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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王妃从军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度迢迢

    千钧一发,失之片刻,便有性命之忧。

    “走啊!”胡狄黑甲已经追上了云月三人,章行逸嘶声喊出两个字,挥刀与追上来的胡狄军战至一处。

    城头上火光漫天,叫喊声震耳,近在山头上的南邑军已经奔了下来。那个山一般的身影却立在山上不动。

    再坚持一会儿。云月咬咬牙退至章行逸身边,与他背靠背而立。

    “让你滚啊!”章行逸一边砍杀一边怒喊。

    云月咬紧牙关,看着围过来的胡狄军丝毫不怯。她功夫不高,幸好学的都是杀招。勉强杀了几个兵,一边云曦补了过来。虽替她挡了不少攻击,却也引来更多黑甲军。

    “小姐,不要让奴白白牺牲。”云曦看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骑兵,里面或许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可她已经见不到他了。

    “小姐,求你!”云曦喊出这句,突然冲上前去,引得黑甲军远离了云月。

    “章行逸!带小姐走!”云曦最后喊道,话音刚落,一把□□穿过她的胸口。鲜血喷溅,似乎落在了云月的脸上。不,不是云曦的血,是两万云家军的血,是章行逸的血。

    章行逸一脚踹翻面前士兵,握着腹部的长刀,用力拔了出来。

    “小白,快走啊,他在那边等你。”章行逸转过头来冲云月笑。

    云月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听觉,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

    利刃破空而来,她凭着本能挡了一下,虎口一麻,手里的剑飞了出去。

    利刃一转,再次向她刺来。“当”一声,震得她的神志回了笼,是一个南邑军小兵格开了那把长刀。云月随手捡起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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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冲到章行逸身边,替他接住了侧边划过来的弯刀。

    南邑军先锋冲入了战场,黑甲军撤退不及,很快死伤无数。

    云月背上拖着章行逸,一步一步向战场外围挪去。他嘴里的血浸入她的肩头,将红色军服染得更深。城墙上大火蔓延,城门轰然倒塌,发出震天响声。

    “章行逸,南邑军来了,我们不会死了,你好了,我就跟你走,去哪里都好,你别死……”云月不停对他说话。

    章行逸想说话,一口鲜血涌上来,他咳了两声,没说出来。

    一个黑甲军跑到他们面前,将长刀举得老高,正要砍下,一支黑羽箭刺入他的眉心。小兵的眼睛来不及闭上便向后倒去。

    云月想不通,她明明紧紧抓着他的,他明明要死了,怎么还有力气翻起来,怎么还有力气将她扑倒。

    密密麻麻的羽箭盖过,云月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眼泪。她用尽全力翻过身,将章行逸推起来,看着他慢慢闭上眼。他的嘴角勾起,留给她一个痞痞的笑,一半被黎明照亮,一半陷在阴影里。

    一如当年榕树寨初见。

    章行逸的死令云月失了理智,丢了冷静。她捡起一把□□,猛地立了起来、

    战场如同修罗场,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只是冲向穿着黑甲的人,胡乱冲他们刺去。混乱中,她被划了好几刀也不自知。

    远处山上的人只看见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那人的战友为救他死了以后,他在战场上发了疯一般只攻不守,任由自己身上鲜血飞溅。战场见得不少,可如此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陵关城守军,就剩这一人了啊。

    山头上,郑雪城、奉姜等人都皱了眉,紧紧抿着唇。

    一个穿着黑甲的小兵被云月刺倒在地,小兵想动,她拔出枪,又是一□□去,一枪一枪,直到那小兵不动了,她还在刺。

    有几个南邑军小兵见了她这样,红了眼眶不敢靠近,都围了过来。

    直到没了力气,云月才支着那枪抬起头。她挺直了脊背,目光狠戾,扫过近处每一个士兵的脸。

    远处有更多跟他们穿着同样甲胄的人,虽是一片虚影,但她一眼便看见了那队伍中最熟悉的身影。

    有鲜血流到左眼睫毛上,云月只觉眼前血红一片,她抬手去抹。

    “小心!”一名小兵突然惊呼。话音刚落,人影攒动,金声四起。

    云月只觉背后一痛,有冰冷的东西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她紧紧握住□□,用尽全身力气站稳了。她缓缓埋头去看,只看见一只滴血的箭镞。

    箭雨不如先前那般密集,却每一支都力量十足。甚至有箭越过战场,飞到了远处山头。

    云月靠着□□,看见周旷珩伸手拂开身边一支即将落地的箭,那支箭指着的,是魏归。

    明明是一支连缟素都穿不透的强弩之末,他却皱了眉替她挡去。

    这一箭,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白,快走啊,他在那边等你。”章行逸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面前。

    云月再看看自己胸前的箭镞。再也没有人替她挡箭了,也没有必要了吧。

    一滴眼泪重重砸入血色土地。她再也无力支撑,倒了在血泊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啊!!!

    ☆、苍梧谣四

    陵关守军全军覆没。

    两个人滚鞍下马,同时发了疯一般冲进战场。

    陵关城城门已燃尽,冲到前面的南邑军先锋已经入城,占领了城头,北疆军加入进去,青黑色和白色士兵汹涌入城,北边山头的云家军一动不动。

    北疆军和南邑军将领都立在各自山头,看着士兵冲入城里,看着城外虎骨原尸横遍野。

    云起身着红色军服,白色铠甲,在一众兵士里有些显眼。他没有拔剑,只是向虎骨原俯冲下去,到了平地,他跌了一跤,跪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另一边一个未着甲胄的平民也冲了下去。

    两个人疯了一般去翻看红色军服的士兵。真的是疯了。可是,没有活口,没有一个活口。

    云起双手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双手糊满了鲜血。他抬手去擦眼泪,把一张脸糊得又黑又红。

    云深几次跌倒在尸体上,他撑着地爬起来,双眼死死盯着近处穿红色军服的兵士们。

    看着那两个疯狂的人,山头上的人还是蒙的,除了一人。

    “吴缨。”周旷珩的双唇突然变得雪白,“陵关城守将到底是谁?”

    吴缨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说了句话,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转头扫了一眼战场,仿佛什么也看不见,无意识挥了下马鞭,马儿狂奔下山头。到了战场,他几乎是跌下了战马。他看着战场一隅,眼睛红得可怕。

    跌跌撞撞跑过去,那里躺着的人越来越清晰,周围越来越模糊。

    首先入眼的是一只还在滴血的小手。手臂下垫着一杆枪,风吹起枪头红缨,红缨不动,都被血打湿了。

    她趴在地上,背上立着一只羽箭。

    只看到半片额头,他就认出她了。

    南邑军所有将领都跟下来了。

    后面有人在对他说话,很多人在叫他,他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阿……月……”

    “阿月……”

    “阿月!”

    那呼喊由远及近,仿佛到了耳边。

    周旷珩机械地蹲下身,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着手去碰那只血红的手,刚要触到,被人一把搡开了。

    身后有拔剑的声音,有呵斥的声音,渐渐传入他的耳朵里。

    她被人扶起来,他终于看见她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满脸鲜血,嘴唇却是苍白如雪。

    “军医!军医!”云起抱起云月,脸色回了血色,他嘶吼着,几乎要喊破嗓子。他不管不顾,冲开人群向北边跑去。有一队云家军跑了下来,后头跟上来那个军医有些慢,摔了一跤,还没爬起来,将军已经抱着人到了他面前。

    军医看了一眼箭的位置,肋下挨着要害处,他扒开小兵的眼睑,快速看了看她的眼瞳。

    “还有救。快!放下!”军医喊道。

    云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他帮着云起把云月放在了地上。

    “梁叔,求你一定要救活她。”云起的声音颤抖,沙哑似铁锈摩擦。

    梁安打开医药箱专心救人,根本没心思回话。

    “她是阿月,是你看着长大的阿月。”云起没忍住眼泪,哭了出来。

    梁安手上凝滞了片刻,看了一眼云起:“胡闹!胡闹啊!”

    “别围着了,散开,都散开!”梁安黑着脸喊道。

    “散开,靠近者杀无赦。”云起起身下令。

    近百个云家军将士散开了,将这方围出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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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向外。

    云深抱着云月的肩膀,他的脸上有一道泪痕,双手还在不住发抖。

    梁安从背后折了箭尾,剪开云月的衣裳,镇定了片刻,稳稳握住左肋的箭镞。

    还未拔箭,外围起了骚动。

    “将军停步。”

    “这个人能帮上忙。”

    云起没理,倒是梁安发话了:“让他来。”

    云起让他进来了。

    何大夫沉着脸,径直走到伤员处蹲下,取出纱布等用具,看了一眼梁安。梁安也与他对视一眼,松开了手。

    “伤成这样,治死了凭什么要抄老朽的家。”何贵龙嘟囔道。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下动作却麻利干脆,丝毫没有犹豫和凝滞。

    听了他的话,云起还好,云深怒目瞪他。见梁安没有反应,他们才压了下来。

    “那么多南邑军伤兵,偏要来救这个云家军的。”何大夫还在抱怨。

    梁安拿着一团纱布。何大夫准备拔箭。

    远处陵关城一片喧天杀声,这边却静得呼吸相闻。

    随着一股鲜血喷出,一声低弱的闷哼响起,接着是急促的喘息。落在所有人心上。

    周旷珩几乎站不稳了,他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他的脑子空白一片,全是方才战场上那个小兵的身影。她一个人,在战场上拼杀,疯了一样,在一团暗色里如火一般红。她周身是血,倒下时,他就亲眼看着。

    周旷珩睁开眼,眼里红了一片,全是水雾。他推开面前的云家军,闯了进去。

    几个小兵来拦他,甚至动了刀剑。他身后的南邑军将领也拔了剑。

    “让他进来。”云起的声音适时响起。

    周旷珩走过来,脚步越来越重,到了近处走不动了。

    “阿月,阿月。”见云月偏着头没有动,云深跪在地上喊道。

    云月的双眼仍旧紧闭,只是眼珠子动了动。

    “再喊再喊。”何大夫沉声道,“喊醒他为止。”

    闻言云起也转身去喊她。

    “阿月,哥哥来了。”云起轻声在云月头顶说,“阿月,阿月,二哥带你回家。”

    “阿月,听话,睁开眼睛,大哥来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云深也不去擦。

    云月的睫毛颤了一下,却未睁开眼睛。

    何大夫再糊涂也知道这人身份了,他无力叹了口气:“王爷,你也喊两声。”

    周旷珩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

    云起和云深泣不成声,云月仍旧无动于衷。

    “云月……”周旷珩终于发出了声音,他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握着她的手,一大颗眼泪从眼眶里滑出,砸进了地里。

    “云月,本王……来了。”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几天几夜没饮水一般干涩,“本王,来晚了。”

    云月终于睁眼,她定定看着天,眼珠子一动不动。一闭眼便滚出两滴泪来。

    “好了,活了活了。”何大夫湿了眼,把众人指使开,“拿担架来,抬到军医营去。”

    云月闭眼流了两滴眼泪,没再睁开。

    云起把她抬回了云家军的驻地。他也不打仗了,驻防保护好自家妹子要紧。北疆军和南邑军还在拼杀,云家军已经埋锅造饭,开始收拾战场。

    周旷珩失魂落魄在原地站了良久,他回过魂来,提了剑便往陵关城里冲,谁都拦不住他。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子乐拉着相非吼道。

    “还能怎么办?杀啊!”相非也大吼回去。

    南邑军将领全部跟上自家王爷上阵杀敌去了。

    “乱了乱了,一遇上云月,什么都乱了!”相非看着他们的身影愤愤道。

    这一场仗,南邑军所有将领全部出动,南邑军将士英勇至极,也感染了北疆军。不到一日,全歼胡狄大军五万,夺回陵关城。

    陵关一役,南邑军和北疆军伤亡不到一万。只是定西将军手下兵将全军覆没,仅余一个亲兵,九死一生,被云家军少将军捡回一条命。

    “九哥,先洗把脸。”魏归端了脸盆到周旷珩的营帐。

    周旷珩脸上溅了血,他打开一个个箱子,翻出里面的东西,书册奏本等物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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