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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暮兰舟

    永定侯夫人冷笑道:“蠢货!此路不通,你不会找其他路子?那个魏家的大舅母不是已经回去了吗?还有,你也看见颜家的马车从里头出来了,怎么不去魏家和颜家打听打听?!死活总得问出来吧!”

    那管事妈妈连忙应下,匆匆又出了门。

    没过多久,永定侯也回来了,永定侯夫人迎上去,急忙问道:“如何?”

    永定侯脱下鹤氅,摇头道:“那个宋太医是只老狐狸,无论我怎么试探,旁敲侧击,他一个字都没有透露,那么长的礼单,瞧了一眼就丢开了,真是油盐不进!”

    永定侯夫人柳眉一竖,说道:“太医们都长了一张河蚌嘴,你不用力撬,那里会张嘴说话?不如请两位傅太医去问问?毕竟都是太医院做事,说起话来也方便,或者要咱们贤嫔娘娘把宋太医叫进宫里诊脉,逼他开口!再若不然,何不请太后娘娘帮忙——。”

    傅太医是永定侯生母傅姨娘的娘家哥哥。

    “净在家说这些没用的!这种小事就要动太后这尊大佛,你当茉儿(即贤嫔娘娘,闺命许茉)这些年在宫里积累人脉关系很容易吗?”永定侯恼怒道,坐在临窗大炕上喝茶,又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宋太医被锦衣卫的人请走了!除了皇上,谁能请的动他!”

    永定侯夫人跌坐在炕上,定定的看着丈夫,低声问道:“这事——真的不是你做的?”

    “你——!”永定侯气得脸都紫了,“我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吗?在西城刺杀一个伯爵,你当我是愣头青?!”

    永定侯夫人捏着帕子咒骂道:“三弟这几年风头渐盛,想要他死的人不少。倘若都死了还好说,若没有,依三弟的古怪脾气,他还不知会想什么怪招对付我们呢,甭管是什么歹事,他第一个肯定就想到是我们。”

    永定侯说道:“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表。我们小动作做太多了,少不得会被锦衣卫盯住的……”

    两口子正说着话,外头丫鬟挑起门帘来报,说“傅夫人来了。”

    傅夫人就是永定侯的生母傅姨娘,永定侯太夫人死后,傅姨娘在城外开了感恩堂,终年给无家可归的人施粥问药,有着傅菩萨的美称。

    后来永定侯就以此给生母傅姨娘请封诰命,那时候贤嫔还很年轻,很得承平帝宠爱,最后傅姨娘被册封为六品诰命夫人,永定侯便把生母“姨娘”二字去掉了,叫做傅夫人。

    一个戴着佛头青抹额,发髻上插着一对金丝花篮簪,身穿鸦青色五福捧笀缂丝褙子,天青色宝瓶纹马面裙的贵妇走进来,

    永定侯夫妇忙下了坑,齐齐施了半礼,请傅夫人上座看茶。

    傅夫人六十来许年纪,因保养得当,又粗通医术,懂得养生之道,看起来才四五十的人,说永定侯是她弟弟都有人信,虽然眼角的皮肤已然松弛,但是那抹丽色尚存,想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傅夫人问道:“还是没有那边的消息?”

    永定侯说道:“宋太医被锦衣卫叫走了,现在正派人找颜府和魏府打听。”

    傅夫人又问:“宁园的锦衣卫还没走么?”

    永定侯夫人说道:“还没有。”

    傅夫人叹道:“瓜田李下的,外头还不知怎么议论我们,明日一早你派人送些药材和补品去宁园。”

    永定侯夫人一怔,道:“万一锦衣卫还没走——?”

    傅夫人冷笑道:“没走就更要去!你亲自去!把媳妇孙子都带上!锦衣卫不让进,你们就去求!去哭!务必要让整个燕京都知道,你这个做大嫂的日夜挂念着三郎和三郎媳妇的安危!”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刺客不是赵王,也不是永定侯府,你们不要猜了,明日揭晓答案

    睡莲遇到劲敌了。

    这几天每每到9点半才更新,你们要好好抽打舟,不然舟永远都回不到晚八点,(>_<)

    图为傅夫人的金丝花篮簪,看花眼了。

    、195紫丹毒计一箭双雕,内书房唱响后/庭花

    永定侯夫妇送走了傅夫人,室内重归寂静,永定侯夫人说道:“方才傅夫人说的那番话,侯爷您怎么看?”

    永定侯含含糊糊道:“宁园和侯府本来就是一家人,傅夫人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拿着补品药材去看三弟和三弟妹。”

    永定侯夫人冷笑道:“你要我堂堂一品侯夫人带着儿媳妇和亲孙子去求守在门口的锦衣卫?!”

    永定侯虽也觉得不妥,但说这话的毕竟是他生母,他只得继续踢皮球道:“你看着办便是,总之要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侯府的态度,总不能亲人被刺,我们关起门来不管不问。”

    言罢,永定侯起身拂袖而去,去了内书房,命人把晚饭也摆在书房。

    道貌岸然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书房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永定侯夫人气得将茶盅重重在炕几上一搁,“什么时辰了都不摆饭?都是死人啦!”

    这时,等在外头给永定侯夫人晨昏定省的大少奶奶杨紫丹进来了,她给提着食盒准备摆饭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退下,然后半蹲□/子,拿起美人捶给婆婆捶腿,轻声安慰道:“您消消气,在气头上吃饭是最伤身子的。”

    杨紫丹既是永定侯夫人的嫡长媳,又是娘家的乖侄女,媳妇婆婆的娘家都是襄阳侯府,当然比寻常婆媳要亲热许多。

    永定侯夫人叹道:“别捶了,摆饭吧,陪姑妈喝点酒。”

    婆婆自称姑妈,肯定是有体己话和自己谈了,杨紫丹站起来命人在炕几上摆饭,洗了手,提起青花开光折枝花果纹执壶,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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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定侯夫人倒了一杯梨花酿。

    永定侯夫人举杯将梨花酿一饮而尽,杨紫丹举筷给婆婆布了一片太仓笋,说道:“您吃点菜先垫垫,别喝的太急了。”

    永定侯夫人味同嚼蜡似的吃下太仓笋,感叹道:“你比我幸运多了,有姑妈做婆婆。我呢,堂堂侯府千金,对一个姨娘卑躬屈膝了几十年,一句不字都没说过。”

    原来婆婆是对傅夫人不满,婆婆本是襄阳侯府的庶女,嫁给公公的应该是婆婆的嫡出姐姐,可惜那个嫡女和睡莲的大姑姑一起淹死在金陵玄武湖里,所以襄阳侯府将婆婆写在了嫡母名下,代替正牌嫡女嫁给了公公。

    婆婆不过是个庶女,可她不仅瞧不起姨娘出身的傅夫人,还瞧不起自己的母亲襄阳侯夫人!嫌弃母亲娘家祖上是盐商!真真可笑,一个庶女而已,一边靠着娘家撑腰,一边嫌弃嫂子的出身。

    ——所以永定侯祖孙三代婆媳关系是这样的:彼此都瞧不起对方,侯夫人觉得傅夫人是个卑贱的姨娘,傅夫人和杨紫丹都瞧不起婆婆是个庶出,侯夫人觉得杨紫丹母亲是盐商后代,玷辱了襄阳侯府门楣……

    总之,是一团乱麻般的糊涂账,但彼此互相依存。

    杨紫丹心里明镜似的,安慰道:“您是为了体恤公公、为了成全应辕的脸面,让你受委屈了。”

    看到媳妇这么懂事,永定侯夫人酒入愁肠,一股脑将傅夫人要她带媳妇孙子去宁园哭求锦衣卫的事情说了,愤然道:“……哼!姨娘即便封了诰命也上不了台面!尽是些姨娘争宠夺爱的下作手段!锦衣卫又不是昔日宠爱她的老侯爷!哭求哀嚎就心软了?就不怀疑她了?”

    “我堂堂一品侯夫人,怎么可能去跪那些七八品的小武官?这事一旦传出去,整个永定侯府都是笑柄!我还有没有脸面出门?应辕即使封了世子,那腰杆还能不能挺起?真真可笑!还有你那护短的糊涂公公,明知这样做不妥,还甩脸子给我瞧,这会子去内书房找那个狐狸精去了!”

    杨紫丹一听傅夫人居然还要婆婆拖着她们母子一起去,心里也是气愤不已,问道:“婆婆您打算怎么办呢?”

    永定侯夫人恨恨道:“还能怎么办?不去肯定不成,我又丢不起脸面,明天派几个管事妈妈带着补品和药材去宁园跪求得了。”

    杨紫丹眼珠一转,低声道:“姑母,紫丹倒是有个办法,既能表现咱们侯府关心宁园安危,还能借此机会打压一下这个人的风头。”

    杨紫丹竖起了两个手指头,她指的就是最近威风八面的许二爷。

    永定侯夫人目光一亮,“你是说——?”

    “要二夫人去。”杨紫丹冷笑道:“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呢?三夫人是她亲表妹,又是她的悌妇,少不得要逼她在宁园门口演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

    “特别是现在她还怀着身孕!一个诰命夫人挺着肚子,估摸门口锦衣卫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对于杨紫丹来说,许二爷虽然是庶出,对夫婿许应辕的威胁远远没有嫡出的许三爷大,可是威胁就是威胁,万一许三爷在这次刺杀中身亡,许二爷继续青云直上,说不定过了几年,许二爷就是另一个许三爷!

    杨紫丹毕生的荣辱都寄托在丈夫的世子位上,不容许任何人窥觊!

    永定侯蹙眉道:“才四个多月的肚子,还没十分显怀呢,穿的衣服又多,锦衣卫那些粗汉怎么瞧得出来她有孕?”

    杨紫丹呵呵一笑,说道:“就是看不出来才好呢,锦衣卫飞扬拨扈惯了,推推搡搡中,误撞了二夫人的肚子,够她折腾的。即使出了事,肚子的孩子没保住,也恨不到咱们头上来——横竖是在宁园门口没的,要恨,就恨二爷绝对惹不起的锦衣卫!恨她亲表妹在院子里装死,不肯开门迎接亲表姐!”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比傅夫人搬起石头砸不到别人,反而砸伤自己脸面的小伎俩高明多了,永定侯夫人听得很受用,高兴之下,晚饭都多吃了一碗,还赏了一套金镶蓝宝石头面给杨紫丹。

    ——不过,永定侯夫人和杨紫丹并没有高兴多久,晚饭过后婆媳两个正喝着茶闲话,前外头管事

    妈妈慌忙来报,“……奴婢刚进二夫人的院子,就见大夫匆匆进去,给二夫人诊脉,说是伤了胎气,需要静养。奴婢进屋传夫人的话,二夫人是强撑着坐起,她说若明日身子好些,便带着药材和补品去宁园,若胎儿还是不稳,就请夫人宽恕她身体不便,不能去了。”

    “胡说八道!”永定侯夫人一气之下将手里的茶盅砸向传话的管事妈妈,“她这几天身子好好的,下午还和牵着茗儿在花园散步,怎么这会子嚷嚷着肚子疼?!还偏偏在你传话之前请的大夫?!”

    管事妈妈忍着额角的疼痛,连忙跪地道:“奴婢也不知,或许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二夫人提前得知了,就装病请大夫,借此堵住奴婢的嘴。”

    杨紫丹问道:“你看出她是在装病?”

    管事妈妈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二夫人脸色发白,眉头紧蹙,一副病弱之态,听完奴婢的传话,二夫人声泪俱下,说她乍然得知三爷和三夫人遇刺,顿时失魂落魄,揪心般的疼痛,肚子就不舒服了,她很担心三夫人的安危,只是偏偏这会子伤了胎气,恐怕不能够去宁园了。”

    永定侯夫人冷哼一声,对着杨紫丹说道:“你仔细听听,这个二夫人闺名叫做王素儿,可她那里是吃素的?唱念做打样样都行,眼泪说来就来,丝毫不作伪,侯府谁不说她贤良淑德?这会子装病躺在床上还要死要活说一心想着亲表妹,你可别小看了她。”

    杨紫丹恨得牙痒痒,只是当着婆婆的面不好发作,便质问起管事妈妈:“晚饭时我和侯夫人商量对策时,谁在外头伺候?那几个人定有一人是吃里扒外的耳报神,否则二夫人怎么这么快知道消息,赶在你传话之前装病?把她们全部捆起来好好审问,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管事妈妈讪讪不语,抬头看永定侯夫人的眼色。

    杨紫丹顿时心叫不好:糟糕!刚才在气头上,又被那声姑妈麻痹了戒心,说错话了!她一个儿媳妇,怎么能把手伸到婆婆房里头?捆人审问查出耳报神的确势在必行,可说到底,人是婆婆的人,怎么审问也是婆婆的私事,她这个儿媳妇未免管的太宽了!

    更何况,婆婆从来就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果然,永定侯夫人虽然没有面露不满,但也婉言驳回了杨紫丹的话,“在这个节骨眼上,明察只能打草惊蛇,咱们面上也不好看,你留心些,暗地里细细查问。”

    管事妈妈应声称是,战战兢兢的退下。

    杨紫丹托词照顾孩子,也跟着告辞,说道:“媳妇去瞧瞧大哥儿去,这会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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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睡了,这孩子好踢被子,奶娘又是个沾了枕头就睡不醒的,媳妇担心哥儿着凉。”

    说起大孙子,永定侯夫人眼里总算有了些和缓之色,“赶紧去吧。”

    永定侯府二夫人院里,崔妈妈手里飞针走线,缝着一件婴儿上衣,嘴里还唠叨道:“多亏有人塞了个示警小条在夫人的食盒里,否则夫人明日就要冒险去宁园。”

    许二夫人王素儿温柔的抚摸着小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呢,能够在侯夫人院里设眼线,真有本事。”

    崔妈妈低声道:“会不会是三夫人?我瞧着也就这位有这个本事。”

    王素儿想了想,摇头道:“表妹再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候怎能把手伸到侯夫人院里?不过从结果来看,我和表妹都是收益者。”

    崔妈妈叹道:“希望老天有眼,表小姐和三爷都安然无恙才好,否则任由侯夫人一手遮天,你和姑爷岂不是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过日子。”

    王素儿歪在引枕上笑道:“妈妈放心,侯府总是要分家的,二爷是个靠得住的大丈夫,他已经在外头买了宅院,将来我们搬出去单过,大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崔妈妈面有不虞之色,“夫人别怪我多嘴,你现在有了身孕,二爷应该多陪陪夫人才是,如今升了官,二爷陪夫人吃过几次饭?都这个时辰了,连人影都不见,别是在外头——。”

    “妈妈。”王素儿打断了崔妈妈的话,说道:“他这个职位是个肥差,每天应酬不断,男人忙事业,家里顾不上也是有的,妈妈以为新置办的那座大宅子是怎么来的……”

    这厢主仆二人憧憬着未来,那厢永定侯内书房正上演着红袖添香的好戏。

    长宠八年都不衰的音姨娘穿着男装道袍,一头泼墨般的青丝束在玄色儒巾里,她身材削瘦,胸脯用宽布巾牢牢裹住了,几乎没有多少起伏,远远看去,就是个少年书童。

    这就是音姨娘长宠不衰的原因——作为一个通过了扬州瘦马严格训练的女人,她几乎能满足永定侯所有的幻想和有别于寻常男人的嗜好——喜欢美貌少年,喜欢玩隔江尤唱后/庭花。

    永定侯碍于面子和名声,不敢正大光明的去青楼找小倌或者捧戏子,而书童又不能在内院伺候,所以音姨娘的出现让永定侯心动不已。

    既可以理所当然的安置在后院,也可以满足自己的**,音姨娘无可替代。

    “姨娘,纸条已经送到二夫人院里,二夫人果然依计装病,侯夫人气得摔了茶盅。”阴影中,一个小丫鬟低声说道。

    “知道了,这些天小心些,侯夫人已经起了疑心。”音姨娘说道。

    “是。”小丫鬟无声无息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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