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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星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小侃

    “真不是我,我那天和虾皮他们一块儿打牌,晚上才听说货被截了,我跟着平哥七八年,不会串通警察背叛他。”

    他嗓音失真,似被地上的尘土吸了大半,嗓子里不知呛着血还是土。

    “虾皮呢?”

    “不知道,那天之后我们就散了。”

    老杜转头看着陶西平笑:“你的人还挺讲义气,命都快没了还顾着兄弟。”

    那人费力抬起半颗头,露出血迹模糊的脸:“我真不知道,杜哥你饶了我。”

    老杜没说什么,陶西平上前踹了一脚,那人像烫熟的虾蜷得更紧。

    “不用再废话了,哪里出错算哪里。”陶西平蹲下看了看他干瘪的手,“你这手因为抓牌误事,我就替你教训教训。”他两指夹着烟屁股,慢条斯理往他手上凑火芒,将要接近时忽然挪了位置把烟芒碾碎在地,轻声细语道,“切了吧。”

    那台切割机的嗡鸣从始至终未发出异样声响,只掺杂凄烈惨叫响彻偌大空间。两分钟后,陶西平从旁人手里接过毛巾,一面擦拭胸前的鲜血一面和老杜并肩走了出去。

    废弃厂房没有鲜活东西,连墙墩上的杂草都驮着灰土,唯一运作的是嵌在墙壁上的六叶换气扇,慢悠悠的旋转着切碎钻进来的阳光。

    走出厂房的一行人顺着杂草横生的土路继续前行,五分钟后天空忽然轰隆一记闷雷响,接着乌云闪现,顷刻间便下起了大雨。

    “没事吧?”

    老杜点了支烟,衣服被雨水淋湿大半。

    陶西平回:“放心吧,蛤蚧善后,不会有事。”

    路口停着辆别克商旅,老杜率先上了车,却不见陶西平跟着。

    “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走了。”

    “这么大雨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自己去吧。”陶西平攒了个笑:“你要是去了会吓着别人。”

    老杜心知肚明,夹着半湿的烟点了点他:“不务正业。”又说,“小涛呢,没人看着怎么行,送来给我吧。”

    “前天刚放的假,一放假就被我爸接走了。”

    老杜没有立时接话,狠狠抽了口烟道:“风声紧,小心着点儿。”

    陶西平恭敬道:“我有数。”

    老杜又抽了口烟,坐正了身体目视前方,便有人关了车门,汽车唰一下飞出老远,溅起半米水花。

    随后陶西平上了自己的车,衣服上的雨水混着血液不停的蹚,他掀开衣摆拧了把水,再撩起半袖露出黝黑花臂。

    有人递来支烟,他接过抽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滂沱大雨浇得地面起了层雾,道上偶有汽车鸣笛而过,四周弥漫泥土沾水的香气。

    驾驶座的人转头问他:“平哥,走吗?”

    “嗯。”他吸了口烟,“打电话给蛤蚧,问问他怎么样了。”

    “已经打过,他处理完了,刚从小路过了河,去了河对岸。”

    他应了一声,仰头靠着座椅专心致志抽起烟来。

    汽车随即飞驰在雨夜。

    前排的人犹疑半晌又开口:“四六来电话了,说在曲靖碰见二赖子,他把人带了回来,现在在北三环文星楼附近。”

    陶西平问:“二赖子还欠着账?”

    “欠着呢,四六看他是熟客,让他赊了几回,他搞不到钱还账,就跑去曲靖了。听说在那边弄不着货,他犯了瘾就抽黄皮,他是抽惯四号的,黄皮提不起劲,只能到处找货,一来二去动静大了些,这才被四六找着。”顿了顿又说,“前段时间你一直忙,我也没和你说,他去曲靖之前老去秦淮姐那要烟抽。”

    陶西平听在耳里,慢条斯理道:“先去一趟文星楼。”

    于是汽车往文星楼开去。那附近有幢二层老房,花色地砖单人床,陈设简陋无装潢。

    陶西平几人到时,二赖子已像抽瘪的气球瘫在地上,墙壁上溅着血,被掀翻的茶几四脚朝天砸在一堆碎玻璃上。

    “平哥。”

    四六挨着床沿坐,见他来了便站起来。

    陶西平环顾四周:“怎么搞的,弄死了?”

    “我还没动手呢,他犯瘾了直抽抽,连句话都没说上就倒在这儿了,桌子是他推的,墙也是他自己撞的。”

    陶西平随即使了个眼风,四六立即蹲下去探二赖子的呼吸,几秒钟后又朝陶西平点了点头。

    “把他弄醒,我问问话。”

    四六从墙角电子秤的底座里抠出几克粉末,又从床垫下掏出半张皱皱巴巴的锡箔纸。

    他一边点燃打火机一边骂:“你个杂种,临死还让老子伺候你,哪来的福气。”

    不出片刻,二赖子迷瞪着眼睛转醒,极贪婪的长嗅锡箔纸上的异香,正舒服得紧,四六却忽然撤了东西,抬手便是一巴掌。

    “还不拜见平哥。”

    他随即磕头流涕:“平哥我求求你……救救我……再给我抽一口……我一定还钱……”

    他跪在地上讨求,比死了父母还悲切。

    陶西平问他:“什么时候还?”

    “明天。”又道,“一会儿就还,你让我再抽一口,我一会儿杀人放火也把钱还上。”

    说罢便往他身上扑,奋不顾身抢夺他把玩在手的锡箔纸。

    陶西平皱了皱眉,抬腿便是一脚:“去你妈的,一天到晚全是这种货!”

    四六见他火了,便掏出支烟递给他:“哥你别生气,要怎么办尽管说,我都替你办了。”

    他看了看蜷在地上的二赖子:“剁他一根指头让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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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记性。”

    陶西平没想二赖子死,因为他清楚,照二赖子对四号的依赖程度,离死已经不远了。他不仅没让他死,临走前还让四六替他包扎好伤口,并且把屋内剩下的存货都给了他。

    二赖子对他感激涕零,把他当成救世主般感慨他的仁慈善良。

    四六不平:“那么好的货,转手能赚不少钱,怎么就便宜他了。”

    “吃完那些够他死的了,都是不要命的家伙,为了找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是弄大了动静,我们也不太平。”

    “还是平哥考虑周全。”

    处理完二赖子,几人马不停蹄又上了车。

    且说观音塘附近的烟酒铺。

    秦淮百无聊赖趴在柜台上看雨。

    “这场雨至少淋走一半客人。”

    哑巴在扫地,听她自言自语便笑了笑。

    她又问:“晚饭想吃什么?”

    他放下笤帚,伸出两只手比划。

    秦淮明白他说的是米饭,装模作样想了想道:“吃泡面吧。”

    哑巴脸都绿了。他们已经连续好几天晚饭都吃的泡面。

    “总不能顿顿都吃那些,你要是觉得不好吃你可以不来么,待在厂里还有肉吃,何苦到我这儿来。”

    蒋毅不在却留下哑巴,秦淮诸有不便,明里暗里都想赶他走。

    却见哑巴皱着眉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啪的一声拍在她面前。

    秦淮看了看,指着外面:“这么大的雨,卖饭的早关门了。”她拆开面盒:“快去烧水,早吃完早回家。”

    他只好收回钱,无奈的去烧水。

    二人一人一桶泡面正吃着,刚巧赶上厂里的人采购返回,那人把车虚停在雨里,发动机散出不小的动静。他开了窗户招呼哑巴上车,哑巴便朝秦淮比划着示意要离开。

    秦淮啜着面条挥挥手,连话都懒得说,等他将跨进雨里,却又出声把他招回来。

    “面拿走,剩在这儿谁替你收拾。”

    哑巴知她的心意,露出个憨实的笑,端着面走了。

    那之后约莫过了一刻钟,收拾完毕的秦淮准备关门收摊了。因着雨势太大,她不打算回家,准备在店里将就一晚,可眼瞧着卷闸即将闭合,却忽然伸进一条长棍将其拦截,接着,那卷闸便乖乖逆道而行,直往上奔去。

    糟了。她心中一惊。

    却见门外站着一位熟识青年:“秦淮姐,好久不见。”

    那人说着侧身退让,让出身后的人。

    秦淮咽了咽口水:“平哥好。”

    第6章

    “客气什么。”陶西平看着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儿太窄,连张椅子都没有,改天天晴,我请平哥去喝茶。”

    “喝什么茶。”他虚拍了身上的水,一动不动盯着她,“我来看看你。”

    她瘪住嘴角扯出个笑:“谢谢平哥。”

    大雨仍然哗哗下着,四六去掀活动桌板,但那锁扣从里面锁住了。

    他敲了敲桌面:“秦淮姐,平哥专门抽空来看你,你也给点面子。”

    “这雨太大,又这么晚了,平哥还是早点回吧,再晚了路上不好走。”她从柜台里拿出一条软中华,“这烟算我请你们,感谢平哥的照顾。”

    陶西平垂眼看了看那条烟,面上一哂,没说什么。四六随即伸长胳膊反手一扣,那翻板门即刻被打开。

    陶西平微微躬了肩,就着他掀起的门板走了进去,随行的几人也鱼贯而入。

    秦淮瞟了一眼大雨滂沱的黑夜,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陶西平去了酒柜后的单人小床上坐着,秦淮不敢背过酒柜,贴着墙壁站在屋外视线可及处。

    “我离婚了。”他点了支烟,缓缓吸了两口后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她正集中精力思考各种可能脱身的办法,心不在焉道:“……要不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想吧,就在这想。”

    他隔着烟雾看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半晌不说话,随即有人朝酒柜的底座开了枪,动静并不大,像尖利的石块投进湖水的闷声响。但那木柜却穿了孔,炸裂出条条木茬儿,两秒之后,柜里被打穿的酒瓶漏出液体,像血液般汩汩淌在地上。

    “你不能总是打发我。”他依旧冷静的看着她,“我也是有底线的。”

    秦淮吓了一跳,乖乖站在原处没敢动。

    二人就这么互相僵持了一会儿。

    “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她后脊梁出了一层汗,紧贴着墙壁拒绝。

    “不愿意?”

    他吐了口烟,从口袋里掏出一东西丢在地上,那布裹的玩意儿浸着血,在地上滚了两圈,将巧落在她脚下。

    她心脏一缩,惧怕的看着那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二赖子老是白抽你的烟,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他平静的说,“你要不跟我走,我只能继续教训人了,这次是二赖子,下次是卖早餐的阿婆还是饭馆老王?”

    “你就不怕警察抓你吗?”

    她贴着墙壁的手悄然攥紧拉闸的铁钩。

    “你可以去报警,看他们会不会抓我。”

    说话间他使了个眼色,随即有人掏枪对准秦淮,与她将举起来的铁钩僵持不下。

    陶西平皱了皱眉:“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周旋,要么你乖乖跟我走,要么我打伤你的腿再带你走,你自己选。”

    眼瞧着那举枪的人已挪了枪口对准她的小腿,她反而逐渐平静。以陶西平的性格,会一枪崩了她的腿实在不奇怪,但她确实不愿跟他走,一想到要和他在一起,还不如借他的枪崩了自己的命。

    她正有此盘算,陶西平的人也虎视眈眈,要命的关头却忽闻屋外一声喊:“有人在吗?”

    霎时秦淮心脏砰的一下又活泛起来,蠢蠢欲动之际又见陶西平的人拿枪示意她悄声出去。

    此刻有了一线生机,她又害怕起枪弹无眼,于是万分紧张的挪了步子出去。

    “你怎么来了?”

    大雨簌簌下落,蒋毅收了伞搁在墙角,却不知怎的大半个肩膀都是湿的。

    一月不见,他好像黑了些,还瘦了些。

    “买烟。”他眉骨挂着湿意,嘴角带笑看着她,“卖么?”

    “卖。”她回答爽快,“抽什么?”

    “老样子。”

    她于是摸出一包递给他。

    蒋毅诶了一声,正要说她拿错了,抬眉却见她朝自己疯狂递眼色。总共不过两三秒,他便会意,随即转了眼风从酒柜的间隙向内瞄了一眼。

    他看见似乎有人走动,但看不清是谁。

    停顿大概五六秒,他忽然抬眼看着秦淮:“你什么意思?”

    口气不善,面容冷淡。

    秦淮还没见过他这幅面孔,楞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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