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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异事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风95

    到了长安,进了南城门之后,姚子贝心中兴奋莫名。她顾不得腹中饥肠辘辘,急着就想赶到徐府,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徐哥哥。当下,她便随意找了一人问道:

    “这位大哥,请问这长安城的醴泉坊,该怎么走”

    那人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一见姚子贝饱满的身形、精致的鹅蛋脸,两只小眼立时堆满了笑意。他忙热情地回道:

    “醴泉坊在长安城最北面,这里是南城门,从这儿赶到醴泉坊,可要走很长一段路呢!妹子,你这是要去……寻亲”

    “对呀!我有一位哥哥,他家就住在醴泉坊中。”姚子贝道。

    “不如这样吧,大哥我正好要去一趟醴泉坊,妹子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坐我的马车去吧,我也是顺路……”那人笑道。网

    “这怎么好意思呢”姚子贝推辞道。

    “出门在外,谁没有个急事呢妹子是打南边来的吧听说那里遭了大旱,一年都没下雨了……”那人关切道。他眼睛一扫,见姚子贝风尘仆仆、衣衫简陋、脸带菜色,便猜到她必是从灾区逃难而来。

    “对呀!我就是从淮扬来的。”姚子贝道。

    “我大乾万岁爷说过,不能让一个灾民饿死冻死。妹子,你既是从灾区来的,大哥我身为长安人,帮助你更是义不容辞!妹子快上车吧,你就甭跟大哥客气了!我这马车快,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能见到你的亲哥啦!”那人灿然笑道。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掀起了马车的门帘,殷勤地招呼姚子贝上车……

    一想到一个时辰不到,她就能见到徐恪哥哥,姚子贝的心中自然是犹如小鹿奔突,既感兴奋,又略带紧张。她在来长安的途中,也经常搭乘一些行商小贩的货车。当下,她更无犹豫,便抬脚钻入了那中年男子的马车之中。男子一挥竹鞭,那马儿迈动四蹄,马车便辚辚而行,直朝所谓的“醴泉坊”而去……

    “妹子叫什么名字呀”那中年男子一边驾车,一边问道。

    “我叫姚子贝,大哥贵姓大名啊”姚子贝答道。

    “我叫王锡平,妹子!”王锡平答道。

    “王大哥,多谢你啦!”姚子贝谢道。

    ……

    姚子贝以为用不了多久,王锡平必会将她送到醴泉坊,到时她再沿街打听,自能找到徐恪哥哥的住处。她却万万没有料到,在王锡平的心中,早已定下了另一番图谋……

    姚子贝在来京的一路上,跋涉于乡野村间,遇着的都是淳朴之人。她委实未曾想到,一入长安这座大城,人情世象竟变得如此险恶!稍一不慎,她便已掉落了王锡平精心布置的网罟之中。

    正如那些久居乡村之人,习惯了村野阡陌中的朴实无华,遽然置身于城市的繁花似锦中,一时也会变得无所适从……

    气势恢宏的长安城,曾经是普天之下多少人心中的梦想之地!有时候,它象一匹昂首飞奔的快马,驮着一些人奔向成功的彼岸。也有时候,它象一头巨口大张的雄狮,将更多人一生的希望无情吞噬!

    半个时辰之后,姚子贝便被王锡平带到了他在长安城西南的一处“囤子”里。

    所谓“囤子”,乃是王锡平这一行中的暗话,就是暗里囤居,待价而沽之意。王锡平干的这一行,名曰“风月掮客”。所谓的“风月掮客”就是暗中撮合男女,他好居中牟利。王锡平在长安城里干的,恰正是风月场中的掮客买卖。

    王锡平日常无事之时,他便会驾着马车,专门在长安城中四处闲逛。若遇着逃难来的妇女,抑或是从大宅子里偷逃出来的女眷,以及其他的落单女子,但有姿色出众的,他便上去言语挑逗,使出浑身伎俩,将那些女子哄骗至“囤子”里软禁。然后,他再邀请手里的那些熟客到“囤子”里前来看货,如有中意的客人,两下里谈好价格,那些女子就被他转手卖给客人。而他手中的那些熟客往往都是些长安城中富商大户、纨绔子弟。他们玩厌了青楼女子,便会想着法儿的从各个“风月掮客”手中,去寻一些“奇异货色”,以满足他们猎艳之心。

    这一间“囤子”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内里的陈设倒也颇为整洁,只见窗明几净、锦帐文茵,前院中栽种着许多花卉,还用鹅软石铺着曲曲的小径,屋子里摆放着几张素椅,以及各种女子梳妆之物。

    姚子贝被王锡平带入院中,不禁奇道:“王大哥,这里就是醴泉坊吗”

    王锡平笑道:“妹子,这就是醴泉坊。从此你就好生住在这里吧!”

    “王大哥休要取笑了!这哪是什么醴泉坊,这……这分明就是你家么!”姚子贝隐隐感觉不妙,当下,她趁着王锡平没注意,急忙转身快步跑向门口……

    她刚刚跑到门边,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魁伟、容貌凶恶的大汉。那彪形大汉两手叉腰往门口一站,就已将大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姚子贝此时方知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误入了贼窝之中,当下脸色一沉,怒斥道:“王大哥,我当你是个好人,哪知道你竟将我骗到了这里!你……你想做什么!”

    王锡平哈哈大笑道:“妹子,你可误会哥哥了。哥哥我就是个好人,如今,这长安城中象我这样的好人可真的不多啦!妹子尽管安心地在哥哥这里住下,用不了几日,哥哥我就会给妹子找一个好人家,包管你嫁过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到时候,妹子感谢哥哥还来不及呢!哈哈哈!”

    姚子贝又喊道:“你这歹人好不讲道理,我好端端的一个人,要你来找什么人家,我要嫁谁,我自己不会嫁得你要再敢阻拦,我可……可要喊人了!”言罢,她作势就要大喊……

    王锡平只是嬉笑道:“我说这位小娘子啊!你要想喊就尽管喊吧!你看这宅子的四面围墙,若能被你喊来半个人影,就算你的本事!”

    姚子贝不禁仔细打量庭院的四周,果真是围墙高耸,足有两丈之高,而且四下里阒无人声,显然,这地方也甚为偏僻。若身在此中,除非你有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否则,休想逃出此门半步!

    “你这坏心肠的歹人!我不管你安的什么心思,赶紧将我放了出去!我徐家哥哥可是朝廷的大官,他还有一身的武功,若让他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他非取了你狗命不可!”姚子贝兀自恨恨说道。

    那王锡平眼看姚子贝一副逃荒难民的打扮,哪里肯信她还会有一个“当朝大官”的哥哥!但他灵机一动,忽然间便改换了口吻,趁机言道:

    “小娘子,你说你的徐家哥哥是个朝廷的大官儿,哥哥自然不敢动你。哥哥我今日一见小娘子便心里头喜欢得紧!小娘子只需在哥哥家里住上几日,与我说一会儿话,陪我喝一会儿酒,哥哥哪天高兴了,自会放你出去……”

    姚子贝不禁有些信以为真,当即反问道:“此话当真吗王大哥,你真的只是留我住几天,就会让我走”

    王锡平对天赌咒发誓道:“小娘子放心,哥哥我就是想留你在家中,款待几日而已,绝无二心,小娘子放心住下便是!你那位……徐家哥哥,我还会帮你找找,若哥哥找到了,定会将他带来的……”

    姚子贝此时,一来见自己已身陷对方家中,不敢过分违拗,担心万一逼得对方发起狂来,自己必然贞洁不保;二来,又见那王锡平言语中甚是诚恳,她这心里头也有些信了。当下,她只得移步后院的内室中,她见那屋子里倒也打扫得分外干净,陈设精致、床帐齐整,心里不禁略觉宽慰。

    毕竟赶了半天的路,姚子贝此时也已疲累不堪。她进得房中之后,便找了张软椅坐了下去,胸中起伏,不由得吐出了几口长气。

    不料,跟着姚子贝身后走进来的王锡平,却突然跑到她的近前,竟然双膝一弯,面朝姚子贝跪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誓守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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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一、午时、长安城王锡平外宅(囤子)】

    王锡平费尽口舌、苦口婆心,总算骗得姚子贝进了他后院的房中歇息。他一见姚子贝坐在软椅上胸脯起伏的模样,顿时色心大起,再也忍耐不住。他这一时情急之下,便朝姚子贝俯身跪了下去……

    有道是行有行规,这“风月掮客”一行却也有一个规矩,便是掮客们向骗来的女子求欢之时,绝不可用强。这些掮客一来是怕担一个“强奸民妇”的罪名,他们自诩为生意人,绝不愿为此吃了官司;二来,他们也是怕手里的“好货色”不慎弄伤,到时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毕竟,在这些掮客的心目中,赚钱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色字上面却是不甚要紧。

    那姚子贝冷不丁见王锡平朝她双膝跪倒,不禁吓了一跳。又见王锡平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脚,靠在了他的前胸,舔着脸苦求道:“小娘子……我的好妹子啊!你如何长得这一副可人的模样儿!把哥哥我欢喜得要死了!小娘子就从了我吧!……你只要从了我,哥哥我今后管保对你好,你要星星要月亮,哥哥都去给你摘了来……”

    姚子贝顿时心中大怒,她朝王锡平前胸猛踢了一脚,直把王锡平一个瘦弱的身子给踢得着地滚了开去。她左右寻找,蓦地见窗前的一张小几上放着针线剪刀之物,急忙跑过去抓起了剪刀。

    姚子贝见王锡平从地上爬起,竟好似还要来向她求欢。她自忖就算刺伤了王锡平,也绝不是门口那个壮汉的对手,只得倒转剪刀刀尖,直直对着自己的咽喉,朝王锡平怒道:“我姚子贝清清白白做人,宁可死了,也决不容你玷污我的身子!你要再不走,我立时就刺穿咽喉自尽!”

    王锡平自入这“风月掮客”一行以来,从未见过这般烈性的女子。当下他慌忙连连摆手道:“妹子勿动!千万勿动!好妹子,都是哥哥我不对,妹子切切勿动!哥哥向你赔罪!好妹子……哥哥今后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待得王锡平终于走出了房间。姚子贝忙疾步上前,关上了房门,又赶紧上了门栓,她心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兀自不放心,又将剪刀揣在了怀里。此时,她见案几上还摆放着一些茶点,便拿起一些枣糕、酥糖之类的点心胡乱地吃了下去,又倒了一杯茶,满满地喝了几大口。

    姚子贝靠在床上,看着绣花的文茵被褥、鸳鸯红枕,想起此时的无端受困,不禁恼得将那些香褥花茵、大红枕头扔得满床都是。然而过不多时,她气力渐衰,便又仆倒在床褥上,嘤嘤哭泣了起来……

    “咚咚咚”房门外却传来了敲门之声。

    “你滚!我不要见到你!”姚子贝朝门外哭喊道。

    “姚姑娘……是我,张嬷嬷……”屋子外却传来一位老妪的声音。

    姚子贝听得是一个女人,便上前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婆子,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盘子上盛放着一碗白米饭还有四碟精致的小菜并一大碗肉末豆腐羹。

    “姚姑娘……饿了吧快吃吧!”张嬷嬷笑道。

    “你是……”姚子贝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问道。

    “姚姑娘,我姓张,这里的人都叫我张嬷嬷……”张嬷嬷微笑着回道。

    “张嬷嬷,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怎么才能出去我还要去找我徐哥哥呐!”姚子贝一连问了好些问题。

    “姑娘啊!你今天都没好好用过一顿饭吧眼下已经晌午了,你先吃……老身慢慢再同你讲吧……”张嬷嬷依然微笑着答道,神色间甚是亲切慈蔼。

    姚子贝此时委实也饿得紧了,见了这一盘精致又丰盛的饭菜,焉能不脾胃大动。她此时也不推让,便坐到了桌前,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径自吃了起来……

    不消一刻,姚子贝便已将桌子上的全部饭菜,连同那一大碗豆腐羹都给吃了个一干二净。她一来着实是饿得厉害了,二来她这一路之上,至今都从未吃到过这般可口的饭菜。她只觉米饭松软、小菜清香,越吃就越是胃口大开,不经意间,便将桌上碗碟都吃了个底朝天。

    那张嬷嬷哈哈大笑道:“姑娘真是好胃口啊!吃得够不够若还不够,厨房中还有,老身再去拿……”

    姚子贝忙摆手道:“够了够了!张嬷嬷,这饭菜……都是你做的吗真好吃!小贝除了那天在许昌城里吃过的几碗面外,就属今天的饭菜最好吃啦!”

    张嬷嬷笑道:“都是我做的,姑娘要是喜欢呀,老身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

    姚子贝见那张嬷嬷行止从容、神色和蔼,心下不由得对这位嬷嬷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感。两人一番言谈之后,她更是将张嬷嬷当作了亲人一般。那张嬷嬷嘴上功夫也颇了得,直哄得姚子贝渐渐地就松了戒备,放心在此地住下。两人直聊了半个多时辰,张嬷嬷见姚子贝神情困乏,便服侍她脱了衣服,就床帐中躺下歇息了。

    这之后一连两日,王锡平均未至后院打搅。只要姚子贝双足不踏出前门,这守门的大汉也不来干扰。那张嬷嬷又服侍地格外殷勤,非但日日做了一手好菜,吃得姚子贝津津有味;更是侍候她洗漱更衣,换了一身明魅的粉装新衣。姚子贝本就长得丰满俏丽,换了一身全新的打扮之后,更是显得艳丽非常。姚子贝长于山村,自小穿着朴素,然世间女子都有爱美之心,此时得张嬷嬷如此尽心服侍,心中总不免对那嬷嬷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

    张嬷嬷又把这闺中的妆奁、粉盒一一打开,教姚子贝如何对着镜匣,摆弄这些胭脂口红。姚子贝自小便是素面朝天,从未给自己化过一星半点的妆容,见张嬷嬷拿着胭脂粉盒对她的一张鹅蛋脸儿不停地涂涂弄弄,便只得听之任之……

    到了二月初三那一日,姚子贝与张嬷嬷食罢午膳。张嬷嬷收拾餐具之时,却忽然叹了一口长气,现出了一脸的愁容……

    “怎么啦张嬷嬷……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姚子贝不由得问道。

    张嬷嬷又叹了一声说道:“咳!不瞒姚姑娘,老身有一位远房的亲戚,名叫吴登魁。论辈分,他算是我一个外甥,今年三十有三,家里头那位就跟个母夜叉一般。昨日他到这边看望老身,不意竟撞见了姑娘,从此之后……他便得了病啦!回到家里就一病不起!”

    姚子贝不禁奇道:“嬷嬷说的那位外甥,小贝昨日并未见到呀他……他怎地得了病得了什么病怎会一病不起呢他家人可曾请了郎中为他诊病……”

    张嬷嬷忍不住笑道:“小贝姑娘……你呀,可真是年纪小,心思恁地实诚!我这个大外甥呀,他昨日看我之时,在前院溜达,无意中瞧见了你在后院散步……你虽未曾留意,他可是将你的芳容看得清清楚楚。他回去之后,可不就害了相思病么!如今他这相思病,都已经病入膏肓啦!姑娘若是不让他见上一见,他怕是要没得救啦!”我爱电子书

    姚子贝闻听此语,总算明白了张嬷嬷的意思,她不禁脸蛋一红,低下了头说道:“张嬷嬷对小贝的好,小贝心里一直记得!只是男女授受不清,小贝的院子里,除了嬷嬷,一个都不想见!”

    张嬷嬷对此似早有所备,当下,她忽然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顿时变作了一副哀哀哭泣的面容。只见那张嬷嬷拿出了一块白帕,一边抹眼泪,一边啜泣道:

    “小贝姑娘!老身……老身命苦啊!这间屋子看着布置得精心雅致,实则……实则就是那王大官人的一处囤子,专门囤居象你这样的无辜女子。不光是你……就连老身,也是……也是被他给抓来的!那王大官人……脾气可不好。若姑娘不肯见我那位外甥,老身交不了差,少不得……少不得就要被王大官人一顿毒打啊!咳……姑娘年轻貌美,王大官人自不会伤你皮肉……可怜老身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去受那皮鞭子的苦痛……这可叫老身怎么活呀!”

    想那姚子贝本就是个心性质朴良善之人,这三日又得了张嬷嬷悉心的照料,此时如何还能忍见张嬷嬷受罪!她听了张嬷嬷的一通哭诉,虽然心中尚有些怀疑,但毕竟心中柔软经不得别人的眼泪。当下,她只得为难道:“张嬷嬷,既如此,就让你那位外甥过来一趟也可……只是子贝有言在先,我只是与他见上一见,他若有别的非分之想,子贝宁可自尽,也决不容人污了我的清白身子!”

    “好好好!姑娘只消与我外甥见上一面,以解了他相思之苦便可!老身担保,我那外甥绝无非分之想……”见姚子贝终于肯让了一步,张嬷嬷急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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