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度迢迢
“爹爹,我要回家。”
一个月后,季春之初。
南邑王出门巡视岐城守备营,回来以后,发现王府一片狼藉,只是微皱了眉头。听王府侍卫长汇报以后,突然着急了起来,飞快向王府西侧而去。宣兰院一派安静,没有打斗的迹象。
周旷珩绕了一圈后,对面无表情的木辛说:“让吴缨带上人马来。”
有百来人突袭王府,引开王府一众侍卫,偷偷从西侧翻进王府,带走了宣兰院里两个人。
那些人袭击时,木辛只想着保护好荀院,待他反应过来西苑和宣兰院还有人时,云月等人已经到了岐城大街上。
等到王爷回来,下令封城已经来不及,他们已经混出城,直往南边去了。
出了岐城,洪阿基带来的百十来人便四散而走。他和另一个侍卫带着云月和云曦。四人乔装打扮,一路慢行到了绝城。
出绝城前,云月对洪阿基说:“殿下,我们如此出城,极有可能被发现。”
“你有主意?”
云月点头。
绝城很平静,不见异常。
城门如往常一般,未曾设卡查人。官兵看了进出之人的名符便放行了。
若不细看,没人能看出城楼上的兵士,以及兵士中隐藏的南邑王。
周旷珩在绝城城楼上站了三天,没放过任何一个身形与云月相似的人。
第四天,他终于下令,所有人下城门,让吴缨那边行动。
镇南桥北。
一瘦弱的男子踏上镇南桥。男子一身蓝衣,牵着一匹瘦马。他身后跟了个背着书箱的童子,同他身量差不多。
两人行得缓慢,走到桥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看风景。
风景看完,两人正要继续行路,桥南十来人并排行来,将镇南桥堵了个水泄不通。
周旷珩踏上镇南桥,一步步靠近那主仆二人。
蓝衣男子垂着头,站在马儿旁边,护着身后的书童。周旷珩靠得越来越近,那书童瑟缩着,双手捏起拳头。
周旷珩越走越近,三人之间两步可及。
木辛从周旷珩后面走出来,在他面前跪下了。
“求王爷息怒。内子……”
“让开。”周旷珩不理会木辛,这话是对着云曦说的。
云曦抬头看了他一眼,呼吸颤了颤,走到木辛身边也跪下了。
云月和周旷珩之间避无可避,终于面对面。在曾经生死相依的镇南桥上,刀兵相见。
“回去。”周旷珩对云月说。
云月抬起头,看着周旷珩,恳求道:“王爷放了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你死了,云家会跟着你来,大夷皇室亦会陪你。”周旷珩的语气平淡,云月却打了个寒颤。
“你我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为何还要相互折磨?”云月问他。
“相比于让你在本王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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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快乐,亲眼看到你痛苦,本王才会快乐。”周旷珩满脸狠色道。
听到这句话,云月的眼中闪过痛楚。周旷珩见了,心底有莫名的快感。快感过后,却是一波强过一波的痛苦。
相互折磨便相互折磨,这才是活着的感觉不是吗?
不顾一切,要留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在身边,周旷珩不是疯了,是因为恨,更因为爱。
云月别无选择,跟周旷珩回去了。
骤雨初歇,南邑分水驿。
檐下雨水滴答,屋内气氛沉重,空气仿若凝固,令人窒息。
云月缩在墙角,头埋得很低。周旷珩在他面前,气势迫人。他问了好几个为什么,问她为什么对他如此狠心,为什么忍心伤害他。
云月始终一言不发。周旷珩咬牙切齿,眼眶绯红,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周旷珩向云月靠近一步,“说话!”
周旷珩的声音大了些,云月不由得一惊,身子颤了颤。
“为什么如此不识时务?”周旷珩放轻了声音,眼中冷色渐融。
他问她为何不识时务,云月眼里的泪水瞬间掉出来,抑制不住地抽噎了一声。
“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本王身边?”
“为什么不乖乖接受本王的庇护?”
“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让本王痛苦?”
周旷珩的声音越来越温和,向她一步步靠近。到了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
云月垂眸不说话,只是抽泣。
“云月,你看看本王。”周旷珩说,嗓子沙哑低沉,带着温柔。
云月抬眸看他,眸中含水。
周旷珩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吻她的唇。那晚他的粗暴还在眼前,云月惊惧,颤抖。
“别怕,不会伤害你,小月儿。”周旷珩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
云月猛地推开他,站起来要往外跑。
“别走!”
周旷珩的声音沙哑,没有什么威严。可是云月却走不动了。
仿若无数把刀子割在心上,切得细碎了,鲜血混着肉流进血管里,堵住了心肺,连呼吸都不得了。
“你给本王认个错,你犯了错为什么不求饶?”周旷珩眼眶绯红,他对云月还抱有希望,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
“你认个错,本王,就原谅你。”
云月觉得窒息,这片刻仿佛便是一生。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在脑中一闪而过,云月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了,脑中只有身后的人的生死,他的一切便是她的一切。
而他,注定要成为大岳的帝王。
“我没有错。”云月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毅然决然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迢迢发誓,最多再虐半集!!
☆、子夜歌三
回到王府后。周旷珩吩咐黑虎买两个丫鬟给魏归,把云月安排在荀院听差,云曦则回了宣兰院伺候云月。
一切仿佛有回暖的征兆,但是云月并无开心的表现,反而更加深沉了。
杏花微雨,连着下了几日,云月在宣兰院闭门不出。几日后,天气放晴,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云侧妃好兴致,怎么赏花也不叫上我呢?”
魏归踏进院门,说着熟络的话,神情却尽是倨傲。
云月坐在秋千上,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会。她盼着魏归再使些小动作,最好让她在王府待不下去。
魏归果然变了脸色,但很快又变了回来。这几次交手以来,云月倒是越来越让她琢磨不透了。
“怎么,我现在不是王爷的客人了?云侧妃何故如此态度?”魏归问。
“没什么,不过过河拆桥罢了。郡主恐怕见得不少。”云月冷淡得很。
“是见得不少,不过大部分人总是分不清谁是桥,谁才是过桥人。”魏归冷笑道。
“你来做什么?”云月不与她绕弯子,想打发她了事。
“没别的事,就是王爷多次召你去荀院你不去,让我来劝劝。”
“那烦请你告诉王爷,要么放了我,要么,当我死了吧。”云月自然知道魏归说的假话,这么说是真想让她按此跟周旷珩说去。
“这话你可说,我可不敢说。”魏归轻笑,“不如云侧妃亲自向王爷说。”
“不敢说来这里做什么?”云月说完,打断魏归虚假冷傲的表情说,“你走吧,宣兰院不欢迎你。”
闻言魏归终于绷不住笑,冷了脸。
云月在她转身之前跳下秋千,别过脸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云曦:“关门!”
当晚,周旷珩来了荀院。
他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稳当得很,除了耳朵有些红,看不出异样。
云月一直防着他,怕他动手。上次那样的事,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没想到周旷珩虽满身酒气,神智却清醒得很。
云曦守在门口,看着屋里相对而立的人,浑身戒备着。
云月的样子很熟悉,一脸淡定地掩盖内心的恐惧。他在很久之前见过,后来却都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现在这娇羞消失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周旷珩突然问。“莫非你从一开始便为了今日?”
云月抬头看他,没有回答。
“你是爱本王的对吗?”
屋里灯火通明,两双眼睛看着云月。云曦皱眉,害怕听到云月的回答。周旷珩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云月不敢再看周旷珩,慌忙转过头去。
“别问了。”
“云月,你告诉本王。”周旷珩的喉咙沙哑,声线也在颤抖,“你要什么?”
云月侧过身不敢面对周旷珩,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你看着本王。你明明还爱本王……”周旷珩几乎有些哽咽了,“从前你犯了错,只要求本王,给本王撒撒娇,本王就原谅你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你竟无动于衷?
“你要杀本王的命,本王给你,可你为什么不要本王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
云曦听了这话有片刻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看着周旷珩的样子,眼前竟然雾蒙蒙的。再看一眼自家小姐,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
“我要的……你给不了。”
许久,云月说了一句话。虽尽力保持平静,但颤抖难掩。
天下不可能有他周旷珩给不了的东西。
“本王给不了,周胥梁亦不可能给你!”周旷珩发狂一般吼道。
云月吓得后退了一步。
见状周旷珩收敛了气势,朝云月伸出双手,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她说:“云月,你求求本王。只要你求本王,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也不知到底是谁求谁。
“我要这天下。你给得起吗?”云月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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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旷珩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她。
云月冷笑一声,转头便掉泪。
她走到檐下暗处,冷淡道:“恭送王爷。”
周旷珩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脸,泪痕未干,却是满眼冷漠。一瞬间,恨意涌上来,他恨不得将她掐死。可他还是忍住了。
“你不过是仗着本王舍不得杀你。”
云月抬头,只瞥见周旷珩眼角。
血红色,布满了泪水,仿佛眼泪也是红色的。
周旷珩走了,云月当场倒地。云曦来不及扶,她倒在了地上。云月眼角的泪水不停滑落,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就像几个月前云曦回到宣兰院时见到的样子。
那时候小姐说她不想死,也不知道要怎么活。
“小姐!”
“小姐!”
云曦不停叫她,她也没有醒来。
晚上,云月突然醒来,要喝水。云曦一直守在她身边,立马给她倒了杯水。
云月喝了以后,躺下了,半晌后对云曦说:“这两日寻机会出府,去南来藻附近转转,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
云曦点点头答应了,见自家小姐又要闭上眼,她赶紧说:“小姐,我看王爷仍旧对你用情至深,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对他?”
“帝王之家,最留不住的,便是深情二字。”云月闭眼道,“如此,对他和我都好。”
云曦不明白,只是替她的小姐心疼。
亲手推开最深爱的人,让他恨自己,这心该碎成什么样子了……
连着三日,周旷珩没有回王府。他派人去了大夷,命人要了一通金银财宝还不够,又逼着洪阿基将今年新收的粮食拱手送了三分之一来。
洪阿基有苦难言,十几万南邑军虎视眈眈,夹缝中能求得生存已是不易,他再也不敢打别的主意。
三日后,周旷珩回府。刚坐了一会儿,魏归便来了荀院。
“丰林,你离家甚久,令尊该担心了。这几日天气晴好,是时候回家了。”周旷珩淡然下逐客令。
魏归愣了许久,平静地行礼,也不说话就离开了。
周旷珩独自坐了一会儿。夕阳微弱的光见见褪尽,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口,那里仿佛坐了个人,夕阳余晖洒在她的发上,色泽通透而温暖。那个人转过头来,夕阳一照,她又不见了。
门口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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