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上房门口的丫头忙打起帘栊让两人进去。
屋里,老太太歪在榻上,脸色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莫氏跪着,哭花了妆,陈夫人及叶姨娘万姨娘都是站着,陈嘉站在万姨娘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嘉今日穿一身水红色的衣裳,瘦削的身体看着有些单薄,个头刚到万姨娘肩膀,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陈锦留心看了看,发现陈嘉低头时嘴角边一抹若不关心的笑容,心中一凛,这个陈嘉。
陈珂与陈锦问了老太太安。
老太太倒是一眼看到站在陈珂身边的陈锦,把陈锦叫到跟前,仔细端详了她的手,“这手该比前儿要好许多了吧?”
陈锦屈膝答道:“让祖母挂心了,钟大夫说这手快要大好了。”
老太太轻拍了拍,“那便好。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屋里养着,怎么出来了?”
“今日外头雪停了,孙女便想来看看祖母,陪祖母说说话。”
上次陈锦留给老太太的印象不错,这次老太太倒是真心实意的嘘寒问暖,听了这话,眉眼舒展些许,“锦儿懂事,祖母心甚慰。”
陈锦疑惑道:“大娘怎么跪着?这天儿如此冷,膝盖可得好好保护着,别冻出毛病来了。祖母便让大娘起来吧。”
老太太抚了抚她的发,道:“你三妹妹此次闯下如此大祸,你大娘教导无方,罚跪也是该的。”
“祖母定是误会了。”陈锦道:“三妹妹平日里只是娇纵些,心地还是好的,况且这人命关天,可大可小,孙女相信三妹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望祖母明察。”
老太太看着陈锦低眉顺目的温婉模样,与陈淑一对比,心下更多的是叹息。
她年轻时确见过很多肟糟事,所以自她做了这陈家主母,第一条便是府里不得设私刑,不得弄出人命。主子该善待下人,下人若是不够尽职尽责赶出府去便也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但是如今,这等事竟生生摆在她面前,她只觉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陈家祖上是何等清白人家,行事端肃刚直,当年即将故去的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好好打理这陈府,万不能让这一片清静清白之地沾染了一丝淤泥污秽,让她好好看着他们的家。
如今他们的这个家,表面光鲜,里子却似乎早就烂了。
可叹她却是到今时今日才知晓。
望着陈锦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睛,老太太竟不忍让她知道陈淑做下的那些事儿了,只道:“如今你手伤着,改日再来陪祖母说话儿,今日便先回去吧。”
陈锦看着老太太那苍老却坚定的面容,又想起前世那个一品诰命夫人,腰杆挺直,像永远打不倒的松柏,即使垂垂老矣,那一身风骨却早已长在了骨髓里,无法磨灭。
陈锦沉吟片刻,起身向老太太福身道:“那孙女便先回去了。”
老太太慈爱地朝她挥挥手,待陈锦走了,才对跪着的莫氏道:“这些年我不再管府里的事,本想着你们各自做主治家总能越来越好的,如今陈淑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用我发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她说话一贯温和,今日声沉若水,却是真的动了怒。
莫氏嫁进陈府二十来年,对老太太的脾气虽不能完全揣摩,却也知此事让老太太有多不痛快。她说不用她发落,那便是不管她不管淑儿的意思了,莫氏越想越惊,一颗心似被人凿穿了个洞,凉风吹进来,心拔凉拔凉的,当下俯趴在地,给老太太磕头,“母亲,淑儿年纪尚幼不懂事才做下这等错事,她已知道错了,这几日被关在祠堂里,每日都在忏悔己身过错,求母亲慈悲,就对她重惩轻罚吧。”
老太太冷笑一声,却不看莫氏,只把目光投向陈珂,“大哥儿,你母亲的话可在理?”
陈珂跪下,“陈淑做下这等有失德行之事,需重罚。”
老太太问:“怎么罚?”
陈珂答:“除籍。”
老太太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她也知道陈珂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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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一样,因为她总能在陈珂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所以自小对陈珂格外留心些,老太太道:“那便依你的吧。”
莫氏身躯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除籍……
他们要把淑儿赶出陈家,永世不得再回来。那淑儿该何去何从?她自小是在她掌心里宠大的,什么都不会做,她若是被赶出了陈家要如何安身?只怕不出几日,便要她去收尸了。
所以淑儿不能被赶出去,绝对不能!
正文 第二十四章招供
莫氏慢慢抬起身来,看着上位的老太太,眼睛被泪水冲刷得血红,“母亲,你从小看着淑儿长大,求您念在淑儿是陈家的嫡生女儿,用别的法子惩罚她吧!不要将她赶出陈府,她会死的!”
老太太没有开口,因为她对陈淑太失望,对莫氏太失望。
她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
莫氏见老太太不说话,心下更慌,咚地一声把头磕在地上,“若母亲执意如此,儿媳只能以死来保全淑儿!”
“大嫂,万万不可。”陈夫人在旁劝阻道,又朝上座的老太太福了福身,“母亲,此事是否还需再查一查?毕竟人命关天,咱们可不能冤枉了淑儿啊。”
“冤枉?”老太太笑道,“大哥儿,把你知道的说给你二娘听听,也给大家听听,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陈家到底出了个什么样的畜生。”
这样的重话,别说莫氏和陈夫人,就连自小跟在她身边的吴嬷嬷也从未听她说过。
屋子里的人顿时心思各异。
莫氏一张脸煞白,嘴唇颤抖,竟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陈珂看着母亲颤抖的身体,眼里划过一丝痛楚与无奈,这种复杂的情绪出现了短短一瞬,随即被一抹坚定之色取代,不带情绪的声音自口中滑出,“陈淑房里这两年共有六个丫头失踪,前面五个现已无法查清真相,但第六个唤作晴雨的,因房里被搜出香料,陈淑迁怒于她,命院里的婆子将其活活打死,尸首扔在后山的山洞中。陈淑院里的婆子丫头们已经招了供,无从抵赖。”
闻言,叶姨娘吓得忙以帕捂住嘴。
陈夫人或是与陈锦先说了些话,心中猜到了些,当下倒不觉得太奇怪,想那陈淑平日里肆意跋扈,在这东西两府里更是横行无忌,这等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万姨娘一张脸煞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抓住了陈嘉的手。陈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但见万姨娘苍白的脸却也没有挣开,只仍由她抓着。
心道陈淑果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简直蠢出了天际。弄死人就算了,不想着毁尸灭迹反而把人大赤赤丢在山洞里,她当真以为她做的那些事不会有人来查?
啧。
真是太蠢了。
莫氏趴在地上,先前还能挺直的身板这时候却再也抬不起来了。
老太太环视了一圈,见众人心神各异,最后把视线投到莫氏身上,“看来这东府的家,你是当不好了。”
莫氏本在暗自悔恨,听了这话,蓦地抬起头来,一脸错愕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苍老清澈眼也正好落在她脸上,沉声道:“这么些年,陈淑做下这等错事你定是知道的,你非但不劝阻反而任由其胡作非为,自是当不起这个家的。以后东府的事便由万姨娘主理吧。”
莫氏惊得呆了。
她不但要失去女儿,还要失去最后的依靠!
不行啊。老太太不能这样对她,她为陈府生了唯一的一个男丁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母亲,母亲,媳妇儿知道错了!”莫氏膝行至老太太榻前,哭得梨花带雨,尤为可怜,“媳妇以后一定好好管教淑儿,一定好好当这个家,求母亲念着媳妇生下大哥儿这一条,再给媳妇一次机会!”
老太太看着她,“你是我过了眼才嫁入这陈家的,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儿。”
这句话老太太说得又轻又慢,字里行间颇多无奈与失望,莫氏哪里听不出来,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淑儿完了,全完了。
陈珂站在边上,亦不替母亲求情。
他自小是在老太爷身边长大的,到得十岁上头老太爷仙逝了,他才回了自己阿爹阿娘身边,阿爹跟二叔一样自小得了祖父教导,行事磊落稳妥,他对阿爹自是充满了父子之情的,但是阿娘……他不喜她行事,亦不喜她做人的态度,自然与她亲近不起来。
今日这件事,陈淑罪无可恕,阿娘竟还只想着保全妹妹,紫等想法,这种做法,亦让他觉得心寒。
他们陈府虽是大商户,生意遍布全国,但向来不草菅人命,不肆虐旁人,陈府人行事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这些,阿娘不懂,她也不想懂。
叶姨娘见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老太太面有疲态,她惯心思敏锐的,便道:“老太太说了这么久的话,想来也累了,不如让小厨房端了炖汤上来,老太太用了小憩一会儿吧。”
红珠忙福了一福,出了屋往小厨房去。
屋里陈夫人道:“大嫂快些起来吧,地上凉。母亲也累了,咱们今日就都散了吧。”
莫氏还想说话,却见陈夫人借着来扶她朝她使眼色,难得聪明了一回,闭上了嘴巴,就着陈夫人的手站起来,双腿早已麻了。
老太太默许了莫氏起身,当下再懒得说话,朝众人摆了摆手。
一行人正准备退出屋去,帘栊突然被掀开,一个丫头冲进来,话都来不及说,急急跪下,脑门抵着地,扬着哭腔道:“三娘子咳血了!”
众人一惊。
莫氏双目圆瞪,尖声道:“你说什么?”
“方才我与姐姐送饭食去祠堂给三娘子,三娘子吃下没多久便说吃不下了,待喝了几口茶,突然喷了,那茶水里混着血迹,起初我与姐姐都不敢认,后来……后来三娘子便开始咳血了,姐姐让我速来禀了老夫人,请大夫来诊治诊治。”
莫氏脸色愈加苍白,也不敢多说,只望向上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上去十分淡然,半晌才道:“既然咳了血,便请大夫来瞧瞧吧。”碧玉得了令,快步出了屋去请大夫。
莫氏急得着了慌,突听老太太如此说,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一阵不自然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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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低下头去,再不敢往老太太那儿望一眼。
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上,什么样的把戏没见过,虽道世上无巧不成书,但这也太过巧合了些。陈淑前脚刚进了祠堂,今日便就咳了血,平日里见她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有病的模样。
仔细一想,不过是陈淑的一出苦肉计罢了。
“大哥儿,你也跟着去看看,若是真有什么毛病,便治一治吧。”
陈珂忙恭身应是。
一时,众人散去,红珠端了盅参汤进来,伺候老太太用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下徽州(一)
陈夫人来时,陈锦正坐在廊下。
因今日有了些太阳,总是闷在屋里也不好,瑞儿与音夏两个便端了桌椅出来,上面摆几样阿风做的点心,再沏一壸陈锦爱喝的茶。只是无酒,难免有些小缺憾。
陈锦坐在椅子上看院里几个小丫头扫雪。
雪融时最冷,今日她却感觉不到寒冷。
手上又开始痒,也不能挠,只得忍着。
好在瑞儿是个活宝,与音夏两个人学着戏本里演了一出欢喜冤家,倒让她转移了些注意力。
陈夫人的轿子停在院门口,瑞儿与音夏两人正好演完一出,忙迎出院子将陈夫人接进来。
“天儿这样冷,囡囡怎么在外面坐着?”陈夫人急急走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在白雪映衬下愈发美艳。
陈夫人年轻时该也是美丽非常的,否则哪里会有陈锦这样的女儿。
陈锦站起身给她见了礼,问道:“阿娘怎么来了?祖母处的事毕了?”
陈夫人点点头,索性也在陈锦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刚刚丫头来回说陈淑咳血了,这事儿便也只能先到这里了。也不知陈淑是怎么了,好好端地竟咳起血来,我看她平日里好好的,莫非是吃食方面出了什么差子?”
“阿娘真相信陈淑咳血?”陈锦歪着头看她,笑问道。
陈夫人摸摸她如玉的脸颊,“囡囡可是想到了什么?”
陈锦续道:“咱们府里,就吃食这上面是最让人放心的。陈淑虽是被关进了祠堂,但到底是嫡出的小姐,哪个这么大胆敢往她的饭食里下药?再说,东府里的人都是大娘一手挑的,大娘平时处事虽有失偏颇,但到底是主子。由此来想,陈淑因吃食咳血的可能性不大。”
“果真是苦肉计。”陈夫人叹了口气。
陈锦道:“倒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陈夫人忙问:“什么?”
陈锦微微一笑,“陈淑弄死了那么多丫头,难保没人对她恨之入骨,偷偷在吃食里下药也是有的。”
陈夫人一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陈锦见她怔忡着,安慰道:“阿娘也无需想这些烦心事,咱们西府跟东府到底不同,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陈夫人回过神来,欣慰的拍拍陈锦,“我家囡囡长大了。”随即叹息一声,“我只怕这只是个开始,咱们陈家顺风顺水了两代人,到了咱们这里,有没有变数还未可知。你姐姐快要回来了,阿娘只望你跟你姐姐好好儿的,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阿娘此次接大姐回来可还顺利?”
陈夫人道:“那霍钟七七刚过,我想着过些时日便去一趟霍家,把眼下这些事说一说,想来霍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他们想要什么咱们尽量给便是了。”
陈锦点点头。
陈夫人没一张口便说给多少银钱,自然也是深明霍家的丧子之痛,这一条陈夫人确做得很好。
只是这个年节霍家肯定是过不好了。
望着陈夫人微微沉凝的脸庞,陈锦想,霍钟之死的真相要瞒她一辈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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