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便红了。
认识那个人吗?舒畅指了指还被围着的杨致。
认识,昭华公主的护卫,当朝左相的公子。
那这个呢?舒畅指着秦风。
认识,秦校尉。
很好,你们都认识,那么现在,秦校尉要去杀这位杨公子了,等杨公子掉了脑袋,左帅便会砍了秦校尉的脑袋,然后你们校尉的脑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后,就轮到你们了。要我现在去替你们准备几副薄木棺材吗?
俩小兵的脸顿时惨白。
去中军大帐狂喊杨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顿乱棍,要是杨公子真死了,你们就用得上棺材了。舒畅话还没有说完,俩小兵已是撒丫子便向营外跑去。
杨致现在觉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数百名士卒举着铁刀,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军队之中,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这些士兵单个的或者他一个小拇指都能干掉一个,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大高手是怎样被军队干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军队包围之后,最后却死得凄惨无比,因为他不是被刀剑杀死的,他最后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挠死的,抓死的,压死的。哪怕他在这之前杀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后,当他被一队队的士兵挤到了最中间之后,别说挥剑,他连一根小拇指也别想动弹,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些手握铁刀的士兵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弓弩正对着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虽然还是背负着双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断抖动的衣衫却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状态,他怕了。
周围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了喧嚣,但这死一般的压抑却更让他感到恐惧,而耳边传来的小猫不时的惨叫之声,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陪他来的小猫可也是西部边军堂堂的校尉,此时那惨叫之声代表着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虐待,他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有好吗?
士兵们突然潮水一般的像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此行想来寻诲气的秦风。看到秦风,杨致反而松了一口气,与小兵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但秦风就不一样了,他是军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讲规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松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秦风,你想倚多为胜么?
秦风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杨公子,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与我说话吗?
那又如何?就凭这些小兵么,你就不怕他们血流成河?
当兵本来就是准备死的,我们敢死营的兵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不知道杨公子你准备好死了么?秦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杨致打了一个突,因为秦风虽然笑着,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打伤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学艺不精,你穿了他十几个洞,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谁让他打不过你呢,活该被人虐。秦风冷然道:他丢了我敢死营的脸,回头等他伤好了,我还要打他的军棍,处罚他折了我敢死营的威风。
既然如此,这些兵还围着我干什么?杨致冷笑。
他们围住你,不是因为你打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你断了我敢死营的军旗,杨公子,你不是军人吧,你可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秦风淡淡地问道,想来你也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在我接手敢死营之前,为了保护这面军旗,敢死营最惨的一次,全营只剩下三个人。营校尉,三个副尉,尽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后,最惨的一次全营死了七成人,但这面军旗却从来没有倒下过。可是现在他倒了,倒在我们自己的营中。
军旗,是军人的魂,军人的胆,军人的命!秦风一伸手,早就候在一边的和尚立马将秦风的铁刀送了过来。
杨致的脸再一次的白了。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毕竟也听过为了保护军旗,发生在战争之中那些惨烈的战斗。先前逞威风的时候,忘掉了这些,只想大大地杀一下对方的威风,重重地打秦风一个耳光,可现在,貌似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他正想说几句什么来解释一下,但秦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击败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输了
杨致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风举起铁刀,指着对方,道。
第一十二章:强迫症患者
甲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后齐齐退去,随着那慑人的寒光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渐去,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以一敌百他干不过,但一对一,他却是信心爆棚。嘴角微翘,嗖的一声,一枚短剑自袖口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着,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上对手一口。
昨天在大帐之中,他的确是轻敌了,连对手都没有看清,便出了剑,结果不明不白地吃了大亏,对手能空手捉住他的飞剑,固然是因为自己没有使上全力,但对手的实力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
这一回是来找回场子的,而且眼下的情势,可是赢得起,输不起的。这一全神贯注地凝神对敌,大宗门出身的人的那种气度倒是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劲力含而不吐,蓄而不露,倒是让秦风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虽然狂傲而且不知天高地厚,但倒也是有几份真实本事的。
倒也有点意思。身后的舒畅低声嘟囔了一句。
干死他,干死他!身后传来野狗气息微弱的声音,舒疯子一弯腰,一伸手,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贴在了野狗的嘴上。死狗闭嘴,都是你惹得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野狗眼睛瞪得老大,嘴上不能说,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这怎么能是自己惹得祸呢?
不服气啊,要是你能干得过他,就不会被斩了军旗,要么你便不去惹他,秦风自然会去收拾他,也不会被断了军旗,现在弄成这副模样,都是你这条疯狗不自量力导致的,你这混帐玩意儿,你以为秦风能轻松对付的人,你便可以收拾得了是不是?平时秦风收拾你们,那不过是跟你们闹着玩玩而已,你们还当真了。
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舒畅。舒畅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气机牵引之下,盘旋在杨致身周的飞剑嗖的一声电闪而出,直击秦风面门。不过秦风也就仅仅踏出了这一步,身体便硬生生地停了片刻,再次加速向前,与先前慢慢地踏出一步不同,这一次秦风向前的速度却是快如闪电。
如果杨致当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话,便应当很清楚,能轻轻松松地便牵动他的气机,引得他飞剑出击,然后利用节奏的变化,瞬间便占据了战斗的上风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对敌的。此时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弃剑投降,要么便是转身逃跑。可惜杨致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在师门之中,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所得到的都是奉迎,平时比武较技,也少有人与他动真格的,再者杨致的天份着实不错,御剑术在万剑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练成,这便养成了他眼高过顶的性子。
此时秦风整个人已经抢在了飞剑与杨致之间,手中铁刀的方向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头到尾便是指向杨致。
眼前铁刀没有那股逼人的寒光,但却让人心悸。杨致脚掌点地,人向后飞掠,双臂挥动,操控着飞剑自身后猛追秦风,想要逼迫秦风回身招架飞剑。
飞剑御敌,重要的是与敌人之间的间距,如果让敌人径自逼到了面前,那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剑快,不过秦风看起来要更快一些,杨致惊慌地看到对方的铁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大惊,手忙脚乱之下,秦风身后的飞剑竟然上下颠簸,颤抖起来。
娘的,外强中干。舒畅不由得连连摇头,杨致不能说是没有几分本事的,只是根本就没有真正临阵对敌的经验,又没有决死的信心,或者在他的心中,比武较量根本就无关生死,只是一场表演吧。
可是在秦风这里,就不存在什么表演,只要一动手,就是生死相搏。如果杨致从一开始便将这当成一场生死较量,以他的本事,就算输,也不至于从一开始便输得无法翻身,凄惨无比。
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人的心态便已经决定了这场比斗的最终结果。更何况,两人本身的功力便有着极大的差距。
舒畅摇头。
杨致完全慌了手脚,因为这一刻,他从秦风眼中看到的,从对方的气势上感受到的,那就是对方想要自己的命。失去了冷静的他,立即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而对方的铁刀却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大。
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惨叫之声未毕,铁刀已经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砰的一声,一拳端端正正的击在杨致的左眼之上,将他打得向后倒飞而出。脚下一紧,倒飞的身体被人生生地扯了回来,一按一顿,拳头又在眼前扩大,砰的一声,右眼又挨一拳,倒飞但又再一次被拉了回来,砰的一拳这一次是鼻子。
舒畅摇头,不忍再看,剪刀在远处抹着鼻血,而趴在地上的小猫则有些艰难地支撑着上半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整个敢死营的士兵见到的是一幕单方面的虐狗。先前狂揍野狗时威风八面的杨致,此刻在秦风的手下,如同一个玩偶,左一拳,右一拳,眼见着那原本精致的面孔便胖了起来,鲜血一滴滴飞溅开来。
原来秦头以前揍我们那都是温柔得啊。剪刀摸了摸屁股,心有余悸。
野狗眼珠子翻白,呼吸急促,舒畅一挥手,撕下了野狗嘴巴上的膏药,看到差距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野狗此时说话,反而比先前中气足了许多。令人激动啊,揍他,对,左边再干一拳,打个对称才好看。
随着高远的拳击,敢死营中叫好的声浪一潮高过一潮,但渐渐的,声浪低了下去,因为此时的杨致已经如同一只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丝毫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但秦风却仍然在慢条斯理的一拳一脚,极为认真的打着。卡巴卡巴的骨头折断之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从内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寒气。
因为秦风揍得太平静,也太认真了,正如野狗所说的那般,他非得揍个左右对称才心满意足。剪刀拖着小猫的一只腿走过来,啪哒一声扔在舒畅的面前,舒太夫,瞧瞧这个找死的,还有救么?
舒畅回头瞅了一眼,随手扔了一颗药过去,吞罗,小猫,真是想不到,你还有受虐的倾向啊!只瞅一眼,这小猫看着凄惨,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养上个把月,屁事儿也没有。
忙不迭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小猫扯着剪刀一条腿半坐起来:这不是没法子吗,这杨公子都被揍成这样了,我如果好端端地回去,那能有好日子过吗?对了舒大夫,秦头不会将他打死了吧?
秦疯子要想杀人,一刀便宰了,废这个力气干什么,放心吧,与你一样,皮外伤。看着惨,其实没什么大事。舒畅扁扁嘴。
终于,秦风停下了手,将杨致从地上提了起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伸出拳头,在杨致的左脸之上补了一下,看着两边肿得一般高了,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松,啪哒一声丢到地上。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士兵,秦风嘿嘿一笑: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沉默了半晌,竟是小猫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有节奏地响起来,秦风最后还要将杨致的两边脸打得一般肿,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吓着了。
将这个不晓事的玩意给我绑到旗杆上去,将咱们的营旗插在他身上,他斩了咱们的营旗,那便让他充作旗杆吧!高远呵呵笑道。
舒大夫,给姓杨的吃一颗药吧,便给弄死了,哪我这等打可就白挨了。一边的小猫小声央求道。
舒畅叹气,摇头,强迫症患者啊!走到杨致的身边,塞了一颗药丸到了杨致的嘴里,手一抬一合一扶,让药顺着咽喉滑了下去,顺便诊了一下脉,果然只是外伤,没有内患,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秦风与杨家这仇算是结得深了。
第一十三章:一惊一乍,一起一落
两个小兵嘶哑凄惨的声音在整个中军大营之中回荡着。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救命啊!
巡逻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小兵整齐划一地的呼喊着,奔跑着,在他们越过辕门,还在向里头冲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扑了上去,将他们死死的摁住。
快带我们去见左帅,杨公子要被打死了,我们校尉也要被打死了!一个小兵大叫道。
你们校尉是谁?值勤的副尉吼道,他居然让这两个小兵闯进了辕门,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被军棍打得,此时满脑子都是愤怒。
追风营,章校尉。小兵的大叫让值勤副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追风营的章校尉不是陪着昭华公主的那个护卫出去了么,那个护卫可是来头极大。听说是当朝左相的公子,他当下一个激凌。
什么杨公子要被打死了,在哪里要被打死了?他追问道。
敢死营,敢死营!
值勤副尉脸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说追风营的章小猫在别处会被人打死他是不信的,但要是在敢死营,那绝对是有可能的,至于那个杨公子嘛一想到这里,他嗖地一声窜了起来,撒开两腿噌的一声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烟尘。身后,他的手下一个个禁不住赞叹起来,副尉这轻功,当真是厉害之极啊!以前可还真没有发现副尉居然还有这样一手。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内,传来了左立行左帅的咆哮之声。
章孝正是的吗?我派他去是干什么的?你们说,章孝正在干什么?
下头,两个小兵已经被吓瘫了,可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军之主帅,还有幸承受着主帅那无穷无尽的宛如瀑布般的唾沫。
左帅,冷静一些吧,你吓着他们了。一个温宛如玉的声音在大帐之内响起,声音不大,却立刻便让左立行的咆哮之声消失了。
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小兵跟前,柔声道:你们两个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致要被人打死的话,还真不是小事儿,闵若兮虽然讨厌杨致,指望着他被人教训一顿,但绝不想他被人打死。既然左帅派了追风营的章孝正同行,这个绰号叫小猫的校尉也是出身敢死营,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比他们仰视都有些看不清的左帅还要高得多,只觉得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让他们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在两个小兵你一言我一语,却仍然有些词不达意的叙述之中,大帐之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进了别人的军营之中,伤了人也就算了,毕竟敢死营的也没有什么好货,但斩了敢死营的军旗,那可就不一样了,在座的都是统兵将领,每一面营旗代表着什么,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而敢死营的那面营旗,凝聚了多少人的鲜血,在场的人更是清楚,出自敢死营中的另两个校尉豹子与狼牙已经是满脸怒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因为那面营旗之上,也有他们两个的血。
郭九龄的脸色难看之极,他亦是军旅出身,对于军人对军旗的那种感情,他的理解可比昭华公主深刻得多。如果真如这两个士兵所言,杨致居然斩了对方的营旗,只怕他还真得难以走出那座军营,更何况那是敢死营!
公主,我马上去敢死营一趟。他急促地道。
郭老不用急,我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让林将军赶过去了。左立行吐出一口气,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杨公子可能会吃一点苦头,但绝不致于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秦疯子。郭九龄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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