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徒
我们也不想落草,可是这世道马三娘根本不同意他的话,但有求于人,只能点点头,带着几分委屈解释。
这世道怎么了?话音未落,刘植矮壮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门口儿,冯异张峻四人紧随其后也走了进来。尚未加冠的屈扬走在最后,顺手将屋门紧紧合拢。
马三娘被吓了一跳,单手持刀而立。见她全身戒备模样,刘縯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看,这就是我说的结果。你们兄妹所为听起来固然畅快,可放眼望去,举世皆敌。怎么可能畅快得长久?不用怕,把刀放下吧!他们都是我的知交,绝不会轻易加害你们!
姑娘,不用紧张,我等并无恶意!冯异也笑了笑,轻轻向马三娘拱手。
我等久仰马武之名!
岑彭今天若是与你们兄妹堂堂正正交手,我等说不定还会为其擂鼓助威。先骗人说招安,然后又关起门来杀人,呵呵
是伯升兄要我把大伙请上来的,就是为了想办法救你兄妹脱离生天!唯恐马三娘听不进去,邓晨迅速开口补充。
都少说一句吧,有正经事要做呢。刘植最后一个开口,却把所有人的都给憋回了肚子里。
你们马三娘心中又惊又喜,单手戳着刀,两行热泪不知不觉间就淌了满脸。
今天被岑彭骗入棘阳,重兵伏击。令她世间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然而,接下来,无论是刘秀严光邓奉朱祐,还是刘縯邓晨冯异,刘植,都让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是敢作敢当,表里如一的英雄好汉居多,像岑彭那种口蜜腹剑,阴险狡诈之辈,终究不能让大伙心服!
行了,你先别忙着哭,赶紧去自己包扎一下伤口。朱祐,你帮她去打水!刘縯见状,心中顿时又多生出几分恻隐,摇了摇头,低声吩咐。
哎,哎!没等马三娘接茬儿,朱祐已经像捡到了绝世珍宝般,连声答应着冲向了木盆。一转眼,整个人就已经冲下了一楼,不见踪影。
刘縯再度被他逗得摇头而笑,笑过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冯异刘植等人,拱着手道:各位高义,刘某拜领了。此番皆是我家小弟闯下了祸,才将各位拖入了天大的麻烦当中。他日若有机会
伯升兄客气了!冯异憨厚一笑,摇头打断,地痞流氓是咱们几个一起收拾的,郡兵也是咱们几个一起打的。事已至此,我等恐怕怎么摘,也无法将自己摘干净?不如痛痛快快放手一搏!况且,那马子张也是个堂堂伟丈夫,怎能死于宵小之手?!
可不是么,我早就看那岑彭不顺眼了!
有本事跟人家明刀明枪打,先拿招安做由头把人骗来,然后又关上城门痛下黑手,这算什么本事?
既然已经做了,甭管有意无意,都再无反悔的道理!
张峻许俞屈杨三人,也各自上前,笑着补充。
刘植年龄比他们几个都大,行事也最沉稳。待众人都表完了态,才摇摇头,低声道:事已至此,说任何废话都是多余。伯升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尽管吩咐便是。
多谢,多谢诸位兄弟!刘縯心中感激莫名,再度弯腰行礼。刘植却又迅速将语锋一转,沉声说道,不过,咱们都是有名有姓之人,在各地还有家业和亲朋,所以刘某以为,此时此刻,我等不宜跟官府直接动武。天亮后如果能跟着百姓一道混出城外去,当然最好。如无法混出去,也应该暂时找地方先将马氏兄妹藏起来,然后继续寻找恰当时机。
那是自然,接下来,咱们跟地方官府斗智为上!刘縯也担心事情闹得太大,拖累众人各自身后的家族,立刻用力点头。
还有!刘植犹豫了一下,将脸一板,再次把头转向马三娘,郑重重申:这次救你,是看在你们兄妹往日的义举上,并非我等想要跟你们兄妹同流合污。下次再见到,如果你们还是在打家劫舍,就休怪我们要尽国士的本分,将你兄妹擒拿归案了。
他出身官宦之家,颇通刑名,言谈举止亦带着几分官威。马三娘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毕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眼下又是求着人家的时候,气势不免弱了几分,只好低下头去,默然不语。直到等刘植满意地将目光转向别处,才有两行清泪,再度顺着她的双颊缓缓落了下来。
你,你别哭,他,他说得是场面话!他们这些官宦家出来的,做事之前,肯定要先摘清干系!刚刚端着水盆回来的朱祐看得心疼不已,一边安慰马三娘,一边对刘植怒目而视。
刘植却拿他当小孩子,看也不看,又接着说道,城门卯时才开,现在刚过寅时。该如何出城,伯升,公孙,秀峰,还有众位兄弟,咱们需要仔细核计。
那是自然!刘縯和冯异等人齐声答应。随即,又迅速将目光转向昏迷不醒的马武,就是不知道,马子张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毕竟,我等也不是神仙。刘植低低的回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床榻之前,信手解开马武的衣服。只见此人健壮结实的胸膛上,缠满了宽窄不一的葛布。有的看上去很新,却仍然在向外渗血。有的看上去破旧不堪,却隐隐散发出一股腐烂味道,就像暴露在旷野里多日的走兽尸体般,熏得人胃肠一阵阵翻滚。
我哥在下山接受招安前,已经有伤在身。否则,岑彭那两下子,怎么,怎么可能伤,伤得到他?马三娘脸色微红,像护崽的老母鸡般,将哥哥挡在身后,迫不及待地解释。
不想让你哥死,你就让开!刘植抬手将她推到一旁,从腰间摸出把小刀,三下两下,将马武身上的新旧葛布统统割断。随即,用干净手帕沾了朱祐刚刚打回来的清水,将大大小小的伤口重新都洗了一遍。先小心翼翼地撒上了自己所携带的金创药,再拿刀子将窗幔裁成了细条,将伤口重新包扎。最后,才又用清水将自己的双手洗干净了,摇着头说道,怪不得他轻易就上了岑彭的当,原来是有伤在身,快支撑不下去了。才想豁出自己一死,好给弟兄们换个好前程。这马子张,心肠倒是不坏。只是,只是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先,先生,我,我哥他,他怎么样?马三娘早就吓得脸色苍白如雪,凑上前,半跪在床榻旁,带着几分期盼询问。
暂时死不了,但没三两个月,休想再跟别人动武!刘植冲她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回应,如果此番能侥幸逃离生天,你最好劝劝他,暂且找地方修养上一年半载。否则,他这辈子能活到四十岁,刘某姓氏就倒着写!
一定,一定,马三娘如蒙大赦,擦着眼泪,不停地点头,只要你们能把我哥送出城去,我一定劝他金盆洗手,金盆洗手!
那就跟我们几个无关了。刘植分明刚刚给马武治疗包扎了伤口,却依旧摆出幅官贼势不两立的模样,冷冷地打断了马三娘的话。然后,将头再度转向刘縯邓晨两人,沉声询问,伯升兄,伟卿兄,你们和那任光任县尉认识?
不认识。刘縯和邓晨同时摇头。
那是我多虑了,临走之际,任光态度好生暧昧,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却没说破,可见此人虽在岑彭手下听差,却有一颗侠义之心,并非阴宣李妙之流。刘植想了想,继续低声补充。
刘縯和邓晨,当然还记得任光当时的反应,便也轻轻点了点头,相继说道不管他是真看出来,还是假看出来,这份情咱们还是要领。
如果咱们刘植闻听,本能地就想劝大伙私下里找任光勾兑。然而,话刚到嘴边儿,却被张峻抢先打断,他是官,马武是贼,他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非常不易。无论如何,咱们都不可以再去麻烦他。
这句话,显然说得极有道理。任光也许是出于同情,刚才给马氏兄妹留了一线生机。也许是跟岑彭面和心不和,所以故意装作没看出大伙儿刚才露出的破绽。但无论具体原因是哪一种,他都已经做到了极限。不可能明着放人,更不可能为了救马氏兄妹,搭上他自己的大好前程。
唉,那,那就有些麻烦了!闻听此言,刘植只好把向任光求助的打算放弃,皱着眉头,开始冥思苦想。
还没等他从几千个想法中,挑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先前一直没有出主意的冯异,忽然抬起头,低声问道,马三娘,县衙的火是你放的吧?
嗯。马三娘点头承认,刚要再补充几句,刘縯却抢先替她回应,唉,家门不幸,那火虽然是马三娘放的,却是受我弟弟刘秀所指使。还有这几个野小子,全都是教唆犯!
他本不必说破这些,但既然别人仗义相助,以他的豪爽性子,自然不会刻意隐瞒任何事情。当下,把刚刚从刘秀等人嘴里审问出来的犯罪经过,从头到尾介绍了个清清楚楚。
好,好一条围魏救赵之计!众豪侠不听则已,一听,个个都忍不住抚掌赞叹,多亏令弟高明,关键时刻令岑彭乱了方寸,否则,否则,刚才咱们就被岑彭抓了个人赃并获!
可不是么,一旦刚才被岑彭将马武堵在屋里,咱们,咱们真的即便跳进黄河里头都洗不干净了!
那样的话,就真的只能拼死一战了!
好险,好险
多亏了令弟!
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几位,几位哥哥过赞了。刘某,小弟愧不敢当!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刘秀在旁边听得心中好生得意,学着大人模样般拱了下手,低声补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放火的主意是我出的,不过马三娘临走之前,严光又叮嘱她记得砸掉县衙用来救火的水缸,砍断井绳,这可比我仔细多了。
嘿!众人扭过头,哭笑不得。
邓奉还建议,直接抓了岑彭老娘做人质,不过被我给否了!朱祐唯恐自己被落下,挤上前,大声邀功。
好险,那样,岑彭非疯掉不可!刘植冯异等人,同时倒吸冷气,转过脸,不由自主看看窗外红通通的天际,又不约而同地再度将脸转向屋子里的四个半大小子,心道暗道:老天,这几个都是什么妖怪转世?才十四五岁,就能联合起来,把大人们耍得团团转。要是日后长到二十三四,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制服得了他们?
得意什么,大伙险些被你给害死!唯独刘秀的大哥刘縯,早就知道自家弟弟和严光等人的厉害,抬起手,先轻轻给了刘秀一巴掌,然后正色补充,岑彭虽然回去救火了,但他迟早会回过神来,即便不会再次找上门,也会守在城门,反正棘阳是他的地盘,困也能把马家兄妹困死。
硬闯绝无可能,一般的法子也不用想了,岑彭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可真是让人头痛刘植担心的,就是这个,揉了揉太阳穴,低声沉吟。
其他几位豪侠,一时间也拿不出太好的主意。大伙同情马氏兄妹归同情,但为了这两兄妹就提刀造反,跟官府硬碰硬,显然有些不值。而不硬闯的话,则正应了刘縯的那句话,岑彭只要守住城门,马家兄妹就永远插翅难飞。
看着众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马三娘顿时猜到这棘阳城,恐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心中一急,两行清泪,再度无声而落。
你不必哭,我刚刚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做起来颇为麻烦!冯异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递过去,然后低声安慰。
什么办法?朱祐刘秀邓奉严光四人同时跳起,围着冯异,低声催促,赶紧说,冯大哥,我们知道你刚才问话,必有深意。快说,快说,只要有办法,难度大一些也没关系!
都坐下,拿出点沉稳劲儿来!刘縯眉头轻皱,低声断喝。然后身手把四个半大小子推到一旁,低下头,看着冯异的眼睛小声催促,需要什么,公孙兄尽管开口,我等由你调遣。。
伯升兄不必客气,此计能否成功,主要还是要着落在你身上。冯异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补充,明日一早,我等兵分几路,先是
烛光摇曳,照亮一群高高低低的身影。
酒徒注:这是今天第六更,还欠俩盟主更,明天继续补。
第十一章 故技重施戏尾宿
第十一章故技重施戏尾宿
八月仲秋,金风瑟瑟,寒意渐生。
卯时才隐约可见到一丝曙光,棘阳城的东西两座城门口儿,却挤满了早起赶路的人群。急着进城出城的百姓们,可没命挑拣秋风透不透骨,更没心思理会昨日那场大战有多惨烈。家里的米缸早已见了底儿,口袋了的铜钱却屈指可数,对他们而言,能养活自己和家里那几张嘴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儿,无论是郡兵杀掉了义贼,还是义贼干掉了郡兵,都属于神仙打架,与凡夫俗子没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经过战火的熏烧,今日东西两座城门口,都跟往日有了很大不同。每座城门洞子前,都堵了足足有两百余名郡兵。刀出鞘,箭上弦,盔甲擦得铮明瓦亮。那阵势,就好像外边有某位大将军随时要带领兵马,向城内发起冲锋一般!
这,他叔,这是要干啥子呀?昨个儿,昨个儿不是已经把凤凰山的土匪全都杀死了么?老百姓胆子顿时,就有人侧过头,陪着笑脸地跟周围的同伴们打听。
可不是么,这干啥呢?好端端的,连城门也不给按时开了!不会是官兵吃了大亏吧?有人心里着急,忍不住低声抱怨。
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立刻压低了嗓子说道,当然是吃了大亏,昨天半夜里头,您没见县衙们那边的火光么?告诉您吧,那马武和马三娘,乃天上的獬豸和貔貅转世,专门来对付贪官污吏的。区区几千郡兵,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们?
可不是么!好不容易出了两个让狗官害怕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就被郡兵给杀死了?你看这架势,保不准官府连马子张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儿!
嗯!肯定没抓到,否则就不用大早晨紧闭城门,难为咱们这群苦哈哈了!
嗯肯定是这样,马子张和马三娘才不会轻易被抓到。否则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凭着个人心里的好恶,来推断官府迟迟不肯打开城门的幕后缘由。声音虽然不高,却令城门口的郡兵们,一个个额头冒汗,脸色发红,握在刀柄和弓臂上手背处,青筋根根乱跳。
就在此时,敌楼上,忽然落下一声高喊,县宰大人有令,打开城门。先进后出,所有出入人等,挨个接受检查!如有违抗或故意干扰检查者,格杀勿论!紧跟着,有一小队精锐兵卒,护着一名身高八尺,白面无须的汉子从马道上走了下来。
县宰大人有令,打开城门。所有出入人等,挨个检查!如有违抗或故意干扰检查者,格杀勿论!在士兵的齐声呐喊中,城门缓缓被拉开。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进城者,立刻鱼贯而入。
走在进城队伍最前排的是个赶车的车夫,因为等得太久的缘故,刚刚钻出门洞,立刻开始大声抱怨,我呸!巴掌大个地方,管比皇宫都严。老子去年服徭役的时候送粮去长安,也没见,啊!
话才说了一半,冷不防抬头,正跟沿着马道走下的那位白面无须的汉子对了个正脸。顿时吓得将后半句话全憋回了肚子里,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冷汗顺着发根儿滚滚而出。县县宰大人!您,您老亲自,亲自来,来开门了?
县宰大人亲自来开城门,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后面正在拼命往里挤的入城者,也都吓得打了个哆嗦。叫嚷声,抱怨声,顿时全都消失不见。
县宰岑彭可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在城门口,会给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们带来多大震撼。瞪起猩红色的眼睛,先给了车夫一脚。随即,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大声重申,滚过去,挨个接受检查。凡有抵抗,或者故意捣乱者,休怪本官无情!
是,是!车夫如蒙大赦,抱着脑袋,牵着马车,老老实实去接受郡兵们的搜捡。其他入城百姓,也低下头,一个挨着一个缓缓前行,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小心翼翼。
害怕归害怕,但是几乎每个人心里头,都在偷偷暗骂,他奶奶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么。把大门儿哪里用得到你?有给爷们找麻烦的功夫,你做点正事儿不行,何必把自己弄得像条看门狗一样,见了谁都瞎叫唤?!
然而,县令岑彭,才不在乎普通老百姓心中怎么看待自己。继续瞪圆了猩红色的眼睛,手按刀柄,目光不停地在陆续入城和等待出城的百姓队伍里逡巡。恨不得立刻抓到前来接应马氏兄妹的凤凰山余孽,或者马氏兄妹两人,当众将他们一起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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