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陈锦整日困在屋里,乍见这新鲜富有生机的画面,顿觉精神不少。
钟大夫一刻钟前来换了药才走。
十指上的夹具已经取出,钟大夫说恢复良好,骨头已经好了,现在只等新肉长出来,痂掉了,这手便也好了。
“姑娘,你说大爷会怎么处置三娘子啊?”
瑞儿走回来,在床前的脚踏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问话并不看陈锦,只一味盯着眼前的地板看。
陈锦看着她头上的两个小髻,髻上拴着蓝色的发带,配上今日这一身宝蓝色的棉衣裙,就像一朵清新怡人的小花朵,未长开时令人见之忘俗,长开后定然也是美丽动人的。
“大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含在口中怕化了,大爷即使态度再强硬,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陈锦说。
瑞儿瞪大了眼睛,“可是府里的嬷嬷姐姐们都说大爷处事最是公正,难道只因为犯事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便要纵容包庇吗?”
陈锦摇摇头,“像咱们这样的家族,公子小姐犯了事,不会报官,大多由宗亲来处置。大爷会将这事禀告祖母及陈氏宗亲,为了避嫌,由宗亲全权处置。但是大夫人在府里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人脉的,更何况三妹妹是陈府嫡亲的小姐,宗亲们又能如何,到最后,终究是要送个顺水人情给大夫人罢了。”
“那老太太呢?也不管吗?”
陈锦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陈淑大闹老太太院子那一次之前,她已见过陈府这位老祖宗了。
前世,皇后入宫,便是这位老祖宗陪着进来的。
元修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即使已经年迈,兽纹霞帔加身,依旧给人一种威仪赫赫的感觉。彼时她情伤甚重,旁人全都看不见,只见这老夫人浑身上下一股方正之气,让人过目难忘。
后来再见,便是皇后陈锦被赐死时。
元修顾念旧情,准许皇后家人最后探视。
老夫人在南门下了车辇,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嬷嬷便进了宫,依旧穿着皇后大婚时那件兽纹霞帔。到得皇后居住的正阳宫,却只站在宫门口不进去。
苍老却清澈的双眼穿过正阳宫重重宫门望进去,望了一个时辰,接着转身照着原路返回。
那时候她在想,若她到了老太太这个年纪,是否也有一份经历岁月起伏的从容,也有这样阅尽世事沧桑的处变不惊?
可惜,可惜。
陈锦从往事抽身,接着道:“老太太一生清明,自然是容不下这等事的。但处在她这个位置上,许多事需要权衡,所以不好说。”
瑞儿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是失望,有些泄气:“咱们府里果然只有夫人才最事理的。若夫人得知这个事,一定会将三娘子好好发落,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姐姐们报仇。”
莫氏如今恐怕已经急得跳脚了,定是在想办法将陈淑保下来,至于她会想什么法子陈锦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里,陈锦便不打算再管了。
一来就算到最后陈淑没有倒下,但起码在家里的名声是臭了。
二来吃了这次的亏,以后总归会收敛了。
后宅中的这些事,桩桩件件说来都让人烦郁,她倒希望大家能在校场里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更痛快。
可惜,后宅的这些女人们平日里只会把心思花在梳妆打扮上,对兵器退避三舍,想想实在无趣得很。
一时音夏回来了。
进屋便对陈锦道:“大爷把三娘子关进祠堂了。”
闻言,瑞儿猛地从脚踏上蹿起来,拉着音夏,“真的?”
“千真万确。”音夏也是一脸喜色,“听说三娘子还伤了脸,一路走一路哭,是东远送过去的。”
音夏说完,把目光转向陈锦。
发现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或者惊喜,音夏问道:“姑娘是不是早就猜到大爷的做法了?”
陈锦但笑不语。
正文 第二十二章修理陈淑(三)
傍晚时分,东远笑嘻嘻的进了陈锦的院子。
陈锦在屋里,他便在屋外对着门口磕了个头,回身去找音夏和瑞儿,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没多久瑞儿进来,跟陈锦说她要去晴雨坟上看看。
陈锦准了,让音夏跟着去了。
屋里一时无人,陈锦看着豆大的烛火灼灼燃烧,想回忆起一些前世关于陈珂的事,但是一无所获。
这个男人,处事刚直,为人良善,若前世未得良主,起码也该安稳终老。
第二日一早,陈锦刚用了早饭,陈夫人便来了。
行色匆匆的,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陈夫人进了屋,先细问了陈锦的手,这才对陈锦说道:“你三妹妹房里死了个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事?”
“女儿听到过一些风声。”
“那你怎么看?”
陈夫人神情急切,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而且一听说了这事后,她第一个想起的人竟是陈锦,那个凡事都怕出头的陈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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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想法让陈夫人自己都觉得很惊奇,或许是女儿长大了,也开始变得可靠了吧,陈夫人自我安慰。
“母亲何出此言?”陈锦望着陈夫人,“大娘来找过母亲吗?”
陈夫人在陈锦裹着布条的手上抚了抚,“你大娘昨夜本是来找你阿爹,但你阿爹昨日刚回,下午又去了庄子上,你大娘扑了个空,便跟我闲话了一阵,哪成想,还没说两句便哭了起来,说陈淑院子里死了个丫头,大哥儿便说是陈淑弄死的,现把陈淑关进了祠堂里,要让老太太和宗亲发落。”
陈夫人说完,看向陈锦,希翼陈锦能说点什么。
陈锦却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三妹妹性子虽是娇纵了些,想来也不至于弄出人命来,这事是不是得再查一查?”
“我也是这个主意,”陈夫人叹了口气,“但你大娘的意思是此事关乎陈淑的名声,不能闹大,否则陈淑这辈子就完了。”
“阿娘对此事怎么看?”陈锦问。
陈夫人看了她一眼,“陈淑院子里的丫头几乎每年都在换,新人进来了旧人却都没了。问你大娘,也只说从前的丫头们不得力,或放出府了或发卖了,咱们也无从考究,如今想来,却觉得蹊跷,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说什么。”
陈锦轻声道:“咱们跟东府到底是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陈夫人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囡囡这样懂事,阿娘本该开心才是。但上次陈淑在老太太那儿让你当众拆了手伤,如此咄咄逼人,阿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阿娘对他们诸多忍让,他们不知收敛反省反而变本加厉,如今老太太还在呢,他们便如此肆无忌惮,若哪一日老太太去了,那咱们是不是由得他们欺负一世?”
“那阿娘准备做什么?怎么做?”
陈夫人脸上怒气渐渐敛去,却是没有头绪。
她一生德行端正,一朝要她做出那算计人的事来,却是想不出来。
陈锦笑笑,“此事大哥既然已经管了,咱们便置身事外吧。说到底,这也是东府的事,三妹妹若没做自然没人冤枉得了她,若是做了,得些惩罚也是该的。总不能叫那些丫头们白白送了性命做了冤鬼。”
陈夫人连连点头,“囡囡说得有理,那这事咱们就不管了。”
这里俩母女正说着话,音夏进来,说大夫人哭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陈锦与母亲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着这莫氏可真够蠢的。此事宗亲还未下决断,她这样一哭,不明摆着让宗亲们不好做嘛,更何况老太太还未发话,她便上赶着哭去,倒成了老太太非得发落了陈淑不可。
没过一会儿,叶姨娘房里的剪雪过来,说叶姨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问陈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陈夫人自然是要去的。
每日这个时候都得准时去给老太太请安,刚刚听说莫氏哭着去了,就更要去了。遂吩咐音夏好好照顾姑娘,便出了陈锦的院子。
待陈夫人走了,陈锦问音夏:“大夫人去老太太那儿哭诉,大爷知道吗?”
“大爷一早便出了门,这时还未回府,想来是不知的。”
陈锦淡淡一笑,“赶紧让人送个信给大爷,让他回来看热闹罢。”
“嘻嘻,”瑞儿笑得十分欢畅,眼睛弯弯如钩月,“我还以为姑娘当真不管这事了呢。”
“我虽不管,但可以添柴加薪,让这火烧得更旺,大家都暖和暖和,岂不好?”陈锦朝瑞儿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音夏见了,觉得这样调皮笑着的姑娘才当得起这个花一样的年纪。
自姑娘醒来到现在,虽是懂事稳重了许多,但整个人看上去太冷静太从容了,根本不像一个刚及笄的少女。
音夏时常有种担心,担心姑娘再这样闷下去,会闷坏。
现在见她还能这样笑,顿时放心不少。
这给大爷送信的人需得好好挑一挑,自是不能从西府里挑,那便只能从东府里挑了。哪知音夏这里还没想到好的人选,院儿的小丫头回来说大爷回来了,刚下马,正往老太太那儿去。
陈锦摇摇头,笑道:“看来大夫人更加心急地盼着大哥回来跟她一起向祖母求情。”
殊不知,她这样一闹,已把陈淑推到了风尖儿上,就算宗亲们碍于陈淑嫡出小姐的身份从轻发落,老太太那儿为了严明公正,也要好好办一办这事了。
“那姑娘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瑞儿说。
音夏进来,敲了记瑞儿的头,对陈锦说,“姑娘这手刚刚有了起色,还是别去了,万一又像上回那样折腾,可不得了。”
瑞儿抱着被敲的脑袋,委屈兮兮地看着陈锦,“姑娘难道不想看热闹吗?”
音夏瞪她一眼,“你还顶嘴。”
这样的热闹,她从前见过,还不少。
那时她是元修第一信任的人,自觉与后宫那些嫔妃有着天壤之别。也有妃嫔把主意打到她头上的,但第一个便被元修提起来做了杀鸡儆猴之用,所以后来她着实清静了不少。
只是有女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亦免不了血雨腥风。
那些流言碎语可化作杀人的刀,三人走在一起便能成虎势,故而女人是一种特别可怕的存在。
她曾见过元修十分宠爱的郭贵妃因死了一只猫,哭了整整一个月,后来被拉出来平息她眼泪的,则是与她向来不合的珍贵人。
后宫这样的热闹太多太多,多到她随便一想都能想起许多来。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不愿去想。
那座表面光鲜,内里却早已腐烂的后宫。
“罢了。”陈锦道:“大夫人这样一闹,老太太自然是要动肝火的,届时母亲夹在中间亦是为难,咱们且去瞧瞧,看看是否能起一些作用。”
瑞儿忙笑起来,满屋子给陈锦找衣裳大氅暖炉一应等用具,看起来倒比谁都要着急。
陈锦看在眼里,也不责怪。
那晴雨虽是因香料被陈淑迁怒,香料是瑞儿亲手送的,所以格外内疚愧悔,如今好容易陈淑遭了秧,只怕让她打炮仗庆祝都是轻的。
正文 第二十三章修理陈淑(四)
等一切收拾好,陈锦才带着音夏与瑞儿两个出了院子,穿过大半个西府往老太太院子去。
分卷阅读28
刚走到二仪门,遇见提着马鞭匆匆走来的陈珂。
这是陈锦第一次见陈珂,只见这陈珂二十上下年纪,头上戴着束发嵌玉冠,穿一件宝蓝色箭袖,登着青缎黑底朝靴。
此刻想是正生着气,故而面沉如水,一双如剑的眉宇轻轻凝起,身后的东远垂着头紧跟其后,主仆二人也不说话。
待看到迎面走来的陈锦时,两人的距离已是极近了。
陈珂看见对面走来的少女,一张还未长开的瓜子脸,双眼像两汪深澈的泉水,里面含着三分笑七分静,一身翠绿色纹丝棉衣裙,外头罩一件天青色百鸟大氅,发髻上仅斜插一根素制银簪,十分清新。
陈珂已许久未见陈锦了,当下脸色放霁,微微笑道:“锦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陈锦朝他矮身一福,“我去给祖母请安,却不想这样碰巧遇见大哥。大哥这是自哪里来,走得这样急?”
陈珂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想说这烦心事给陈锦听,见陈锦十指还裹着布条,只问:“锦妹妹手可好些了?我让东远送去的膏药可还用得好?”
那膏药送来时,钟大夫便给她用了,东西是极好的。
陈锦又是一福,谢道:“大哥有心了。钟大夫日日来换药,如今伤口已结了痂,相信假以时日便能大好了。”
陈珂放心下来,“那便好。在祖母处陈淑行事太过,我在这里替她向三妹妹赔不是了。”说着朝陈锦矮一拜。
陈锦拦不住,只得屈膝一福,“大哥说的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很多事能不计较便不计较罢了。”
陈珂欣慰的点点头,“锦妹妹向来稳重,只怪我平日在外奔走,甚少呆在府中,以至于妹妹养成了如今的娇纵跋扈,想必今次的事锦妹妹也已听说了,实是家门不幸啊。”
陈锦静静看着他。
这个陈珂说话时眉间有化不开的郁结,看来为陈淑的事很是伤神呐。
陈锦道:“大哥不必自责,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况且三妹妹只是性情率直了些,断不会做出那样事来的,我听大娘去了祖母那里,想来是要替三妹妹向祖母求情的,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闻言,陈珂脸色重新凝沉下来,也不再多说,与陈锦一起往老太太的院子去。
二人到了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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