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太子换人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四单铺
礼毕后,众人各自前往椒房殿参加午宴。
已然深秋时节,因阳光和暖,气温也只是微凉,道路两旁的树叶已经爬满了斑驳的红黄两色,一阵风吹来,瑟瑟飘落,而远处山上,漫山遍野的嫣红,像极了宫崎骏漫画里的秋景。这让王叙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她现在所拥有的,便是这用不完的无所事事的时光。
因是正经的皇室家宴,王琼身为太子正妻,坐在了仅次于皇后和赵昭仪的上座,而王叙则与班息等人坐在最末尾的席位上。
这正合王叙的心意,因今日百子棋将在这下首的乐台上奏乐表演。
椒房正殿,黑木地板,粉黄色花椒墙面,配以同色屏风,点缀着同是同色的纱幔,简洁温馨。午宴尚未开始,殿上中央正在表演百戏杂耍,鼓点配乐,众妇人或吃瓜看戏,或聚众闲聊,或博弈对赌,好不热闹。
坐在王叙旁边的班息,把自己案上的筹码分与众位家人子,优雅地端坐着与女官对弈,眼角时不时瞄王叙一眼,客气却傲慢。
☆、第031章
将近正午,皇后才与赵昭仪携手上座,大长秋致祝寿之词,众人再次起身行礼。
午宴启,奏乐起舞,在座者举杯畅饮,轮番祝酒,赵昭仪因孕在身,只颔首谢之,众妃嫔皆不敢造次,反倒不如未开席前热闹。
少顷,百子棋带领少途,筝萧合奏《凤求凰曲》,宛若天外之音,绕梁而下,让人沉醉其中。百子棋年若五十,一袭灰白罩衣,行如仙鹤,清瘦萧条。
曲终,赵飞燕命人赏赐,百子棋与少途跪下谢恩。赵皇后道:“百乐典今日所奏之曲,甚得吾心。我前日跟你所谈之事,不知可考虑清楚了?”
百子棋又深深俯身道:“回皇后殿下,此事下臣恐无法担当啊。”
赵飞燕脸色微沉,百子棋性格孤傲,傲慢不羁,这世上除了他恐怕还真没几人敢当众拒绝她的请求。
曹美人见皇后不语,忙接过话题,半嗔半笑地道:“百子棋,我看你不是无法担当,而是不想担当吧。”
“臣不敢。”
曹美人又道:“皇后让你教王良娣学琴,乃是提升你的身份地位,这有何不敢的?”此话一出,王叙顿时觉得尴尬起来,更撩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百子棋道:“臣有弟子十数人,但从未教授过女弟子,实怕教授无方啊。”
曹美人正要回驳,赵飞燕已微笑着先道:“不如这样,王良娣,你现弹一曲,让百乐典听听可有教授的可能。”说着,看向王叙,脸上充满着不容置喙的期待。
班息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微笑着看向王叙。
王叙面露尴尬之色,她没有想过皇后会突然来这么一招,这种行事风格,出乎她的意料。
早知如此,她就不求刘昭了,她并不想强人所难。但是,此时她无法拒绝皇后,而且无论如何,还得帮皇后赢回面子,这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叙硬着头皮起身道:“臣妾天资愚钝,会的琴曲不多,惟愿勉力一试。”又转向百子棋,“还望百乐典指点一二。”
百子棋看着她,一丝惊讶从他的眼中掠过,他之前只专心演奏,并未留意王良娣其人。
王叙已经走到古筝前,一旁的少途轻声问:“这是秦筝,良娣可需换长琴?”
王叙摇头:“我可以试试这个秦筝。”虽然王叙想学的是古琴,但古筝和古琴两者择一的话,王叙更擅长“筝”,而且古筝声音更响亮,音色更为优美,更通俗一些,她可选择的琴曲也要多很多。
不过,王叙这才留意到这秦筝跟她弹的古筝差别颇大,她以前弹的都是二十一弦琴,眼前这把秦筝,她心底快速数了一下,只有十二弦,心里不免开始打鼓,万一弹砸了,丢了皇后的脸,再传到刘昭耳朵里,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宦者把秦筝从乐台上,抬到殿中央。
王叙坐好,两手一根根拨动琴弦,以确认弦音,秦筝的声量确实比低沉的长琴要清亮,又试弹了首小短曲,众人不知是试弹,皆愕然地看着她。
确定好了每根弦的音域,王叙心里才稍微有底,看着皇后期待而又有些怀疑的目光,她忍不住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才摆正身体,对上座者微微颔首,正式开始。
大殿之上,出奇的安静,有满怀期待者,有安然看戏者,有鄙夷厌恶者,有忐忑审视者,各怀心事地看着殿中央的女子。
王叙今日是一袭素净的淡黄色暗云纹罩袍,当她平静面无表情的时候,正脸会略显平淡甚至寡淡,但看侧脸,无论何时,绝对惊艳无双。
开场并不是清雅的高山流水,反而是左右开弓,一阵碧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悦耳,行云流水,震撼人心,这是《沧海一声笑》的改编版本,没有了一定要遵循原曲的束缚,在曲音**处突然转曲,串到了她以前很喜欢的一首电影的背景音乐里,把现场人儿的心弦,撩拨的如飞跃了九万里高空而蓦然串入谷底般,荡漾,跳跃,而后如痴如醉。
琴音嘎言而止,方才还沉浸其中的人们,没有了音乐这个介质,心境恍然回归原位,班息的鄙夷,王琼的冷漠,赵合德的淡然审视,赵飞燕的期许得意,唯有毫无利益瓜葛的马婕妤姐妹投来了羡慕赞许的目光。
赵飞燕满心惬意地赞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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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曲听得人身心舒悦,本宫久未听曲听得如此畅快了。”曹美人也不忘附和称赞。
反而是百子棋,神情复杂,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坠入了往事的云雾里,一时竟哑言以对。
赵飞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百子棋,尔后才微微笑道:“不曾想王良娣奏曲,已是上等,依本宫看,王良娣不必再拜人为师。”
王叙知道这赞许都是来自乐曲本身的魅力,谦虚道:“臣妾弹琴技巧尚有欠缺,不算精通。不过,强人所难之事,非臣妾所愿,拜师一事也只是臣妾跟太子殿下在闲谈时的一时兴之所往罢了,王叙在此叩谢皇后娘娘的关切之恩。拜师还是罢了吧。若以后我对琴艺有所疑难,百乐典能够指点一二,那便足矣。”
百子棋忙道:“不敢妄称指点,能与良娣切磋琴艺,乃鄙人之幸也。”
王叙拜师一事才算了结,一旁“围观”的赵合德却突然问道:“百乐典进宫多久了?”
百子棋回道,已逾二十年。赵昭仪又问他此前在何处当差。
百子棋略微沉吟,道:“下臣进宫以前一直在乐府当差。进宫后则在未央乐典处拜职,乃至十二年前才到椒房殿供职。”
“哦?我怎么记得,曾经在班婕妤宫中见过你呢?”赵合德此话一出,王叙忍不住看向班婕妤,只见班婕妤表情平静,低头听着大家说话,全然置身事外。
百子棋回道:“那是未央乐典把我派到了班婕妤宫中,教导宫中……贵客弹琴。”
赵合德知道这贵客便是芳姬,那位被她堕胎,被她赶出宫去的芳姬。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赵飞燕,轻轻哼了一句:“姐姐安排的这出好戏,可真是一份用心良苦的寿宴好礼呀,那妹妹就静候‘佳音’了。”她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侍从和赵飞燕听得到。
赵飞燕目视前方,面不改色,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赵合德。
赵合德突然提高了声调,道:“列位且慢慢畅饮,我这身体略有不适,就不奉陪了。”说完,只对赵飞燕略微颔首,起身回昭阳殿了。
赵飞燕彷如往常,让曹美人代送赵合德回宫,这边的宴饮还在继续。
王叙归座后,童墨附耳过来道:“叙姬,奴婢刚才差点感动哭了。你弹的真好,比那百乐典好多了,咱们才不要拜他为师呢。一个宦官而已,何必自大。”
王叙微笑着,让她不要再胡言乱语。马婕妤姐妹纷纷跟王叙隔空举爵干杯,王叙少不得又喝了点酒,然后又吃着饭团,看着歌舞,偶然看向上座的方向,赵飞燕正听着旁边的李长御在说话。
这边,李长御给赵飞燕递上解酒茶,轻声道:“昭仪反应颇大,奴婢看她脸色都变了,要不要宣个太医去昭阳殿。”
赵飞燕喝着茶,点了点头不说话。李长御便跟伺候的宫长交待下去,回来后,又轻声道:“不知昭仪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她最好什么都别做,那我姐妹两人尚可相安无事。都说她怀的是皇子,待她生下皇子后,若敢作妖,我就把她当年残害龙裔的作孽之事公诸于众。我想,百子棋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赵飞燕自信浅笑着,她与妹妹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年,表面上赵飞燕是赢家,实际上,赵昭仪才是皇帝的心头之爱。
不多时,有宫侍匆匆赶来,附耳跟李长御说了几句,李长御赶忙凑前来道:“皇后,赵昭仪在回去的路上腹痛难忍,流血不止,有早产征兆……”
赵飞燕一愣,慌忙起身赶往昭阳殿。
待赵飞燕抵达昭阳殿时,赵昭仪已经进了产房,待产的女医稳婆十数人皆在房内,忙乱之声不绝于耳。马婕妤姐妹、班婕妤等,也从椒房殿赶过来了,一众嫔妃又帮不上忙,在后殿干着急。
少时,因产妇危险,一名女官出来传伺候在偏殿的太医丞等人进去急救。
赵飞燕手脚稍微哆嗦,她突然明白过来,对妹妹的爱,还是远远大于恨,此刻的她担忧的反而是妹妹能不能母子平安。
太医丞出来哭丧着声音禀报,情况危急,恐怕母子难保。
赵飞燕脑子轰隆隆直响,身体一歪差点没站住,长御李南忙扶住她。
“务必保住大人,无论如何,必须确保我妹妹性命无虞。”赵飞燕说着,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太医丞等唯有领命。
临近傍晚时分,皇上刘骜也赶来了,他在后殿走来走去,骂骂咧咧,烦躁异常。
长乐宫那边得到消息,也派了尚青灵过来伺候。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各种痛苦也被拉长。太阳落去,月亮并未出现,只有夜黑风高,昭阳殿里灯火洞明,人心浮动。帝后在此坚守,没人敢提前退场。
☆、第032章
此时的北宫,倒是难得的安静。
王叙睡一觉醒来,冯媪进来说,赵昭仪生了个皇子,她想着把之前预备的贺礼,晚点派人送去。
午膳过后,尚青灵过来找她婆母程夫人回话,顺便到王叙这边一坐。
王叙看她一脸的疲惫,问她怎么了?
青灵道:“一夜未眠,方才回长乐宫复命,皇太后让我去昭阳殿伺候,她放心不下。”
“那么多宫人,为何反倒要你去伺候?”
尚青灵眼神左右飘了一下,王叙马上会意,便让童墨等人都出去,青灵才道:“赵昭仪身边的女官怀疑昨天午宴的餐食有异,结果御医查验后发现餐食里的好几样食物都有红花、麝香和芒硝,皆是滑胎之药。这午宴设在椒房殿,又是赵皇后亲自张罗的,免不了嫌疑,现在椒房殿里的一众相关女官和宫人,都被关押到永巷大牢里了。”
王叙不免疑惑道:“皇后要是想动手,应该在赵昭仪刚怀胎,胎相不稳的时候下手才对啊。”
“也不尽然。或许之前皇后觉得没有动手的必要呢?前几日把脉的女医曾断言赵昭仪怀的是男胎。最麻烦的是,昨日危急关头,皇后让太医丞先保大人,再保皇子,就凭这一条,皇太后已是暴怒。”
王叙叹了口气:“或许是皇后与昭仪姐妹情深,自然会想着先保自己的妹妹。”
“皇太后只是借题发挥,一是打击皇后的威仪,二者是让赵皇后和赵昭仪她们姐妹心有芥蒂。但关键时候,皇太后还是会出来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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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毕竟这会涉及太子的根基。”尚青灵看得清澈,微笑着道。
王叙好奇地问:“是有人要陷害皇后?”
“皇上派了廷尉平彻查此事,恐怕也难有结果。”
尚青灵从北宫出来,便去了未央宫昭阳殿,她带着几个宫人,低头拾级而上,只听见一男声道:“这位可是尚夫人?”
尚青灵抬起头,阳光微微刺眼,殿前平台上站着几位官役,为首的年轻男子站正低头看着她,青灵猜到了眼前这人便是廷尉平张筑,真是冤家路窄。
青灵冷淡地道:“请问何事?”
张筑道:“关于红花药一案,陛下让我凡有进度,皆需向夫人详细说明,以备太后询问。”
“知道了,廷尉平若无他事,小女子先行告退。”说完,尚青灵也不等张筑说话,便从他身侧走过,往殿后走去。
张筑二十有余,一身青衣,挺拔刚直。他见尚青灵如此,深怕日后相处为难,忙说了一句:“关于吾弟所做之事,张筑在此代他赔礼抱歉。”
尚青灵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离开了。张筑杵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想必高家的人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们的。
两日后,尚青灵在昭阳殿后殿的女官房中抄写文书,张筑求见。
尚青灵放下笔,把案上的文书整理好,张筑风尘扑扑,略显疲倦,他进来后,坐在了她左边下首的草席上。
张筑接连两日不分昼夜提审椒房殿的宫人,圈了几个可疑对象,其中一位是皇后身边的近身家人子,曾经在半个月以前恳请太医署的女医领过红花和芒硝,女医已经交待,该孙姓的家人子取药只是作为下泄通便之用。
尚青灵问,那孙姓家人子如何交待的?
张筑喝了口茶,道:“自杀了。”
尚青灵一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而此时椒房殿里,赵飞燕屏退众宫娥,独自坐在平日静思的长榻上深思,嘴唇干枯,神情憔悴。
曹美人匆匆进来,告诉她红药案的进展。
赵飞燕满脸惊讶,问:“难道这都是孙乙所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乙只是她众多贴身女侍中的一个,赵飞燕平常几乎没有留意过她,刚才要不是李长御提醒,她压根想不起孙乙是哪一位。
曹美人道:“妾身也不敢断言,皆是那掖庭令偷偷跑来禀报的,掖庭令所知不多,妾身怕皇后着急,就先赶来回禀了。”
正说着,有内谒者跑来传旨,皇上让皇后去一趟昭阳殿。
昭阳殿内寝宫,光线昏暗,赵合德慈爱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
六皇子虽然还是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但已经比刚出生时长胖了些,在母亲眼中,仿佛浑身罩着晨光,生命充满了未知的希望。她将六皇子还给了乳母,乳母抱着孩子到里面的小寝室中喂奶歇息。
赵合德对旁边的范顺常道:“本宫以前从未想过要做对姐姐不利的事,但姐姐却如此防备加害于我,看来,我不能再坐以待毙,要改变想法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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