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思与所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鱼目白
周稚问:“可我表哥说以前学校都不是这样安排的呀。”
这回是谢彩的同桌——一个经常嬉皮笑脸的男生——王甫接嘴:“我听说过一个原因,你们也别往外传。”
谢彩看不惯他这副故弄玄虚的作派,讥讽道:“估计跟你说这件事的人也和你讲过相同的话吧。”
高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催促王甫赶快讲。
王甫拿捏了一会儿,才开始他的表演:“因为之前有一个普通班学生的家长来学校闹事,本来学校糊弄着就过去了,哪知道那家长在微博上发出去,说学校的普通班无论是从资源倾斜和老师分配的角度都不如普通班,按理说这也是哪个地方哪个学校都有的吧,但是家长还说他们那个普通班的班主任虐打学生,他孩子就是受害者之一。”
高轶问:“那学校看见这条微博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换掉班主任吗?怎么接下来的整个年级都受影响了?想不到学校还这么听取民意啊?”
“因为学校没有教育局看见的早啊!那条微博后来被删得特别快,但是已经有人看见并且@了我们市教育局的官方账号,你们也知道我们的那个局长是刚上任的,结果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一中是整个市升学率最高的学校,而且打学生的事影响确实不好,就杀鸡儆猴,拿校长开刀。校长乖乖听话 了,但为了升学率又不能不办实验班,就只能这样了。”
周稚一脸不可思议:“我说王甫你编的还怪像模像样的。那家长这么一闹,他们家孩子还怎么在学校呆啊?”
“就是被开除了呀,整个班的同学有的转校走了,还有几个居然被分到了实验班。”
“假如是真的话,我们还真的托了那家长的福啊。”
说话间老师在教室门口让第一大组的同学先搬着椅子进去。他们四个也不敢再讲话,高轶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也没有时机问出来,只得跟着前面的人乖乖走进旁边的教室。
周稚跟在高轶的后面,刚刚在被八十多个人挤的满满当当的教室后面找到一块空地坐下,就指着靠窗的位置说:“高轶,我说的那个帅哥!”
高轶一眼瞧见在那坐着的周明达,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拿着笔在转,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试卷。
先是数学老师开始讲课,高轶赶忙拿出纸笔,教室里大多数同学也都正经危坐,却见包括周明达在内的几个男生女生也不抬头,都在盯着放在他们桌子上的试卷。
☆、是邻居家的孩子
高轶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在玩了一个暑假之后将将准备洗心革面、从头开始的激情在经历了数学老师一个小时惨无人道的洗礼之后终于消失殆尽。
忍无可忍,她歪着脑袋,靠在背后的黑板上,又因为人群密集,竟是这样睡着了还能保持住僵直的坐姿,最后还是广播里年级主任那一声:“喂。”彻底把她从睡梦中喊醒。
周稚敬佩的看她:“这么挤这么热你都能睡着,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
高轶被她这么一说,深觉自己至少在睡觉方面还是有一番本事的。
那主任开了广播目的是要宣布休息十分钟的,但是她看了一眼恨不得把椅子叠起来坐在别人头上的同学,不由咋舌。
想来那主任也是身居高位久了,不懂民生疾苦,如今椅子挨椅子的情况让人不想继续规规矩矩的在椅子上坐着学习都难。
当然了,也说不准这是他故意为之,就是要让大家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到地老天荒。
高轶在环视教室的时候瞅见周明达在费力跟一个又一个人说“请让一下。”然后在旁人面红耳赤的表达了他想让但是实在是让不出来的状态后闷声笑了一下,干脆的打开窗户,一手拿着试卷一手撑着桌子翻了出去,旁边坐着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喝彩道:“周哥,好样的!”
周明达站在外面,用卷子打了那男生的头一下:“顾清明,别瞎叫。”
怎奈何一群男生开始打趣他,都在说:“周哥,真帅呀!”引得班级里的人都看向那扇窗户的位置。
周稚不明所以的跟着起哄:“好帅啊。”
高轶轻声附和:“对呀。”
与慷慨激昂讲课的数学老师不同,接下来讲课的英语老师倒是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她走进教室看到大家如同下饺子的情景时忍不住笑了一下,给大家鼓气:“熬过这一周就又能放一周假了,大家加油!”
男生们很是给她捧场,大声道:“好。”
英语对高轶来说还算是比较擅长的科目,她咬着笔头做完三篇,一抬头发现十三班的很多同学已经将发下来的英语试卷放在一边,开始干自己的事了。高轶简直心慌慌,赶忙低头去看最后一篇。
谢彩在她旁边抱怨:“这怎么这么难啊。”
英语老师却在这声抱怨之后开始了讲解。高轶不停的用红笔划掉一个个答案,到最后试卷上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这样的试卷带给高轶的打击就如同外面狂风呼啸过的天空一样,最亮的不是星星,却是居民违反规定燃放的孔明灯。
晚上放学的时候高轶背着书包出教室,却发现周明达等在教室门口,她莫名其妙:“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等你这个没良心的啊。”周明达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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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轶默默的替他补充完没说完的话:我等你这个没良心的,趁着月黑风高好揍你啊。
“今天早上我还等你出门来着呢,结果等了半天没等到,去敲你家的门,你爸爸说你早走了。我今天可为了你差点迟到。”
“……”高轶心虚的为自己辩解,“我又没跟你说让你等我。”
她在这些事情上一贯死皮赖脸,但是既然今天是自己理亏在先、让他差点迟到的话,耍赖是没有好处的,还是早早转移话题为妙,“我跟你讲,今天同学跟我们讲了一件事……”
高轶把王甫跟她们说的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又问:“你说是真的有班主任虐待学生,还是家长乱说的。我感觉王甫也没把事情说完全啊,当时那个家长是给出了证据还是没有出示,这些小细节我都不知道,但是想想的话又都很重要。”
周明达望着她:“小侦探,不要再想了。”接下来却是他在念叨这件事,“其实你那个同学讲的还有一点疑问,假如是真的虐待学生,那么那位家长为什么一开始来学校闹事重点却放在了实验班和普通班之分,虐待不是更严重吗?要我说的话,这样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八卦秘辛,是会有两分真相,但是到后来面以讹传讹的人多了,他们想要危言耸听,自然会夸大和编造出与事实不符的内容。不过——”他话头一转,“你那同学不是说保密的吗?”
高轶挥了挥手:“跟你说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能这么轻易的告诉我们,就也能这样告诉别人。”
“不过你也不要再跟别人说了,知道吗?”周明达严肃道。
“知道了知道了。”高轶一脸不耐烦的应付着,觉得周明达大题小作,“我当然只会跟你一个人说,其他人都不会讲的。”
高轶觉得他想多了,这样的事情她只会和他分享,胡乱开口是不好的。
他听了这话,才点点头,是一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家长的作派。
高轶又问:“我看见你下课的时候拿试卷翻窗户,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数学老师看了我们班的中考数学成绩,挑了几个人做他出的一份卷子。”周明达解释,“我下课的时候做完了,所以去拿给他看。”
高轶猜测估计这就是要衡量他们的水准然后挑选对象重点培养了。
她简直感慨万千,拍拍周明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是南市大学录取你的话,请记得一定要问他们’假如只有高轶被录取我才会去的话,你们能给高轶发录取通知书吗’,说不定哪个惜才的老师就同意了,从此你也把我带上了一起奔小康的康庄大道上。”
“只要以后你上课不睡觉,一切好说好说。不然……”周明达也有模有样的拍拍她的肩膀,做了个捏碎东西的手势。
这人表面和善,内里藏针,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周稚刚看到高轶就一脸兴奋的朝她招手,等她坐下之后,周稚忙八卦道:“你和我看到的那个小帅哥是什么关系?”
“啊?”高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你装傻干嘛?我们好歹也是有两天深厚的革命友谊的人了。”周稚埋怨道,“我昨天看到了,他在我们班门口等你。你可别想抵赖,除了我,还有萧鹤也看到了。”
高轶正想问萧鹤又是哪位,但看到周稚一脸“求求你快告诉我的表情”,只好说:“他叫周明达,是我邻居家的儿子。他对我来说就是我妈妈从小提到的对象,“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所以成功成为了我们这儿方圆百里家长念叨和夸赞的对象,孩子仇视的人。”
“就只是邻居?然后什么孩子们仇视的人?”周稚没有想到这个解释如此简单,“就没有什么虐恋情深的故事?什么你爱着他,他不爱你,却爱着另外一个她的故事?”
“什么鬼啊?”高轶忍俊不禁,“当然没有。你想想啊,如果你妈妈从小在你耳边贬低你抬高他,你会不会喜欢他?”然后才问出刚刚就想问的问题,“萧鹤又是谁啊?”
周稚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姑娘:“是我初中同学,昨天我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她正好也回去拿,就一起看到你和周明达走在一块儿。”
“长得好漂亮。”高轶忍不住夸道。
“嗯嗯嗯。”这一回轮到周稚态度敷衍,心不在焉了。
高轶看着她有些不耐烦的神态,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赶忙聊到今天可能下雨的事,然后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开始兴高采烈起来。
关于“萧鹤”的话题轻松翻篇了,关于萧鹤这个人与她们的关系却还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结束。
中午休息的时候萧鹤走到高轶的桌边,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是有些犹豫的开口:“高轶,周明达和你是恋人关系吗?”
这时周稚已经转身跟后座聊了起来。高轶就把早上她讲的话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
“就只是邻居关系吗?”萧鹤又确认了一遍。
她点头。
看到这个点头,萧鹤神情轻松下来:“那请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尝试一下追他。”她说得直白,但是气定神闲。
等萧鹤走后,周稚转过身,对她说:“你明白了吗?”
高轶问:“明白什么呀?”
“就是这种态度呀。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是这种态度,好像什么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中考还不是失误了?”周稚嘀咕,“所以我不太喜欢她。”
高轶一个呛声,觉得这样的成绩如果对萧鹤来说只是失误的话,那自己正常发挥的成绩对比下来也真的是极其惨烈了。
☆、吵架是件小事
在高轶总算熬过军训,终于放假了的那天下午,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睡到天昏地暗时隐约听见高母的声音:“高轶你别睡了,马上吃饭了。”
高轶在床上无力的翻了个身,把枕头蒙在自己脸上好一会儿才有些清醒过来。因为拉上了窗帘,整间屋子更显昏暗,她在床头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灯的开关。
正以为刚醒来就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谁知刚走到餐桌前,她就听见高母又说:“你把垃圾扔一下再吃饭吧。”
“妈!”高轶叫了一声,一脸的不情愿,最终还是屈服于自己妈妈的淫威之下,拖着脚步倒垃圾。
高轶正蹦跳着下楼,一双耐克运动鞋挡住她的视线,她抬头,看见周明达有些冷淡的表情。
“周明达?你下楼啊。”她有些惊喜的打招呼。因为自从周二晚上一起回家后,周明达好像就没有再主动找过她,即便晚上是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两人的目光也鲜少有触碰,高轶有些觉得他好像是在刻意的冷落她,但又找不出能解释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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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做的理由。
周明达并不理睬她的笑脸,但还站着不动。高轶被他盯的心里直发慌,下意识的低头,却看见睡衣上印的米老鼠和拖鞋边缘脱线的地方,再旁边是自己拎着的一袋垃圾。
她脸上有些发烫,正想侧身赶紧下楼,那边周明达开口:“你把我的账号给别人了?”
“对啊。”高轶回答,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猜测周明达前几天的疏远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也奇怪他为什么会为这样的事生气。
“我根本不认识她,你为什么要把账号给她。”他的态度并不好,语气横冲直撞。
“你为什么这个反应呀?”高轶有些惊讶。
周明达不客气的问她:“你知道她要做什么吗?”
高轶下意识的解释道:“她说想要……”
“我知道,想要跟我谈恋爱?”周明达以前也嘲笑她,但多半是在两人打闹的时候开开玩笑,极有分寸,只有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讥讽:“你的耳根子还真是软,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话真的是戳到了高轶的软肋,她从小唯一被人夸的一点是“乖巧”,任谁一听都知道这是当孩子无处可夸时的客套话。高轶的父母有时在看到她的成绩单时也会在“乖巧”这个词上做文章,大意是说她即便看上去是听话的样子,实际上却连什么都做不好,听话又有什么用。
如今高轶听到周明达的话,先前的什么猜测也全在在心头烟消云散,只剩下被人背叛的不安全感在萦绕,往常他是父母拿来教导她的对象,但也是和她一起躲开父母监视,在外游乐的盟友,但是现在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和高轶的父母说了同样让高轶深恶痛绝的话。
她使了力气推开他,自顾自的下楼。
这栋住宅楼与一条长街相连,街边开着的大多是一些早餐铺子和小吃店,又因为附近就是老年大学,所以老爷爷老奶奶也会在晚上到这里散步。现在大概六七点钟,连天也没完全暗下去。高轶往前走,卖早点的老婆婆这时候不做生意了,只在那家店里坐着,笑眯眯的问她:“小姑娘,今天怎么没跟你的邻居下来呀?”
高轶和周明达经常在这家店里吃早点,所以即便有时生意繁忙,老婆婆也能认出他们,跟他们打声招呼。
只是今天周明达的名字对于高轶来说是个禁忌,她默不作声,低头自顾自的走路,脚上踢到一个易拉罐头,于是,狠狠的踢开,就好像那是周明达一样。
等到回到家中,妈妈偏偏又一次谈起他:“你说对面那孩子多争气啊,进了实验班,再看看你,睡了一整天……”
往常的高轶就算心中再烦再倦也会默默忍受,听她妈妈念叨,可今时不同往日,高轶“砰”的一声放下碗,气急败坏:“周明达周明达,怎么成天都是他的名字!”然后跑进房间。
她觉得有些难过,抓过放在自己床头的书,上面偏偏是阖家团圆的情节,只可惜这时高轶只想天地毁灭,无力去赞叹作者用词的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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