虎堂什么隐藏的高手发现,也算我没白现身一回,至少知道些他们的底
细。」
「嗯?」倪妙筠一番沉吟。吴征说得有理,火虎堂当非常清楚吴征的实力,
反倒是他们对火虎堂反常的表现全然不知底细。夜探火虎堂这种事虽有些冒失,
但要探知对手谜一般的举动背后深意,想不冒险显然做不到。她对自己同样自信
满满,遂道:「好,但你要听我的。」
「当然,倪仙子隐匿踪迹之能天下无双,我保证乖乖听话,紧跟在倪仙子臀
……背后…」
「呸……去前面换身夜行衣。」人就是奇怪,自从有了鱼水之欢之后,被人
说个臀儿,都觉得那两片嫩肉跟着一麻。倪妙筠大是娇嗔,加急脚步闪入一处小
院。
换好了装便闭目养神,待夜深人静火灭灯瞎,满城万籁俱寂,二人才一同影
子般跃出窗棱,悄然隐入阴影里。今夜的天气不太适合夜行,星月满天,照耀得
大地一片惨凄凄的灰白。但对倪妙筠而言不是问题,有光就会有影,她甚至悄然
对吴征道:「这种天气更好。因为目力佳,防守的人就会认为不会有人来,即使
来了也容易发现,比平日更易懈怠。而且,亮堂的地方越多,阴影也会越浓。」
吴征还是第一次跟着倪妙筠潜行,感觉大开眼界。两人分明手拉着手,有时
走着走着,女郎就仿佛在吴征身边消失了。——可是那只纤细软嫩的柔荑分明就
在手里握着。两人双修之后,功力均更上一层,吴征对道理诀领悟更深,得的好
处当然也更多,自感已接近了瓶颈关口。功力越深,越觉得倪妙筠这一套藏身之
术的厉害,非仅苦练,也是天赋,好像女郎对此有一种天生的嗅觉。
火虎堂的总舵就设在镇海城西南,占地宽阔。除了堂主冯昊远一家之外,单
身的厉白薇虽在外有产业,但为了处理堂中事务方便,日常也都居于此地。堂口
的建筑布局吴征早已看过,但火虎堂经营了二十年,外人难以知晓里头的玄机,
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两人在府邸西面墙根下听了片刻,确信无人才施展壁虎游墙功爬上墙顶。倪
妙筠双手带着银丝手套,刀剑不伤,水火难侵。她先伸出手在墙顶摸了一把,回
首做了个小心的手势。吴征慢慢摸至墙顶,定睛看了片刻,才发现墙顶在月光下
闪着微弱的五彩光芒。原来这里密布钢钉,只露出一点针头,针头上又喂着毒药。
若是稍有大意,针头只消刺破点油皮便要身中剧毒。
两人爬在墙边不敢轻举妄动。火虎堂布下这么阴毒的机关,这里就不会没有
暗哨。一家门派苦心经营的总舵,守备之严密可不是当年迭轻蝶的外宅可以比拟。
倪妙筠双掌扣在墙上,双足踩定缝隙站稳身形,先探出被黑布包裹的半个脑袋,
乌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几与蒙面黑纱融为一体。
吴征在一旁见她撅起的翘臀圆润丰满,心中大动,暗道下回非把府中家眷集
合在一处,一同去夜探个什么地方,保管看得目不暇接。
倪妙筠探查了一阵,伸手在吴征掌心写道:「不易。」
不易的意思,就是不能来去自如,要耐心,要等机会。想要不暴露身形,就
要做好隐藏许久的准备。吴征略一思量,还是点了点头。
来镇海并非闲情逸致,而是与时间赛跑。杨宜知在大牢里,五条人命这么大
的案子,一旦开堂审理时拿不出证据,案子就要断下来,而且开堂的时日也拖不
了多久。柔惜雪在金山寺步步危机,呆得越久危险就越大。且她改容易貌,同样
维持不了多久——章大娘为练铁膝功常年跪着走路,这一回站起身来姿势别扭,
连武功都借此隐去大半。柔惜雪却是剃度出家人,人皮面具黏在脸上,天生就少
了头发遮挡边缘。再怎么巧手隐藏,时日久了不免都要露出破绽。
吴征既然要夜探火虎堂,必不可空手而归,否则接下来的计划一步步都要受
影响。
「耐心。」倪妙筠看出吴征内心的急迫,这二字不仅告知他通盘大事不要着
急,在火虎堂同样要耐心等待。
吴征回以一笑,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耐心等待居然一等就是大半夜,两人还
在院墙之外一动不动。这里虽是整座火虎堂总堂的荒僻处,但厉白薇既惹了昆仑
派,整座总堂宅院也随之加强了戒备。倪妙筠探头时必然发现了几处暗哨,将这
一带盯得死死的。以两人的武功打进去不难,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至少在
今夜的月色下尚办不到。
门派立足不易,火虎堂的武功如何不说,光是建筑就这般讲究,就叫吴征收
起轻视之心。他与倪妙筠一同侧耳倾听,墙内有几处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但在二
人的耳力之下清晰可闻,二人就在等待疲倦懈怠的那一刻。
一等就是小半夜,正当吴征以为要继续熬下去之时,骤然起了阵大风。夏季
的雷雨说来就来,顷刻间天空阴云密布,远处两道雷光划破了天际,旋即隆隆雷
声震耳。
倪妙筠立即回头望向雷光劈落之处,片刻后又是一道霹雳,照得一瞬间如同
白昼。两人握着的手同时一紧,雷光闪,暴雨将至,二人或被淋得狼狈不堪。但
乌云密布星月无光,正是潜入的最佳良机。
雷光第三闪时,二人已作势欲扑,电光熄灭之后的黑暗,让人的目力难以适
应,谁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二人飞鸟般跃起,轻巧地落入一处树冠。轻微的枝
干摇动树叶沙沙声,被接踵而来的隆隆雷声所掩去。
暴雨伴随着第三道惊雷铺天盖地地倾落,二人却在枝桠间相视一笑。若不是
这场暴雨,或许要埋伏至天明日月交辉的那一刻才有机会。
借着暴雨的掩饰,二人施展绝顶轻功掠过这一带严密的暗哨,双双落在一片
庭院屋宇间。隐身在墙角,吴征抹了把面上雨水。两人动作极快,即使暴雨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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