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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比如陈茵丈夫霍钟死在陈家。

    又比如去报案的却是陈茵的陪嫁丫头绿笼。

    也不知这绿笼跟官府的衙吏说了什么,官府便来拿人,将陈府二房的二娘子陈锦给拿了去。陈锦在狱里呆了足足有七、八日,受尽苦刑不说,到了第九日,大姑娘陈茵才带着丫头去衙门击鼓鸣冤。

    当今圣上以武治天下,闻得宫里妃嫔公主们打起架来能把皇宫瓦盖给掀了,是以,寻常家的女子也没那许多先代的束缚限制,街上抛头露面的闺阁女子不在少数。

    所以陈茵去衙门击鼓没毛病,问题出在,她为什么不早点去?如此,原主也能少吃点苦头,便不至于被酷刑生生的给折磨至死。

    连她这样的凛性,在钟大夫施术时尚且要紧咬牙头才不至于痛死过去,更遑论原先的陈锦是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

    “我累了,”半晌,音夏听她说,“你去把院门关上,谁来都不见。”

    “姑娘……”音夏想着,难道连老爷夫人来也不见吗?话未说出口,只见陈锦斜了一眼过来,那眼神锋利有余,温情不足,这一眼只瞧得音夏堪堪后退了两步,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多想得太多。在过去的很多时候,因姑娘性情温柔,心思敏感,音夏习惯于在主子的意思外加上自己的建议,总能得到主子的欣赏和欢心。

    如今姑娘自狱中归来,跟从前却不大相同,是她忘了这一层。

    “都听姑娘的。”音夏矮身福了福,匆匆出了屋去。

    正文 第三章赤子

    屋里只剩陈锦和小丫头,小丫头心思单纯,见音夏走了也没知会自己,正为难自己是走是留,突听姑娘问话:“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我叫瑞儿,今年十岁。”小丫头乖乖回答,其实她性子一惯是活泼的,只是面对这受着伤的姑娘,不自觉地规矩很多,有问必答,有答必详。

    “瑞雪兆丰年,好名字。”

    瑞儿被夸了,嘻嘻的笑起来。

    陈锦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脸,说道:“仆从易得,赤子少有,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小丫头听罢,点头如捣蒜。

    她上个月刚进府,目下正跟着音夏姐姐,管事说等再过一月,再看看,再说分配她到哪个房里从事,如今陈锦肯要她,她也喜欢这个神情淡然无锋的姑娘,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我姐姐和姐夫当日来家酒宴,你在吗?”

    “在。”

    陈锦又道:“你把你记得的都说来我听听。”

    小丫头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仰头看着陈锦,一五一十说道:“那日初六,因夫人对大姑娘甚是想念,大姑娘便携了姑爷来家家宴,咱们二房所有婆子媳妇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跟着音夏姐姐在宴上伺候,大姑娘因对姑爷说:整日的大鱼大肉,都不及咱家后厨腌的萝卜干爽口,或让人端一小碟上来尝尝?姑爷自是答应了。姑娘你听罢,便说随婆子一起去取。过了一刻钟,姑娘方回,将一碟子腌萝卜干放在桌上,姑爷夹了一块吃,当即脸色发紫,兼口吐白沫,府里经过事的婆子们说这是中毒了。

    老爷夫人吓坏了,姑娘你也吓坏了,钟大夫来了没多久,姑爷便咽了气。没过多久,衙吏也来了,将姑娘带走了,全府上下没人敢拦。音夏姐姐说,士农工商,咱们从商的,不敢与官斗。”

    一席话正说完,音夏推门进来。

    陈锦觉着这少女颇有灵气,刚才自己无意立了把威势,倒有些吓着她了,便道:“可吩咐好了?”

    “都按姑娘的意思办妥了,院里各婆子媳妇丫头也吩咐过了,谁来敲门都只回姑娘手伤未愈,需得静养数日,不便会客。”

    “音夏,咱们陈家的情势,你可看得明白?”陈锦见她低着头,续问道。

    音夏震得一抬头,对上陈锦的眼睛,又迅速的把头低下去,“音夏只是个当差的丫头,不敢妄论主子家事。”

    “我知道你素来稳重妥贴,如今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我只是听听罢了,即使说错了也不碍事。”陈锦说完,让瑞儿去外间搬把小圆凳来让音夏坐。

    音夏坐下时仍是忐忑,思虑再三,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音夏觉得此次姑娘回来,与从前不大一样,姑娘心里可是有事?”

    好个心思细密的丫头,陈锦暗道。

    前世做为元修身边最得信任的她,与身为皇后的陈锦不过数面之缘。她只记得陈锦惊为天人的相貌以及温婉动人的声音,至于其他性情细末却是一无所知,她已尽可能的学着记忆中陈锦的说话神态去行了,没想到还是被音夏几眼看破。陈锦那样的温柔她确是学不来的,所以她无法母仪天下,福泽万民。

    “音夏关心让我十分感动,我还是我,只是此次平白受了牢狱之灾,许多从前看不明白的事,如今倒是分明一些。咱们这一房,父亲没有子嗣,我与姐姐妹妹平日也不甚亲厚,虽不缺衣少食,但比起疼宠我终不及他人。目下我年纪尚轻,阅历不足,有些事看在眼里,即使有心,也是无力矣。”

    这话说得边上的瑞儿眼泪汪汪。

    这一个月她在府里也看到很多事。

    二娘子明明有天人之姿,江湖术士却说她虽有凤凰命格,但命运苦辍,日后还有累及阖府之祸,故而这府里除了夫人,人人都当她是妖怪般避着她。

    音夏也湿了眼眶,夫人将她给陈锦时便嘱咐过她,说陈锦虽是府里的小姐,但不得老爷喜爱,夫人虽是老爷正经娶进门的,这些年夫妻也是恩爱有加,但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她凡事多替陈锦留心着,莫让姑娘吃了亏去。

    音夏站起身,径直朝着床塌跪下,瑞儿也跟着跪下,音夏说:“姑娘待我们好我们心里清楚明白,这府里除了夫人,其他人眼睛都给牛粪糊了,只凭一个江湖道道的几句胡话,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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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定姑娘是不祥之人。但音夏知道姑娘绝非池中物,音夏愿意跟着姑娘,直至姑娘厌弃为止。”

    “瑞……瑞儿也是!”

    陈锦叫他二人起来,才道:“我自然待你们如我的亲人一般,你们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但凡我能作主的,都不会让你们吃了亏去。只是眼睛给糊了这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被有心人拿捏住可不好。”音夏瑞儿连忙应是。

    “至于这一生,我只求个平安喜乐,旁的都不在意了。”

    陈锦将目光自音夏瑞儿脸上移至半开的窗边,外面雪已停了,满目皓白,屋顶廊廓树枝上全都是是白莹莹的雪。雪这种事物,生来便是圣洁的,无奈落于尘土中,终要被作低轻贱。重活一回,她不愿再做这看似高洁实则轻贱之物。

    “姑娘……”音夏见她一脸灰败之色,想出声劝慰两句,想想还是作罢。

    姑娘终究只是个小姑娘,这次骤然遭逢此变,心绪不平是难免的,待好好睡上一觉,再把伤给养好了,心病自然就除了。

    音夏服侍陈锦躺下,又往火盆里添了炭,这才带着瑞儿出去,也不敢走远,只呆在门口,怕陈锦随时叫唤。

    陈锦这一觉直睡到晌午。

    音夏拿了小桌子架在床上,铺了饭食后,便跟瑞儿两个立在床边伺候。

    陈锦看那桌子虽小,却满满当当铺了一桌子的碗碟,都是些清淡易消的食物。陈锦十指俱伤,想要自己提筷吃东西是不大可能了,音夏拿了银筷服侍她,边道:“府里除了老太太和夫人处有小厨房,其他地方的吃食都是大厨房一起做了送来的,这两日姑娘有伤,我便自作主张去求了夫人,如今咱们院儿里也有小厨房了,以后姑娘想吃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吃上。”

    陈锦望着她,懂得借势,是个聪明丫头。

    先前陈锦那一眼让音夏还心有余悸,此刻又给吓得差点跪下。

    陈锦见她脸色,微微一笑,放缓了神情,“不用紧张,你做得很好。”说罢让瑞儿去取自己的手饰盒来,从中挑拣了一对翡翠滴珠耳环和银凤镂花长簪分别赠予二人,音夏和瑞儿却跪下,音夏说:“音夏服侍姑娘是音夏的本分,管事每月定时发银钱给音夏,所以竟夏不能收姑娘的东西。”

    “瑞儿也是!”

    “我给你们东西,是因为我欢喜,你们就收着吧。这些东西我有很多,平时也戴不过来。再说了,这东西生来就是要佩戴于身才有其价值,否则再漂亮再珠光宝器,若是压于箱底,又有何意义。”陈锦说的是这些死物,可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前世的陈锦美得不可方物,而一旦与元修的帝位有了交错威胁,仍然是毒酒一杯了事。

    所以,这世间的一切大多都是假的,假假真真,不过是人自己分不清楚罢了。

    闻言,音夏和瑞儿方接了东西揣进怀里。

    正文 第四章陈茵

    第二日,钟大夫带着小童来换过药,音夏刚送走,回来说大姑娘的马车已进仪门了,先往老太太和夫人那边去。

    瑞儿拿了个大红纹绣靠枕给陈锦垫在背后,随后立在一旁。

    陈锦问音夏:“姐夫丧期未过,她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我见大姑娘只带了绿笼并一个车夫,先去给老太太和夫人请安,估计请了安就过来咱们这儿了。”音夏答道。

    陈锦嗯了一声,说:“等下姐姐来了,你们只说我这伤不碍事,姐姐新婚丧夫定是悲痛至极的,别说些有的没的徒添伤心。”

    音夏和瑞儿应下了,只觉得姑娘虽性子跟从前有些不同外,还是一样的和善的。瑞儿嘻嘻笑道:“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的。”

    陈锦看向音夏,音夏也正看着她。

    眼神一交会,音夏突然明白了什么,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然后点头应下了。

    陈家香火延续至今,统共两房,大老爷陈知悬育有一子二女,二老爷陈知川即陈锦的父亲育有两女无子,阖府上下人丁不算兴旺,即使两位老爷姬妾不少,但这些年来也未替其添上一子半女。

    陈茵是二房嫡长女,自小跟着先生读书习字,到了适婚年龄,上门提亲者众,最后陈茵自己挑了个喜欢的,便是城中做酒楼生意的霍家长公子,二人年龄相当,郎才女貌,可谓天造地设。

    陈茵出嫁时,十里红妆美娇娘,高头俊马俏儿郎,人生最如意不过如此。

    谁料新婚燕尔,霍钟来岳父家吃酒,倒把命给吃没了。城中众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说这案子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简直比看大戏还精彩。

    陈锦这些天一直在养伤,音夏又交代过外头的闲言碎语统统不准告诉姑娘一句,所以倒没听着什么。

    而陈茵就不同了,死的是她夫婿,衙吏最初拿的人犯是她亲妹妹,现在凶手虽是抓到了,但身为案情的关键人物,她到底无法真正的置身事外,以至于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公婆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八成觉得她克夫,这些天对她的态度自然不同以往那般热切了。下人们表面上恭敬,说不定内心也正咒她早些去陪霍钟呢。

    陈茵和陈夫人并排从抄手游廊走过,两人后面跟着两个丫头并两个嬷嬷。

    碎雪铺就的花园里,一片残枝枯叶间,几朵红梅傲然挺立,陈茵看着看着,眼眶又湿了。

    陈夫人见女儿才出嫁短短数月,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竟削瘦得快脱了形,陈夫人心子一疼,拉了陈茵的手道:“茵儿,如今真凶抓到了,你妹妹也救回来了,从前的种种咱们都别再想,咱们要想的是以后,钟家的以后,你的以后。”

    陈茵拭干泪,方道:“阿娘,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您的。如今霍钟给毒死了,女儿在霍家也待不长久了,以后我要怎么办?阿娘,您救救我。”说罢扑到陈夫人怀里,痛哭起来。

    陈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当年与陈知川的这门婚事,是陈知川高攀了,陈知川自知如此,待她一向很好,夫妻两个恩爱了几十年,在内院里的事,向来是她说了算的,陈夫人当下便道:“茵儿莫哭,凡事有阿爹阿娘替你作主,若那霍家因霍钟之死牵怒于你,和离倒也罢了,只是一样你得记住,咱们陈家的女儿容不得别人轻践!”

    陈茵刚刚止住的泪眼看又要夺眶而出,陈夫人忙又劝了数句,才稍稍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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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人到了陈锦居住的小院,音夏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音夏朝二人见了礼后这才迎着进了屋。

    屋里火盆烧得旺,陈夫人还是觉着不够,吩咐下人再搬两盆进来。

    陈夫人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陈锦的双手,最近钟大夫日日来换药,血已经不会渗到布条外面来了,看伤势比前段时间要好许多,陈夫人心里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陈锦的脸,“囡囡,晚上可疼得睡不着?”

    眼前的妇人因保养得宜,看着还很年轻,细嫩光滑的手指从陈锦脸上抚过时,让人莫名生出亲近之感。

    前世她年少便离了家,家里姐妹兄弟众多,阿爹阿娘对她并未有太多关注,以至于到死,她都想不起阿爹阿娘的模样。

    陈锦对上她满怀关切的眼睛,心里一动,竟想落泪,“阿娘不用担心,最近这伤好多了,夜里很少疼醒的。”

    陈夫人爱怜的摸摸陈锦的头,眼里浮起一层水光,半分怜惜半分感叹,“囡囡受苦了,那日衙吏来拿人,阿娘该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下你的,只是咱们一门商户,实在斗不过官府,阿娘愧对你。”说着潄潄流下泪来,陈锦和陈茵忙劝了,这才止住。

    陈夫人是真心疼爱这个二女儿,陈锦看得出来,因为真心,亦有几分愧疚,人家好端端地女儿被她一个旁人平白占了身体,如今神魂不知飘到了哪里,自己却在这里享了原主该有的疼爱,陈锦心里默默叹一声气,一时竟有些无法面对陈夫人。

    “阿娘别多想,”默了默,陈锦说道:“阿娘想得对,咱们从商的没有与官斗的资本,那日阿娘若是抵死护我,倒没的遭了别人口舌,以为咱们真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害怕。害了姐夫的凶手现已捉拿归案,我也只是伤了手指并无性命之忧,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说得对吗?姐姐。”

    陈茵正不错眼的看着陈锦,自看得出神,被陈锦这句姐姐叫得一怔,然后才回过神来笑道:“妹妹这趟灾祸都是因姐姐而起,只望妹妹别怪我才是。”

    陈锦看她一眼,又望向床边坐着的陈夫人,说道:“我们是自家姐妹,此事事出有因,怎么能怪到姐姐头上,况且姐姐新婚丧夫,想来在钟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不知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陈茵看着陈锦。

    这个妹妹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性子温柔,凡事习惯躲在众人身后,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的。现在,这个妹妹问她有何打算,她还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做个寡妇,一辈子守着夫家度日罢了。

    “我今日回来,就是想让阿爹阿娘替我拿个主意的,”陈茵说着又要垂下泪来,一对上陈锦无悲无喜的脸,那泪似又自己缩了回去再流不出来,“霍钟一死,公公婆婆虽未苛责我,但人到底是在咱们家出的事,二老就算怪我我也是要认的。霍钟头七刚过,公公婆婆说小叔年纪尚幼,家里总是吹吹打打的不得安宁,要把小叔送到城外霍家宗祠办的私塾去,我猜想这话就是要赶我走的意思了。”

    陈夫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霍家祖上有德积攒了不少家业,奈何后辈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到霍钟这里都快穷得要变卖主宅了,若不是你带过去的嫁妆,他们如今能给儿子风光大葬吗?再说,他霍家治下无方,以至于连一个小小的随从都敢打主子的主意,现在倒嫌弃我的女儿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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