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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恰恰陈锦又最不爱听这些,姑且还耐着性子听。

    一时两人吃罢饭,音夏和瑞儿撤了饭,重新摆上热茶和点心,陈茵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陈锦亦不能明着赶人,那样太没有礼数。

    陈锦捧着茶暖手,现在虽然开春了,但天气仍冷得很,一旦离开火盆,她的手脚俱是冰凉。近日虽说在练武,但这种东西没有十年八年难见成效,何况,这副身子早已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段,如今也只能先练练看再说。

    陈茵见她低头喝茶的模样,安静宁和,不由话锋一转,说道:“最近好像很少见到三妹妹了。”

    陈淑房里丫头的事,陈茵是知道的,早在她回家之初,底下的丫头就告诉她了。她只知道是陈珂先发现这事的,但是直觉没那么简单。

    她没有想到任何人,只是纯粹想听听陈锦对此事的意见。

    陈锦喝了茶,仍捧着茶盏,说道:“想是在房里静心抄经吧。”

    老太太佛堂里初一十五要供奉的经文,为表诚意,都是夫人或姨娘抄写,老太太精神头好的时候,自己也会动手写几笔,但是年纪摆在那儿,大抵也是力不从心。

    这事儿莫氏是一早就知道的,大概是想为陈淑在老太太面前重新争回宠爱,所以便把这事替陈淑揽下来了。

    陈茵掩帕娇笑,话却刻薄,“她那样的人,抄经文不是亵渎佛祖吗?”

    陈锦没有接话。

    陈茵又道:“近日我听说她常出门,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闻言,陈锦放下手里半凉的茶盏,看着陈茵道:“姐姐好兴致,还能兼顾陈淑。”

    她声音温温和和的,毫无攻击性,陈茵嘴边的笑却是一滞,随即趋于平直,再也笑不出来了。屋子里短暂的沉默后,陈茵尴尬起身,告辞走了。

    陈锦只让瑞儿送出去,自己仍坐在位置上,重新端起音夏刚续的茶。

    杯盏微热,取暖正好。

    音夏见陈茵主仆出了院子,走得没影了,才收回视线,看向陈锦,“姑娘,你刚刚说那样话,大姑娘会不会生气?”

    手指慢条斯理的描着杯延,陈锦轻笑,“她有那样的过去,若是有心,怎么都能查到。如今回府不反省己身之过,反而要去挑别人的错处,简直就是在找死。”陈淑固然不是个好的,但是与陈茵相较,也是不相上下。

    这府里,这样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陈锦看着窗外,紧挨墙角的梨树已长出了花骨朵,白色的小花簇拥着,颤颤巍巍的悬在枝头,春风送,娇嫩的花瓣经不住这番折腾,纷纷掉落。

    花开、花落,就像人一样。

    “姑娘在想什么?”音夏见她望着窗外出神,不禁问道。

    陈锦回过神来,啜了口茶,道:“陈淑最近总往外跑,定是有事了,看下她是去干什么了?“

    音夏应下,又听陈锦道:“我瞧着杨安和陈路两兄弟办事不错,以后多留点心,别缺短了。”

    音夏点了点头,“这两兄弟原是夫人院子里的,没想到竟这样得力。”

    “阿娘给的人自然好。”陈锦想起自己下徽州前陈夫人给的零花,真真是爱女心切呀。如今这光景,愈发不能让她知道霍钟之死的真相了。

    下午时陈锦小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外头天光还亮着,她坐得无聊,顺手抄了本游记来看。这书是前阵子下徽州时买的,本是想送给陈夫人,哪知她不爱看这个,陈锦便自己留着了。

    游记里写的是徽州事记,书里有一段写到一位剑客,说他游历至徽州,为了喝到徽州最好的女儿红,把宝剑当了,商家承诺他五年内可赎回,待五年后,他去赎剑时,宝剑竟真的还在店中。剑客说徽商最是诚信,世间少有。

    陈锦想起陈玉和陈雪两姐妹,回京后她便让人收集了很多商册,再托人顺道带回徽州,现在车队才出京几日,怕还要数日才会到徽州陈家。

    看了一下午书,喝了一壶茶,到晚饭时陈锦觉得撑得很,想出去走走。

    音夏忙抱来披风给她穿上,跟瑞儿两个伴她出了院子。

    夜里风仍是大,陈锦裹紧披风,一路迤逦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侧院。院角有个小门,从这里出去便是大街,那日自若水府邸出来,陈锦便是从这里进来的。

    院子里种的皆是花草树木,只在中间辟了一条小路进来供人行走。

    白日里照顾花草的婆子们这时候都已去吃晚饭了,所以院子里安静如许。瑞儿指着那棵花树,笑嘻嘻道:“那日在这树下挖了个小金瓶,不知道还有没有。”说着挽了袖子便要跑过去,被音夏一把抓住,“小丫头成日家家听府里那些人嚼舌根,哪有什么宝贝!若真有,早不知被多少人挖走了还轮得到你吗?”

    她平日里对瑞儿十分宽容,今日这番话却说得严厉至极,瑞儿一时有些被吓住,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眼里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水汽,咬着唇不说话。

    音夏瞪她一眼,“你把姑娘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瑞儿这才想起,姑娘说过不能再说起这事了,忙低着头道:“瑞儿知错了。”

    陈锦没说话,自顾自走到花树下,手扶着树干,看脚下的土壤。土壤似乎在呼吸,双脚踩在上面,有十分柔软的触感,新鲜的泥土味儿慢慢溢进鼻腔里,仿佛一把青草迎面扑来。花树不知名字,却开着满树的繁花,灯笼光下泛着淡紫的颜色,陈锦轻轻摩挲树干上的纹路,掌心被纹路刺得微微发痒。

    头顶有繁星,手边就是繁茂的花枝,这一方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陈锦没有忍住,慢慢的阖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起来,树上鸟雀的叫声,土壤里蛐蛐的欢呼,以及高大榕树上突然而至的客人。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陈锦睁开眼睛,望了眼榕树繁茂的枝叶,在那深处,传来访客不算陌生的声音,爽朗的,高昂的,“陈姑娘,在下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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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扰了。”

    榕树高大繁盛,音夏只得把手里的灯笼举高了,方能瞧起树上那人黑色的皂靴,站在树干上,整个人几乎要与这棵树融为一体。瑞儿躲在音夏背后,就着灯笼的光去看树上的人,只看见一截绣着金色滚边的袍角。

    瑞儿呀了一声,忙用手捂住嘴巴,只余一双因惊讶而瞪大的眼睛。

    “公子好雅兴。”陈锦仰头看上去,淡淡说道。

    元徵从树上跳下来,也不见他怎么用力,便轻轻巧巧落在地上,朝着陈锦长揖到底,“我本在上面赏月,不想搅扰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

    这样一副油腔滑调,入眼那张泼天笑颜,陈锦也生不起气来,何况她本也不生气,只是好奇,堂堂四太子大晚上的赏月不去皇宫巍峨的墙角,倒跑到府里这棵不起眼的榕树上,着实新鲜。

    陈锦屈膝一福,口气淡淡的,“那公子请便。”说罢转身便要走,又被元徵叫住,“若姑娘觉得在下行径鲁莽,那在下以后便不再来了。”一副委屈求全的口气。

    陈锦心中好笑,脸上仍是淡淡的神色,瞧不出喜怒,复道:“公子请便。”言下之意便是你爱来不爱。

    元徵被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尴尬的捎了捎头,笑道:“姑娘送回来的图我已经收到了。”

    “多谢姑娘。”元徵说着,又是一记长揖。

    陈锦说:“公子不必客气,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元徵动作一滞,好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知如何作答还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锦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赫涩,心里一笑,朝元徵微微一福,转身走了。音夏和瑞儿跟在身后,瑞儿一步三回头的看站在原地的青年,只见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被月色映衬着,真正眉目如画,俊美无彊。

    瑞儿小脸一红,忙急急转过身去,追她家姑娘去了。

    正文 第八十章可怕的人

    回去时仍觉得腹里撑得很,陈锦没有直接回院,而是绕到抄手回廊那边转了转。白天里四处可见的婆子丫头们这时候都不知道猫到哪里去偷懒了,回廊两侧挂着淡黄色的灯笼,倒比侧院那边明亮许多。

    瑞儿脑子里仍想着那个俊俏的青年,不由说道:“姑娘,那位公子生得好漂亮。”比那两位太子还好看。

    音夏不待陈锦开口,笑道,“怎么,不喜欢那两位公子了?”她说的是回京路上遇见的元昀和元修。

    瑞儿嘻嘻笑道:“今晚这位公子顶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有姑娘漂亮吗?”音夏笑问。

    瑞儿当真思索起来,然后认真其事说道:“若那位公子是个女子,定是跟姑娘不相上下的美人儿。”

    这话陈锦赞同。

    元徵未出现时,本以为元修元庭已是极英俊的男子了,哪知世间还有一个元徵。人长得好,外家好,母亲是皇帝念了一辈子的女人,一入京便得太子封号,真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样的人哪个不羡慕,哪个不嫉妒,谁不恨?

    偏偏,被恨的那个却似是不自知,一味风流,一味放肆,一味洒脱。

    元修就羡慕他的放肆,嫉妒他的风流,恨他的洒脱。

    元修说,元徵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却偏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连那把别人争破了头也想要的龙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他似乎无欲无求,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淌这浑水?

    是啊,为什么?

    这也是陈锦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坐拥一方的元徵,明明可以安乐的做他的若水家主,为什么偏偏要跑来京城,将自己置身于几位太子的夺位之中?

    这是陈锦前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的事,现在她依旧没有想明白。

    回去的路上,夜色渐浓,回廊尽头有人提着灯远远行来,陈锦本不用回避,却见夜色中,影影绰绰是个男子的身形,音夏忙把手里的灯笼吹灭了,主仆三人退到廊下的回角里站着。

    待人走近了,才发现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

    为首的男子二十上下,穿着不俗,头上金冠矅矅生辉,一双狭长的眼睛惯常是凛冽的,此刻却带着笑意。男子身后跟着的是,赫然是西府的当家陈知川以及他的随从大余。

    陈知川满脸堆笑,哪里还能见到平日里的不苟言笑。

    陈锦没有出声,身后的音夏和瑞儿已经认出了为首那人是三太子元修,两人心里俱是一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唯恐被近在咫尺的元修三人听见。

    “三公子,这边请。”

    陈知川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陈锦才从回角里走出来,看着元修和陈知川消失的方向出神。

    “三太子怎么会在咱们府里?”瑞儿小声问道。

    “不知道。”音夏摇头,去看陈锦,发现她一脸凝思,正盯着回廊尽头的月亮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陈锦道:“回去吧。”

    原来陈知川已经投到了三太子门下。

    那么,他与投到二太子麾下的陈珂自是不能相融了,两府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陈锦回了院子,早早便睡下了。

    往事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全部血淋淋的摆在了眼前。

    前世的陈锦为何入宫?

    元修为何独独封了她做皇后?

    为何又在几年后将她赐死?

    也只有自己才会相信元修那一见钟情的说辞。像他那样的人,每一步都充满了目的,又怎会因为区区的美貌便收一个女人?极度渴望是因为对其他东西的渴求,而不是陈锦那副美丽的皮囊。

    多可怕的一个男人。

    一夜辗转反侧,反复醒转。

    梦里全是陈锦如花的笑靥,那个站在御花园里翩翩起舞的陈锦,看着元修满眼爱意无需隐藏的陈锦,冷宫中望眼欲穿的陈锦,一杯鸠毒赐死的陈锦。

    傻得送了性命的陈锦。

    到头来,不过黄梁一梦。不过是政治上附加的筹码,可牺牲,可利用,可随意抛弃。

    第二日起床时,头痛欲裂。

    音夏进来,见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忙让瑞儿去请大夫,被陈锦叫住,“许是昨晚吹了些风,让阿风熬碗姜茶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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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夏拗不过她,只能照办。

    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很快端了上来,陈锦喝了,重新躺下。音夏站在床边,见她脸色仍红得很,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让瑞儿去请墨大夫。

    墨童很快来了,有些时日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些,手里仍提着那个小药箱子,跟音夏和瑞儿见了礼,才入了内间,隔着床幔给陈锦把了脉,回身开了方子,让瑞儿照着去抓药。

    “墨大夫,姑娘的病严重吗?”音夏将他请至小厅,开口问道。

    墨童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语气却老道:“姑娘这是忧思过多,加之夜里未得安眠所致,按方子吃几副药就行了。”

    音夏听了,想不透姑娘因何事忧思,又为什么晚上睡不好觉。猛然想起昨夜在抄手游廊见到的三太子,莫不是姑娘喜欢三太子?

    音夏为之一惊,忙敛住心神,说道:“那……姑娘这是心病?”

    墨童点点头。

    音夏又说:“那要如何治?”

    墨童说:“先要弄清楚姑娘为何事忧思。”

    “我也不知道。”音夏说。

    虽然心里猜测可能是因为三太子,但是这事她不能去当面跟姑娘确定,她怕姑娘用眼神杀她。

    小厅里一度沉默。

    瑞儿从门外进来,说药煎好了。墨童和音夏一同往正屋去。到了内间,床幔已经打起来了,陈锦坐起身来,瑞儿拿了大红纹绣靠枕给她垫在身后。

    陈锦见墨童进来,笑道:“墨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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