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所思与所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鱼目白
高轶在这两个人刚开始的对话中简直说不上话,只能托腮旁观,似懂非懂。
要过了好一会儿,萧迟说:“其实那条微博我看过,当时我的一个同事也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甚至还去一中的校区过,但是当事人的名字怎么也问不出来,学校里的学生知道的也只是口耳相传的八卦,所以……”
陈彻打断她:“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萧迟毫不犹豫。
高轶竖起耳朵听陈彻讲述,让她惊讶的是,陈彻隐去了好几个在高轶眼中认为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他描述事情的主人公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同学,而不是与他关系匪浅的亲戚,甚至在陈彻新的故事里,他成了一个在最初和同班同学一样被年级主任对待的普通同学,而不是那个打了他又被留级的人。
萧迟很认真的听,时不时的点头。
“就是这样,最后我们那个班的同学有的被退学,有的主动转走,有的被分到其他的班。”陈彻摊手。
“那你呢?你——”萧迟迟疑道,“为什么留级?”
“那是另一回事了。”
高轶看见陈彻没有迟疑,很快的表明他的事与他同班同学的遭遇毫无关联。
他是在撇清关系吗?高轶想,她有点幻想破灭的感觉,但是又完全理解。
“现在很重要的一点是,你们现在有些能够证明你刚才所说的话的证据吗?”萧迟把手机打开,“我有当时微博的截图。”她把相片放大,递给高轶和陈彻,“但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当时微博里就只有一张父亲拍孩子手臂上被打所出现的伤痕的照片。”
“我猜,”她说,“因为没有对那个老师的直接证据,所以很难甚至根本没有办法让大多数人信服吧。”
“没有证据。”陈彻回答,“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不能报警,才只能发在网上求助。”
“那……”萧迟很抱歉的说,“我即使把这些事情写出来,也没有办法让人相信啊,更何况按照你所说的,那位老师有背景的话,很快就能把这样的报纸上的报道压下去的。”
高轶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大转折,不敢置信为什么原来她想的如此简单的事情到最后光是讨论就能有许多问题出现。她赶紧问:“那就不行了吗?”
“就——结束了?”她有些难过,“可是我就很相信啊。”
“那是因为你傻。”陈彻低声道。
高轶被这句话击中,委屈的说不出话来。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明明最后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这样的故事的讲述有点变成了闹剧,萧迟居然还能安静坐在位置上,既没有低头看手机,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显现,一直保持着笑得模样。
“你和他是同学?”萧迟问高轶。
高轶点头,赶忙道:“他说的真的是真的,真的!”她想把那次自己看到主任找陈彻的事情讲出来,但转念一想,觉得陈彻自己都没有说出来,难保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所以自己还是安静的在一边呆着比较好。
“你想要证据?”在一片寂静中,陈彻开口。
“当然。”萧迟道。
“那你能等我一段时间吗?”
此时的萧迟好像一直在期待这句话一样,不慌不忙道:“只要是真的就好。”她意味深长道,提醒陈彻。
“你放心。”陈彻笑起来。
萧迟看着陈彻添加上自己的微信号,才从容起身,慢悠悠的道别走了。
“你不会是想故意惹恼那个老师吧。”高轶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不是。”陈彻说,“你猜猜为什么我打了他,但是还能一直安安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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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学校里。”
高轶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彻,突然想起今早自己刚刚见到他时脑中出现的疑惑,在学校还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大家都会套着一件校服,但是像陈彻那样也不脱下也不卷起袖子,那样乖学生的穿法,从前只是奇怪,如今却像是在给高轶提醒,她一个冲动的把手放在陈彻的袖子上卷起它,看见还是青紫色的新鲜的伤口,完全怔住了。
“你再猜猜为什么现在完全没有别的学生闹事了?”
“你再想想我告诉你的真的完全是实话吗?”
高轶看着陈彻不动声色的面庞,心中的恐惧只觉得又回到了高一时人人喊打的时刻,甚至更甚。
“所以说你傻啊。”
陈彻叹气:“我跟萧迟是各取所需,她需要大的新闻博眼球,。你当她为什么这么耐心?”
“别把别人想的太好,虽然可能一个普通人也没有多坏。”
高轶懵懵懂懂,竟不知该说什么,在她从小到大的世界里,她的确不算接触了很多的人,以至于到了高中,自己刚开始的心态还像小学时候一样,后来才慢慢的开始变化。
可奇怪的是,每当她感觉到自己要改变或者不得不变的时候,又有一种对过去恋恋不舍的感觉,如此优柔寡断,反反复复,绝对不肯轻易扼杀从前的自己。
遇到陈彻,那样恐惧的感觉,是不是根本不是对这个人本身,而是自己对于新的变化天生的害怕?
她好像一直在走进一个新世界,“美丽”的新世界。
☆、一潭死水
但是陈彻要怎么做呢?在他被打的时候录音?或者让他的某个朋友帮忙录像?更甚者是把自己的妹妹请回这里,亲自出现指责那个老师?
陈彻死死咬住,没有对高轶透露过与之有关的一丝一毫。
整件事变得完全与她无关起来,在她与陈彻同桌的时候,高轶不止一次的看见或听见他和萧迟联系,讲着与之有关或无关的话题。
她会有一种受到冷落的郁郁寡欢,但更多的时候是在感叹原来一件事有那样的曲折和离奇。
高二的下半学期,老师开始督促学生加油鼓劲,诱惑道:“你们加油啊,再过一年就可以到大学玩了。”
“都是骗人的。”贺文然嘀咕道。但很明显的,大家都心领神会的紧张起来,平日里沉迷英雄联盟的男生最近也不再翘课去网吧了,乖乖呆在座位上看书。
高轶在这样的氛围中却开始有种飘浮的感觉,在某一个趴在桌子上做数学题的午后,她突然像受到感召似的抬头,看见阳光洒落的透明空气中有小小的尘埃在飘浮,这让她有些觉得不知所措。
她的成绩一直在原地踏步,她的妈妈怎么也不满意,她自己又怎么满意呢?高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挣扎在其中,却没法翻涌出一丝波浪。
萧鹤又一次在周末逃课来找她玩,她们一起去爬山。萧鹤带着一顶大帽子,矜贵的宛如哪个公主。
“你看起来对艺考很有把握嘛。”高轶说。
萧鹤一级一级的跳上台阶,等站到能完全俯看高轶的时候,回头道:“还好吧,开心就好。”
高轶被这句“开心就好”噎的说不出话。
“你不开心?”
“还好吧。”高轶想含糊过关,那边萧鹤又接连下了几个台阶,来到高轶身边:“但是要我认真说的话,你要是愿意把你心里想的一些话适当的说出来,不知道会多多少朋友。”
高轶认真看她一眼:“老实说我现在不是特别相信朋友这种东西。”
“你这样说话有点伤人,”萧鹤耸肩,“但是我也承认。”
她们不知一起并肩走了多少级台阶,才隐隐约约看见前方寺庙的影子。
萧鹤兴奋的指着它,道:“我以前就想过要出家。”
高轶轻声道:“是啊。”她觉得双腿乏力,干脆地就地坐下,爬山前的雄心壮志在爬山时的辛苦中被她丢到脑后,只剩下大口喘着粗气的狼狈。要说这种状态有多似曾相识,大概就是最近一直缠绕在她心间的态度。她不想学习,不想努力,只期望能够找一个安安静静又没有人的地方,躲在黑暗的角落过上一段时间。
事实上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已经爬到这里了,光是单纯的下山就要费上许多精力。
高轶站起身,原地蹦哒了几下,刚想招呼萧鹤一起走,就听见萧鹤反常的高亢声音:“你快去看微博热搜!”
“啊?”
“我们学校上热搜了!”
高轶不用猜都觉得是跟陈彻的那件事有关,她在热搜上找到他们学校的名字,点进去,是一个私人账号发的视频,高轶点开,前几秒还是混乱嘈杂的画面,镜头抖得太厉害,也看不清楚人,但紧接着就是几句清晰的脏话,一个男生很明显的倒在镜头前面,有人随之来到镜头前,模样被看的一清二楚,是他们的年级主任。
“我以前看见他骂过同学,没有想到这么刚啊。”萧鹤在一旁感叹,“喂,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她推推看手机的高轶。
高轶回过神来,解释道:“太惊讶了。”
她在回程的路上一直来来回回的刷新那条微博,随着时间流逝,它的热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被越来越多的自媒体转载。高轶一一截图,发给陈彻,同时发了一个“?”过去。
回复的很快:“是的。”
“你自己发的?”
“对。”
“那萧迟呢?”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副斩钉截铁的样子让高轶无话可说,她做不到在旁边吃瓜,但是现在的热度已经不需要她帮忙做什么了,现在想想,学校想必已经炸开了锅。
周明达传给她一条消息。
“是陈彻做得?”
“是。”
“怪厉害的。”
他们站在这里高高在上的点评和夸赞陈彻,只因没有身处其中。
第一天的微博好像只是开头而已。第二天高轶来到学校的时候,光她们自己班就全都在传阅第一日报。她从讲台上拿起一份已经被折得墨字模糊的报纸,看见翻开第一篇报道就是从昨天的微博热搜说起,讲到一年前的传闻。
王甫大张旗鼓的拿着报纸吹嘘:“怎么样,我当时说的时候你们还不信!”
底下有人嘘他:“什么怎么样,你讲的跟报纸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视频上被打的男孩被打上了马赛克,报纸上的采访对象全用的化名。高轶来到教室的最后一排,看见陈彻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上,捧着《人间天堂》在读。
“还没读完吗?”高轶忍不住问。
“我不懂啊。”陈彻答,他太平静了,一潭死水一般。
高轶打心底里佩服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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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太好了。”
陈彻看高轶一眼,让她毛骨悚然。
那时她还不明白他的平静出自何处,甚至有些犹疑为何这样一件让人扬眉吐气的事放在陈彻身上却这样死气沉沉。
至少班级里的每个人好像都乐于看到学校曝光了这样一件事,年级主任被人扒皮的连骨头都不留。每个人都在狂欢,但在教室的角落,两个人面面相觑。
陈彻对她说:“你太傻了。”
她不服气。
后来她想,他说的一向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快结束了~( ̄▽ ̄~)
☆、想想想
种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在高二下学期的高轶亦悲亦喜,急切努力之后的懒惰这时也亲身走到她的身边。人往低处要走的容易多了,她的成绩在最后一次考试时一落千丈,即便早有预料,她的心还是在打颤。
陈彻看见她不太友善的表情,道:“你怎么了?”
高轶把自己的成绩条显示给自己的同桌看,然后早有预期的听到了声轻笑:“没事没事,成绩波动很正常。”他拉长了声音,“我这次成绩也下降了——”
“从文科第一变成了第二。”
“……”还没等到高轶回答,前面的贺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高父照常在高轶回家的时候询问她的成绩。高轶一一如实报出,果不其然换来一张失望的脸。
高父转过身来,朝沙发走去:“周明达没你学的勤奋啊,人家考的就比你高多了。”
在这样的时刻,高轶在生气到极致时总会发誓再等到自己经济独立后就再也不要与这样的父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甚至已经为自己构想了一出向资本主义势力低头的戏码,可等到高父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又乐呵呵的跑过去,一眨眼把刚才的愤怒抹去的一干二净。
高母问:“你们上次那个被打的年级主任是不是坐牢了啊。”
“怎么还有这种事?”高父问。
“医院同事说的。”高母夹一块肉,“一中名声从此可就臭了。”
“到底是‘百年名校’,生源和升学率优势都在这儿呢,可不会这么容易倒。”
“那可是,整个市高考录取率大头都在一中,政府可得看的紧呢。”
高父高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同唱双簧一般,在讨论八卦时才有了罕见的和谐。
高轶松一口气,觉得这样的家庭氛围多好,虽然是在讨论八卦中得到的。
这个暑假的长度只比寒假多了两天,高轶在这十几天中足不出户,也厌恶着再碰数学、英语之类任何学科的试卷,只成天把手机塞在作业下面,偷偷看《老友记》,等父母来了,就翻开一页遮住手机。高轶想,她的宅属性应该就是在这时候初露端倪的。
她有的时候会收到别人发来的消息,然后不耐烦的划掉,继续刷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样几天之后,在高父高母相继出门上班之后,高家的门被人拍的极响。高轶戴着耳机,宛如一个半失聪人士,隔了很久才听见敲门声,刚好她在看一部恐怖类型的网剧,结果凭空生出许多担忧和恐惧起来,一把抄起家门口的拖把,大声问:“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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