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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庶子风流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这件事,贾琮虽处置的果决,可是到底留下了太多隐患,得罪了太多人。

    这些倒都还罢,关键是,最后崇康帝补给他一个举人的功名,却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自此之后,几乎自绝于士林。

    这一科三千人,不说全部恨他,但绝对全都不喜欢他。

    这和品性无关,和人性有关。

    换做哪个,在贡院里苦熬了三天两夜,自以为此科必中后,结果出了贡院,却被告知此科作废,因为有人举报舞弊。

    所有人都要再熬一年去考,举报之人交了份自污过的墨卷一字未写,却成了这一科独一份的举人。

    无论怎样的人,人们都难喜欢这个举报之人,包括天下其他的读书人,同样如此。

    更不用说牵涉在其中的新党旧党和阉党了。

    叶清心里轻轻一叹,她对崇康帝这样的做法,多少有些揣摩。

    那位怕是要堵绝贾琮在文官中的路,或许是想在日后,扶持他扛起开国勋贵一脉的大旗,和贞元勋贵一脉抗衡吧。

    虽然现在有个王子腾,但王子腾到底不是勋贵,差了一截,对抗上贞元勋贵那一脉人,实在处于下风。

    如今贾家出了这样一个心性手段都了得的,且日后又注定不能在文官系统中走的太远,因为毕竟有个爵位在身。

    所以,与其浪费在士林,不如早早逼回勋贵行列,替崇康帝当刀办事,与贞元勋贵一脉放对厮杀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叶清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眯起的眼睛好看之极,但目光却隐隐透着一些危险和疯狂。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待相夫教子的闺阁小姐,从来不是

    什什么?

    贡院外,刚刚怀着激动的心情,自以为此科必能鲤鱼跃龙门的第一波交卷的生员们,刚一出龙门,就被门外的大场面唬了一跳,然后连说话的功夫都不给,就被安顿在青云桥岸边的空地上。

    接着,由兰台寺左都御史大夫杨养正老大人,于贡院龙门前祭拜了孔圣像,向圣人禀明缘由后,一千京营兵马和三百锦衣缇骑方磨刀霍霍的进入贡院清场拿人。

    等到三千生员全都或主动或被动的被集中在青云桥岸边,锦衣缇骑等人则将贡院内的诸考官和已知贿考的生员全部拿下锁出后,杨养正于众人面前,宣读了崇康帝的旨意。

    在得知今科有人舞弊,且全部罢考后,一直按捺着心情的生员们终于再也忍不住巨大落差的失落心情,大声喧哗起来。

    铛!

    铛!

    铛!

    早就防备这点,杨养正身边一公人举起铜锣,用力敲了三下。

    又有锦衣缇骑们的战马忍不住嘶鸣,煞气弥漫

    生员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人人面色都难看之极。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还未完全丧失傲骨和血性,有一年轻士子上前先躬身一揖,而后起身昂然问道:敢问御史大夫,既然已经得知何人贿考何人透露考卷,将这些考生的卷子剔除便是,何必非要废黜我等一科之苦?

    大人亦是科甲出身,当深知科举一途之艰辛苦难,还请大人体谅做主!

    还请大人体谅做主!!

    三千生员齐齐深揖请求。

    其中,更有些皓首老翁,他们更是啜泣不已。

    他们考了一辈子也只是一个秀才,为了考取举人功名破家舍业,自觉今科能中,却不想遭此横祸,焉能不悲?

    此哭声引动了许多人心中的失望情绪,一时间,竟哭声震天。

    不少人期待杨养正能为他们做主,挽回此科。

    但也有许多明白人,知道此科必难挽回,心死之余,将目光放在了杨养正身边那个年轻士子身上,有认出他身份的人,眼神微妙起来,与身边之人悄然诉语




第二百零六章 问心而无愧
    虽然十分同情考生们的遭遇,但杨养正怎会犯下人臣大忌?

    废黜这一科乡试的决定是崇康帝所下,他就是再蠢,也不会为考生们做主。

    为官数十载,虽然清廉如水,生性正直,但正直不等于蠢货

    他缓缓摇头道:考题已泄,除却贿买之人,还有其他人得到考题,无法查明详情,为了公正起见,陛下忍痛下旨,废黜此科。不过也降下皇恩,不必再等三年,明年乃太上皇逢十万寿,会为尔等开一科恩科。

    老夫尝闻‘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尔等皆清白读书种子,焉能以贼人之题为进阶之试?

    那明年可还要进行岁考?

    一生员问道。

    并不是每个秀才都有资格参加乡试,只有经过岁考优等者才有资格。

    这其中,要涮落许多人。

    好多人都是凭着运气过了岁考,然后再凭运气过了乡试。

    大部分生员其实都没指望过会试能中,中个举人,就已经心满意足,可以回乡当个乡绅了,运气再好一点,还能当个官。

    因此不少人听闻此问,都巴巴的看向杨养正。

    杨养正熟知此中内情,闻言登时皱起眉头来,沉声斥道:若是连岁考都无把握,只妄想凭一时气运过考,老夫劝尔等还是早早回乡种田罢。如今新法大行天下,再想像以前那般,只凭一个举人功名,就在乡里大肆收献土地,行兼并之事,是万万不能了。

    新法之后,生员免田税三十亩,举人免田税一百二十亩,足够你们耕读嚼用。

    新法之前,秀才可免税赋八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一千二百亩,未仕进士优免田最高可达三千三百五十亩。

    而实际上得到了举人功名后,根本不会再束缚于一千二百亩的法令内,往往是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因此,凭借功名下投献的田地,举人收租都能吃的盆满钵满,成为乡绅豪族。

    但新党推行新法后,这样的好事再不会有。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一点,新法在外省的推行,堪称举步维艰。

    地方乡绅的反弹力量之大,超乎想象。

    但宁则臣一伙儿还是强行压下,甚至调动异省驻军,协助清丈田亩。

    灭族之事,也不是没出现过。

    听闻杨养正这般说,众生员的面色无一好看

    稍顿,又有一生员向前出列,这一次的问题终于延伸到杨养正身边的年轻士子身上:学生敢问御史大夫,身边之生员可同样是今科考生?

    杨养正闻言,目光微微一变,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身旁少年,声音低沉道:不错,他便是率先举报今科舞弊案的生员。

    哗!

    众生员闻言,一片哗然。

    更有认出少年者,将他的身份来历极快的传遍数千生员。

    考前虽有人认识了贾琮,但绝大多数,都未见过他。

    却不想在此时此地见到了近来大名远扬的清臣词人

    不想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贾清臣当面,却不知贾朋友是如何得知今科舞弊的?

    一书生高声问道,眼神直视贾琮。

    贾琮先与杨养正躬身一礼后,站直身体,声音清澈道:因为考试之前,我一故友在鼓楼街吃饭,被人强卖了本考题。只因历届乡试前,总有狡诈之人以此幌子为由,趁机骗取钱财,因此我并未放在心上。但在贡院内见到公布考题,竟与那本小册子所记载的考题一字不差,贾琮虽极慕举人功名,却不能受此便宜,否则,何以养吾浩然之气?

    善!

    杨养正并其身后诸多兰台寺御史纷纷称赞一声。

    然而对于连举人功名都未取得的生员来说,这句话实在没多少说服力。

    有生员质问道:贾朋友有此高洁品格,吾等佩服,只是你为何不直接举报于贡院内的监临官?监临官为总摄考务的大员,你若举报,想来便会更换考题,让贿考者算计成空,也不会耽搁我等一科。贾朋友却直接弃考,将事情凭白闹大,未免有搏名之嫌!

    此言一出,考生中顿时响起无数附和声。

    人心中有怨无处发泄,自然要寻一出气筒。

    今日朝廷大动干戈,调集上万京营兵马和上千锦衣缇骑,为的难道是那些阉党考官和十数名贿考考生?

    并不是,为的,正是这三千满腹怨气的生员。

    如今京外十八省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新法推行,可用战火激荡来形容。

    这个时候,若是长安神京,天子脚下出现大规模的动乱,那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所以,今日才动用这般大的阵仗。

    只是这等阵仗是为了维护朝廷的稳定,却不是为了维护贾琮的名誉。

    这个时候,连杨养正都不好弹压,为贾琮说话。

    尽管他心中也在替贾琮担忧,若是过不了这一关,自此而后,士林中就再无贾琮容身之处。

    可他依旧不能为贾琮出头,因为他明白,这是崇康帝的意志

    就在喧闹声起时,却见贾琮从身旁执锣士卒手中,取过了铜锣,然后咣咣咣的敲了三声。

    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

    贾琮送回铜锣后,大声道: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考题泄露到这个境地,绝非哪个考官就能办到的,此必为一窝案!既然是窝案,我又怎会寄希望于监临官是清白的?谁能保证他的清白?就是现在,谁敢替那位大人作保?站出来!

    众人鸦雀无声,脑子又都没进水,躲臭狗屎都躲不及,谁会去作保?

    可这并不能说服他们,到这个份上,从来都是宽于待己,严于对人

    贾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他继续道:方才这位朋友既然认得我贾清臣,就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我需要用这等方式来邀名吗?

    方才质问之人闻言,满面羞愧,不再多言。

    却仍有人站出,大声问道:贾朋友三阙清臣词,早已名动天下,自然不需用此等方式扬名。只是敢问贾朋友,今日是以何等身份站在御史大夫身旁的?莫不是举报舞弊后的奖赏?

    此言一出,一旁的杨养正再度看了贾琮一眼,目光中透着担忧。

    他甚至在犹豫,要不要给王子腾下令,注意警戒。

    问题已经快要触碰到核心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贾琮根本没有用任何春秋手法遮掩,直接了当道:今日我站在这,并非是举报舞弊的嘉奖,真正的嘉奖,是昨日皇上传下谕旨,赐我举人功名

    轰!

    此言一出,青云桥前面的生员们登时沸腾了,哄乱又以极快的速度传至整片人群。

    三千生员,几乎都红了眼睛,看贾琮的目光,全部好似在看用他们的前途换取自己功名的不共戴天之贼!

    此刻贾琮若掉入人群里,怕能被这些人给生撕了

    后世之人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举人功名对于生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完全不同的命运

    青云桥畔,忽然静谧的让人心生恐惧,一片粗喘声那样的明显。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青云桥上的贾琮

    执掌京营的王子腾看到这一幕,微微眯起了眼,坐于马上,手却抚在腰间马刀柄上。

    他早已得到密旨,若真有人趁机生乱,就以舞弊考生作乱为名,果断镇压!

    这个时候,宫里连新党那样的算计都能暂且搁置,还会没有镇压叛乱的决心?

    只是若真到这一步,贾家这小子,怕真要走上绝路了

    贾琮深吸一口气,他自然清楚现在的处境。

    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并非全在意料之外。

    只是他现在还是不大明白,宫里那位素未蒙面的帝王,为何要这样做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自绝于天下士林,因而他再度大声道:我能明白诸位此刻的心思,但我此刻还是想问大家一个问题:诸位同年,你们因何而读书?

    下面没人回答,贾琮也没指望谁现在给他捧哏,所以他继续道:认识我的人,想来都知道我的身份。

    我乃大乾荣国公亲孙,身上承有国公府的世位。

    哪怕我不读书科举,日后自有官爵可做!

    可我,始终不坠读书之志!

    昨日接得圣旨,贾琮虽深感皇恩之重,但并未惊喜若狂。

    因为贾琮读书从未以功名为重

    这话,别说那些被罢考的生员了,连杨养正身后的官员们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不是得了好处又卖乖么?

    这等情形下说这种话,未免有火上添油炫耀之嫌。

    果不其然,立刻有生员声音怨恨的讥讽问道:却不知这位天生有官做的贵人到底为了什么才读书科举,说出来,也让我等寒门子弟开开眼,见识见识你的志向。

    对!贵人到底为何读书?

    日后必有官爵还跑来做这样的事,忒不知足了,日后指不定想干什么

    一道道或讥讽或怨恨的话响起,却见贾琮竟从青云桥上,一步步踏阶而下,引起一阵骚动。

    在最后一阶石阶上,贾琮站住脚,只比诸生员高出一头,他目光毫无畏惧的看着众人,忽然举起一手,大声道:告诉你们又何妨?君子当世,无事不可对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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