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典妻

    “娘，安心，你俩别急，我还有一事没说呢，听说，周家小婆娘时常趁着邓金鼓在家时，带了她孩子上门，还说什么亲戚间要常走动，才能亲近，还让那小孩哥哥长，哥哥短地喊他呢，听说邓金鼓每回都甩脸子，然后，那小婆娘回来就跟周长根哭，每回都闹着说周又招、周三代的不好，还说两人忘恩负义，窜拙着要周长根去京里闹一闹。”

    林安心闻言，多长了一个心眼，转头问张玉兰：“婶婶，你说那周家小婆娘生的儿子，真是周长根的么”

    “假不了，我听你叔叔说过，跟他小时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周长根若真信了她的话去京城，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呢。”张玉兰觉得这事儿，很蹊跷。

    “周又招好不容易才攀上高枝，依我对她的了解，只怕甩开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容得下周长根，说白了，都是钱给闹的，那边若给这边些银钱，看那婆娘还闹腾不”林安心不欲再说这些。

    她转头又问苏婉屏，道：“上回见你，你说要给玉竹姐添妆，等下你随我一起去吧。”

    苏婉屏应下，张玉兰果真留她吃过晚饭后再让回去。

    “我也去吧，好歹是你嫡亲堂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你做的。”

    林安心笑盈盈地应下。

    添妆是在出嫁的头一天，到也不讲究非得几时。

    林玉竹一家子原本一直在县城住着，小时候耍得来的那些小姐妹都已远远嫁了，村里来给她添妆的不多，除了邻近的几家之外，只有林安心一家和苏家了。

    三人吃过晚饭，坐了林安心的牛车去林玉竹家。

    远远的，新盖的泥砖房前已挂起了红灯笼，院子里也点了好几个火盆子，明日，林顺水家嫁女，是办了出嫁酒的。

    “可惜我哥同青松哥不在，不然，有他俩送亲，也是极热闹的。”

    林安心才想起这事，道：“估摸着，也就我娘家三个兄弟。”

    张玉兰笑道：“去那么多干啥，又不是去抢亲，有你娘家三个兄弟足够，只不过这种事讲究好事成双，估摸着还会再请一个有身份的压住男方家。”

    林安心摇摇头：“回头问问就知道了。”

    牛车很快停在了林顺水家门口，大抵是盘算好了，这处泥砖房只是凑合着住几年，林顺水家索性连院墙都懒得弄。

    屋前宽敞的平地一侧，已经架起了两口大锅，里头飘出一股子肉香。

    张玉兰笑着伸手指向在那里切肉的一人，道：“哎，明儿我可得找你伯母讨要一份扣肉，那师傅最擅长做这扣肉了，里头的咸菜比别人家的更香，扣肉蒸得极软和，用筷子轻轻一碰，软得跟嫩豆腐一般，婉屏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牙很不好，就独好这口，平日里在家做的没这个味儿，两老不大喜欢吃，就爱吃他做的，看来，你二伯是真的舍得花钱嫁女，这师傅不但要价高，还要看人呢。”

    林安心这才晓得，笑道：“婶婶，何需你开口，一会儿，我就同二伯娘说一声，让她提前留上一碗，这个总会多做些的。”

    朱草儿听到屋外有人说话，心中正疑惑着，就有隔壁邻居来告诉她，说是苏夫人带着三闺女，以及她家侄女来了。

    她忙擦干净手，从灶屋里钻出来。

    “苏夫人，您怎么来了，快些请屋里坐，外头正乱忙着，莫要弄脏了你的衣裙。”

    张玉兰笑答：“听说我家大儿媳的堂姐出嫁，她一惯又同你闺女处得极好，总要来添一份妆才好。”

    朱草儿笑道：“正巧，安心的娘和大嫂也刚来，在我闺女的屋里坐着呢。”

    她忙请了张玉兰三人进去林玉竹的屋里。

    柳三娘正拉着林玉竹的小手，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四人进来，忙站起来，笑道：“当真是赶巧了，亲家母，快来这边坐。”

    相比以前那个只晓得被欺负和付出的柳三娘，她如今越发的光彩照人了。

    张玉兰同她本就极熟，打趣道：“三娘啊，你若不说话，我还真不敢相信是你呢，你也真是的，日子越发好过了，同我，却是更生分了。”

    “哪里，这不是不好意思上门嘛。”柳三娘对于林青松没有娶苏婉容一事，一直视为憾事，因此，对于苏君扬求娶林安心一事，她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

    林安心招手示意她准备的三人上前，又道：“娘，今儿是添妆的好日子，能不能让我先显摆一下瞧瞧我给玉竹姐的添妆”

    柳三娘答：“你的添妆我还不晓得”

    “可是，这三人已经与以往很不同了，瞧瞧那个婆子，婶婶说了，她如今做得一手好菜呢，小芝也很能干了好么。”

    林安心叫三人上前再次见过林玉竹，方才正色道：“以后，这就是你们这辈子唯一的主子了，你们仨可给本姑娘记住了，你们是我堂姐的陪嫁丫头、婆子，是姓林，不姓罗，可记住了”

    小芝最机灵，忙答：“奴婢记住了，去了罗家，在罗家人的眼里，奴婢几个就是姑娘带过去的，自然事事以姑娘为主，奴婢们的主子只有姑娘，没有罗家人。”

    林安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对林玉竹道：“哎，这小丫头瞧着是个机灵的，她比你小几岁，等到了罗家，你再留意堂姐夫跟前是否有可靠的小子，到时将她许配了就是。”

    她这是拿话敲打小芝，莫要生出不该有的肮脏心思。

    小芝早被听泉、爱晴等人耳提面命过，也晓得自家主子曾在一大户人家当过差，见识远比她这个小丫头强多了。

    “小芝先谢谢了。”

    林玉竹羞红了脸，悄悄冲林安心眨眼。

    张玉兰瞧得分明，做为女子，谁乐意身边的小丫头动不动就想爬自家男人的床

    “好了，好了，快些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玉盈忙上前奉上一锦盒，打开一看，里头竟是一对珍珠牡丹银镯，瞧着沉甸甸的，老值钱了。

    林玉竹接过添妆，忙道了谢。




第四百二十五章 脑子被门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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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玉兰取了镯子戴她手上：“这镯子就你们小姑娘家才压得住呢。”

    柳三娘瞧着乐呵呵，道：“亲家母，你好大手笔啊，这叫我如何再拿得出手”

    张玉兰笑答：“得了吧，就你闺女的这添妆，就能抵上了，咱俩都七老八十了，你跟我较啥子劲啊。”

    柳三娘闻言，也不再争什么，原来，她的添妆也是一对纯银绞丝镯，邓金钗给的是一支镙丝银蝶钗，苏婉屏添的是一支银雀钗。

    林玉竹还顺嘴提了一句，说是有个姓钟的人家，也送来了一份添妆。

    林安心闻言猜测是钟汉离，她道：“我不记得曾与他说过此事。”

    苏婉屏在一旁心虚，小声道：“好像是年前，我哥从京城回来时，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安心反问：“他来家中了”

    “哼，还说呢，哥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却只给我一小丢丢，还好钟胖子给我买了不少。”苏婉屏不知，那堆礼里，原本有一半是属于林安心的，被苏君扬给挡在了门外，直接叫人给送去了自家妹子的院里。

    林安心不知这里头还有那一事，打趣苏婉屏，莫不是钟胖子瞧上她了。

    苏婉屏自然说不是。

    趁着大人们坐在一旁聊天时，林安心悄悄扯了扯林玉竹的衣袖，问：“玉竹姐，你心慌不怕不怕啊”

    林玉竹抿嘴笑道：“女大当婚，我与他总好过那盲婚哑嫁，至少在出嫁前，晓得他长什么样，也晓得他不缺胳膊少腿的，我便安心了许多，说起来，你才叫人羡慕呢，找的夫家原就很熟悉，又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过几年，各自的性子也摸清楚了，好过我不知多少。”

    她说到最后，反而叹起气来了。

    苏婉屏问出一个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玉竹姐姐，你就不怕去了婆家后，那家人明里暗里欺负你”

    林玉竹寻思，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林安心在一旁解释道：“她呀，就是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得多了，心里老怕成亲这事儿呢。”

    原来如此。

    林玉竹笑道：“我在前东家的那几年也没白过，算是瞧明白了一些事，这有何难，自苦恶狗怕恶棍，对方若强，你便比她更强，对方若弱，你自也不能主动欺负了她，不过呢，娘家和嫁妆都很重要，娘家利害了，嫁妆丰厚了，婆家自然把你放在眼里，还有，就算嫁妆薄了点，若你自个儿强硬了，婆家为了颜面也会收敛些的。”

    所以，原来成亲也不是传言中的那般可怕

    “婉屏，你瞧，婉姐姐嫁去了郭家，不是过得挺好的么”

    苏婉屏撇嘴：“好啥啊，你当我不晓得，你心疼着呢，我大姐婆家老利害了，没见过谁家小辈刚成亲就得分开住，即是为了学业，就不该在下场前成亲，这不是白糟塌人嘛，没事儿，还老盯着我姐肚子瞧，呸，打量我年纪小不知事，我姐夫都不在那屋里，能怀得上才怪，也是老天开眼，叫她一举得男，才出了这口恶气。”

    林安心却道：“学业跟成亲并不矛盾啊，婉姐姐和郭大姐夫还年轻着呢，有了孩子，两人之间自然能更亲热些，要我说吧，这事儿，做为女子的也要主动些，不能光等着自家男人想起来，玉竹姐，你说是不是呢。”

    林玉竹闻言，伸手轻点她脑门子，笑骂道：“鬼机灵呢，我算晓得了，为何苏少爷独独只喜欢你，婉屏，你该学学你这没脸没皮的小嫂嫂。”

    苏婉屏又问：“你上回不是说做姑娘家家的要矜持点么”

    林安心又答：“是我说的啊，不相冲突，主动，又不是要你明目张胆的去勾他，也可以扔下饵坐等上钩。”

    苏婉屏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随即，笑骂道：“好啊，你自比姜太公，我哥到成了那馋嘴的小鱼儿了。”

    “我可没说，是你自个儿偏往这处想的。”林安心打死也不会承认。

    这一晚，林安心不曾回家去睡，苏婉屏也厚着脸皮子留下来了，三人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都对未来很憧憬。

    翌日，林玉竹出嫁，让林安心惊掉下巴的是，林青松竟是找了邓金鼓来帮忙送亲。

    待送亲的队伍离了林顺水家后，邓金钗拉着她站于背人处，悄悄说道：“原先你大哥是不同意的，可是......苏少爷又不在家，后来，我从我娘那里得知，原来，罗妹夫同他是熟识，熟人好过不认识的，有他在中间帮忙说项，以后小两口闹别扭，罗妹夫总要顾忌些颜面。”

    邓金钗又道：“这也是为何，咱们这一带，都喜欢把闺女嫁在眼皮子底下的原故，皆因，拐着弯儿都能扯上些亲友关系的，一个地方的说同一个话，一些规矩也相差无几，又有亲友们帮忙看顾着，姑娘家出了门子，在婆家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林安心闻言，不由沉思，那她爹怎能狠心把二姐嫁去邻乡到底还是远了点。

    “好在咱家兴旺起来了，二姐的夫家待她也不错。”

    “若非品性端正，娘定然不会同意的。”邓金钗笑答。

    而林安心，却是林顺河当初坚持要将她拿去换亲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过了二月初二，各家便忙活起来了。

    林安心有黄管事的帮忙，今年虽然多添了些田地，却比往年来得要轻松，每日上午随黄管事去那桑塘庄子走一遭，示示下，交待皮庄头夫妇，该如何看管一应事物，又单把黄管事调去专管修建新桑塘的事。

    黄管事过年这段时日，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到了二月初三这一日，大约有百来号人到那一千五百亩处开塘，又找人租赁了数辆牛车用来拉土。

    他依照林安心的意思，一个桑塘一个桑塘的开好，人多心齐，分工明确，桑塘开得到也挺快的。

    黄家嫂子带着从下塘村请来的十个厨娘，那处二进小院外的平地上搭起了大竹棚子，同皮家婶子一道，专管做饭烧水一事。

    林安心瞧这几人把事儿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到了后期，也只是隔三差五的去一回，只又交待黄管事，每开成一个桑塘，需得撒上几担白石灰，再放少量活水进塘里，待到三、四月的时候，才下鱼苗到塘里。

    黄管事寻了机会来找她示下，说是听庄子上的人说，以前庄子上养了不少的鸡，问这一千五百亩地里，是否也要买些鸡崽放养

    林安心得系统的指点，于养蚕养鱼一道，越发有经验了。

    她告诉黄管事，先买几千只鸡苗进来养着，待到五月底，再买千来只鸭苗、鹅苗放养，之所以要延迟一个月，是因为，她不想才放到鱼塘里的鱼苗，都祭了鸭、鹅们的五脏庙。

    春日里的水清澈见底，金灿灿的芸苔花迎风怒放，连风中都染上了一丝丝清香，混合着农民们的呦喝，壮牛在田野里背着犁撒洒着汗水，卷成长条的春泥，放眼望去，叫人心生喜悦。

    春日，是滋生希望的季节。

    暖洋洋的春风吹过，也容易撩拔起人们深藏在心底的那一湖春水......

    周长根最近非常得意，逢人便说，他家那孩子还惦记着呢，都差人送了银票来，又说，不想坐吃山空，添了田地后，家中也有五十亩荷塘，五十亩良田了。

    据传，周长根的这个小儿子的确很有念书的天分，他没事儿就拿这事到处说。

    这些事传到林安心的耳里，她听过就算了，并不曾往心里去。

    却不想......

    一日，她正自己的东厢房里对帐，邓金钗今日回娘家去了，说是她爹给邓金鼓张罗着相亲的事，邓金鼓不愿意，跟他爹又大吵一架，季春花劝不住，说是两人又动手了，打发人来喊邓金钗回家一趟。

    她刚对好帐，与听泉说道：“今儿家中就剩我们几个，不如叫厨房做个香辣干锅**。”

    听泉得令，转身出了门，不想，同一人撞了个满怀。

    “秋枫，火烧着你了这般猴急做甚”

    秋枫急道：“好姐姐，四姑娘可在里头”

    “姑娘，秋枫来了。”听泉忙让开路，又冲里头喊。

    林安心合上帐本搁于一侧，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