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桃花来

    眼前的场景，恍惚间和十五年前重合在了一起。“扑通”一下，一不留神陶乐就摔了一跤，扑倒在雪地里，伞也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快点站起来，陶乐这样告诉自己，要是她就这样倒下了，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陶乐笨拙地从雪里爬起来，继续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雪地里的脚印，一个比一个深。

    恍惚之中，她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暖和，好困，好想睡觉呀！眼看着陶乐就要闭上了眼睛，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却在提醒她不能睡，绝对不可以睡过去……

    “我、我不能睡，不能睡。陶安，陶安在哪儿，我还要去找陶安。”陶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能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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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陶安，可是此时她的双眼已经紧闭着，已然没有了清醒的意识。

    “放心睡吧，陶安，就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陶乐的耳边，她突然笑了一下，轻喃道：“好。”

    ☆、坦白

    等陶乐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一睁开眼，陶乐就看到对面的陶安，她激动得一翻身就起来了，“陶安，你回来了，没出什么意外吧？”

    陶安按住陶乐的肩膀，让她不要太激动了，“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倒是你，都让你不要出门了，结果你还是不听大夫的话。这下病得更严重了，你满意了吧？”

    陶安不说，陶乐还没感觉，他这一说，陶乐确实觉得更不舒服了，不过“病得重就病得重点吧，只要你没出事就行了。”说着，陶乐突然正坐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陶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明明知道张记没有开门，还非要你去买蜜饯。”

    “好了，我原谅你了！”陶安看到陶乐这么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由正色道。

    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包巴掌大小的油纸包，故作神秘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张记的蜜饯？！”陶乐认得上面的标记，又惊讶又欣喜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啊？今日不是打烊吗？”

    “其实也是凑巧，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店里的伙计，他正巧手里还剩了一些，我就从他那里买了来。”

    “真的？”陶乐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吧，有些不相信。

    “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伙计，他肯定还记得我。毕竟，平日里五百文一包的蜜饯，我可给了他五两来换。”

    “五两？”陶乐不由瞪大了眼睛，“就这些蜜饯，就要五两？陶安，你是不是也病了，脑子糊涂了？”说着，陶乐就伸手取探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热。

    陶安轻轻推开了陶乐的手，解释道：“我没有生病，也没有糊涂，我很清醒。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说要吃张记的蜜饯吗，不然你就不吃药。我怕，怕你病得更重了。”

    “傻瓜，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是在耍小性子呢？再说了，我又没有自虐的打算，怎么可能不吃药，让自己一直病着呢！”陶乐一开始还强装不在意的样子说着，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冒着大雪出去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我更怕你会因此讨厌我而就此离开了。还好，你还是回来了。”

    说完这段近似于表白的话后，陶乐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陶安的反应，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陶安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到底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

    吃完药后，陶安就离开了，美其名曰让陶乐好好休息。要不是陶乐生病了，她真想缠着陶安，把这件事弄清楚。

    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陶乐因为生病的原因，没有赶上上元节。不过她倒是听说了。在上元节那日，圣旨终是下了，将高业翎赐给焦澎，婚期初步预定在五月。除了这件事以外，另外一件事更让陶乐在意，那就是苏扬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李长姝的示爱。

    陶乐很是好奇苏扬为什么会拒绝李长姝，毕竟李长姝虽然还未及笄，但是从她现在的长相以及她父母的长相来看，将来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从她的家世来看，要配苏扬更是绰绰有余。不过一想到那日的事情，陶乐就不能去问苏扬为什么要拒绝李长姝的事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看看李长姝被拒绝了之后的表情。只是这种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说话而已，她可是要听表姐的话，少出门，少说话，少惹事。可是她不去惹事，事情倒是找上了她。

    “娘子，门外有人送来了拜帖，您看要如何。”欢颜把帖子送到陶乐的手上，让她过目。

    高业羽？陶乐把玩着拜帖，寻思着：他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欢颜，你就说我。算了，你把他请到正厅去吧！”陶乐本想找个借口不见，不过转念她又想到，或许她可以借此机会探探高业羽的口风，要是能帮上表姐的话最好不过了。

    可是当陶乐走到正厅时，却发现来的人，除了高业羽外，还有李长风。

    “客套话就免了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你们二位定是有事才会来我这里，说吧，你们想做什么？”陶乐也没有探口风的打算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径直地说道。

    “表妹还真是快人快语，长风也就不绕圈子了。”李长风保持着他那风度翩翩的笑容说道。

    陶乐同样回给他一样的假笑，“那表哥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吧！”

    “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提亲。”

    “提亲？向谁？”陶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自然是表妹你了。”

    陶乐好像听到了个笑话一样，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李长风，我称你一句表哥，那也不过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来人！”说着，竟要把李长风赶出去。

    李长风不慌不忙地说道：“表妹可别这么急躁，你先听我细细说来，再考虑怎么对我也不迟啊。”

    陶乐心里想了想，反正她绝对不会被他说服，就看他耍什么把戏！

    “那你说吧，我在这里听着。”

    李长风笑了笑，道：“我就知道表妹肯定会听我说的。那个叫陶安的小白脸是你在什么地方找来的吧！”

    “你怎么知……”陶乐见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他刚才是在试探她。陶乐紧紧握了握拳，只是她不知道李长风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能投鼠忌器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表妹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圣上说的。”李长风表示他不会说出此事，“我也明白，表妹你这都是无奈之举。为了避免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可能根本不认识的人，还是自己亲自挑选夫婿来得好。只是，像陶安这种一没身份，二没建树的人，恐怕圣上不会答应吧！”

    “所以呢？”陶乐倒是明白了一点，李长风的猜测还是有偏差。

    “所以，为了表妹你的幸福，还是另择良婿为好。”

    “哦，我明白了。”陶乐总算明白他的底气在哪儿了，“你是想说，舅舅不会同意我和陶安在一起。但如果对象换成是你的话，你既是名门之后，又文武兼备，舅舅就会同意我们的亲事了，是吧！”

    “表妹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可是，”陶乐笑着，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呀，这可怎么办呢？”

    看着李长风的笑容僵住了的样子，陶乐心里不禁有些暗爽。

    “这也没什么，感情什么的，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还有，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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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妹实在不喜欢长风，也可以换个人选啊，比如业羽也是可以的。”

    被点到名的高业羽，一开始还愣了一下，等他看到李长风对他使眼色后，连连点头道：“是是，就如李兄所言。”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来的目的，陶乐也不想再听他们再废些什么话了。正当陶乐准备送客的时候，却不经意地看到门边的一截裙角。

    “陶安，你进来！”陶乐一眼就知道躲在门外的人是陶安，转念一想，就把他给叫了进来。

    陶安本来只是路过，却不经意听到里面的人说要向陶乐提亲，他才会停下脚步，想听听陶乐会怎么回答。却不料，被陶乐发现了，只好站了出来，走了进去。

    陶乐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只听到他说要向你提亲。我只是路过不小心听到了，并非故意偷听。”

    “既然你听到了，那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答应？”陶乐看着陶安，让他说。

    不只是陶安，就连高业羽和李长风都愣了一下，他们完全没想到，陶乐居然让陶安决定。这不是拿他们开涮吗？此时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陶安知道陶乐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意。陶安承认，他的确喜欢上了陶乐，不知何时。或许是当初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个人的缘故，或许是她几次三番在他人面前维护于他，也或许是在看到了她与平日不同的脆弱的一面后。可是，陶安心里总觉得，他不能让陶乐爱上他，她会因此而变得不幸。

    “这二位公子，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才艺相貌，都称得上是如意郎君的上上之选。”陶安微微垂了垂眼睑，不敢看着陶乐，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不管郡主选谁，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够了！”陶乐高声喊了一句，背在背后的左手无意识地捏得死死的，掌心留下一道道又深又红指痕。陶乐强挤出一丝笑来，“两位，这件事我会考虑的，现在也不早了，就不多留二位了。”说着就请人把高业羽和李长风送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陶乐失落地问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哪怕是我嫁给别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陶乐终于忍不住把话摊开了来说，她这次下了决心，一定要知道陶安的心意。如果陶安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的话，那么她会就此放手，不再纠缠下去了。

    “我……”

    ☆、起誓

    “我……”陶安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说他根本就不爱陶乐。可是当他看到陶乐一脸小心翼翼却又带有丝希冀的样子后，他却无法违心地说出那句话来。

    “为什么是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罢了。说不定，我以前是个坏人，做了很多坏事的那种。说不定，我是个花花公子，家里姬妾成群。说不定……”陶安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根食指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嘴上，让他不由噤了声。

    陶乐听到陶安这么说，心里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不管你以前是谁

    ，不管你做过什么，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喜欢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同样喜欢我、关心我的陶安，仅此而已。”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会喜欢我。”陶安看着眼前之人由衷而发的喜悦，不知何故，心里却是一阵刺痛。

    陶乐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我不会后悔，喜欢上你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因为陶乐知道，如果没有陶安的话，她这辈子或许根本无法体会喜欢上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会如庵堂里的师太一样，过着心如死水般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寂静生活。

    “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陶乐和陶安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到萤草一脸惊恐的样子看着他们，脚下四处飞散着点心的残骸和盘子的碎片。

    “娘子，你、你们……”萤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陶乐和陶安，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们。

    陶乐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离得太近了，近到让人产生误会。陶乐赶紧后退了半步，摆摆手，紧张地说道：“不、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误会了。”说完陶乐自己都愣了一下，她干嘛这么紧张，她到底想解释什么啊。

    谁料萤草根本没有听陶乐的解释，她赶紧蹲下身子，三两下就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嘴里还说着，“都是奴婢来的不是时候，奴婢这就离开，不打扰娘子了。”说完后就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离开前还给了陶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她以为我会责怪她吗，急匆匆地就离开了！”陶乐摊了摊手，她甚至来不及叫住萤草，萤草就退下了，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陶安倒是懂了萤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过他见陶乐好像真的不明白，一脸疑惑的样子后，忍不住暗暗感叹了句，真是个傻丫头。

    “陶安，你知道萤草是个什么意思吗？”

    “你真的想知道？”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你就快告诉我吧，别让我惦记着这事儿。”

    “你要真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只是，”陶安拐了个弯，道：“我们有言在先，你可不能打人。”

    “好啊！”陶乐没有多想，点点头道。

    “方才萤草的意思呢，就是……”陶安慢慢凑到陶乐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后。便退了半步。

    “你！你们都不正经，我……”陶乐涨红了脸，羞恼地抬起了手，正要拍打他的时候，却被他喊住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说不打人的吗？”

    陶乐“哼”了一下，不忿地放下了手。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冲着陶安轻轻一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踩到陶安的脚上。

    陶安疼得叫出了声，他踮着脚，指责陶乐，“你不是答应了不打人的吗，怎么可以反悔呢！”

    “我又没有打你，我只是不小心踩了你一脚。”陶乐诡辩道：“再说了，我只是个小女子，又不是什么重信诺的君子，反悔了你又能奈我何。谁让你说那些不害臊的话呢！”

    “我的郡主啊，这可是你让我说，我才说的呀！你怎么怪到我头上呢。”陶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确实临时起意，逗弄了一下陶乐。

    “我，我……”陶乐词穷了一下，“我让你说，你就不能含蓄一点吗。什么鱼啊水啊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无意间被戳破的陶安忍不住摸了摸鼻翼，道：“好了，你都踩了我一脚了，就不要生气了好吧！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正经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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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回答得十分勉强，显然陶乐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也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

    “今天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蹊跷，不然那个李长风怎么可能会突然向你提亲？”陶安想起他们两人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奇怪。“郡主？郡主！”陶安正经地说着正事的时候，半天都得不到陶乐的回应，他这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陶乐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陶乐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李长风突然向你提亲这件事，一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陶乐想了想，道：“的确。我与他一直都不对付，他怎么可能突然提出要娶我呢？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图谋的，他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你不知道，当我说我讨厌他的时候，他居然假装还能不当一回事的样子，甚至劝说我嫁给高业羽。”

    “或许，他并不是想着你嫁给他有什么好处，而是，你出嫁这件事本身，于他有利可图。”陶安想了想，从他所听到的对话来讲，李长风似乎希望陶乐可以嫁出去，而且还是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