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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徒

    论语又有云: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注1知发四声,为智

    扬雄和孔永二人都是儒门名宿,按理说,对算卦占卜之事,应该都不屑一顾才对。然而,事实上,二人心里却对此都极为迷信。

    不光是他们,整个大新朝,从三公九卿到普通市井百姓,对各种符命图谶之说,也都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注2,符命,上天赐下的预兆。图谶,将来能应验的预言

    原因很简单,王莽当初为了自己能顺利从汉儒子手中夺取皇位,曾经授意麾下心腹大肆制造各种改朝换代的预兆。古语云,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王莽的新朝取代刘汉之后,各种谶纬之学当然大行其道。注3

    只是,今日龟甲灼卜所得出的内容,也过于骇人!

    龙归大海,改天换地,那刘秀不过是个落魄书生,怎么配得起如此鸿运?万一今天所卜得的内容传播开来,大新皇帝即便再仁厚,也必将会将刘秀碎尸万段。而所有见证卜辞诞生的人,恐怕也同样在劫难逃!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纵使位居公侯,也是一样!短短几个刹那过后,扬雄和孔永两个,便默契地举起酒盏,哈哈大笑,儿戏,儿戏,龟灼之事,岂能如此儿戏!子云,你果然是个门外汉!

    子威兄生前就说过,我的龟灼时灵时不灵,今天,肯定是不灵了!算了,喝酒!

    干!

    干!

    与公,他们两个是许子威的至交,实在做不出来为了真假莫辩的卜辞,就坑害许子威的关门弟子之举。与私,他们两个都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当然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王莽会对自己开一面。因此,今天占卜所得出来的结论,就只能是谬误,并且只能烂在各自的心中,无论如何都不得再告诉第三个人。

    当晚,二人都喝了个大醉。第二天早晨起来,对昨日种种,都闭口不提。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越想要忘掉,越会像根刺一般扎在心头。为了刘秀和各自家人的安全,扬雄和孔永默契地不再提卜辞的内容。但是,每次看到与刘秀有关的人和事情,他们两人就都犹如芒刺在背。偏偏许子威在长安城内,又没有更多的朋友。是以扬雄和孔永两人,即便再难受,都得硬着头皮,替老朋友张罗身后之事。

    许子威已经躲进太学,不问参与政事多年。因此算得上是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府中几万斤竹简打理起来耗费功夫,变卖出去也换不回多少铜钱,因此,按照其临终遗愿赠送給关门弟子刘秀,也不会产生什么争议。但是,许子威生前所居院落,却处于长安城内上等地段,规模并不算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奉命回长安任职,一个女儿还未出嫁,无论将房契交到其中谁的手上,另外两个恐怕都会心生怨望。

    令扬雄和孔永两个谁也没料到的是,就在许家两位公子相继返回长安之后没几天,他们最头疼的事情,就有了解决方案。许子威的小女儿三娘主动派阿福,将他们两个请到了府上,当着两位兄长的面儿,轻轻地拿出了一份房契,一卷绢布账册,大声表态,我本姓马,当年是可怜义父思女成疾,才顺水推舟冒认下了许家小凤的身份。此事的整个过程,都是扬伯父亲手推动。既然义父已经仙去,三娘再继续冒认许家小凤,就失德了。这份房契,还有账本上所结余的钱财,还请两位伯父代为分配給许家两位义兄!

    这,这怎么行,三娘,子威兄三年来,多亏了你的照顾!扬雄闻听,顿时脸色大变。先狠狠瞪了许子威的两个儿子一眼,然后急声补充。

    是啊,三娘,义女也罢,亲生也罢,若没有你,师弟恐怕三年前就已经一病不起!孔永不用猜,也知道马三娘的举动必有原因,立刻紧跟在扬雄之后表明态度。

    大新朝皇帝再爱屋及乌,也不会授予许家两个公子四品以上的官职。而四品以下,有他们两个撑腰,马三娘还真不用太放在眼里。

    二人的态度相当明确,然而,马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又蹲身給二人行了个礼,缓缓说道:三娘受义父呵护之恩,此生此世没齿难忘。但义女就是义女,无论如何都不该弄假成真。义父年俸两千石,每岁都有不少结余。再加上生病以来皇帝的赏赐,朋友探望所赠,凑在一起足够另外买座上好的院落。这些财帛,此刻都存在后院小楼中,从义父过世之日起就贴了封条,没人能动分文。两位义兄返回长安,刚好一人一份。至于我,师弟刘文叔年前受了皇上一笔厚赐,托同学在城南买了个小小的院子,如今正缺人照看,我刚好住过去帮他收拾一二!

    这,这扬雄和孔永二人闻听,顿时就知道三娘恐怕早就心意已决。愣愣半晌,相继叹息着说道:这,未免太委屈了你!

    是啊,三娘,你对师弟,比亲生女儿也不逊多让。他尸骨未寒,你就被扫地出门,老夫,这让老夫将来如何去见他!

    扬伯父,师伯,两位误会了。三娘并非被扫地出门,而是不愿意占义父的便宜太多,怕折损了自家福泽而已!马三娘轻轻摇头,说话时的语气柔和,目光却无比的坚定。三娘是个女流,平素不需要与同僚交往,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肯定感觉糝得慌。不如去我师弟那边,反倒还能热闹些!

    扬雄和孔永无奈,只好叹息着点头答允。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许子威的两个儿子,厉声说道:你们都听见了,三娘无论是不是子威兄的亲生女儿,待他都胜过亲生。房子和家财你们哥俩尽管分,但三娘今后五年的衣食所需,还有将来的嫁妆,都必须从子威兄留下的财帛里出!

    你们两个做哥哥的,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们两个刚刚返回长安,什么都不知道,全凭扬伯父和师伯做主!许家两个公子早就开心得快笑出声来,怎么可能还有任何异议。双双躬身下去,大声表态。

    唉扬雄和孔永二人,彻底心灰意冷。长叹一声,拿起房契与账簿,翻都懒得翻,就丢在了许家兄弟怀中。然后又双双将目光转向马三娘,各自说道:三娘,无论你姓许,还是姓马,杨某都愿意继续做你的世伯。今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我府上。只要扬某没有丢官罢职,就一定能护得你的安全!

    是极,扬兄所言是极!三娘,你是师弟的义女,便是孔某的师侄女。今后跟人冲突,尽管报师伯的名号。谅这长安城中,没有哪个狗官敢于为难于你!

    多谢世伯,多谢师伯!马三娘再度敛衽拜谢,然后将许家后院小楼的钥匙,也一并拿出来摆在了桌案上。最后,又各自給许家两个义兄施礼道别,拎起个巴掌大的小包裹,转身离去。

    师,师妹,不妨吃了哺食再走!许家两位公子,到了此时也忽然良心发现,双双追了半步,红着脸挽留。

    多谢师兄赐饭,但师弟重伤未愈,此刻正需要人照顾,三娘不敢在外边耽搁太久!已经推开房门的马三娘转过身,柔声婉拒。

    那,那就不,不耽搁师妹了!许家两位公子目光迅速在马三娘的包裹上扫了几眼,讪讪说道。

    包裹又小又轻,充其量不过是几件换洗衣服而已。值不了什么钱,也不方便当着两位世伯的面,让马三娘打开了检视。所以也就算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三姑姑,你去哪?一个童稚的声音,忽然在后堂响起。紧跟着,一个八岁大小的女孩子,哭泣着追里出来,三姑姑,你不要走。我害怕,院子太大了,没人陪我玩,我害怕!

    却是许家长子的小女儿燕姿,对马三娘心生依恋,不愿意放她一个人离开。

    三姑长大啦,得有自己的去处啦,不能赖在家里头!马三娘眼睛,忽然泛起了几点泪光。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小女孩,柔声安慰,你好好在家,三姑改天买了糖瓜来看你!乖!

    三姑姑,我不要糖瓜,我只要你!许家小囡哪里肯依,拉着马三娘的衣服角,死死不肯放开。

    马三娘无奈,只好从头上取下一根铜簪子,轻轻插在小囡发髻当中,这个给你,当作抵押。三姑如果不回来,簪子就归你啦。乖!

    三姑,三姑!小囡得了抵押物,终于相信马三娘还会回来,流着泪松开了手指。

    马三娘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起身快步走出门外。行经处,麻衣飘飘,雪白的寒梅从半空中簌簌而落,宛若雪乱。

    注1:敬畏鬼神但要远离它,堪称智慧。

    注2符命,上天赐下的预兆。图谶,将来能应验的预言。王莽未来彰显自己窃取皇位的正义性,曾经派哀章等人大肆制造各种符命。一步步从摄皇帝,假皇帝,变为皇帝。

    注3:谶纬之学,谶书和纬书,都是方士和巫师投靠儒家之后,依托儒家而衍生出来的官方神学。经董仲舒的倡导而兴,在王莽篡汉前后大肆风靡,刘秀自立之后,为了夺取政权,也因势利导,借助了其中许多力量。




第十二章 天地良心安可欺
    第十二章天地良心安可欺

    此时已经到了腊月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蒸糕饼的味道。沿街院落里不断传出来的爆竹声,更是給长安城内平添了几分祥和与喜庆。然而,祥和与喜庆,都是别人的,马三娘又成了马三娘,除了手上包裹里几件换洗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注1,爆竹,烧竹竿发出声音,以求吉庆

    三年前,她刚刚被许子威收入膝下之时,心中还颇为许多不情不愿。然而,随后这三年多时间里,许子威的确把她视作了掌上明珠。非但将她当作亲生女儿来呵护,并且教她,识字,还传授给了她许多做人和做事的道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恰恰弥补了她幼年时父母双亡的缺憾。所以,在马三娘心里,早就将许子威当成了自己亲生父亲,只是碍于自卑或者自尊,不肯在嘴上改口而已。

    如今,她再也不用改口了。许子威不会再逼他,许家兄弟巴不得尽快跟她一刀两断。独自走在空荡荡的长安街头,三年来,第一次没有仆人在身后跟随,第一次荷包空空,她忽然发觉自己很不适应。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是去绿林山投奔哥哥,还是继续留在长安?举头四顾,能看到的只有落光了叶子的柳树和屋檐下的冰凌。

    呼一阵狂风卷着雪沫子吹过,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刘秀托苏著买的小窝还不能住人,时值年底,也来不及购买米粮和柴薪。许府的大门已经对她永远紧闭,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头。至于世伯扬雄和师伯孔永,既然自己已经不再是许家三娘子,他们的客气话又岂能当真?

    寒冬腊月的长安街头,爆竹声里,炊烟之后,无处可去的马三娘拖着疲惫的脚步缓缓而行,孤单的身影,被日光拉得老长,老长。

    三姐,三姐,你这是要去哪?一声熟悉的呼喊,忽然从街道旁的药铺里传了出来,刹那间,就让空气中有了几分暖意。是去太学么,等我一等,刚好咱们一路!

    丑奴儿?马三娘蓦然扭头,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不是被禁足了么?

    最近家里事情多,没人顾得上我!阴丽华的身影迅速在药铺子门口出现,轻轻吐了下舌头,压低了声音快速回应,咱们上车说吧!三姐你要去太学探望三哥么?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没有乘车?

    我,我的马车坏了!马三娘原本想要拒绝,却受不了温暖的诱惑,被阴丽华轻轻拉着手腕,半推半就地踏入了路边的马车之内。

    车轮迅速转动,令她彻底失去了拒绝了机会。侧着身子坐好,低头看了一眼阴丽华,正欲开口道声谢谢。后者却抬起手,轻轻掸去了她肩膀上的残雪,三姐出来很久了吧?到底是练武之人,身体就是结实。不像我,被风一吹就得着凉。

    动作很柔,却令马三娘像受惊的刺猬一般,瞬间全身紧绷,右手也迅速按上了刀柄。

    扑面而来的杀气,把阴丽华顿时給吓了一哆嗦,手指僵在了半空中,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三,三姐,你

    我没事!马三娘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笑,歉意地点头。练武之人,差不多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头去!

    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帮你掸雪呢!阴丽华又吐了下舌头,白净的脸上宛若有阳光在跳动。

    雪有什么好,融化之后全身都难受!忽然间觉得对方好像也不那么讨厌,马三娘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不说这些,你怎么逃出来的,阴家不管你了?

    伯父的顶头上司因为贪墨太多,被朝廷給抓了。伯父这几天也被有司叫去问话,折腾得筋疲力尽。家里头鸡飞狗跳,没人顾得上我。所以,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来!阴丽华想了想,用尽量简单的话语低声解释,我从家里拿了一根何首乌,顺路去药店买了些白蜜,混在药里吃了,据说可以大补。郎中说,三哥失血过多,急需用这些东西回复元气!

    郎中,郎中说刘三儿,说过文叔几时能好起来么?听对方提到了刘秀的病情,马三娘顿时就将所有心事忘在了脑后,轻蹙眉头,低声询问。

    郎中说,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行。阴丽华想了想,低声回应,并且不能乱动,不可情绪大起大落。否则,一旦留下病根儿,这辈子都很难去除!

    该死!马三娘听得心焦,忍不住低声喝骂,姓王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如果刘三儿落下什么病根儿,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让他们个个不得好死!

    应该不会的,三哥人那么好,一定福泽深厚!阴丽华的小脸儿上,瞬间又写满了担忧,仿佛受伤难愈的是自己的骨肉血亲一般,三姐你也不用急着去跟他们拼命,我,我听说,这次皇上是动了真怒。着令执金吾严盛,将弩弓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说过的话多着呢,什么时候跟他自己的族人认真过?马三娘撇撇嘴,对阴丽华的幼稚想法不屑一顾,王麟跟他的关系再远,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王字。而刘三儿,不过是个平民百姓!

    可我听说,为了这件案子,京兆大尹都换了人。阴丽华身在官宦之家,消息远比马三娘灵通,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反驳。

    京兆大尹换人了?换了谁?闻听此言,马三娘的精神顿时就为之一振。

    原京兆大尹王硖是王麟的堂叔,办自家哥哥和侄儿的案子,肯定不会太上心。而换一个新的京兆大尹上来,即便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恐怕也得多少做得认真一些。

    是茂德侯甄寻!他父亲是广新公甄丰?难得能跟马三娘正正经经说一次话,阴丽华想都不想,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打听到了消息说了个痛快,这件事,追查归执金吾负责,审理归京兆尹,皇上还命令国师刘歆秀在一旁监督,平阳侯府想打点,同时将三方都打点通畅,也没那么容易!

    是缺德侯?马三娘的面孔,却迅速被笼罩寒霜笼罩。右手轻轻按住腰间刀柄,低声沉吟,怎么会是他?那人做过的坏事,只会比平阳侯多,绝不会比平阳侯少。让一头老狼来查办豺狗,怎么可能秉公处理?你们那个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茂德侯很坏么?还是他招惹过三姐你?阴丽华听得满头雾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这长安城中,从上到下,就没几个好人!马三娘心中,刹那涌起当年自己和哥哥被官兵追得走投无路的过往,目光变得凌厉如刀。朝廷上下,从根子都烂掉了。换谁恐怕都一样!

    可,可,可孔将军,扬祭酒他们阴丽华不敢相信她的结论,扬着单纯的面孔,小声抗议,孔将军和扬祭酒都是好人。招揽邓禹到帐下大司徒也是好人。还有,还有三哥,朱佑,严光他们,他们将来也要做官的,他们几个都是好,三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吓人?!

    对啊,他们将来也要做官的!马三娘忽然咧了下嘴巴,惨笑着摇头。

    突然而现的凄凉表情,将阴丽华给吓了一跳。后半句话,本能地憋回了肚子里。马三娘却难忍心中酸涩,又摇摇头,叹息着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刘三儿将来也是要做官的!一个贪官的死活,关我马三娘什么事情!

    刘三将来是要做官的,而她今天又从许三娘变成了马三娘。做了官儿的刘三儿,就要替皇上四处剿平叛逆,擒杀盗匪。而她马三娘,就是躲在皇上眼皮底下的最大盗匪!

    三年来的养尊处优,她几乎都将自己原来的身份给忘了。也忘记了与刘秀两人之间那条巨大的鸿沟。而今天,那条鸿沟却又突然现身,比原来更宽,更长!

    三姐,三姐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阴丽华心里,忽然也觉得酸酸的,抬起手,轻轻握住马三娘的手腕,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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