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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慕容厉想要过去,香香轻声说:“王爷……你动手的时候……小心身上的伤口,好吗?”只怕他有什么别的安排,不敢阻止他。

    慕容厉极难得地,居然嗯了一声。不能跟香香站在一起,杀手的目标是他。他伤势未痊愈,不一定能保护她。离开她反而能安全一些。他快步离开香香身边,杀手很快发现了他,没入水底涌过来。

    那黑影鬼魅一般,捕杀着水底的猎物。

    香香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四周都是层层涌动的黑影。她当然害怕,但是周围没有人顾得上她。她想了一阵,转身往回跑。燕王寿宴刚散,这会儿肯定有别的人也会路过附近。

    晋阳城的冬夜,星月无光。百姓已经早早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寒风如刀,簌簌地刮过脸庞,能将人耳朵尖都冻得掉下来。

    香香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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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只有落雪的声音。鞋子被雪水浸湿了,脚已经不觉得冷,只是发麻。

    她没有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声。她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太子的人。

    这一拨她不认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了。又走过一拨,她冻得瑟瑟发抖,不一会儿,前面有人低声说话,香香听了出来,大声喊:“周将军?!”

    是周卓跟太尉周抑,武将是惯于骑马的,他们父子二人并肩,正跟某个官员模样的人说话。这时候听见这个声音,周卓一怔——老子这是出现幻觉了?!

    香香生怕他没听见,跑出来道:“周将军,王爷遇到刺客!”

    周卓跟周抑脸色都变了,周卓问:“在哪里?!”

    香香也不知道桥叫说什么名字,只得说:“前面三四里路,有一座桥。”

    周卓拼命打马赶往豫让桥,周抑当然带人随后。人群一阵风一样卷过去,香香被雪水溅了一身。等到面前恢复宁静了,她才发现自己又被无视了。

    但这时候也来不及多想,她想看看还没有别的认识的人经过。可惜康王府跟这里是不顺道的,而朝中其他人,她几乎都不认识。她正想着,方才跟周卓说话的官员笑眯眯地过来,问:“姑娘是王爷的侍妾香夫人吧?”

    香香正要答应,突然身子微微一晃——太尉府跟巽王府相距极近。周抑跟周卓跟慕容厉回程的路线几乎是相同的。而现在,这个人在这里跟周抑父子路边说话,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要拖住周抑父子,不让他们经过豫让桥,营救慕容厉。

    她突然觉得更冷了,身子鹌鹑一样抖。

    虽然见过慕容厉杀人那种切头如切瓜的模样。但是她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直接杀她。

    那个人渐渐靠近,香香几乎忍不住要哀求他。不,别杀我,我还有女儿,我要回去。萱萱这个时候睡下了吗……

    她突然说:“大人能送我送回王府吗?”那人愣了一下,香香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不,求他也没有用。

    她说:“周将军还真是个急性子,王爷已经脱险,只是马车坠河。他让我前来找周将军。如果我不跟上,只怕周将军不好交代。”

    那人垂下眼睛,要杀她是很容易的事。她就站在河边,只要把她推进水里。这样冷的天,她绝无生理。

    他在这里拖住周抑,本来周抑就撇不清——谁知道是他有意拖延,还是周抑故意耽搁?所以周抑不会向慕容厉提到他,因为摘不清自己。

    而这个女人看见了他,当然是杀了保险。但是慕容厉只有这一个侍妾,又已经生了女儿。若她真死了,周抑怕担责任,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就不好说了。

    他正犹豫,那边周卓已经想起来。香香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许久,但实则也不过三四公里的样子。周卓很快就想起她来,立刻派了侍卫过来接。

    侍卫马蹄如雨,过来行礼道:“香夫人,周将军派我前来送您回府。”

    香香全身脱力一样,看着还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大人。这位大人眼里杀意尽去,他是个文官,再如何跟这些侍卫的武力值还是不能比的。

    他微笑:“本来下官也打算送香夫人回府,既然周将军派了人过来,下官也就放心了。”

    香香冲他点点头,由侍卫扶着上马。侍卫牵马而行,难免就慢了。香香冷得连五脏六腑都结了冰,但她还是问:“王爷如何了?”

    侍卫道:“回香夫人的话,小人并没有赶到现场就被周将军派过来,不明情况。但是有周将军在,王爷吉人天相,定然无恙的。”

    香香没有再说什么,由着侍卫送回了巽王府。虽然很担心慕容厉,但是她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如安安份份回府。

    豫让桥已经垮塌,侍卫只有绕路送她回去。她到的时候,慕容厉还没回来。香香通知了管珏,方才去换衣服。碧珠见她一身湿透,头发上都结着薄冰,吓得不行,忙给她熬了姜汤袪寒。

    香香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碗姜汤,仍然觉得头痛。到底是冻着了,却睡不着,还是想着等慕容厉回来。

    及至三更时分,终于外面一阵骚动。香香跑出去,听见管珏问慕容厉:“王爷,去洗剑阁?”

    慕容厉说:“听风苑。”

    香香便没有上前,默默地回到洗剑阁,小萱萱也已经睡了。她拢着被子,闭上眼睛,做了一夜的恶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然伤风了。好在章文显太医还在府里,碧珠请他开了帖药。香香头疼,流鼻涕,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喝了药,本想见女儿,又担心过了病气给她,便只是躺着。让碧珠做了饭给慕容厉送过去。

    碧珠送了饭过去,没多久就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香香问:“怎么了?”

    碧珠说:“王爷在会客,好像是薜绍成薜大人亲自过去了。康王爷也在。”

    香香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碧珠随口说:“是商量迎娶王妃的事吧,毕竟亲事定下这么久了……”

    突然想到什么,默默地住了嘴。

    香香嗯了一声,那些古文诗话里总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实际上,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

    ☆、第39章 王妃

    第三十九章:王妃

    慕容厉、慕容博确实是在跟沛国公商量王妃的事,不过慕容厉面色铁青,慕容博哭笑不得,沛国公一脸无奈。

    巽王慕容厉,少年从军,诗词歌赋一向厌恶,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舞刀弄枪倒是强项,本来也容易搏女儿欢心。

    十八岁那一年,定国公温家的女儿去庵里上香时被强匪所掳。定国公央了他去搭救。他追到扛着温家大小姐的山匪,两步上前,一刀劈过去。

    山匪扛着温小姐出去了,下半身还留在原地,爬行了好长一段路,方才气绝。

    温小姐回到晋阳就吓疯了,养了三四个月才缓过劲来。然后提起这个人,仍然时不时犯病。

    这样一个人,在贵家小姐的圈子里,名声能好得了吗?!

    薜绍成的长孙女,那也是爱若掌珠的。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闻晋阳城的才女。如今突然听闻自己要嫁给这样一个煞星,早已是花容失色。

    再跟其他贵女一打听,顿时就一病不起。

    薜绍成见她日日以泪洗面,怎么宽慰也无济于事。但是这巽王素来是横惯了的,已经应下的亲事,无论如何也不敢退啊。

    前些日子他跟慕容博逃出晋阳了,薜大人倒是松了一口气,暗想这亲事应该就作罢了吧?

    谁知道燕王一醒,他跟慕容博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薜绍成还是想靠这棵大树,太子有王后一党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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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他薜家没有什么倚仗啊。在王后的亲友党里,只能是被排挤的份儿。

    慕容博可不同,如果慕容博登基,薜家大有可为。是以当慕容厉摆明态度之后,他倒是更想结这门亲事了。奈何他的长孙女一听,自己仍然要嫁给这个只知杀人打仗的野蛮人,不由又萎顿了下去。

    薜大人愁,慕容厉怒——妈的敢情老子在晋阳城还真就娶不到一个王妃了?!虽然以前他一直没有纳妃,但是不纳妃和没有人愿意嫁那完全是两码事啊!

    慕容博也怒——温氏那女儿,好歹我家老五也救了她的命!她竟然敢四处诋毁他名节……呃不,名声!实在欺人太甚!

    他和气地道:“薜大人,老五你也算熟识,就不能劝劝?女儿家未出闺阁,有所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薜绍成看了一眼慕容厉,心说就是因为熟识,我才没法劝啊……

    慕容厉起身,拂袖而去。薜绍成这才小声道:“康王爷,镜屏从小被老朽娇宠惯了,只怕是真的接不了这门亲事。方才巽王爷在,下官不好说。下官还有个小孙女,人品样貌也算是万里挑一。只是年纪小点……今年才年方十二。”

    慕容博想了想,说:“年纪小倒是不怕,反正还能长。只是……庶出吧?”

    薜绍成咳嗽几声,说:“虽是庶出,但也是我薜家的女儿,都一样。”

    慕容博说:“薜大人,我弟弟堂堂巽王,你要让他取一个庶出女儿作王妃,胆子也是够大的。”

    薜绍成也知道这样一来,慕容博必然怀疑他的诚意。当下说:“康王爷,可否随下官到寒舍一叙?”

    慕容博倒是想看看他搞什么鬼,当下跟他一并出了巽王府。薜绍成领着他到了沛国公府,薜绍成也不避讳,就带着他到了薜小姐的闺房,远远撩了珠帘一看。慕容博也是一怔,那薜小姐果是病得气若游丝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对薜绍成说:“我家老五不能娶一个庶出的女儿为王妃,想办法扶为嫡出。”

    薜绍成一听,这好办。当即把长孙的一个爱妾扶为平妻。这样一来,小孙女倒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嫡女了。

    她母子俩得到这样的荣耀风光,却没有丝毫喜色——那个煞星,整个晋阳城也没好女儿愿嫁的。还不是老东西舍不得嫡长孙女,拿了我女儿去填火坑。

    薜家二小姐薜锦屏的娘抱着她,没少落泪。

    这一天,在一个黄道吉日,巽王府张灯结彩,以一乘花轿,抬回了十二岁的王妃薜锦屏。

    慕容厉跟她拜天地的时候就觉得不大对——这丫头,身量有点小吧?

    就算是穿着凤冠霞帔,站在他面前还是跟个小鸡仔一样啊!他有些狐疑,问慕容博:“她多大了?”这看着有点矮啊!

    慕容博吱唔:“呃,比她姐姐小点不多。”是不多,她姐姐才十六,能小多少啊。慕容厉倒也没想那么多,就跟她拜了天地。

    宾客未散,香香先回到洗剑阁,卸了妆容,摘了头饰,正打算给小萱萱做点辅食,就听见厨房传来声音。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有老鼠,赶紧跑过去。

    小厨房点着蜡烛,香香找了半天,突然见大水缸旁边,露出一角乌黑的发髻。香香唬了一跳,声音不由就大了:“什么人!你再不出来我叫人了啊!”随手把吹火筒拿在手里,如临大敌!

    那发髻的主人慢慢探出了头,却是个小丫头,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香香松了口气,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丫头泪光盈盈的,咬着手帕良久说:“我……我害怕,我饿了。”

    香香把吹火棒放下,王府很大,也不是所有的丫头她都认识。她说:“是做错了事被管先生骂了?你先出来。”

    那丫头果然抖抖缩缩地出来,天还很冷,身上穿得极为单薄。香香不忍心,拿了自己的裘衣给她。衣服大太,穿在她身上都快拖地了。

    香香说:“你是哪个管事手下的丫头?犯了什么错?”王府里没有什么凶狠到会把丫头吓成这样的人……嗯,除了慕容厉。

    那丫头不说话,身上披着衣服,倒是不那么抖了。只是颤颤兢兢地说:“我饿,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香香是真心疼了,这么冷的天。她找出昨天剩下的糯米鸡,隔水蒸热,拿给小丫头,说:“你先吃点,我给你熬点粥。”

    那丫头贪婪地啃着鸡,不时还吮吸手指。香香就想,这是哪个管事的这样过份,回头一定要告诉管珏去。

    那头,慕容厉应付完宾客,一通喜宴直吃到二更时分方才散尽。他进到洞房里,只见房中空空无一物。丫头们一脸惧色,只待他一开口,就吓晕过去。

    慕容厉深吸一口气,问:“怎么回事?”

    两个丫头泥一样摊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王、王、王爷,王、王、王妃娘娘不见了!”

    慕容厉觉得真是变了天了,老子受个伤,就有人进到老子府里劫人了?

    他一笑,说:“有意思。”随后叫来侍卫长赵武,二话不说先打了两百棍。管珏过来也是同罪。

    两百棍下去,那背上可就没一块好肉了。慕容厉看了几个丫环一眼,丫环如愿昏倒了。他走过去,细细查看喜床上的痕迹。

    那王妃能有什么掩藏行踪的技巧?慕容厉很快就找到洗剑阁,然后进到厨房,就见一个小丫头蹲在地上,面前放了个小凳子。凳子上放着粥和糯米鸡,她正啃得欢。香香一边给她做汤,一边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回头一见慕容厉在外面站着,香香忙行礼:“王爷。”洞房花烛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丫头一听她喊王爷,手里啃得缺缺洼洼的糯米鸡一下子掉地上。慕容厉望着那个女孩,第一次摸不着头脑——这他妈的,就是老子的王妃?

    毛都没齐啊!

    他怒了:“你就是薜绍成的小孙女?!”

    他手里提着刀,那样貌,平时不发怒时还唬人呢。这时候虎目圆瞪,简直像要吃人一样。小丫头一个劲地流汗,身子抖得简直站不住。

    香香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待听到“薜绍成的小孙女”,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竟然是今日刚刚进门的王妃?!

    天啊!

    慕容厉调头就往薜家走,薜绍成你好狗胆,敢戏弄老子!你等着,老子这就来**!

    小丫头哭都哭不出来,紧紧抓住香香的胳膊。香香追出来,喊:“王爷!王爷!”慕容厉不理她,正大步往前走,只听后面一声哎哟,然后又是啪地一声,香香摔地上,扭到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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