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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重阁,行风织念(未完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时起云

    行歌心里好气行风,好想骂他,好想质问他,到底和静儿怎麽一回事。

    可是问了又如何?

    若是听见她不想听的答案,又该如何自处?

    以往,每次行风与她调笑时,她总是赌气说:「若你有其他女人,那我就走,让你翻遍天下,也找不到我!」

    可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却是痛苦到无以复加,身心灵都无法承受。

    她心痛,痛到连离开他气力都没有。

    她无奈,即便想问,也问不出口。

    是不是一死,才能解脱!?

    气血翻涌,行歌又昏了过去。

    **********

    沈琼玉醒来已是三个时辰後,江行瑞趴桌上愣愣地看着她,南香榭屋里已点起了宫灯,外头一点声响也没有。

    沈琼玉被他那双眸子吓得由软榻跳了起来,羞红脸问道:「你怎麽在这里?我睡了多久?现在什麽时候了?」

    「酉时。」江行瑞转开了目光,俊颜一热,还好这宫灯昏暗,沈琼玉应该看不清他的眼神。

    「糟了!快错过施针的时刻!」沈琼玉紧张地往屋外走去。

    「六嫂会没事吧?」江行瑞跟在她身後问道。

    「…」沈琼玉听他这麽问,顿住了脚步,睨了他一眼说道:「七日之内若不放血,小命难保…但,你六哥同意放血吗?」

    「嗯,六哥说要你醒了之後,快到流云殿,为六嫂放血。先保六嫂,子嗣无所谓。」江行瑞又说道。

    「是吗?即便太子妃滑胎,他也不後悔?」沈琼玉无心与江行瑞攀谈,只想快点抵达流云殿,她的脚程更快了。

    「是。」江行瑞点点头,一会才又问道:「是因为那个侍婢有孕吗?所以可以放弃另一个孩子?」

    沈琼玉斜眼看了江行瑞,像是他是个白痴一般,怒道:「你们帝王家的想法真是怪异扭曲!你六哥这决定是表示爱你六嫂胜於子嗣啊!」

    「爱吗?」江行瑞喃喃自语,止步在流云殿寝宫前。他没爱过人,不懂得。

    *********

    江行风沉默地望着沈琼玉为再度陷入昏迷的行歌施针,以艾草烧烫了匕首後,在行歌的指尖上次破小口,由铜缸接着滴落的毒血。当毒血滴落在黄澄澄的铜缸上,往下滑落时,在铜缸上画出一道道泣血似的赤色痕迹。

    没多久,那一道道红痕划过之处,缓缓转为淡绿色,显得诡异可怖。

    行风咬牙紧握着拳,面色冷戾。他的手指上也包紮着白纱。

    随着行歌的血滴落铜缸,转为暗红泛紫色,他对那些人的恨意随着血痕在黄铜缸上画出墨绿直纹,更为幽深。

    打从有记忆起,那群人便想方设法想除掉他。待他受封立为太子後,变本加厉。如今杀不了他,便下毒。

    他们於他的寿宴进献那套铜胎掐丝珐琅餐具,杯碗碟皿样样皆具。没料到行歌喜欢那套器皿,行风便赐给了行歌,却也因此害了行歌。这全是针对他而来,但不得不说这计谋极其精巧,让他对他们另眼相看…也势必对他们赶尽杀绝!

    原先进献同胎掐丝珐琅器皿只是慢性毒害,後来,那些人发现他与行歌两情缱绻,且那套珐琅餐具已由行歌使用後,便买通六局的人,便在胭脂上下毒,送入东宫,专给行歌使用。只要他与行歌亲热,少不了舔去行歌唇瓣上的毒胭脂,混着铜胎掐丝珐琅成为剧毒,一次毒杀两人!

    他们竟敢藉由行歌对他下毒!

    没想到行歌有孕,这一毒,便是毒害三人!

    没想到他自请远赴北疆,没想到他没回宫,又立即单身前往邢州,并未受到太大的毒害!

    沈琼玉也同样在他手指上扎针试了毒、放了血,他中的毒极轻,又有内力护体可逼出毒素,可是行歌却不行!那毒已走遍行歌全身,再如何放血,也会有余害。

    沈琼玉对他说道:「施针放血去毒除了子嗣难保外,还有另一个风险。未来娘娘可能因为此毒贻害致使难以受孕。」

    那些人,难道是打算即便他没死,也要他因为失去行歌痛彻心扉吗?也要让他难以生育吗!?

    为了皇位,就这麽对他痛下杀手,欲除之而後快?!

    叫他怎能不恨!?

    叫他怎能不杀!

    你们等着,等着我一个个凌迟,一个个杀遍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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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都不会放过!

    行风的唇瓣咬得殷红,口中漫出血腥味,手指指尖掐入了肉里渗出了血,为这场血腥屠戮开启了第一道锁。

    102 必要的谎言,手足的离别

    槐月二十三日,银针放血第三日,细雨纷飞,雨落无声。落在初雪塘上,烟雨蒙蒙,落在流云殿的宝蓝色琉璃瓦上,在地面染了暗痕。空气中潮湿微凉,

    行风无暇赏雨,依照前几日的做法,温柔轻缓地搂起昏迷的行歌,端起白玉杯,啜了一口清水,指尖轻掐行歌下颚,将水哺至行歌嘴内。他的动作轻柔,薄薄微凉的唇瓣紧贴着行歌的略微泛紫的唇,一口接着一口,极有耐性地将水喂入。

    三日前,行风让沈琼玉每三个时辰为行歌施针放血,也照着沈琼玉开的补血气药方及饮食备药膳,但行歌昏迷无法进食,宫人们束手无策。他一声不吭地接过了药汤,一口一口地喂进了行歌嘴里。

    药汤苦,他的心更苦。

    现在行歌得靠他以内力逼毒至指尖,赖他每刻哺水,每个时辰喂下药汤,每两个时辰喂下流质食物维持气血。

    沈琼玉曾警告过他,这事情急不得,他这麽做或许能让行歌驱毒快一些,免受余毒之害,但却会让子嗣更难保住。

    行风心里挣扎,却又不得不做。若真等着行歌自身血流状况来放毒,这毒在她身体内停留越久,伤害越大。且行歌不像他们练武之人,无法自己将毒血排净,日後留下病根,更难处理。

    可是若以内力逼毒,孩子也会受影响,等於是行风必须抉择,是否亲手扼杀这孩子。他的确说过以保全行歌为优先,却也明白若行歌知道心里会有多难受,会多怨怪他。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铁了心,怪便怪吧!谁让他个性寡淡冷情!

    寡情,却是情深。

    即便有如此觉悟,真要他动手时,还是留了半分内力。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内力化为屡屡丝丝而幽微,想保护住两人,但却又感觉力不从心。谁让他得亲手残害自己的孩子,他不会放过,也要让他们嚐嚐这椎心之痛!

    行歌总在行风触及她的唇瓣不久後开始掉泪。彷佛知道行风的内力源源不绝灌入对孩子是种伤害,泪珠沿着眼角滑下,滴落在行风的指上,他的心便跟着泛疼。

    太子回宫第二日,甯仪将静儿冲撞行歌一事交代得一清二楚。他气得捏碎了杯盏,似风般疾步而出,浑身杀意带起衣袂飘飘,却又想到这时候根本不是找静儿算帐的时机,止了脚步,在滂沱大雨下,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等自己冷静後,才又入殿更衣。

    让人通知契王,带他的侍婢回府!行风踏入流云殿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吩咐。

    殿下…但静儿她说她所怀的是您的子嗣,且契王这几日都没寻过她,可见并不受宠,随便打发便是,若契王过来,不又要闹得天翻地覆?李春堂为行风更衣,一边担心地说道。

    我的子嗣只有一个,就是太子妃肚子里那一个!行风垂眸冷冷地说道,墨发虽已沐浴擦拭,依旧微湿,落在他的眸前,遮住了他的表情,掩住了他的心思。

    那静儿肚子里的那个是…?难道太子殿下真的是无辜的?寿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难道是因为三皇子来了,他去唤了太子殿下,才让静儿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有可趁之机?

    那香囊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宫人们还有人窃窃私语说道,等孩子出生,静儿大概就会封为正四品的太子良媛。可是太子却毫不在乎地要契王将人带回去?那太子子嗣不就流落至契王府了?契王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李春堂满腹狐疑却不敢问。

    契王要闹,便让他闹。我还怕他不闹。行风抬起眸。这记阴蛰的眼神,李春堂永远记得。

    行风继续哺着水,将整杯白玉杯内的水都让行歌喝下後,才爱怜地凝望着行歌。

    「行歌…你快醒来,快好起来…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好不?」行风搂紧了十指缠绕白纱的行歌,想起三日前,行歌撇过头再不搭理他的情景,心里有些发慌。

    她既不吵,也不闹,更不问他那个香囊在静儿手中是怎麽回事,一如既往的别扭个性,将心事都闷在心里,令行风更加担心。若真的逼她说出内心话,逼急了,她又要说些违心话。

    其实就算行歌问了,行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他的确碰过了静儿,但那时他身薰着薄荷香,且也没真给了静儿最後的男精,这麽多年来,他对每个女人一视同仁,也没有任何女人有孕,何以静儿怀孕?他只认定,静儿所怀的是契王的子嗣,与他无关。

    即便真的有关,在行歌出现前,他根本不知静儿是谁,遑论感情?若真有情绪,甚至可以说得上反感。现在更成了厌恶与由骨而生的恨!

    即便是他的子嗣,他也不要。

    就算全天下的人说他寡淡,  後世史书如何写,他也不顾。

    双眼一阖,腿一瞪,人生求的不过无愧於心。

    再者,一世明君,功过岂是如此论定?

    更何况,这些兄弟与朝臣联合如此待他,他又何须客气?

    全天下的人怎麽说,又如何?相较於他对行歌的依恋与无法放手,他人评论抵不过行歌一个回眸。

    他与行歌大婚八个月余,真的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月。人生那麽短,怎能耗费在赌气上?那四个月,够了。再也不要了。

    他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对於静儿的事,他要否认到底。

    心思纷纷扰扰,连李春堂唤他,都不甚注意。

    「殿下,律王与瑞王求见,这会儿正在仪和殿议事厅候着。」李春堂提高声调,这才将行风的心思拉了回来。

    *****

    仪和议事殿内几个男人低声絮语。七皇子律王江行律与九皇子瑞王江行瑞连袂赴东宫。不过江行瑞匆匆和行风打了声招呼,得了首肯,便往南香榭而去。议事厅内只剩端坐主位的行风与坐於左侧太师椅的江行律。

    「六哥,弟二十七日辰时出发至崎山赴任。往後还请六哥保重。」江行律望着行风略有憔悴疲惫的神情,淡淡说道。

    他已由九弟江行瑞那听说太子妃中毒一事。行风并未刻意封锁消息,反让六局宫人将这消息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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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何用意。但他此时,能帮助行风的事太少了。

    「是六哥害了你。」行风这三日几乎没阖眼,连日亲手照顾行歌,即便休息也是假寐,就怕错过行歌清醒的时间。对於律王让楚魏帝派至崎山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因为律王与太子亲近,或许便不会派赴如此遥远的封邑,还能留在朝中担任命官。

    「六哥此言差矣。崎山虽远,也没有赢州远。且崎山产茶叶,弟这赴任,可是要大大地发财了。」江行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话锋一转,续道:「只是如此一来,便无法为六哥提供棉薄之力,弟才过意不去。」

    「七弟有治国之才,要你经商,浪费了。」行风看进江行律平静带着笑意的眼眸中,企图窥探江行律真意。

    「六哥登基後,若愚弟能为六哥效劳,当仁不让。」江行律与行风平视,坚定的眼神再次表白忠诚之意。

    行风看着他,笑得苦涩,说道:「一言为定。」

    江行律在皇子中被视为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也有才能心计与後台,却丝毫没露出竞逐皇位的意图,自小便拥护行风。江行云不信江行律毫无野心,总戏称七弟是只老狐狸。他们并不了解,江行律有自知之明。他虽有治国之才,但却无统领驾驭天下的霸气。其他的兄弟对他忌惮,只有六哥行风与九弟行瑞不曾与他高来高去、玩弄心计。

    江行律心里明白,为何六哥行风一点也不怕他抢了锋头,是因为六哥比他深心、比他聪慧、比他有谋略。他的计策在行风面前只是小动作。或许三哥江行云说得没错,在六哥面前,他真的只是一只狐狸,狐假虎威那只。而行风这个哥哥,比较起其他兄弟,行风个性凉薄,面容清冷,看似无情,却较之那些觊觎皇位的兄弟们仁厚许多,因此他愿意跟随江行风。

    或许他没有天生的皇者之风,但却有天生的宰相之才,只有六哥能懂。

    「太子妃这几日可有好转?」江行律忽而问道。

    「…睡睡醒醒…目前正排毒中…」行风抿了唇,原来唇边那抹笑消失了,只留下苦涩。

    「没想到他们下手如此重。」江行律蹙了眉,迟疑地问道:「六哥打算如何追究?」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天公地道。不是吗?」行风的眸光一闪,杀意流动。

    江行律凝视着行风的神情,暗叹了一口气。若是他,也会做相同的事。只是如何算计罢了。都是兄弟,做的太绝,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但不断了他们的根,却是夜长梦多。

    「我该怎麽帮你?」江行律问道。

    「七弟,练兵。」行风微不可闻地说道。

    江行律震惊地看了行风一眼,乾涩地问道:「六哥…」该不是要造反吧?不,六哥没有理由造反。因为,他是太子。

    行风瞧着江行律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想错了。我是要你有能力保护自己。若有余力,帮我保护太子妃,保护父皇。在我不在的时候。」

    「…我不懂。」江行律看着行风半响,不解地问道。

    「入秋後,我会离京,届时,必有动乱。」行风说得隐晦,江行律听了这话,只知行风已开始撤动什麽,但还是不明白,於是以眼神询问行风。

    「总有一日,我会拔除世族。楚魏将会有史上最清明公平的政治。」行风站起身,走下阶,来到议事厅门前。

    已届申时,孟夏斜阳的光芒依旧灿烂,跨过门槛映在议事厅的墨石板上,墨石板内嵌着微细的水晶丝映射得流光璀璨,站在光影中的行风整个人如沐金光,炫目地使江行律微眯了双眼。

    「你在崎山等我吧。」行风回首,轻笑中带着王者独有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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