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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箜

    不多时,林亦傒便满心郁结之气,难受得也愈发厉害。

    小仙女就是小仙女,小仙女的身边也应该是小仙女。再说,乐观活泼的小仙女怎么可以靠近内心阴暗、只敢躲在角落里的刺猬呢?

    林亦傒怏怏不乐地想。

    女孩一边死死低着脑袋,害怕别人发现她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一边又暗暗期翼着被注意到,希望有人来对她嘘寒问暖。

    也许,人都是矛盾动物吧?

    拜托了,随便来个人拉一把就好,只要有一丝微末火光就好。

    没有神明光临,林亦傒的祈祷自然没人听到,但她的体温却逐渐降低了。到放学时,她除了脑袋发蒙、有点虚弱、嗓子沙哑的不行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等林亦傒缓过来,便收拾好东西放到实验室,然后找到一家偏僻的粥店解决了晚餐。她到实验室时还很早,只有小猫两三只。她既没精力也心情学习,便支着下巴发呆。

    林亦傒思来想去,还是得承认自己从没这么特别想见到叶洛书。

    她猛然想起他早上说今天开始不来培优,已经和江甫他们约好在班级晚自习了,顿时一激灵。看了钟,现在离叶洛书平时来学校的时间还早,她便跑到外面的走廊里,待在楼梯前,盯着校门,打算到时候叫住他。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能只等着别人主动,想要什么你得自己争取!

    在走廊上来回晃了大概半个小时,连停了的雨都又一次恩泽,正主才终于出现。

    可能是没料到雨会那么快再来,叶洛书没带伞出门,还好只是如丝细雨,他便一路淋着慢条斯理地往教室走。林亦傒看到的便是一副清隽的少年漫步雨中的画面,眼见他一点点靠近,她总算集起剩余的力气,喊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喂……”。

    叶洛书成功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林亦傒用力挥手,示意他上来。叶洛书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爬上了二楼,询问缘故。

    林亦傒吞吞吐吐:“那个……你晚上能来培优吗?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叶洛书有点诧异:“哦,可以啊,你叫我上来就为了这个?”

    林亦傒手足无措,举起新买的矿泉水,很不好意思:“我拧不开。”

    “你怎么还是连水都打不开啊?”叶洛书接过水瓶帮她打开,递还回去,“不过我要先回班级拿东西。”

    “你等下,我有伞。”

    等目送叶洛书离开后,林亦傒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忐忑起来:我刚刚说了什么?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他会怎么想啊?

    这厢叶洛书心里也同样七上八下,先跟江甫解释,又折腾了老半天才收好东西。刻意放慢了脚步,磨蹭到硬是压着上课铃声走进了实验室。

    叶洛书心烦意乱地坐到位子上,看见林亦傒只是恹恹地贴着桌子,发现他来了也只是软绵地说了句:“你来啦”,便再也没出过声。

    叶洛书纠结许久,还是不习惯欺瞒,小心翼翼地丢下炸弹——“其实,我知道你下午在哭。”

    ☆、踌躇与冒失·二  (三月)

    叶洛书物理课时就觉察到林亦傒的不对劲,课间甚至都走到了她的桌前。他看见她缓缓地抬起头,用泛着红的眼睛看了他一下,便又重新埋下头了。

    叶洛书站在原地,喉咙里满满当当挤着一大堆问句,可就是开不了口。

    他想到她总是对麻烦的绯闻避之不及,对亲近的举动委婉但不容置喙的拒绝……他想到自己从来没考虑过她是否会感到困扰,从没思索过她是否愿意接受这些叨扰……

    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噎住了。

    江甫和陈余的呼唤声把他拉回现实。

    他不知所措只好落荒而逃,一面偷偷注意着林亦傒静泣的身影,一面又没心没肺玩乐到忘我。

    被叫上楼时叶洛书其实心都快跳出胸腔了,生怕林亦傒发现了自己的迟疑和懦弱,来兴师问罪。可看到她因为生病的无力和狼狈,听到她嗓音的沙哑和虚弱,拿到她特意跑回座位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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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伞,他便知道自己做不到去欺骗她,于是说了实话。

    以事实为原料的炸弹向来威力惊人。

    听完后,林亦傒只呆呆地应了个“哦”,连头都没抬。

    话一出口,叶洛书就后悔了。静默了十几分钟,他才想出一句蹩脚的补救:“我、我只是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不……”他自己都没脸皮再说下去了,泄了气。

    而旁边一直装乌龟的林亦傒却终于有了反应,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笑个不停。

    叶洛书的心绪跟团乱毛线一样:“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亦傒终于抬起头,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水花,肩膀还在微微抖动:“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小时候做的蠢事。”

    她止住笑,自顾自地追忆了起来:

    “我小学时可傻了,因为想要我爸妈关心我,我就去装病。我真是从小就没什么志气,别人至少还有个逃学的追求吧,我却只想着要点安慰。

    “其实是偶然,有一次我半夜肚子疼,痛到醒,爬起来找爸妈,于是得到了特别特别多的关心。我尝到了甜头,就开始经常晚上起来装肚子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手机什么的,要半夜起来就只有撑着不睡,熬到凌晨才敢起来装病。后来啊,连胃药的味道我都吃到喜欢上了。

    “可我没能坚持多久,因为我爸妈渐渐开始烦了,嫌我老是不让他们睡好觉,我再‘犯病’也只能收到一些骂骂咧咧的话了。

    “当然,我现在不再做这种傻事啦……”

    林亦傒刚刚听到那句“我知道”时,只有想冲上去质问的想法,可力不从心。后来的漠然与其说是理智占了上风,还不如说是自怨自艾的习惯死灰复燃。

    她没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去要求叶洛书关心她,她又凭什么去指责他呢?

    她自我批评否定了半天,突然想起以前装病的幼稚行为,自嘲地笑了。

    你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永远等着别人来施舍爱心。

    一直期待着别人伸出援手。

    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取,是让人要凭借自身的努力,而不是让人去主动乞讨。这么简单的道理其实早该明白。

    林亦傒看着被震到的叶洛书,又补了一句:“我是不是很神经质啊?”

    “不会,不会。”叶洛书连忙回绝,“我觉得你……唔……特别单纯。”

    林亦傒浅浅笑了笑,示意自己累了要歇息,便没再搭话。

    她知道叶洛书是独生子女,心想:果然啊,被爱浇灌的孩子,更容易拥有一颗暖煦的心。

    可是,温柔的人好可怕。

    叶洛书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原则。会束缚别人的东西,对他来说是比空气还轻的东西。他就像个小太阳,自己发光发热,还会感染和温暖身边的人。

    林亦傒开始捉摸不清了。

    太阳是最公平的存在,不吝啬,不偏倚。叶洛书其实对所有人都很好,他不会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同样不可能永远看着她。她害怕外表的柔和是美味的诱饵,落入陷阱就会万劫不复。

    以前,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于是那些悲伤只得压抑、冰封,不管是被忽略还是释然,表面上总归是过去了。现在,融化的冰块再也阻拦不住阴暗的心情,逆流成河,朝着那个被捂出是缺口,朝着露出的星芒和阳光,奔去。

    遥不可及,义无反顾。

    可她会畏惧,会退缩。她只想待在安全范围内,窝在一个人的角落,做个可以随意谈谈天说说地的朋友就好。

    不要太远,可以被温暖到就好,也不要太近,刚巧在棘刺外就好。

    林亦傒调整完心态,很快就收起了多余的难过,还往福至心灵地往专门收集胡思乱想的小笔记本里添了一句——

    “他曾是通过缝隙的唯一一缕欣喜,她以为他是迟来的救赎,却忘了日月星辰东升西落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是世界要女孩明白,头顶不存在永驻的阳光,走出深渊的凭靠只有她自己。”

    林亦傒开始做出改变。

    她终于把积攒了很久的水瓶一口气扔掉,也把十几份的愁恼一起抛个一干二净。吃饭时又遇到老板搞错了点的食物,她终于说了“不”。她病愈,体力恢复后终于自己拧开了矿泉水盖……

    她对自己说:“你一个人不是也可以做的很好么?”

    一旦倾诉成了习惯,成了自然,恐怕就难以摆脱了吧。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去一味依赖别人,心事可以自己解决,不用麻烦别人,个人的烦郁不应该殃及他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陪伴我们一生并至死不渝的,终究只有我们自己。

    叶洛书隐隐约约觉察到林亦傒默不作声的收敛,可也只能心里苦笑。他是家里的独子,长相的优势又让他从小受便利,于是向来潇洒惯了,这还是头一回,要需要提醒自己小心的别人心情。

    路还很长。

    是时间不多了。

    百日誓师后,六月末的中考其实迫在眉睫。

    百日誓师是周一,而就在这周的周五,陈余捅了娄子。

    放学,林亦傒和叶洛书仍旧结伴而行。

    林亦傒走到教学楼下,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大跳——陈余和一大帮其他班的男生聚在树下,活像一群地痞流氓在讨论“今天砍谁?”之类的问题。

    “傒姐,老大。”陈余率先打了招呼。

    林亦傒点头,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嘿嘿,去找个面子。”陈余露出一个很傻里傻气地笑容,“傒姐,我跟你说叶洛书都不来参加集体活动。江甫也是,说要陪女朋友,就不理兄弟们了。”

    “滚一边去。”叶洛书直接拉走了林亦傒。

    等走出一段,她判断不出真伪,便问叶洛书:“他们真要去打架?”

    “我不知道,可能吧。”

    林亦傒多嘴了:“你要是没有事,会去吗?”

    叶洛书铁斩钉折:“不会。”

    “你之前说和他们出去时会喝酒,那你抽烟吗?”

    “不抽。”叶洛书叹了口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坏吗?”

    林亦傒摇头:“没有,可你万一被带坏了呢?”

    “你放心,不会啦。”

    “真的吗?那你答应我不要变坏。”

    “我答应。”叶洛书说着举起了手,并拢四指,做出发誓的手势。

    林亦傒没想到对方那么听话,但被带的不由得郑重了起来,尔后仗着自己要去牵车和他不同路,理直气壮地脱了身。

    结果当天晚上,林亦傒就在班级群得知了惊人的消息:陈余他们和外校的学生约架,自己被棍子砸了脑袋,缝了整整七针。

    她感叹同情之余,还有一丝庆幸。

    星期一来到班级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可林亦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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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另一件事给绊住了。

    九二两个星期换一次组,今天刚好轮到林亦傒这一组和叶洛书对调,由于都是第一排,林亦傒一桌就是和叶洛书一桌换。可姜子颐是出了名的难缠,上一次就因为他不想动,他们整组都没换成。

    姜子颐又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不理林亦傒,林亦傒没办法直接和姜子颐沟通,便拜托叶洛书说服他同桌并带话。

    可叶洛书不乐意了,姜子颐他天天接触,很早就察觉到这位同桌对林亦傒奇怪的态度——能避则避,拒绝交谈。当初叶洛书主动去做林亦傒的培优同桌,也和这脱不了干系。

    叶洛书越想越不爽利,培优时林亦傒询问带话结果,他气呼呼地回了句:“没有。”

    “为什么?不就几句催他的话吗?”

    “就是不想。”

    林亦傒本来以为叶洛书是因为不想换位子,不免有点恼,等到回到家收到对方试探性的消息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洛水:[你和我同桌是不是有过节啊?我看他都一直躲你,你也不跟他讲话。]

    子傒:[嗯,有,因为我觉得你同桌有点……]

    洛书:[我可以知道吗?]

    子傒:[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亦傒简洁地复述了一下她和姜子颐的纠葛:她和他初二下学期聊过一段时间的q`q,但在她明确表示了接受不了血腥图片之后,他硬是给她发了一大堆贝爷生吃内脏的动图。她就生气了,还骂了他,两个人于是互删,关系就僵成现在这样了。

    洛水:[就这么简单?]

    子傒:[不然呢,我实在弄不懂你同桌想干嘛,三观不和是不能做朋友der]

    叶洛书虽然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林亦傒不想说,他也没办法。

    故事确实没有那么简单,林亦傒简化后只保留了开头和结尾。略过了她如何找到姜子颐的账号,又是费了多久才加上的好友,还有怎么被姜子颐耍的团团转……以及时光堙没掉的心跳。

    林亦傒过滤掉这些,仅仅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

    因为想谈恋爱而去喜欢的人,怎么能算真的喜欢?几张动图就让她翻脸,立刻挥手,毫不留恋,这不正说明了分量的轻重吗?说到底,还是自己当时没搞清楚喜欢的含义,才会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动心了。

    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更掂量不出斤两。

    就像现在,明明下定决心要和叶洛书保持安全距离,却忍不住被对方吸引,止不住想要靠近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ps:傒姐和洛哥虽然表现不同,但都不敢捅窗户纸,只怕没有退路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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