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香香不再带萱萱进听风苑了,慕容厉经常躺着,她便给他按揉身体,只怕久不运动,对他不好。
章太医倒是很赞成的,经常给她讲要怎么按压。香香学得很认真,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那双小手在身上按来揉去,慕容厉觉得很是受用,内心里不由也觉得,嗯,这样是挺舒服的。
怪不得人说温柔乡英雄冢呢。
周卓、韩续、严青本来早有过来看望慕容厉的意思,但是慕容厉这样的人,是绝不肯躺在床上、衣裳不整地见客的。章太医怕太折腾,挡了好几次。
几个人都疑心慕容厉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眼看都急了,章太医终于请示慕容厉。慕容厉倒是无所谓,问:“老子被软禁了?”
章太医脸色都变了,生怕这煞星误会,忙道:“不不不,下官就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慕容厉冷哼,对一边的香香说:“替我更衣。”
香香于是帮他换了衣服,又将头发绾成发髻,用玉簪别好。韩续跟周卓、严青直到他更衣完毕,方才入内。
慕容厉被扶起来靠在床头,将面前几个人都扫了一遍,看见韩续,不禁瞪了一眼。
韩续被这一瞪,心本来就虚,顿时就低下头,也不敢看他。慕容厉这才问:“什么事?”
周卓看了韩续一眼,以前身边回话的多是韩续。今天他不开口,周卓只好说:“数日不能见到王爷,营中的弟兄,都非常担心。”
慕容厉倒是理解,他算是慕容博的指爪,如果他有任何意外,慕容博这棵大树立刻就要塌。
二则,他领兵叛乱,大家到底还是担心燕王会私下处置他。这样终日不能见面,外面当然人心惶惶。
慕容厉说:“你们见到了,他们就不应该再有任何忧虑了。”
周卓明白他的意思,忙躬身道:“是。末将自会安抚军中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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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厉嗯了一声,转而看韩续。韩续一直低着头,眼神也没敢往香香那边扫一下。慕容厉还算满意——再敢东张西望,真的要小心你那双眼睛了。
转而看见香香也低着头站在他身边,不由又怒了——妈的,你们俩倒还很有默契哈!
嗯,要克制,不能暴怒。不然显得他好像很在乎那个女人似的。
他说:“韩续。”不行,好想弄死这个该死的东西!
韩续说:“末将在。”
慕容厉果然很克制,问:“弟兄们的战后抚恤如何了?”
韩续道:“全部安排在抗击西靖一役,以战亡抚恤。银子朝廷已经出了,我和周卓亲自监督,云舟派的帐房先生发放。没有问题。”
慕容厉这才点头,韩续这个人,做事是不错。他说:“都滚回去,该戍边的戍边,该驻防的驻防,没事别往老子这跑。我这儿有宝啊?”
周卓等人当然是要回驻地,但是这几天他一直不见人,大家不放心,是以一直逗留晋阳。
如今得了他的话,倒也确实该回去了。严青说:“王爷,如今燕王身体不如从前,我等领兵在外,到底远水不能救近火。依属下之见,还是留韩将军在晋阳城,时常入府探望,以防太子居心叵测。”
韩续脸色都变了!妈的你这是想我死!怪不得外号愣头青呢!真是人如其名,半点不错!
严青骤然接到他的怒视,不由一怔——我哪错了?我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啊!
韩续只觉得头痛欲裂,慕容厉也盯了严青一眼,阴森森的。严青冷汗都出来了,乞求似地望周卓——兄弟,我到底哪错了啊?!
周卓没有回应他,慕容厉再度深吸一口气。有些人,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哑巴,他一说话你就恨不得把他毒成哑巴。
幸好这时候章太医进来,轻声说:“将军们,王爷身体不适,将军们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了。”
几个人如蒙大赦,俱都轻吁了一口气,等到告退的时候,韩续转身,眼角扫过慕容厉身边,只看见香香刺绣精美的裙角。
出了听风苑,周卓问:“你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他好像极度不想见到你,这可是稀奇事。
严青也正纳闷呢,当即就问:“对啊,你平时不是最擅长讨王爷欢心的吗?”
韩续闷头往前走,不吭声。周卓追上去,一脸严肃:“上次晋阳城下,王爷受那一枪,按他的反应,并不是躲避不过。他为什么不躲,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韩续羞怒:“够了!”
周卓大步赶到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抬手压住他的肩膀,问:“我们是兄弟,是不是?”
韩续望着他的眼睛,良久轻叹了口气。当然是兄弟,十年袍泽,多少次同生共死。
周卓按住他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发生了什么事?”
韩续说:“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我鬼迷心窍的虚妄心思,我的、最无耻,也最无望的希冀。
他无力地说:“我回平度关去了。下午就走,周卓,你先在家呆一段时间。周太尉在,燕王不会催你。有消息也可立刻传报我与严青。各自保重吧。”
他转身欲走,周卓问:“韩续,你是忠于王爷的,对吗?”
韩续说:“一直,永远。”
斩钉截铁。
四个字出口,身后严青突然道:“香夫人。”
香香轻声说:“严将军不必多礼。”
那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柔细腻,韩续没有回头,挺直腰身,大步离开。彼时正是十月末,阳光低垂,金色的光屑一半撒洒于梧桐,一半溅落在他身上。
他行过画桥,烟柳已枯槁。
正是上有伤心之秋草,下有碧水之波澜。
就算你对夫人有救命之恩,也不能这样无礼吧?!多大脸!周卓暗骂了一声,笑着打圆场:“见到夫人也不问候一声,真是没礼貌。他下午要回驻地,急着回家面见双亲。礼有不周之处,夫人不要跟我等粗人一般见识。”
香香勉强露了一个笑:“周将军言重了。”
她转过身回洗剑阁,目之余光里,只见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秋水长天之间。
你是否相信有一天,再深刻的爱恋,也终将败给时间,成为一场幻觉?
☆、第37章 寿宴
第三十七章:寿宴
晚上,香香哄好了小萱萱,仍旧过来听风苑,在外面的小床上睡觉。刚刚躺下,就听见慕容厉说:“进来。”
香香一怔,还以为他要喝水,忙进到里间:“王爷有事?”说话间就准备倒水。
慕容厉说:“过来。”香香只得走过去,慕容厉说:“到这里睡。”
香香微怔,说:“可是……”听风苑不是蓝釉的地方吗?这张床,不是你和他一起睡过的吗?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犹豫了一下,慕容厉不耐烦了:“没听懂?”这话很难理解吗?
香香只好在他身边躺上,他怒目:“脱衣服啊!”大冷的天,你这样睡不难受?
香香把夹衣脱了,上得床来。慕容厉觉得这样好多了,身边有个人,才显得不那么无聊。
香香不太踏实,只怕他又做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事来。这时候,他能分得清睡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吗?
慕容厉说:“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
香香愣住,以前他们当然也经常同床共枕,但那些日子,慕容厉过来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纾解身体需要。然后睡觉。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听她说点什么。这时候突然这样问,香香有些无措,轻声说:“王爷……要听什么?”家长里短的女儿琐事,他大抵也不会感兴趣吧?
慕容厉挑眉,那倒是,他还真是很少听人闲聊。韩续、周卓他们跟他,除了汇报军情,嗯,偶尔也一起喝喝酒。很久以前似乎还经常聊起过女人。
但是不论是军情、国事还是酒、女人,似乎都不太适合跟自己的女人聊。
他拧眉:“你平时跟你爹娘……嗯,还有你那个旧情人,都聊什么?”
香香脸都红了,说:“于庆哥哥?我们……聊邻居家的大白狗,豆腐坊旁边新开的酒楼、城里的戏台班子……嗯,对了,还有……”
话没说完,慕容厉说:“睡觉!”
妈的,吃饱了撑的,无聊加低级!
香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不高兴了,只得住了嘴。刚闭上眼睛,慕容厉的手就伸过来。隔着衣料,游离摸索。
香香也不满了,不敢说。只得暗暗想,我们无聊,除了这事,在床上你还干过啥啊!
难道这事儿在你眼里,就算很高级啊!
正腹诽呢,慕容厉说:“靠过来。”
香香只得靠过去,慕容厉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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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如灵蛇,缓缓逗弄。香香只觉得耳边一股电流,眼前金光一闪,仿佛连心都在跟着跳跃、颤抖。
她颤栗地握住慕容厉的衣袖,慕容厉没有更剧烈的动作,只是这么轻轻地吻她。从耳廓,到耳垂,慢慢地吻过她的脸颊。
香香身子剧烈地颤抖,慕容厉扶着她趴在自己身上。甚至没有解她的衣裳,只是这样寸寸亲吻。
香香控制不住低吟出声,慕容厉双手握着她的腰,支撑她的身体,免得她压到自己伤口。双唇顶开她的贝齿。
见她粉面染霞,慢慢目醉神迷,暗哼,韩续那混蛋,想当年就一街头小混混,有老子技术好?就你把他当宝!
香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把玩她。他倒也克制着没乱来,只是这样一通亲吻,直让她喘不过气。
慕容厉见她香汗淋漓,也觉得自己平时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太直接了?她还这样青涩。
他并没有更进一步,就这么唇齿相接、气息交染,动作可称温柔。
香香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却有一种初吻的感觉。深切的、绵长的温存。他允许她细细地品尝他的唇、舌,他的气息就这样包裹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人的身体也是非常奇怪的,就算你最爱的是虾,也总有别的不是虾的食物,可以使你感到愉悦。
香香知道,她的身体可以从慕容厉这里得到快乐。她并不抗拒,毕竟那是她的丈夫。她这辈子唯一应该跟从的人。
她一直知道。
她身体俯趴着,低头望下去,可以看见他眼中流转的光华。慕容厉不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身上没有韩续那种文气。只是猿臂蜂腰、孔武有力,很典型的武人。
因为寡于言笑,面孔线条冷硬,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像在训人。偶尔一皱眉、一瞪眼,吓哭小孩简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便是这时候,他脸上也没有丝毫温柔之意。香香不知道,这是属于自己和他的温存,还是他与记忆中蓝釉的温存。
于是她便不抱以希望,免得失望的时候太过伤人。
她不过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没有良好的出身,没有什么后台。她在王府,永远都长不出自己的根须。
于是只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前行。这府中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慕容厉,失去一切,估计也不过是他一个转念。
他不需要自己的感情,于是她便好好收着。他需要她伺候,她便温顺的、体贴的伺候着。
她也不讨厌慕容厉,甚至有一点敬意,所以他给予的,她都承受。
不讨厌,只是也不爱他。
慕容厉逗了她一阵,见她大汗淋漓,终于放过她,揽着入睡了。香香见他并没有将自己赶下床的意思,不由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悄然入梦。
慕容厉的伤势,章太医估计,要一般人无论如何也得养上个一年半载。当然了,要一般人,也很难挺得过来。这巽王爷,好歹也是天潢贵胄,偏偏命硬得跟老鼠蟑螂一样。
慕容厉养了一个多月,全是香香在照顾。先前只是防着太子派人过来行刺,其实后来伤势减轻,已经完全可以交给下人了。进出听风苑的下人也多了起来。
但是很多事情香香仍喜欢自己动手。她是个极为细心的人,有她在,下人们都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慕容厉从发觉自己能动了开始,就强撑着自己去茅房。让一个女人伺候着用便壶解决问题,实在是……太没有尊严了!这时候他已经能动弹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只能张牙舞爪穷吼,香香也不敢跟他争,只得扶着去。
晋阳的冬天来临,天气越来越冷。在星月无光的寒夜,她为他穿上厚厚的裘衣,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去茅房。
那地方当然不会很远,但再近的距离,也取决于人怎么移动。按他现在的挪动方式,还是不算近。
香香总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他。他倚着她的肩膀,一路行往茅房。她的肩膀当然并不宽厚,可是有一种很安稳的力量。多可笑,一个女人,竟然让他这样的男人觉得安稳。
到了茅房,香香也顾不得别的,只得一块跟进去。
巽王用的茅房当然比不上燕王宫里,但是也相当干净。香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也顾不得害羞,片刻不敢离。甚至会帮他提裤子,系腰带。这时候,他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有一种很娴静、很温柔的轮廓。
有时候正逢雨雪,她吃力地扶着他,避过地上的水洼。灯笼的光有些暗沉,倒映在水面,呈现出温暖的橘红色。
次数多了,慕容厉倒是坦然了。
到十二月下旬,燕王万寿节。因着年前病重,这次难免便注重了些排场,在浓华园设千叟宴。一来庆生贺寿,二来也算是安定大燕臣工百姓之心。
席间除了九百九十九位民间德高望重的老寿星,文武百官也俱有列席。各地封疆大史,献礼的献礼,朝觐的朝觐。慕容厉已经能下床走动,便令管珏备了寿礼,准备入宫。虽然章文显太医仍不赞成他出门走动,但也无可奈何——说了也不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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