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是神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柯郡主
两个越人相视一笑,一起下楼去了。郁竹声赶紧穿上衣衫。剑在衣上,越人没有扣下他的武器,可知倒不是全然恶意。他带着剑心下稍安,下了楼向两个越人行礼:“多谢二位,请问二位怎么称呼?”
越女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倒是越人少年答他的话:“她是红鸩,我叫青鸠。”
都以鸟为名,而且这姑娘起的还是这样凶恶名字……
“阿鸩没有害你,她把你拦住是为了救你呢。”青鸠告诉郁竹声:“你上当了。那向导在寨子里就是个闲汉,以前也就带客商在寨子外走走,绝没资格靠近神殿去的。前些天更因偷牛刚刚被长老们赶出寨去,再被人在寨子里看见就要剁手割舌。你若一直跟他走,必然就被他找个无人的地方害了。”
“并且你中了幻蛊又在江底泡得太久,若是不好好把你煮上一煮,你将来必然会落下病根残疾。因此才给你除的衣服。”
青鸠把一切解释完毕,郁竹声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们。他真心实意地向红鸩作揖道谢,红鸩用越人的礼节回了礼。她脸上的笑意盈盈,郁竹声不由对她起了好奇之心,不知不觉放下了早点赶回去的想法。
“姑娘救了我。不知我有什么可为姑娘效劳的呢?”
他诚恳地问红鸩。越女想了一想:“我是有件事一直希望有个山外的人能替我做——你能在此地等上几日么?”
“自然可以的。”郁竹声当即答应,完全没考虑小蓬莱号上正在找他找得焦头烂额。
红鸩一笑:“既然这样,就多烦劳你了。”
“这个地方是垂泪湖。”
小蓬莱号上,宋沅指着地图上薛默示意的圆圈:“越人神殿大阵设置的地方,阿澧怎会进去这里?”
他皱着眉来到窗前。薛默想了想,发问:“越人的神殿有阵法?”
“很多地方都有。”少庄主轻描淡写。
独孤在一边接话:“若胭脂无法进入结界,就只能让人进去了。这类的阵势阻的是外来蛊物,通常倒不阻人——只是白昼里墨变不能飞远,只能等到夜间才好带人进去。”
翎儿立即应承下来,薛默也说要去。到了夜间,独孤绘出只大鸟来,那是一只苍鹰,展翼足有两丈。翎儿沿它的翅子上它的背,又把薛默拉了上去。很少能有人驾驭墨变,翎儿是为数不多的能把墨变当坐骑的人之一;可薛默稍加尝试后竟也可以让墨变搭载,这让众人都感意外,但也没人特意说起。
她们从小蓬莱号上起飞,木樨镇零星几点灯火,清涟江在月色下闪粼粼的光。苍鹰飞进惊鸿山脉,一个大湖在群山间显露出来。湖边有几座竹楼,一条瀑布从山崖落至湖内。薛默看那湖面云雾缭绕,忽然想起映雪湖来。
绿柳山庄内的湖泊,她初至时是隐隐觉得有一层能量笼罩的,那这个湖泊……
启动空间进行能量探索,果然,垂泪湖下能量充盈。按宋沅所说此处设置了越人神殿的大阵,那么绿柳山庄——也暗暗设置着类似的阵法么?
但眼下已不容多想,她用空间隐藏自己和翎儿的气息,墨变苍鹰小心地从那几座竹楼上掠过去。终于她们发现了郁竹声,他坐在其中一座竹楼里,正在翻一堆书卷。他身边的书满满当当,还有好几个箱子还未打开。
薛默不由和翎儿面面相觑。郁竹声看起来没什么事,可既然他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回去,难道他特意跑到越人地界来苦读?
“师叔!”
“三公子!”
苍鹰飞到窗前,薛默和翎儿压低了声音叫他。郁竹声一抬头看到她两:“你们怎么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么?”薛默反问,接着又说:“师父寻不见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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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坏了。”
“回去告诉宋沅,我没什么事。”郁竹声笑起来:“我遇着两位新朋友,要在此处耽搁几天,待事了了再回去。”
“可师父真的……”
“他不也还要等司马康成?”郁竹声略略提高了声音。他不想现在就让宋沅知道自己已与越人接上头了,只是挥手:“去吧去吧,我真没什么事。天这么黑了,你们路途还远,快些回吧,晚了怕更不好走了。”
他这样子竟像很怕她们带他走,薛默更为惊讶。还是翎儿立即醒过味来,狡黠地笑问:“三公子的新朋友,是否至少有一位是姑娘?”
郁竹声忙着翻那堆书卷,随口回答:“是的。”
翎儿愈发笑得如狐狸一般:“那位姑娘生得很美吧?”
“是不错。”郁竹声答得心不在焉。
于是翎儿噗的笑了,把薛默推回鹰背:“小九你别多事啦,我们这就可以回去向少庄主复命!”
☆、61 湖畔(2)
次日,郁竹声一早来到垂泪湖旁,书箱堆在身边。那些书是红鸩给他的,拜托他提前看看,再一一讲给她听。他对这个要求感到非常奇怪,还傻傻地发问。
——阿鸩,你不识字?
没想到红鸩横过来一眼反问他。
——你识得我们的字么?
这倒是,他郁竹声也是不识得越族文字的。他曾见红鸩用芦苇棍子在沙地上画过,那是一类像蚂蚁又像蝌蚪的东西。据说这些书都是辛苦从外头搜罗来的,红鸩一直很想知道内容却苦于不识汉字,如今好不容易遇着了他,才得人给自己讲解。
唔,莫非这蛮夷女子是仰慕我正邦上国的礼仪教化?那我可要好好给她说说……
三公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使命崇高起来,在湖畔榕树下坐着把书细细翻看。而他身后原处的芦苇丛里,红鸩和青鸠早到了,两人正用越语窃窃说着。
“阿鸩,你真要他给你讲么?”越人少年笑道。
红鸩撇了撇嘴:“这还有假?他又不是不识字的。”
“镇上识字的汉人不少,你为什么偏偏找他?”
“哎呀呀这不是正好撞上了么?”红鸩敛着裙子坐下来:“镇上的汉人都会越语,我不想叫他们知道我娘的那些事。”
“那你怎么知道,你娘一直要找的故事就藏在这堆书里?”
“因为当初我娘也是从那说书人口中听到的一半故事呀,可惜那说书人被杀得太早,另一半事竟没能知道。好在那人的书还留着,剩下另一半一定还在这些书里的。”越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等我把这完整的故事都知道,就可以把它告诉我娘了。”
“可是阿鸩……”青鸠不由又笑了:“你娘早已经死了。”
“可我也迟早会死。”红鸩满不在乎地说着,顺手揪下一片苇叶揉成哨子:“我就等死后见着了她的那一天,再把这个故事告诉她吧。”
青鸠一时无语,那个故事是阿鸩娘亲的心结,兜兜转转又落到阿鸩身上。这些年她时不时往木樨镇跑,就是为遇上汉人的说书者、把当初娘亲听到的故事完整再听一遍,可一直未能如愿;如今甚至干脆把一个汉人掠到垂泪湖来,那几只古旧的书箱里有她要寻找的东西吗?
他忽对她有些惋惜,接着悄悄把芦苇丛外的郁竹声一指:“那他把这故事告诉了你以后呢?”
越女故意把手往脖子上一划,目光雪亮:“自然是这样。”
青鸠知道她惯做的游戏,不由噗地一笑:“既是这样,你何必把他带回来垂泪湖?你必是对他软了心。”
“呸!我对这傻小子软什么心?”红鸩也笑:“他一到镇上就打凤凰胆主意,若是遇到别人必然是被悄悄杀了的——自登上那竹筏子开始他便已经是个死人,我把他带回来不过是想叫他在死之前多替我做些事罢了。”
他们悄悄嘀咕,郁竹声早听到了,只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偏过头,他问:“阿鸩,你们在后面?”
红鸩吐吐舌头,哗地一拨芦苇叶子跳出来,亲亲热热唤声“阿澧”,到他身边坐下:“你把我给的那些书看了么?”
“看了的。你想从哪本开始?”
“哪本都可以。”红鸩拍着手掌:“只要你给我说。”
“那我们就先说《礼》吧。”
两个越人不知道《礼》是什么,连声答应。于是郁竹声仔细讲了起来,大概就是什么是忠孝廉耻还有呃……什么是仁义道德……
青鸠噗的一下,好不容易才憋住笑;红鸩则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她听上几句实在忍不住,干脆把那本《礼》抢过来,滂地扔到垂泪湖里:“不是这个,换一本换一本。”
“嗯?”郁夫子很无辜:“我小时候,先生都是先给我讲这个的,要是背不出来还得挨手板子。”
听他这么说,红鸩几乎要以为他脑壳子有问题。嘴角抽了半天,红鸩干笑笑:“这种圣人之道太难啦,不如我们说些好玩儿的吧?”
“好玩儿的?”郁竹声略感失望,随即掏出一本《诗选》,很小心地说:“这些诗歌以物抒情,也很不错。”
他给她念了几篇,红鸩果然有些兴趣。她选了一篇让郁竹声又念几遍,配上越人歌谣的调子忽然唱了起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一根银丝顺云端盘旋而上。郁竹声听着不由也微微笑了,没想到红鸩有这样的一副好嗓子,这样的即兴而歌完全不同于伶人歌姬的脂粉气,他忽然想象起她在山林间放歌的样子。
片刻过后她唱完了,郁竹声轻轻鼓掌:“真好。”红鸩来了兴致,又一连把几首诗配上曲调唱起来,再缠着郁竹声讲那诗中故事。不知不觉郁竹声也放开了,索性抛下书卷,兴致勃勃讲述起自己在王城中听的传奇话本——什么《文武皇帝南征录》,什么《襄衡大师平魔传》,甚至于《采茶女》、《万壑松》这样的戏本子也拿了出来。
红鸩听得入神,太阳不知不觉从东边升到天上,那几箱子书竟只翻开被丢进水里的《礼》和让她配着歌唱的《诗选》。青鸠在旁边张口结舌,不得不出声提醒:“阿鸩,你原打算让阿澧讲什么来着?”
越女这才想起自己初衷,忙叫郁竹声看看那几只箱子里可有什么传奇话本子。可郁竹声早在头天晚上提前看过,如实相告这里面都是些正儿八经的圣人经典,根本没有那些说书人的戏本子的,红鸩不由大失所望。
“真真莫名其妙。”她懊恼地把《诗选》合上:“他一个说书先生,随身不带话本而带典籍做什么。”
让郁竹声和青鸠把书收拾下,红鸩走进了芦苇丛中。郁竹声看她一脸不悦,悄悄问青鸠:“阿鸩究竟想要我给她讲什么?我瞧她怎么不太高兴?”
青鸠微微一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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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你给她讲一个话本故事,那是多年前路过木樨镇的一个说书人说过的,可惜当初他也只把些故事说了一半。”因为把那章回故事才说一半,那人就因得罪红鸩的娘亲被杀了。
“是什么样的故事?”郁竹声问他。
“是你们汉人一个传奇,说的是凡人登神的故事。”
传说古早的时候,天地连通,人和神是不分的;神可以从天上下来,人可以从地面上去。连接天地之间的长梯是一棵巨大的建木,若有勇者敢于沿建木攀援而上,就可将肉身淬炼成神躯,进而登神。但是后来,建木被神砍断了,天地间的长梯断绝,凡人再无法去到天上,唯有当初从建木上截下的几个小枝还在人间。
“那说书人当年只说到这。”青鸠告诉郁竹声:“后来他不在这里了,阿鸩这些年来一直想知道,那些小枝现在哪里?”
“就是这个?”郁竹声笑了:“那些小枝也长成大树,植在各个封魔之地镇守苍天。”
“苍天为什么还要镇守呢?”
“因为从天上下来的除了神,还有魔。那些大树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御魔者。”
“也就是说那些小枝是当真存在的了?”青鸠十分诧异。
郁竹声也讶异地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越人会对汉人的传奇这么感兴趣:“是的,它们当真存在,就是离这里很远罢了。那些小枝长成的大树,就叫苍木。”
“苍木……”青鸠不由喃喃。
多年的寻找意外地有了答案,红鸩若是得知这个,不知会是怎样的狂喜?但眼下他还不能告诉她;他得先把郁竹声送出垂泪湖,直至他离开木樨镇后才能透露这个秘密。到那时红鸩即便是想发难也追之莫及了。
芦苇丛中哗啦啦响了几声,青鸠忙在郁竹声耳边急速说道:“记住:接下来不管阿鸩怎么问你,你都不可以把这传奇说给她听!”
“为什……”郁竹声正在懵懂,青鸠已一脸平静地整理书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心中打个咯噔,也俯下了身子一道归类摆放。
没多久红鸩从芦苇丛中走出来了,脸上依旧没精打采。她手上提一件白色的袍子,从两人身边走过,来到湖边的瀑布时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
郁竹声的动作当即僵住了。他看到红鸩解下腰带,脱掉上衣,蜕下裙子,那些满绣着蝴蝶飞鸟的红衣一件件扔在地上。很快越女的背就只有一瀑乌发遮挡,她的身躯在阳光下如一捧雪。
非……非礼勿视……
郁竹声对自己说。可即便是这个声音也在心里抖抖索索地打结,他惊讶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阳光给红鸩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边,她走进湖中下潜,再冒出头来时鸦羽似的长发已全湿了,水一滴滴从她肩上滑下来。
“阿鸩很美吧?”青鸠看郁竹声张口结舌的样子,微微笑了:“每次她洗浴的时候,寨子里都好多人挤着看。”
“你说她洗浴的时候……”郁竹声更呆了:“……让人看?”
“都是父母给的清白躯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青鸠反奇怪地看他:“同一条河,女子在上游男子在下游,大家都能互相看到的,也不是只能看到她一个。”
“原来你们是这般洗浴的。”郁竹声不由失笑。越人,果然与汉人不同;难怪红鸩说男子的身体她也不是没见过。
青鸠看向红鸩的目光坦荡,于是郁竹声也坦然地看了过去。红鸩在湖中灵巧如一尾游鱼,轻盈如一枚水泡,郁竹声心中忽生出无尽的羡慕之意,轻轻笑着。
“阿鸩,真是个妙人。”
“什么?”青鸠不解地看过来。
郁竹声叹了口气:“就是说她很好。”
片刻后红鸩洗完了。她从湖中上岸,却没穿原来的红色衣裙,而是把那白袍套了上去。穿好后她从芦苇丛中拉住一只竹筏,长篙轻轻一点就撑进湖中。
“她要去哪?”
“水后面。”
话音未落,红鸩已撑着筏子进入了瀑布中。
作者有话要说: 蹭个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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