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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重阁,行风织念(未完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时起云

    行风凝视着行歌那泫然欲泣的神色,叹了口气,他可不要她为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难过,随即又绽开一朵清俊的笑,戏谑说道:「忍不住的话,我可以纳妾吗?我就不觉得小妒妇会恩准我啊。」

    「哼。不许!你答应过我的!一王无二妃…你要是纳妾,我便下纸休书给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纳你的嫔妃御妻,我出宫欢喜去,眼不见为净,谁也不欠谁。」行歌着急阻止,说到末处,竟有几分愤怒,语带恨声。

    「可是那时候爱妃百年啦。」行风故作惊奇,笑着抱怨道:「你就舍得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真够没良心…铁石心肠,这不是逼得我早日跟着你共赴黄泉吗?」

    「…别说了。」行歌忽而意识到话题又转向行风的死亡,深觉违和,咬牙说道:「让你纳妾便是。」

    「偏不。」行风觑着行歌因想像而嫉妒吃醋的扭曲表情,只觉得好笑的紧,在行歌唇上按下一吻,探入行歌的檀口中,舌尖纠缠,吸取蜜津,半晌才放开行歌。

    「干…干嘛…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行歌闻言怯喜,却还要扭捏作态,嘴上娇嗔。

    「小妒妇,有你我就忙不完了。不需要其他女人。什麽御妻都是浪费我宠你的时间,懂吗?」行风凝视着行歌,低沉的嗓音溶成绕指柔,淡笑缱绻。

    「油嘴滑舌,甜言蜜语,谁知道…色衰爱弛时,你会不会看上其他芳华正盛的女子?」行歌羞红脸。明知千言万语都只可能是空中楼阁幻影一场,如今的盛宠,难保数十年後的未来,但她偏私心想听行风多说些爱语。或许来日独守空闺时,还能细细怀念也曾如此深爱过。

    「要有那日,你就拿那把匕首往我心窝插去,挖出负心人的心肝吧。」行风笑指那夜戏称要在身上刻字的匕首,许下了不得了的承诺。

    「尽会哄我!杀天子是诛九族的罪。」行歌咬着唇瓣,瞪了行风一眼。谁也不会将这种话当真。

    「到那时我会特赐你圣旨一道,免你的罪。不过我想,不会有那一天。」行风貌似认真,笑得极为从容。

    「嗯?」行歌不解地望着他。

    「多慾的男人不会有出息。只有没本事的皇帝才需要纳嫔妃安抚平衡各方势力。」行风缓缓地说道,眸中精光闪动,深潭起波涛。

    「你骂到很多人…」行歌嗫嚅着,看了四周一眼,还好只剩下他们两人。否则这话可是在骂当今圣上啊。但她忽而像是明白什麽似的,极为震惊惶恐地瞧着行风,不发一语。

    「嘘。」行风又俯身吻住了行歌的唇瓣,低喃道:「放心,你只需记得,我只会爱你一个。我会护你周全。」

    「这话分明…瞧不起人。」行歌好不容易推开行风,瞪视着他。难道在他眼里,她非得受他保护不可?

    行风恢复了往常神情,调笑地说道:「当你可以想得出木匣子里头那条红绸上的墨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後,我才会放心。不然连找个替身帮你去萧后那虚应故事你都不会,我怎能安心啊?」

    「谁知道你打什麽哑谜?我又没有读心术!什麽蛇,什麽将军的?快跟我说将军是什麽意思吧。快…」行歌拖长尾音催促着,她想了两个多月就是想不出将军是什麽意思。

    「虚与委蛇,反将一军。」行风笑得更淡,眸光流转,表情转趋严肃。

    行风转身拾起腰封,回眸对还愣着的行歌说道:「行歌,等待。要善於等待。」

    这几句话,又让行歌想了好几天,反倒没时间胡思乱想。

    *******

    不过几日,槐月已至,时值仲夏。行歌的胃口越发不好,嗜酸甜之物,方能进食;沾丁点油腥便屡屡作呕,直到黄绿胆汁吐尽方休。看似有孕,但周太医屡屡诊断不出喜脉,却也没法子确定到底是中毒或是身体不适,秦明月闻讯着急,便有了另遣名医秘密入宫的打算。

    行风让暗卫捎来讯息,指称朝堂有变,楚魏帝要他赴邢州暗暗查办萧氏一族铸造兵器恐有谋逆之心一案,约莫个把月,最迟皋月必归。还要行歌注意身子,不要太过劳心。另槐月诸皇子将启程调赴封邑,更需小心皇子动向;若有万一,依旧是封闭东宫,若有生命之虞,则由秘道逃往齐山江府。

    行风此次不再什麽都不跟行歌说,留下谜样文字要她猜。想来是真的怕猜迟了,反倒让行歌受伤。这麽一来她的心也较能安定。另外行风交代了千颜替着行歌赴萧后的宣召。只是奇怪的是,萧后却再也没宣召行歌。行歌心里猜测兴许萧后已听见太子回宫风声,又或者另有筹谋也不一定。

    ****

    桐月中旬,午後开始下起梅雨,淅沥滴答不歇。行歌斜倚在贵妃榻上,凝望着雨丝在空中分飞斜切,如针似坠入初雪塘。她的双颊微微泛红,方才乾呕过,正让甯离侍候着服用菊花枸杞茶润喉去味。

    秦翊领着一名身穿豆绿蜡染白襟、挽着坠马髻、云鬓上插着白玉簪的女子穿过曲折的回廊,施施然前来。

    「娘娘,这位是老爷特地央由三老爷西南大理延聘的沈大夫,也是三夫人的侄女。」秦翊瞧着行歌精神困顿,担心之情流露在眼眸中。

    「民女琼玉参见娘娘。」沈琼玉盈盈一福,举手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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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皆有着大理女子的端庄娴雅与神秘。

    「免礼。」行歌身体微恙,仍强打精神坐起身,热络地执起沈琼玉的手,温婉地问道:「谢谢你老远跑这麽一趟,三叔与婶婶别来无恙?」

    「回娘娘的话,两位长辈身体硬朗,夫唱妇随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呢。」琼玉浅笑回覆行歌的话,但执着行歌的手便发现行歌脉象不太对劲。

    「是吗?那就好。」行歌放下琼玉的手,微微一笑,背部往後紫苏绣金线的腰靠上倚去。

    琼玉却反抓着行歌的手腕,三指压上脉动之处,敛眉轻声道:「娘娘,民女已由秦老爷那儿得知您的状况,斗胆为您号脉,您且先定心,匀匀呼吸吐纳。」

    行歌点了点头,闭起双眼,调匀呼吸。

    秦翊、雁、宁离与芯儿在一旁候着,瞧着沈琼玉眉目时而蹙起,复而展开,心里头跟着七上八下,好不忐忑。

    094 百里莲花并蒂开,喜中藏凶夺卿命

    半响,沈琼玉才开口问道:「娘娘葵水应该数月没来了吧?」

    行歌睁开双眼,凝视着沈琼玉说道:「说是没来,可是又有些断断续续,一个月来个数次,却又半日便止。我可是病了?可会影响生育?」

    「这…娘娘脉象中强中透弱,扑扑腾腾,其中病恹之气强压劲动少阴脉,突突跌跌,像是让人拿了巨石压在脉上,脉象不稳,可说是病了,但也不算。这病恹之气,不断侵蚀着少阴脉,於身体康健有碍…应尽快找出病因。」沈琼玉听闻望切後,只觉得这病恹之气古怪,又听闻秦老爷转述下毒之事,眉头微蹙。

    沈琼玉之所以让秦老爷延聘至骊京,便是因为除了沈家除了习医悬壶济世外,也是用毒世家,以毒攻毒,以毒治病,绝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当年秦三爷似舟因其浪荡个性,在大街上一次打斗时,调戏至京城采买药草的沈三娘几句,什麽两人并排老三,正是天赐姻缘,不如随了哥哥我快活快活之类的谑言,让沈三娘记恨上心,将他毒了个半死,又以毒救活他後,才对三娘服服贴贴,说一不二。从京城追到大理,却让沈家老爷打枪,说是男人浪子无用,叫他滚回京城做个纨裤子弟,别来招惹沈家的女儿。秦似舟一气之下,乾脆从军,大军压境大理,蛮横地说:「大理要和谈,就把沈三娘嫁来楚魏,随了老子。」

    这话气坏了沈家老爷子也就罢了,哪个女人听到男人说那种话不会生气?秦似舟又让沈三娘怒得再毒他一回,差点搞成楚魏无大将的窘境。也不知秦似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又让沈三娘给毒回了命。

    秦似舟人前是那副霸王模样,但转了身又是甜言蜜语,像是非得将沈三娘浸在蜜糖里晕腻死不偿命,越发让沈三娘又怒又羞。欢喜冤家来来回回纠缠个半年,倒让沈三娘对这俊秀却又浪荡楚魏将军在意起来。

    说是谁随了谁,可能是秦三爷随了沈三娘也说不定。但沈三娘却这麽毒来毒往的,对秦似舟毒上了心,把一辈子都搭上了。

    所以啊,这沈三娘嫡传弟子沈琼玉可不像周太医般仅懂得医理,更懂得毒理。

    「周太医也这麽说…脉象不稳原因查了许久,都查不出个来由。是因为男女有别,他得隔着丝带把脉的缘故,所以无法精确诊断吗?太子殿下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下毒…」行歌烦恼浮在神情之中,皱眉说道。

    沈琼玉没有回答周太医是否无法诊断精确的问题,不过,她握着行歌的手松了松,又轻声问道:「娘娘上次行房是何时?」

    「这…半个月前。」行歌脸颊微热,极为羞赧。

    「这脉象不稳持续多久了?」沈琼玉再次将手指压上尺脉,细细切脉。

    「约莫三个月。」行歌又说道。

    「三个月前可曾行房?」沈琼玉虽瞧着太子妃的双颊嫣红,依旧面色不改问着房事问题,即便行歌说谎,她的脉搏也会出卖她。

    「嗯…有。」

    「几日一次?」

    「这…嗯…呃…一日数回…」行歌迟疑一会,觑着沈琼玉一派正经毫无调笑轻蔑之意,这才红着脸答了话。

    沈琼玉抬了眉,眼中闪动着诧异之色,随即隐去。

    「太…太多了吗?…我可以解释…是太子殿下他…」行歌面红耳赤,急着解释,就怕被沈琼玉误以为自己好淫。

    「不,民女只是认为若每日皆行敦伦,有孕机会当然高些。恭喜娘娘备受荣宠!」沈琼玉淡笑而道,虽然心里有有些讶异太子殿下这麽的…嗯…不予置评,但她可不能露出丁点情绪了。

    她可是听过不少关於太子殿下的脾性的传闻啊,也知道太子殿下呈上落红单衣这种香艳的乡野奇谭,如今看来都是真有其事。

    但沈琼玉所不知的是,那乡野奇谭可是落笔在楚魏彤史上,未来也会写在史书上啊。

    「是…是吗?」行歌羞赧地低声问道:「如果太多,我便告诉太子殿下说大夫有交代要节制…」

    「不…不…太子随意便好。若娘娘身体不适,再与太子殿下沟通便罢。不需提及大夫交代,大夫并无交代!并无医嘱!」沈琼玉抬头急急说道。

    太子殿下怎样宠爱太子妃她可不管,她不想因为得罪未来天子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再怎会下毒,都躲不过太子的一掌毙命,不是吗?她可是奉命前来医治太子妃,可不是来送命的!

    瞧着沈琼玉突然提高音量,一副紧张模样,行歌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喔。」羞眉低了头。

    沈琼玉一路切脉,转上了上臂,另一手则点着穴脉往下探,这一手是沈家绝学,一般医者无从学习。

    「少阴经尺脉动甚,劲而滑数…上少阴数而滑,下少阴缓弱无力…两寸浮弦,尺部小儿新生脉形细无势。」沈琼玉低喃深思。

    半响,才抬头说道:「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众人一听都是惊呼欢喜连连,交换眼神极为开心,开口向行歌恭贺。行歌倏地抬眸,一脸惊讶,彷若置身梦境。

    沈琼玉看她呆愣的表情,微笑再次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娘娘,您怀有太子子嗣了。约莫三个月有余。故而身子乏力,喜嗜酸甜,孕吐频频。」

    行歌这才大梦初醒,绽开笑容,高兴地说道:「是吗?太好了,太好了!」她又低了眸,双手抚上了小腹,眉眼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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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太好了,恭喜您!奴婢这就让人捎信带至邢州!」雁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连太子殿下的去处都在这一句话中泄漏出来毫无自知。

    「娘娘,恭喜您苦尽甘来,那些助孕药真的有效了。我快快通知甯仪姊姊、甯芰妹妹才是。」甯离、甯芰负责着行歌的饮食配膳,近日行歌脉象不稳,她与甯芰都快担心死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幸而膳房内增添了几名秦家人手,让她们这些贴身宫女只负责端膳,轻松许多。

    「娘娘,恭喜您,如今真的是百里莲花并蒂开!」芯儿感动得拭泪,微笑说道。

    「百里莲花并蒂开…」行歌呢喃念着这句词儿,行风那日的期盼终於成真,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多麽开心?

    「但…」沈琼玉打断几个人的兴奋之情,纷纷望向她,又提心吊胆起来。

    「一般喜脉动劲、滑数,但娘娘的脉象如浮弦,尺脉强中透弱,扑扑腾腾,渐有无势倾向,需行补身举措以保胎,并尽快找出强压你脉象的那股病气来自何处,对症下药,才能保得太子子嗣连绵。否则…恐有滑胎之象。娘娘自此日起,保持心绪稳定,切忌大喜大悲。民女亦会鼎力相助,查出病因。」

    「难怪周太医判断不出娘娘有喜。」芯儿感叹。

    雁则若有所思说道:「之前娘娘曾让人下了媚药…若有人再行下药,不是没有可能。」

    芯儿打断雁的话,睇着雁说道:「但那些人等皆已伏诛。且我们也查过了饮食、杯盘器皿,并无下药痕迹。况且现在备膳的人都换成了秦相的人,应不至有问题。若雁要怀疑,可就怀疑到甯离、甯芰妹妹身上去了。」

    「雁,我敢对天发誓,我对太子殿下与娘娘忠贞不二,绝不会做此等败德之事,甯芰也不可能啊。」甯离闻言赶紧澄清,那日太子殿下回宫惩处甯字辈,首当其冲就是她们两人,可不能再让人栽赃抹黑了。

    雁冷冷地扫了芯儿一眼,转向甯离,温言说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好了,都别说了。都是自家姊妹,为何要相互挑拨?」行歌听了这些话也不甚舒服,语带责怪地斥喝几句,三人才安静下来。

    「娘娘,可否让民女查看周太医所开的处方笺?助孕这帖药方得做调整了。」沈琼玉旁观者清,内心对这几人摇了摇头。

    「嗯。」行歌点点头。眼见烟雨停歇,厚厚的云层透出了一方天青初霁,婉声说道:「雁,我们回流云殿吧。让甯仪将处方笺给沈大夫瞧瞧。」伸出手等着雁扶她起身。知道有了这小小胎儿在自己身体孕育着,行止忽而谨慎起来。

    「是。」雁小心翼翼地扶着行歌,芯儿与秦翊也忙不迭地整了行歌的衣袍,一行人缓步沿着回廊走向流云殿。

    ******

    沈琼玉手中握着那张周太医开的药方,的确是活血补气良方,且有助孕妙效,应能帮助行歌有孕,绝无可能造成病恹之气。况且行歌这病根可能落下得更早。

    行歌躺卧在床榻上熟睡着,甯仪与秦翊服侍在侧,凝神摒息等着沈琼玉对这张药方的意见。雁则是让暗卫向太子殿下报喜去了。

    「看样子得采血确定这病气了。」沈琼玉沉吟一盏茶後,抬眸便是这句话。

    「这…沈大夫,非得见血不可?血光之灾在皇家实属不祥。」甯仪颇有迟疑之色。

    「那嫔妃葵水算不算不祥?那皇家诞子又算不算不祥?楚魏皇帝破了嫔妃处子之身,是不祥麽?」沈琼玉这番话没有什麽情绪,甚至带着淡笑,但确实让甯仪明白自己的思虑可笑。

    「沈大夫,无意冒犯,只是这采血,怎麽采?眼下太子殿下不在宫中,能作主的只有娘娘,在娘娘身上不宜留下半点伤痕…」秦翊见状,赶紧插话询问。若让太子知道,不知怎麽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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