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偏要以身相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延琦
呵,找他做什么?自己的事,他一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
第22章
换了新船,继续南下。
少了慕容啸那个烫手山芋,且再没了官兵搜船,行程愈发顺利了,两日之后,船终于驶进了目的地,临安府。
明月一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此时要下船了,便跟在小姐身后同另三人作别,小莲很有些舍不得她们,眼泪汪汪的问道,“明月姐姐,秦姑娘,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他们自此要追随越王府,虽说明州与临安相隔并不远,但玲珑娘家勇毅侯府与越王府并无什么往来,此时女子们通常深居简出,论说再见面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不过为了安慰,玲珑笑道,“放心,有缘自会见到的,你同你爹爹都要保重啊。”
小莲忙点头,船家也笑着致谢,人高马大的宋贺咳了咳,也同她们作别,抱拳施礼道,“二位姑娘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玲珑大方的点了点头,并没再多言,倒是听见明月跟人家回了一句,“宋大哥也保重。”
玲珑一顿,都成“宋大哥”了?忙抬眼去看身边人,却见明月一张小脸如同喝了酒似的,微微泛着红色,察觉她在看,做贼心虚的瞥过来,一时间,面上更红了。
她只得假装没看明白,道了声“告辞”,领着明月下了船,一边在心间暗忖,这宋贺虽是长得还不差,但跟在那越王世子身边,是个脑袋系在裤腰带的命,不妥不妥,所以还是当做看不见吧。
大不了等她安顿好了,再给明月寻一门更好的。
这一茬暂时放下不谈,临安富庶,因而码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玲珑乃是偷偷回来,自然没有人来接,不过正值上午,雇辆马车也并不是难事。
主仆二人很快便雇好马车,跟车夫交代了目的地,便上车,再度颠簸起来。
悄悄撩开车帘,去看沿路景色,熟悉的江南建筑告诉她,她果真到了临安。
但心却难以放下,毕竟真正的麻烦事恐怕才要开始呢!
不过来时已经预想了各种可能性,回都回来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无论如何,除非她自愿,否则谁都不能要求她牺牲。
马车一路摇晃,花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二位姑娘,到地方了。”
为了保密,二人先前只交代那车夫去勇毅侯府不远处的街上,此时撩开帘子一瞧,果然瞧见街对面正是勇毅侯府的侧门,这才放心的落了地。
车夫拿了车费,满意地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街上,并无人注意到这两个衣着普通的姑娘。
离开三载,没想到还能回来,明月又望了一眼侯府的侧门,难掩心情激动,对玲珑说,“小姐,到了。”
玲珑看上去倒镇定多了,点头嗯了一声,抬脚朝那侧门走去。
然而终是近乡情怯。
虽然这是她这段时日以来全部的奋斗目标,但她也明白,推开这扇门后,极有可能会遇见更严重的惊涛骇浪,深呼吸几口,她点了点头,眼看着明月抬手拍门。
没有等待多久,那两扇木门便由里打开,一婆子探头出来,问道,“谁啊?”
侯府里原本就人多,加之玲珑与明月已是三年未归,这看门婆子竟没能认出她们来,不过这样更好,明月照着事先安排好的,同那婆子道,“我们姑娘是大夫人的娘家侄女,打湖州张家来的,不知大夫人可在吗?”
勇毅侯府共有三房,玲珑乃是二房的独女,但因她幼年丧父丧母,自己又入了宫,所以二房早已等同于不存在了,此时明月口中的大夫人,乃是玲珑的大伯母,现如今的勇毅候夫人张氏。
府中人多口杂,她今次干的可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并不不能在无干的人面前坦露身份,还是先去见现如今府里的当家主子们的好。
侯夫人张氏的娘家的确在湖州,也的确有几位侄女儿,这看门的婆子并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也并不能确定那位真正的张家姑娘生的什么模样,因此此时也并未怀疑,唔了一声,先将人请进门内,又派人去大房那边通传。
大夫人如今可是当家主母,她的娘家人岂能怠慢?等待的空当,婆子为二人倒了茶水,又解释道,“近来府里有些事,大夫人那头兴许有些忙,姑娘莫急,稍候片刻。”
玲珑道了声好,见这婆子像是爱说话的,便试着打听道,“不知姑妈在忙什么要紧事?可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婆子倒还真的个爱说话的,闻言叹息了一声,“姑娘远在湖州,不怪不知道。我们府上原来的三姑娘,就是三年前进京做了娘娘的那位,上月在宫中出了意外,殁了,前些日子消息递到,我们老夫人当场便晕了过去,现在人虽醒了,但一直没能下地,我们大夫人又得在跟前伺候,又得接待前来看望的亲朋,着实有些忙。”
说着怕二人紧张,她又补充道,“不过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宫里头丧事已经办完了,这会儿府里也不必操办什么,大夫人忙完这一两日,应该也就没什么了。”
听完这话,主仆俩对视一眼,心间一块大石落了地——宫里头连她的丧事都办了,看来已是对她的死深信不疑,太好了,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为了表现的合乎常理,玲珑便叹了一声,“这位娘娘年纪轻轻便殁了,实在可怜……”
婆子叹了声气,“谁说不是呢?我们府上二房老爷夫人去的早,总共就留下这一根独苗,原是金枝玉叶的命,可叹却福薄,如此一来,二房可就没人了。可怜那二小姐,自小在老夫人跟前养大,这会儿人没了,我们老夫人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这话叫玲珑在心间升起沉重的负罪感,老夫人便是她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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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父母双亡,她便一直养在祖母跟前,老太太不知道事情真相,这会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而知有多难过了。
她面不改色的跟着感叹几句,心里只盼着等会知道她“死而复生”,别再把老太太给吓着才好。
没过多久,大房那边有人来传话了,说大夫人这会儿得了空,请侄姑娘过去,玲珑同那婆子告了别,领着明月往大房那边去了。
一路辗转,路过府中园林房舍,原主的记忆早已与她融为一体,此时便慢慢浮现出来。
这江南大宅之中,虽然是非也是不少,但相比那冰凉残酷的宫中,总归好多了,尤其来之前刚经历过一番惊险,此时行走在家中的地上,令她心间有种踏实之感。
走了一阵,几人来到大房院中,玲珑的大伯父勇毅候孟阔担着官职,白日都在衙门里,因此只有大伯母张氏一人在。
到了张氏跟前,她伪装的侄姑娘身份必定要露馅,为了尽可能小引起轰动,玲珑叫明月先去见张氏,给她一个心理准备,自己再出现比较好。
明月便先随着引路的婆子进去了。
江南的盛夏,不比京城轻松,侯夫人张氏才送走一批前来慰问的亲朋,这会儿换了衣裳,在室中稍歇,一旁置着冰釜,又有侍女打扇,令明月甫一入内,直觉扑面一阵凉意。
“给夫人请安。”
明月趁着行礼的空当环顾室中,但见除了张氏,另有两个婢女人并不算多,稍稍放了放心。
张氏看了一眼,见来人不是自己的侄女,正有些奇怪,问道,“瑛儿呢?”
这时方见明月抬头,待看清那副相貌,不由得更是怔楞,“你是何人……”然而越看,越是疑惑,这丫头,怎的这样眼熟……
明月小心翼翼的道,“大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从前是二房的丫头……”
打着娘家侄女的名号,进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丫头,还说自己是二房的?那二房不早就没人了吗?
眼见情况可疑,屋里的丫鬟立即要把夫人护在身后,张氏却将人挥开,再度仔细瞅着明月,忽然间一惊,道,“你莫不是从前玲珑身边的那个丫头?”
明月忙点头,“正是奴婢。”
却见张氏脸色一下惨白,“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宫中来人说,玲珑掉进河里,你也跟着下去了?”
这大白天的,莫不是撞鬼了?
明月忙摇头,“不是的,大夫人,奴婢没死,奴婢从前会游水,侥幸爬上了岸,只是宫里人不知道而已,奴婢没死,奴婢是人呢。”
门口的竹帘投进来光线,隐隐给明月投了影子,两个丫鬟上来仔细看她,胆大的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脸,转头同张氏禀报,“夫人,是活人呢。”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你一路从京城回来的?”
明月点了点头,“宫里人都以为奴婢已经死了,奴婢追不上龙船,又入不了宫门,只得想办法一路回了临安……”顿了顿,她又道,“奴婢有件要事,是关于三姑娘的,想同大夫人禀报。”
第23章
关于玲珑的?
张氏愣了愣。
思及今次玲珑死的实在突然,这丫头又是跟在玲珑身边的,她终是点头道,“你说。”
却见明月环顾左右,表现得很是谨慎,“事关重大,能否请夫人单独听奴婢之言?”
张氏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点头,同屋里另三人道,“你们且守在门口。”
丫鬟婆子们应是,退去了门外。
屋里没了旁人,张氏道,“你说罢。 ”
明月咳了咳,终于道,“其实小姐她……也没死。”
“什么?”
就见张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玲珑……没死?”
明月点头,“小姐同奴婢一样,并没有被淹死,只是等我们爬上岸的时候,龙船已经跑远了,我们没办法,只好一路回了江南。”
张氏犹如听了个天方夜谭,嘴巴好久都合不拢,惊讶许久,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都没有死,都回来了?那,那玲珑现在在哪儿?”
明月赶紧道,“小姐就在外头等着呢,因怕吓着夫人,才先遣奴婢来,夫人要不要见一见小姐?”
现如今当然是唯有见到真人才能相信,张氏忙点头道,“快,快把她叫进来。”
明月应是,出去叫人,须臾,就见她返回,身后果然跟了个姑娘。
张氏不错眼的仔细打量,见那姑娘螓首蛾眉,容颜秀丽,虽是寻常布衣,难掩翘楚之秀,入到房中,颤着声音冲她唤道,“大伯母……”
那眉眼,那轮廓,果然正是她从小看大的三丫头玲珑啊!
“玲珑……”
张氏也赶忙唤道,颤抖的声音里暗含几分复杂,又几分激动的心情。
门外的光隐隐投下她的影子,张氏又扫过一眼,这才放了心,上前握住她双手,仔细打量,“这是怎么回事?宫里前阵子才来报了信,说你没了……我们跟天塌了一样,老太太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呢!”
玲珑目中含泪,满面委屈的解释道“我没死,那日龙船出游,我本有些不舒服,冲去栏杆旁要呕,哪知船不稳,一下就把我颠入了河里,明月下去救我,她原会些水性,千难万难之下,才把我救了上岸,等我缓过来,早已找不见龙船的影子……”
她装作伤心,拭了拭泪,又道,“我们无处可去,唯有一路回了临安。”
她知道这话并不严谨,果然见张氏目中存着许多怀疑之色,“那,听闻宫中找了你两日,你们二人上了岸,就一直不曾遇见宫里的人吗?”
她叹了口气,“其中许多事一言难尽,伯母,伯父可在家中吗?我想见见他。”
她还不打算把话说全?张氏楞了一下,心间更是疑惑,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是大事,便点头应了下来,叫人去寻勇毅候孟阔。
所幸孟阔的衙门离得不远,不多时,便听见帘子外头丫鬟通报道,“老爷回来了。”
玲珑暂停与大伯母的谈话,就见帘子挑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
那正是大伯父,而今的勇毅候孟阔孟侯爷了。
孟家先祖乃是武将出身,传到孟阔也不例外,他自幼习武 ,平时也时时操练,因此现在虽已过不惑之年,仍然是一副好身板。
孟侯爷入了房中,才一看见妻子,便直问道,“有何事叫我回来?”
张氏已经接受了那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又怕吓着丈夫,只得缓着道,“前些天京中递来的丧信儿,有些偏差……”
勇毅候是个直性子,一听此话,立刻皱起眉来,“什么偏差?”
张氏道,“玲珑原来并没淹死,她活得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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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果然见孟侯爷也是一脸惊讶。
张氏赶紧挪了挪位置,好叫他看到房中立着的人,又向他道,“玲珑没死,已经回来了,你看。”
孟侯爷顺着妻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姑娘,楞了一下,又眯了眯眼,终于看的清清楚楚,那眉眼,竟真的是前几日才被宫里来人告知已经殁了的侄女!
惊讶与愕然一时齐涌上孟阔心头,然未容他开口,面前的姑娘已经红着眼眶颤声唤道,“伯父,我没死,我,我回来了!”话未是一阵哽咽之声。
恰是这声呼唤,牵动起孟侯爷身为长辈的心,他顿了顿,忙道,“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只是这是怎么回事?宫里怎么会说你已经没了呢?”
正所谓熟能生巧,玲珑便将先前对张氏的说法又对着大伯说了一遍。
然等听她说道上岸后却没回宫而是选择回江南,孟阔顿时皱起了眉头,“那时你落水,宫人们都在找你,如若你向宫人告知,必定会将你接回宫中,你,为何要回江南来?这一路辗转,并不比回宫容易啊,莫不是还有什么事?”
大伯乃是一家之主又常年为官,必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玲珑心里清楚,也做好了准备趁此时摊牌。
她于是含泪答说,“自我入宫,三年以来,一次陛下的面都没有见过,后宫被徐贵妃把持,连皇后也没有办法。我原就等得心灰意冷,经落水一事,忽然想通,如若不是明月及时来救我,我恐怕早已亲人阴阳两隔。”
半是真情半是临场发挥,玲珑情绪酝酿的非常不错,居然抽泣起来,“我不想再这么空等下去了,与其要在宫中牺牲一辈子,不若就此了结从前,换个活法好了……”
如若与她共同经历,自然会理解她的感受,然而对于远离宫廷的人们来说,这个说法,似乎并不好那么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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