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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变成了剑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圣城

    回应我的是卢尔的沉默,还有本该是脸的位置上那飞速闪过的上千张面孔和表情。

    信仰命运之神的民族,却没有得到命运之神一丝一毫的眷顾,讽刺到了这个地步,卢尔竟然还保留着信仰的掌纹。

    卢尔突然发现了我的剑,说道:“剑的成分有黑铁木。可能你真的与托隆沼泽有着些许缘分,也难怪是第一个看破幻境的参赛者。”

    这柄剑和大多数天神一族的武器一样,都是由宝器之城缇亚的赫萝巴(矮人)工匠所铸造,经由帝国第一学府霍布斯学院的炼金法师会用炼金系魔法加固,再由中央帝国的神坛供奉给天神一族。这把剑原先的主人是天神一族与凡人的混血,在茕孑的地位地下,因而在为他打造这把剑的时候,赫萝巴的工匠必须使用比供奉给血脉纯正的天神的武器低一级的原材料。黑铁木虽然坚硬度超过铁,很适合作为主料锻造武器,但毕竟它产自地界,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它的血统就是“低劣”的象征。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卢尔会从这把剑里发现黑铁木的气息的原因。

    一把产自地底的剑,被带上了天空,后来还是回到了地底。卢尔说是缘分,倒也没有说错。

    “卢尔,一百年前烧了托隆沼泽的是哪条龙?”

    “恶龙,利维坦。”

    地界人曾经信仰的北海龙神,利维坦(leviathan)。没想到一百年过去,利维坦竟然真的落得了一个“恶龙”的名声。

    我真想现在就去北方碎星之海采访利维坦本龙对这个称号的反响。

    哦对了,利维坦算是我的一个朋友。别怀疑跨物种的交情,毕竟我还见识过吸人血的怪物爱上自己的储备粮的重口爱情呢。守护三圣柱的三条龙,守护十大原质的十位使徒,加上守卫人神交界的万神门的我,总共才十四人,讲白了大家都是同僚,相互之间也都认识。

    民间故事里的龙有千百种形象,但我敢保证,利维坦和人们想象中的任何一条龙都不一样。

    利维坦说自己是个哲学家。

    philo-是“爱”,sophia-是智慧,顾名思义,哲学家就是热爱思考的……物种,当然也可以包括龙这种物种。

    利维坦谈论人的信仰:“最可怕的就是大陆上的人类对于信仰漠视的态度。他们无所谓信仰,这并非说他们是无神论或是不可知论者——事实上,这两类反而也是合理存在的信仰。他们可以今天相信天神一族信仰的十二神,明天中央帝国一道喝令改信二元对立的善神教,未来要是主流成了理性主义,他们也可以在一代间放弃任何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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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维坦嘲讽信仰它的地界人:“他们在奥特兰迪大陆上卑微的处境使得他们被渴望力量的**所吞蚀,颤动的剑尖和无止境的喧嚣让他们拒绝了任何生活中的诗意。信仰号称‘嫉妒之龙’的我,是因为他们想要找到一种合理的方式来解释自己的**。这些以我之名编造出的毫无道德观念的教义所培养出来的人民根本不可靠。地下之城在三代人之内的未来,完全没指望。他们把实用主义的弱点误认为是优势,可预见得会导致自我麻痹、好高骛远,却被他们自己称为秣马厉兵的民族性。”

    身为天神一族的我有一对洁白的翅膀,利维坦总是会表达出自己的嫉妒之情:“人们有一种误解根深蒂固,那就是龙都会飞、龙都会喷火!”

    我记得自己更加无情地嘲笑它:“确实,你既不会飞,也不会喷火,而且长得还像条加大号巨无霸海参。”

    “偏见!愚蠢的偏见!”利维坦拍打着硕大的尾巴,“对你这种高傲自大的家伙来说,只有当你失去了你现在所拥有的外在的一切后,才能注意到灵魂吧。”

    当时我完全没有想过利维坦的话会一语成谶。碎星之海寒冷而孤寂,有漫长的黑夜和美丽但已然让人美得视觉疲劳的极光。我脑中的那条肥龙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了——

    利维坦发出一声餍足的“咕噜”,肚皮朝上浮在海面上,“如果我不是一出生就是龙,我就去做吟游诗人,人,应该诗意般地栖居啊[1]。”

    “人应该诗意般地栖居啊。”我一不小心说出了声音。

    “你说什么?”卢尔狐疑。

    “那不重要。卢尔,考虑合作吗?你煞费苦心制造幻境将勇士们引入密林,总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没听错的话,阁下用的词是‘不可告人’。”

    “……我不是人嘛。”

    看卢尔的表情变化,我想他大概是把我当成了神经病。为了阿昙的脸面,我学女人那样吐了吐舌头,“干嘛啦,开个玩笑。”

    卢尔露出了更加惊悚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从那种违和感里缓过来,问:“你的目的?”

    我想,有三个目的:一,卢尔想要阻碍这场决赛正常进行,为了离开地界必须找到获胜的方法;二,这里地形复杂,之前的地图全部作废,我并不能自己找到出路;三,我实在想不出导致以“吟游诗人”为志向的利维坦毁灭托隆沼泽的理由,我想知道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只挑了第一个目的告诉卢尔。虽然托隆人的数量不多,又常年居住在沼泽这样不宜居住的区域中,但他们的团结和凝聚力使得之前他们在此栖居千年,战争和天灾都没能将他们奴役或是赶走。以这层背景为引线推导,我敢肯定卢尔的目的不外乎复仇、复国。而他故意将生灵引诱进入死灵之地,大抵是为了用生灵完成某种献祭。

    我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卢尔现在对我的疑问,远远大于我对他的疑问。

    卢尔用他那张恐怖、丑陋的真实面孔朝向我,说道:“巴力会的贫民少年,不,少女阿昙,为何不惧我?”

    我反问:“怕你什么?怕你不是活人、活了一百年、是由无数亡灵黏合起来的布偶?”

    卢尔偷偷引来法杖,口中默念咒语。

    不是吧?他长这么丑还忒么在意别人评价他的长相?

    我一拳揍在他的千面脸上,打落了几颗牙齿。从刚才的战斗中我就发现,卢尔和多数魔法师一样,不擅长格斗术,对这种最初级的拳脚反而完全没有防备。

    “放下擀面杖,好好说话。不然我就打落你所有的牙齿,叫那些亡灵给你众筹牙齿去吧。”阿昙的拳头不经用,刚才打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已经红肿成了一个小馒头,一会儿把身子交还给阿昙的时候,她肯定要质问我对她的手做了什么。我一边向拳头吹气一边说道:

    “卢尔,比起杀我灭口,好好地利用我不是更合算嘛。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复仇或是复国呢?”

    片刻后,卢尔终于权衡好了利弊,说道:“好。或许这些尘封的故事,不该和这片沼泽一道死去……”

    卢尔用低沉啥呀的嗓音叙述着托隆人灭国的悲剧。听完后,我才知道,一百年间托隆人的灵魂被龙之力封印在这密林里,有的化为摄魂兽,有的化为怨灵,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时间的流逝没能让仇恨消减一丝一毫。

    “可是,利维坦根本不会喷火啊。”

    “它摧毁这里,用的是幽寒冷火,有冻结时间、诅咒灵魂之力,比普通的烈火更阴险百倍。在此之后,恶龙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恶报。”

    “你再说一遍!?”

    “用的是幽寒冷火……”

    “最后一句话!什么恶报?”

    “‘龙焚之宴’过后,利维坦被地界联军围困,由帝国的屠龙勇士斩杀。”

    重生之后的我,不断地打脸,不断地受到当头一棒。可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瞪大了双眼,不住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世上仅有的三龙神之一、“严格之柱”的守护者怎么可能轻易被凡人杀死?而那条懒惰、温和、文艺的大海参……怎么可能下如此恶毒的诅咒?

    “恶龙虽然死了,但诅咒尤在。这说明它的魂魄还在,为了拯救托隆人,必须召唤出它的魂魄并摧毁——”

    我打断了他:“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利维坦攻击托隆沼泽的原因是什么?”

    “一切的根源只是我们天然拥有的资源,天底下最坚硬的木头,黑铁木。”卢尔咬牙切齿,声音伴随着各种声调的回声和哀鸣。

    我着急问:“关破木头鸟事!?”

    卢尔对着高耸入云的黑铁木发出了一声恐怖至极的吼叫。

    “你懂什么!据说,恶龙是来为‘万神使徒’复仇!”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我脑中多扔一个火弹,一连串噼里啪啦地炸开,我的喉咙一度梗塞。

    偏偏在这时,我感到灵魂逐渐脱离阿昙的身体。

    [1]借海德格尔的哲学

    作者有话要说:  将嚣张霸道贯彻到底的爻君世界观究竟还要崩坏多少次?

    ☆、道德天平

    偏偏这时,我感到灵魂逐渐离开了阿昙的身体。

    阿昙回来了。她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打断一下,我要去解手。大的。请魔法师先生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哐当。

    就连我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竟然面无表情地就说出来了!

    卢尔盯着她迟迟说不出话。

    阿昙的眼睛回到了死鱼眼的状态,大大方方地回看卢尔,“怎么?魔法师先生也有生理需求吗?”

    生理需求……个鬼啊!

    我相信卢尔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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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的心情一定像吞了一只会爆浆的待产蜘蛛那样操蛋。

    ——打架斗殴谈判合作的终极奥义·尿·遁术。

    离开卢尔的视线范围后,阿昙停下道:“爻君?”

    “哎?”意识到阿昙口中“大的”其实指的是召唤我。

    “刚才我觉得自己快要被卢尔杀掉的时候,忽然断片,醒来后却安然无事,甚至于,卢尔也开始变得‘乖巧’。综合考虑下来,那段时间里我一定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男人就要敢作敢当。“是我上的。”

    阿昙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就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喂!够了啊,阿昙,不就是上了你的身吗,你这幅样子别人会误会我上了你的!”

    “天呐,我才没有这么想,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故意做出义正言辞的样子也没法让人相信这个无节操的小鬼会没有想歪。“对了,爻君,你长什么样子?”

    我想起她确实还没见过我的样子,可该如何单纯通过语言来描述外貌确实难倒了文学储备知识匮乏的我,若是直接引用诗人所写称颂我的诗歌里的外貌描写,又显得太过做作。“就那样吧。长得挺好,身材也挺好。”

    阿昙似乎看破了我在文艺方面的匮乏,直接把问题量化了,“你有多高?”

    我站在她身前比了比,“没量过。你站直大概到我肩膀。”

    她又问:“你的头发和眼睛分别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

    “那眼睛是什么颜色?”

    “……你刚问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人类中几乎没有金瞳的人吧,阿昙好像不大相信,“那就是深金色的……褐色的眼睛?”

    “不,是浅金色的,太阳光的那种颜色。”我愈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营养的对话中。“喂,你关心我长啥样干嘛?”

    她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有些斑驳了,隐约透出她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而她深蓝色的眼睛深邃、神秘……我被她盯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忽然勾起嘴角,轻快地说:“我就想知道上了我的人长什么样子罢了。”

    所以,我是被这小鬼给调戏了吗?

    士可杀……不可调戏。

    “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的真容了。”幽绿密林中的充沛灵力让我的修炼如虎添翼,相信化形之日近在眼前。“阿昙,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给我听好了。”

    阿昙点点头。

    “难道不够强大的人,就不配拥有崇高的梦想吗?来吧,小鬼!我会带你走出地下之城,去千岛之国锡落看群星入潮水,去中央帝国的第一学府砸场子,甚至带你上天去茕孑尝一尝阴云和晴云做的汽水!”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打包票说,“反正跟了我,打怪升级迎娶……总之就是会走上人生巅峰。”

    阿昙再次点头:“哦明白了。爻君煲鸡汤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借用我的身体吧。”

    她真的一点也不好骗,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让、让我再与你合、合体一次……”

    “不要。”她干脆地拒绝,“其实被别的灵魂上身的感觉一点都不比被别人强上好多少,有一种堕入虚无、被所有负面的东西包围的感觉,你懂吗?”

    “不懂,无论是被上身还是被强上。”而且我一点也不想懂。“可是,这次密林决赛根本就不是一场正常的比赛。你所看到的人类法师模样的卢尔,其实是一个长相恐怖至极的幽灵玩偶;你眼中的茂密树林,其实是一百年前的废墟;你身边尽是托隆沼泽亡者的灵魂,在他们受尽折磨的日子里,早已迷失了人类的心性。阴谋从你们进入密林的那一刻就已经启动,你们即将成为唤醒龙魂的生祭!”

    她环顾四周,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幻境魔法的特殊之处在于,真正能够破除这种魔法的只来源于人的内心。然而,比起我的话,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这些天来的感觉,也无可厚非。“阿昙,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你必须相信我!”

    我看到的世界她看不到,也不知怎么向她证明她看不到的东西,僵持了一会儿,正当我在纠结是否该强行上身时,只听她叹了一口气道:“好了,爻君,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这下子我反倒有些惊讶,我本以为凡人都是迷信“眼见为实”的生物。

    “你是我的剑灵,刚才更救了我。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她正色道,“我要带伊丽丝一起走出密林,走出地界,其余的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不许上我的身,但我会全力配合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

    “爽快!”阿昙总是能令我刮目相看。

    我将情况大致向她说明后,让她模仿我的言行与卢尔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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