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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了四十二卷,对北宋名医唐慎微所著

    纠补查遗,药分十部,共载药一千八百一十五种,可惜书成当年还未及刊行,

    他就玩死了弘治皇帝,这套官修本草被束之高阁,藏于内府。

    「大人明鉴,由数十名医耗费数年心血,叙述精要,图

    文并茂,若就此湮没,实非国朝杏林之福,求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将此书刊

    行,则大人功德无量。」李言闻稽首道。

    「内府?」丁寿略一思索,道:「既然这书在刘公公管辖之内,择日金书

    便与我一同向刘公公进言,请他拿个章程。」

    李言闻千恩万谢,梅金书也躬身道谢,丁寿却提及别事,「金书,某此番

    出使海东收了个女弟子。」

    「世叔慧眼识珠,小师妹一定是冰雪聪明。」

    丁寿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她可是命中注定的名医胚子……」

    话还未说完,小长今嘴里叼着个水晶蹄髈,满嘴流油地蹦了进来,「师父

    ,罗伯伯催您入席呢。」

    一抚脑门,丁寿无力地指着长今,道:「就是她了,金书看可还堪造就?」心中琢磨是不是该给这小丫头节食了,别名医还没培养出来,却先成就了个

    吃货。

    梅金书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番长今后,赞赏道:「小师妹眉目清朗,聪秀

    灵慧,倒是个学医的苗子。」

    「哦?」丁寿又燃起几分希望,道:「那金书可愿传授医术于她?」

    「恕小侄无能为力。」梅金书摇头。

    「这是为何?」丁寿奇怪,梅金书可还没拒绝过他什么事。

    「医术传授,需要明晰人体穴位构造,难免肌肤相亲,如非夫妻血亲,实

    不宜男女相授。」梅金书恭敬回道:「小师妹年纪虽小,终究是男女有别。」

    丁寿张了张嘴,想说不在乎,小心思里却还不愿自家女徒弟被别的男人按

    来摁去。

    梅金书微微一笑,继续道:「若世叔有心,小侄可推荐一位女医给小师妹。」

    丁寿百无聊赖,随口连问道:「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医术如何?」

    「医术自不必说,曾到梅家庄向家父请教,家父多有赞誉,是南直隶人士

    ,姓谈,名允贤……世叔,世叔,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丁寿张大了嘴巴,久久不闭,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女医明妃传?

    这tm哪儿跟哪儿啊。

    刘瑾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的丁寿与梅金书。

    那日听了梅金书细说,丁寿才知道朱祁镇驾崩时那位谈允贤也才三岁,朱

    祁钰死的时候她都没出生,别说搞出什么狗血事儿来,这二位她连见都没见过。不过丁二爷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得空便带了梅金书来面见刘瑾,

    谁知说了托付之事后刘瑾不发一言,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半晌,刘瑾终于开口:「梅大先生请暂避,咱家有事与寿哥儿细说。」

    待梅金书退下,刘瑾勾勾手指,让丁寿近前,轻声道:「你是猪脑子?」

    「啊?」丁寿错愕。

    「你可是觉得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到可以不顾先皇崩殂的地步了?如今朝廷

    内外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睛寻我们的错处,要不是有皇上这份信重咱家早就死无

    葬身之地,你却要把这份情分毁掉,可是嫌咱家命长?」刘瑾盯着丁寿冷声道。

    「公公,属下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是小事一件,对您不过举手之劳,

    才敢应承下来。」丁寿心中忐忑,要是刘瑾这棵大树倒了,他们东厂这些猢狲

    日子绝不好过。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虽是小事,可被有心

    人操持,难保不会成为大祸。朝堂之上处处凶险,咱家每进一步都如履薄冰,

    才有了今天,断不会授人以柄。」刘瑾阴测测地说道,随即冷笑一声:「何况

    ,宫里想让咱家死的人绝不比宫外少了。」

    「属下这就把那个李言闻赶走,断了他的念想。」丁寿转身就往外走。

    「回来。」刘瑾喝止道:「你已经应了人家,若是出尔反尔将来谁还托庇

    于你,无端砸了我东厂的招牌。」

    「那怎么办?」丁寿两手一摊。

    「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

    「李言闻,太医院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吏目。」

    「那小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套医书若刊行于世,确是有利民生,不过……」刘瑾狡黠一笑:「不过却不能是刘文泰领衔编纂的,让姓李的那小子重新校

    对增补,事后换个名字刊行。」

    这也行?说实话,丁寿对那位治死了两个皇帝的刘文泰所编纂的医书心中

    也是没底,不由问道:「若是发现错漏呢?」

    「那更好,再给那死鬼添个罪名,灭了他满门。」刘瑾满不在乎道。

    老太监这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让丁寿脊背发凉,硬着头皮道谢:「属下

    无状,劳公公费心了。」

    「知道就好,你那女娃儿徒弟怎么样了,怎么没带她来见?」

    「那小丫头这几日跟着罗公公学厨艺。」丁寿笑着应承,又想起一事,笑

    道:「罗公公倒也有趣,那日在蓬莱客栈还说笑他常食人肉……」

    丁寿自顾说笑,却不见回应,细端详刘瑾吊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难道……」丁寿笑容有些发僵。

    刘瑾点了点头。

    敢情罗胖子还真是个食人狂魔,丁寿还以为那胖子是故作神秘,言语欺哄

    ,这宫里面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把长今给吃了。

    「那小丫头不会有事,」刘瑾似乎看穿了丁寿心思:「罗祥原本是个菜人。」

    「菜人?」这个词语丁寿听着新鲜。

    「所谓菜人,就是用来做菜的人。」刘瑾慢条斯理道。

    丁寿明了,自古以来逢大饥之年易子而食的事并不少见,五胡乱华之时视

    汉人为两脚羊,明朝晚期北方大旱,人肉更被明码标价,可现在不是明末啊,

    大明预备仓尚有余粮,江南也没有东林复社那帮杂碎带领的同善会带头抗税,

    无论以工代赈还是钱粮救济,都有余力,怎么就出了菜人了。

    「罗祥幼时便和妹妹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了菜人,」刘瑾看出丁寿心中疑惑

    ,继续道:「奇怪么?穷人饿极了吃人,有钱人山珍海味吃腻了,也想尝尝人

    肉的滋味,罗祥命大,那人家觉得女孩儿肉嫩,先吃了他妹妹,他磨断了绳索

    ,趁夜逃了出去。」

    「后来呢?」只为口腹之欲而食人,丁寿只觉人性之恶。

    「罗祥再出现时学了一身功夫,将那豪强的家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逼着

    那人一口口吃掉,最后他再把那家伙吃掉。」

    「那罗公公怎么进的宫?」这报复手段也够暗黑的,丁寿心道。

    刘瑾振了振衣袖,接着道:「那户人家也是当地一霸,上交官府,下结江

    湖,黑白两道都欲拿他,说是为民除害,可惜,大都成了他的盘中餐,人厨子

    之名,恶声昭彰,他无处可去,就自阉进了宫。」

    「宫中贵人就不忌讳?」丁寿纳闷道。

    刘瑾悠悠道:「宫里面的人,谁还没有点辛酸过往。何况罗祥厨艺精湛,

    皇上就离不开他做的甜食,自没人不识趣地翻那些旧账。不过么……」刘瑾揶

    揄地看着丁寿:「常有得罪罗祥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尸骨不存。」

    刘瑾很是满意丁寿睁大眼睛惊恐的样子,「去把梅金书唤进来,咱家找他

    有事。」

    看着丁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刘瑾笑得很得意。

    「学生拜见公公。」梅金书恭敬行礼。

    「梅大先生,咱家最近身体不适,请您给看看。」刘瑾招呼道。

    「学生斗胆,请为公公把脉。」

    刘瑾伸出手腕,由着梅金书切脉,仿佛不经意道:「常听梅大先生称呼寿

    哥儿世叔,不知梅丁两家是怎生的世交?」

    梅金书双目微闭,手指感受着刘瑾脉络,恭敬道:「具体情由学生也知之

    不详,只是谨遵父命。」

    刘瑾轻哦一声,「不知梅老先生何处,咱家也好当面请教。」

    「家父身染沉疴,闭关静修,久不见外客。」

    「梅老先生神医之名享誉杏林,竟然也会染病?」刘瑾眼皮微抬,扫了梅

    金书一眼。

    「能医者多不能自医。」梅金书神色不变,收回手指,抱拳道:「公公脉

    象平和有力,不像有疾在身。」

    刘瑾将手腕缩回袍袖之内,缓缓道:「许是梅大先生学艺不精,还是请梅

    老先生入京诊治吧。」

    「这个……」梅金书面露难色,「家父脾气古怪,怕是不能应召。」

    「冲着寿哥儿的面子,咱家相信老先生会来的。」刘瑾嘿嘿一笑,胸有成

    竹。

    午后,风和日丽。

    一身白衣的白少川风姿翩然的步出东厂,门旁矗立的番子躬身行礼,白少

    川点头回礼。

    才行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白公子。」

    剑眉轻蹙,虽不情愿白少川还是扭过身来,抱拳施礼道:「郭三小姐请了。」

    一身红衣的郭彩云几步走到近前,玉面羞红道:「白公子,不想今日偶遇

    ,真是有缘。」

    充作门卫的东厂番子相视一眼,抬头看天,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道:小

    丫头在东厂大门前堵了快两个时辰了,竟然说偶遇,骗鬼去吧。

    白少川潇洒一笑,「今日白某得了差遣,甫一出门便遇到三小姐,果真是

    巧了,郭三小姐请自便,白某还有公事去办,恕不奉陪。」

    言罢转身要走,郭彩云心急的口不择言道:「白大哥留步。」

    白少川转身面露惊诧,郭彩云自觉失言,雪白脸蛋涨得通红,掏出一物扭

    捏道:「在下有一物送给公子。」

    白少川接过,见是一个用料上乘的荷包,至于做工,可以说惨不忍睹,「

    这是……?」

    「这是我亲手绣的。」郭彩云螓首低垂,声如蚊呐。

    「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收。」白少川推辞道。

    郭彩云闻言抬头急急道:「去岁牡丹园多蒙公子援手,这只是聊表心意,

    请公子笑纳。」

    「牡丹园之事白某只是恰逢其会,丁兄及梅老先生出力甚多,在下不敢贪

    天之功。」

    「白兄这话说的在理,算起来这荷包也该有丁某的一份。」丁寿不知何时

    冒了出来,一把拿过那只荷包,左看右看,啧啧怪道:「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一见丁寿露面,郭彩云扭身想走,听了此言还是忍不住道:「那是燕子。」

    「这么胖的燕子!分明是只鸭子。」丁寿连连摇头,「哪家的女红,这女

    子怕是找不到婆家喽。」

    听了这讽刺话语,郭彩云低头看看针眼密布仍然红肿的手指,眼泪如同断

    线珠子般流下。

    白少川看了不忍,「丁兄……」

    「白兄慎言,这是兄弟家事。」丁寿身形一转,飘到郭彩云身前,「不许

    哭,背着男人勾搭汉子,这是要浸猪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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