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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异事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风95

    徐恪忙取出神王令插入石狮足趾间的空隙,用力一拧,依稀听到了机栝转动之声。他又走到左侧的那只石狮前,果不其然,足趾间也是有一道空隙。

    徐恪插入玄铁令牌,接着用力一拧,只听得“轧轧”之声传来,那两扇厚重无比的大铁门,终于自中间缓缓地打开。

    “原来真正的机栝安在了石狮那里!”徐恪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快步走入了铁门之内。此前那两块镇宅石狮是由两头凶恶生猛的巨狮幻化而成,是以徐恪未能想到,石狮之中竟还暗藏着铁门的开关。

    跨入铁门之后,徐恪又闻得一阵“轧轧”之声,两扇铁门又复合拢。此时,云雾已去,轻烟无踪,展现在徐恪眼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徐恪抬眼望去,只见周遭遍是琪花瑶草,玉树亭亭,草树芬芳阵阵传来,远处有亭台水榭,假山碎石,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巨大的后园之中。这一座园子比之自家的后园,却不知要大了几十倍。

    徐恪漫步花园之中,只觉天光清亮,此时也无风雨也无晴,四周一片草木葱茏,景物郁郁葱葱,时令仿佛已是春季。然而徐恪兀自惊奇,总觉得此地似有不妥之处。细想才知,虽然一路走来,眼中所见,水在流、花在开,草萋萋,树离离,但水中无鱼,花间无蝶,草上无虫,树下无鸟,整座园子里,除了自己之外,竟无一个活物!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徐恪一路走,一路思忖,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在这里!”

    徐恪不禁抖擞精神,大步往前,他走过花草间的卵石小径,走过流水上的弯弯小桥,走过樟树下的青青竹屋,却见前方出现一座小山丘,山顶一注瀑布飞流而下,山腰中却隐约有一处洞穴,声音正是从洞中所发。

    “这位朋友,你在里面么”徐恪不由得向山洞里呼喊道。

    “进来吧”山洞里果然有人,此时徐恪方才听得清楚,那声音清润悠长,似是一个少年。

    徐恪暗运内功,提了一口真气,双足交相点地,朝山洞飞奔而上。奔了十余丈后,他寻着一块凸出于瀑布前的巨石,双足借力,向前一纵,瘦长的身子便如一只凌空之鹤,翩然跃过了瀑布,跳进了山洞之中。520小说

    徐恪走入洞中,只见里面竟别有一番洞天,洞中甚是宽阔,宛如天然的一处石室。一条小流蜿蜒从他身旁淌过,汇入瀑布之中,小流之旁,山石平整,内有石桌、石椅、石凳、石床之物。此时,石桌旁却坐着一位老者,他一身白衫,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满面风尘之色,已看不出多少年纪。

    徐恪走到老者近前,忙躬身施礼道:“老人家,这里又是个什么地方”

    白衫老者朝徐恪看了看,又端起桌上的一个石碗,抿了一口茶,手指对面的一个石凳,朝徐恪淡然说道:“坐吧,尝尝我煮的花雨茶”他面目虽然苍老,口中发出的却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徐恪见那老者声音与面貌如此不类,虽然心中诧异,但也是见怪不怪。他便走到石桌前坐下,端起石碗喝了一大口茶,发觉茶水尚处于温热之中。

    “好茶,比我家中的花雨还要清香!”徐恪饮茶之后,顿觉一股融融暖意,沁入心田,浑身无比地舒泰。

    “这山唤作‘花果山’,这一处洞府,也有一个名字,叫作‘水帘洞’呵呵呵!”白衫老者面朝徐恪,脸露微笑,缓缓言道。

    “花果山、水帘洞”徐恪不由得疑惑道。

    “有印象么”白衫老者问道。

    徐恪摇摇头,一脸懵然。

    “哈哈哈!谬矣!这可不是什么花果山水帘洞,此地乃是我的灵台小筑,是我神识寄托之地,我闲来无事便喜坐于此间。我给她也取了一个名字,叫作‘皓园’……”白衫老者笑道。他越是大笑,越是显出一番童真之态,与他一脸老相,顿成云泥之别。

    “皓园”徐恪挠了挠前额,不禁问道:“这里不是……神王阁么”

    “神王阁呀,它在那里,你随我来吧!”白衫老者起身,便领着徐恪往山洞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恪越往前走,就见前方越是明亮,这一个山洞竟似贯穿了整座山丘一般,前方或许又是另一个出口。

    两人直走到前面已然亮得耀眼之处,徐恪见那白衣老者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便信步而前,口里兀自问道:

    “老人家,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呢”

    徐恪猛然间惊觉自己背臀处被人揣了一脚,一股大力袭来,他把持不住,身体前倾了两步,脚下忽然一空,身子便直直地坠了下去。

    “我姓白,名叫无命”白衫老者回道,不过,他这一句话说得迟了一点,徐恪怕是已经听不到了。此时的徐恪正处于疾速下坠之中,他只觉两旁风声呼呼,脑中一片空白,自己恍似跌入了一处深渊,那深渊深不见底,自己一直在下坠,越来越快地下坠……

    山洞中的白无命,望着徐恪坠入的深渊,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他口中喃喃低语,似乎在暗自叹道:“大师兄,那时我的屁股可没少挨你打,如今我踢你一脚,咱两也算扯平啦!”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徐恪终于坠落在了地上,他急忙跳起来摸了摸自己周身,发觉自己竟丝毫没有受伤。他揉了揉双眼,仔细打量周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掉到了哪里。

    可时间并未容他细想,徐恪还未看清周遭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蓦地听闻一声虎吼,一头全身黑毛的大虎已向他猛扑了过来。

    徐恪急忙倒地一个翻滚,避过了黑虎的偷袭。那黑虎一个转身,一双虎目之中,凶光正盛,紧紧地盯牢了自己。

    “黑虎精!你不是逃了么怎地又到了这里!”徐恪一惊之下,急忙下意识地从后背拔剑,他已忘了自己的昆吾剑早就被天子给下旨夺回了。

    不料,“仓啷”一声,徐恪竟已拔剑在手,这一下,连他自己也不由大惊,那把“昆吾剑”此刻竟又回到了徐恪的手中。

    徐恪顾不得细想,见那黑虎精低吼了一声,又纵身扑了上来,急忙稍稍一侧身,剑尖斜指,口中大喝了一声“破金势!” 意随心转,气随意到,一股真气随剑身而发,激起罡风阵阵,直向黑虎刺出。

    那黑虎前爪一拍,格开了徐恪的长剑,虎躯一侧,从徐恪身旁掠过,两下里均未受伤。

    “荡火势!”未等黑虎落地,徐恪急运真气灌注于右臂之中,剑随气动,一把昆吾剑划出重重叠叠的剑影,又朝黑虎漫卷而来。

    黑虎见剑势凌厉,转身一纵,避了开去。

    “断水势!……开木势!……裂土势!”徐恪接连刺出了三剑,黑虎左跳右跃,都堪堪避了过去。

    当日雨庐翁所授的一记剑招总共便是这五势。徐恪见五势已然用尽,尚且伤不了黑虎分毫,此时,那黑虎兀自匍匐于侧,伺机扑来,他只得将剑一横,口中仍然大喊了一声“破金势!”真气随剑身游走,一把长剑又朝黑虎刺来。黑虎只是斜身一纵,便又避了开去。

    “荡火势!……断水势!……裂土势!”

    ……

    那黑虎仿佛已经看透了徐恪的剑招,挥来用去便只是五势。他不停地闪转腾挪与徐恪周旋,徐恪一停,他便纵身扑上,徐恪出剑,他又侧身避过。直逼得徐恪将这五势剑招用了数十遍之后,已然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那黑虎却好整以暇,在徐恪的右前方静静地趴着。

    见黑虎此时却未挑起扑击,徐恪这才有空打量四周。他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又是一惊。原来,此时他落脚之处,正是位于长安城南郊的金顶山半山腰。

    “不是说神王阁么怎地来到了金顶山”徐恪心中正自疑惑,却见那黑虎前足微屈,后腿站立,就如那一夜,它后背中剑之后发狂了一般,已然缓缓站立了起来。

    徐恪只得用尽最后的力气,凝神备战,此时他握住剑柄的右手已经微微发颤,实在已无力对敌。他心道,完啦!前番有慕容兄相助,方得侥幸不死,今日竟又遇着你这头恶兽,看来,吾命休矣!

    此刻,他脑子里快速闪过了三个身影:慕容嫣、胡依依、赵昱。

    奇怪,怎么还有赵昱!

    嫣儿,她如今在做什么呢

    胡姐姐,还在等着我与她一同赴岛隐居。

    可是,就算我们真的到了碧波岛,我从此就能过得逍遥快活了吗

    此际,徐恪脑海中如电光石火一般,已闪过了好几个念头。他眼前的那一头巨兽,身子也已经直直地站起,仰天发出了几声长啸。

    “哈哈哈哈!”那一头巨怪仰天发出的,却不是虎啸,竟然是人类的笑声。爽朗的笑声穿过山石草木,随风响彻于云霄,听来竟是令人无比地舒适。

    “黑虎精怎会发出人的笑声!”徐恪心中顿感惊诧莫名,他凝神望去,却见那一头巨大无比的凶兽,此时身子已渐渐缩小,慢慢地变作了一个人身,而且,是一个面目俊朗、神气清明的美男子。

    那一个神清气朗、身材挺拔的男子,此时正缓缓向他走来……

    “君羡大哥!”徐恪欣喜地叫道。




第三章、第一层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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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二十二、申时、魏王府书房】

    李义与徐恪相继离开之后,秋明礼兀自叹道:

    “想不到,皇上才刚刚将无病贬为平民,白老阁主竟看上了他!”

    李缜也感慨道:“秋先生,我听说白老阁主这三百年来很少收徒,我大乾虽然每一代都有一位皇子进入神王阁,但也只是担任副阁主而已。我也未曾想到,到了这一代,除了我三哥之外,白老阁主还会再收一名弟子!”

    秋明礼道:“白老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据闻他收徒,一看血脉,二重悟性,三凭机缘。赵王殿下既是皇室血脉,又是悟性绝高,且已是神王阁副阁主,方得老阁主垂青,收为入门弟子。可无病他……自江南而来,本是一介平民,虽有些武艺,但也不算出众,实不知老阁主为何会相中了他”

    李缜暗自沉吟道:“难道无病……竟也是我大乾皇族之后不可能呀!但若非如此,白老阁主又怎会收了他”自然他这一番心思也不好同秋明礼明言。他便随口说道:

    “或许,白老阁主看重的,便是无病与众不同的机缘吧”

    “嗯,这机缘么,看似简单二字,实则最是说不清楚,无病能入神王阁,也是他的造化,老夫委实替他高兴!”秋明礼道。

    李缜略略回想了一阵,又同秋明礼笑道:“秋先生可知,那神王阁中有什么奥妙么”

    秋明礼回道:“不瞒殿下,朝堂上下,一向盛传,说那神王阁中玄之又玄,但究竟玄在何处,老夫却一无所知。”

    李缜笑道:“先生又未曾进去,当然不知内里了。我记得三哥倒曾与我说起那神王阁的妙处。这头一件有趣,就是阁中没有日月,时辰在那里好似停了。你就算在里面呆个十年八年,走出阁门,就还是今日!”

    秋明礼奇道:“竟有这样的事!照殿下所言,无病今日入阁,只消过得一会儿,他就出阁了”

    李缜点头微笑道:“正是!记得三哥那一日,也是刚刚进了神王阁,片刻之间,他便已走出阁门。当时我还问他,是不是被白老阁主给赶了出来呀谁料他却说已经跟老阁主学了一年多哩!”

    秋明礼不由得感叹道:“天下之大,委实无奇不有啊!想我辈凡夫俗子,此生大概是没机会一睹如此妙境了!”言下之意,他竟对徐恪的境遇,也是异常羡慕。

    李缜看着书房之外,此时雨势已渐渐歇止,变作了蒙蒙细雨,经历了这一场豪雨,长安城郊的菜蔬果农也有得忙碌,趁着雨水滋润,正好松土施肥,春耕播种,今年想必又能得一个好收成了。

    李缜话锋一转,便说到了眼前京城的局势。他道:

    “秋先生,他们忙他们的事,咱们还是得操劳咱们凡间的事啊。如今我大哥被废黜囚禁,他几个手下还在青衣卫里关着,我想同父皇去说一说,楚王一案,不如趁早结案,牵扯的人太多,朝中难免人人自危……”

    秋明礼略作思忖,便道:“这样也好,不过……殿下,老夫所虑的是,如今楚王一党已被皇上连根拔除,莫说地方上,京官都有一大片出空。这几日,我可听说,韩王、晋王、宋王、越王、燕王都在向皇上递折子举荐人呢!就连两个郡王,都没闲着。殿下这里,就没有可举荐之人么”

    李缜不以为然道:“秋先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本王要的,是秋先生这样的人才。对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本王就算笼络再多,又有何益!我那些弟弟们,这么喜欢争,就让他们去争个够吧!”

    秋明礼不无忧虑道:“殿下,话虽如此,但如今出空的官位委实太多,别的不讲,光兵部就空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吏部空了一个尚书,刑部又空了一个侍郎,这几个位置,多少人眼红耳热呢!殿下总得安排个一两位吧”

    李缜侧目道:“秋先生有合适的人选”

    秋明礼道:“殿下,依老夫愚见,别的部堂也就算了,这吏部尤其要紧,殿下又是奉旨该管着吏部,总得有一个得心应手的人在那里才好做事。老夫要举荐的,就是那苏州知府厉成峰。”

    李缜颔首道:“此人倒还有些才名,办事也堪称稳妥。不过将他一个五品官骤然提到三品的位置上,是不是快了一些”

    秋明礼道:“殿下若不放心,可将他先提到员外郎的位置上历练一番。”

    李缜道:“嗯……这样也好!不过,秋先生可曾想到,还有一个人可用”

    秋明礼问道:“殿下也有了人选么”

    李缜笑道:“这个人,我非但要向父皇大力举荐,而且,父皇也定会给他实授一个四品之上的官位!”

    秋明礼起先心中疑惑,待思忖片刻之后,不由恍然大悟道:“殿下所言的,就是无病吧!”

    李缜道:“然也!依照我三哥所言,就咱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说不定,无病就已经从神王阁里出来了。”

    秋明礼道:“依照我大乾官制,自神王阁学成出阁,凡人字门者,授官六品,地字门者,授官五品,天字门者,授官四品以上。不过,这三百年来,能从天字门出阁者,迄今只有赵王一人。若无病亦得出阁,理当特加擢拔才是,不知皇上要授他一个什么官了”

    李缜笑道:“想不到他才这点年纪,出来就是个四品官了。这在我大乾,或许三百年来也是绝无仅有啊!”

    秋明礼又道:“殿下,皇上刚刚才将无病贬黜,你这就去举荐,是否……”

    李缜却摆手道:“无妨!神王阁乃是当年白老阁主遵照太祖爷的约定,为拱卫我大乾江山而创。历来,自神王阁所出之人,朝廷便当重用,这是祖宗定的规矩。再者,父皇对无病,一向极其看重,这一次贬黜他,其实也是存着打磨他心志的意思。父皇若知道白老阁主相中了无病,心里头说不定比我们还要欣慰呢!”

    秋明礼道:“那不如,殿下就举荐无病去刑部,让他跟成大人学一学官场之道与断案之法。”

    李缜想了想,摇头道:“不成啊!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臭脾气,万一各自闹起来,反而不好收拾。还是让他去吏部吧……”

    秋明礼道:“吏部好是好,不过,诠选官员,升降黜置,那可是异常繁琐,无病未必能够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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