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姵璃
那两名刺客虽然有伤,但神志尚且清醒,高个侍卫望向蒙面的西岭月,开口问询:“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是一位故人,自认愧对您两位
,特意派我前来营救。”西岭月模棱两可地回道。高个与矮个对看一眼,均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西岭月料到两人受过酷刑,便从袖中摸出瓶伤药递了过去:“两位伤势如何?还能走吗?”
两人仍旧看着她,默不作声。
西岭月有些着急,生怕耽搁太久被人发现,急道:“二位可以不信我,但常州的义军还等着二位回去主持大局,你们若再犹豫,就要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两人脸色大变,却执着地不肯出声。
西岭月猛然醒悟,暗道一声糟糕,正要回头,一把利剑已从她背后伸了过来,冷冷地横在她的脖颈之上,一声质问随即响起:“谁派你来的?”
那声音低哑不堪,不辨男女,应是含了变声锁在口中。只这一个小小细节,西岭月便笃定他绝非这府里的侍卫,而是今夜那个“同道中人”。
西岭月长舒一口气,立即朝身后那人示弱:“这位英雄、好汉、大侠……咱们都是来劫狱的,同道中人,以和为贵。”
可惜那人并不动摇,利刃又往她脖颈上近了一分:“说,谁派你来的?”
西岭月眼珠子转了转:“是常州的义军。”
“义军派一个女人来?”对方显然不信。
他居然看出自己是个女人!西岭月垂目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衣裹得紧紧的,头上还蒙着纱帽、围着面巾,简直像个粽子一般,不过仔细看……还是有胸部的。
她
清了清嗓子,决定转移话题:“这位英雄,既然咱们都是来劫囚的,又何必相互为难?时机宝贵,不容错过。”
对方似乎被她这番话说动了,迟疑片刻,朝她伸手:“把钥匙给我。”
西岭月浑身一僵,生怕他把人救出去之后再把自己锁进来,便死死攥紧手中的钥匙。
对方看出她的想法,轻笑一声:“放心,我还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那两名义军刺客也在此时开口:“他是自己人,值得相信。”
西岭月只得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他,耳中又听他命道:“转过身来。”
西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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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奈,只得照做。她徐徐转身,发现面前这人也是一袭黑衣,身材高大劲瘦,夜行衣下紧实的肌肉隐隐起伏,绝对是个男人无疑。他显然比自己有经验,面上不是戴着纱巾,而是一个银色的兰陵王面具,将五官牢牢遮住,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而那双眼睛,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下,也是异常璀璨犀利。
一种熟悉的香味缓缓飘来,很淡很轻,夹在牢房的血腥气和汗臭之中难以分辨。西岭月一时愣住,不敢确定,正想再靠近他闻一闻,冷不防被他扯掉了蒙面纱巾。
西岭月立即低下头去,却明白已经太迟,可假面人并无任何反应,似乎不认识她。
两名义军刺客则站起来,面露震惊:“是你?那位……蒋家娘子?”
西岭月不想败坏蒋韵仪的名誉,只得坦诚道:“我并
不是蒋韵仪,此事也与她无关,是我害了两位。”
两人正要再问,却被假面人阻止,只听他言道:“先离开此处再说。”说完将面纱还给了西岭月。
西岭月将面纱重新戴好,与假面人各自扶起一名伤者,往牢外走去。假面人边走边问她:“你是如何进来的?”
西岭月怕给裴行立惹麻烦,没敢说出侧门入口,遂道:“我从正门进来的。”
假面人足下一顿:“难道这里还有侧门?”
西岭月连忙否认:“绝没有!”
“倘若没有,你为何将地牢入口称作‘正门’?”假面人犀利地指出,“况且我有同伴守在门外,你若潜进来,他绝不会不知情。”
“呃……”西岭月再也无话可说。
“你有什么计划?”他径直追问。
眼见瞒不住了,西岭月只得招供:“我在侧门外的假山下藏了两副铠甲,还有腰牌。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两位义军便能假扮成侍卫混出府去。”
“好,就按你的计划走侧门。”假面人当机立断。
西岭月“啊”了一声:“可是……可是我没准备那么多铠甲,你和你的同伴……”
“你不必操心。”假面人仍旧扶着高个侍卫,朝她命道,“带路。”
西岭月也知时间宝贵,不再废话,指引几人走到通往侧门的甬道。才刚走到门口,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假面人的同伴寻了过来。他这同伴也穿着一袭黑衣,戴的是昆仑奴面具,看
到西岭月有些意外:“咦?怎么多了个人?”言罢上下打量她一番,“还是个女的!”
怎么人人都能看出她是个女的?西岭月忍住吐血的冲动,对昆仑奴颔首致意:“志同道合,彼此帮助嘛。”
昆仑奴“嘿”了一声,正要再问,被假面人先一步开口:“外头情形如何?”昆仑奴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拍了拍脑袋:“啊,换班时间已到,我瞧见有队人马走了过来!”
假面人闻言便知时间紧急,忙道:“你来扶王统领,让她带路走侧门,先出去再说!”
昆仑奴立刻照做。几人随即跑进甬道,但这甬道实在太过狭窄,最多并肩通过两人,西岭月擦亮火折子在前方带路,假面人及其同伴各自扶着一名伤者,五个人前后分成三排往外走。
来时下行,西岭月并不觉得这甬道很长,走起来也甚是轻松。但返程时是上行,尤其她今晚殚精竭虑,此刻便感到有些乏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转过头看向假面人及其同伴,他们因扶着两名伤者,脚程也不算快。
几人埋头努力赶路,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甬道的入口,西岭月不禁大喜过望:“快了,就快到了!”
与此同时,甬道尽头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有人在惊呼:“进刺客了!快搜!”
几人闻言面色一紧,均加快脚步赶路,西岭月最先走到入口,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昆仑奴见状大呼:“你
你你……你还把门反锁上了!”
“我怕被人发现啊!”西岭月一边回话一边开锁,然而她是从内向外开门,视线受阻,钥匙并不容易对准锁眼,幸好运气不错,第一扇门没有太花工夫。
开门之后,没走几步又遇到了第二扇门,西岭月照例开锁,这次却没那么好运了,钥匙总是插不进锁眼之中。
假面人见状不禁蹙眉:“一共几扇门?”
“三扇。”西岭月口中回话,手上动作不停。
昆仑奴气得直跺脚:“你来劫狱,还把自己反锁进来?”
“我没经验啊!”她话音落下,侍卫的喊话声已经越来越大,显然是有人找到了这条甬道,追赶而来。
几人见她屡屡对不准锁眼,纷纷着急催促:“快点!”
“别催!”西岭月刚说完,钥匙终于插进了锁中,“咔嗒”一声,第二扇门开了。但几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还有最后一扇门关着。
昆仑奴不禁抱怨:“早知道还不如走正门,我都安排好了。”
西岭月没工夫理他,掏出第三把钥匙专心致志继续开锁,她听到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却开始发抖,无论如何再也对不准锁眼。
假面人一把夺过钥匙:“我来。”
不知为何,西岭月竟是莫名地信任他,便自觉退后一步让开位置。此时甬道里的火光已经越来越亮,还能清晰听到铠甲摩擦之声,她在心中判断着,侍卫们至多三十步便会追来!
就
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吱呀”一声响起,假面人成功打开了第三扇门!
几人连忙爬出甬道,借着地势藏在假山之中。西岭月二话不说扒开凹槽,将方才脱下的铠甲取出来,又指着旁边一个凹槽说:“快去那儿看看,还有两副铠甲!”
假面人立即跳过去,扒开挡在凹槽外的石头,果然从中找出两副铠甲,还有盘缠和腰牌。他将包袱扔给那两名义军刺客,命道:“找机会换上,我让他掩护你们离开。”他指了指戴昆仑奴面具的同伴。
那两名义军也没多问一句,将包袱抱在怀中,在昆仑奴的带领下匆匆离开假山。西岭月此时还在穿铠甲,刚把上半身穿好,侍卫们已经叫喊着冲到了甬道口。
假面人一手持剑,一手拉过她:“快走!”
西岭月不忘捡起头盔,只觉得脚上还没发力,便被假面人携着飞奔起来。两人刚跃下假山,第一拨侍卫已然冲出甬道,朝着四周大声叫喊:“地牢被冲破了,快去向仆射禀报!”
府里随即响起敲锣的声音,是巡逻队在四处昭告:“有人劫囚!府内戒严!所有人等一概回避!”
好像是在一刹那间,安静有序的节度使府突然变得混乱!侍卫、护院们集体出动,路上到处是惊恐的喊叫声、抽刀搜查之声。
西岭月被假面人紧紧拉着,脚步不停地跟在他身后。她回头看去,见一名侍卫已经追上来,便随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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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
砸了过去。然而他们两人的目标实在太大,瞬间便引来更多侍卫的追逐。西岭月想起裴行立准备的烟弹,遂不假思索地掏出擦燃,一个接一个扔了出去。
“轰”“轰”……炸声四起,火光四溅,一片片烟雾腾空弥漫。侍卫的哀号与呻吟接连传来,就连西岭月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烟弹的威力如此之大。假面人显然也很意外,分神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突然松开西岭月的手,纵身回旋,右手边闪过一片冷光。西岭月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袖中藏着一只弓弩,方才已连射十支小箭,箭箭击中侍卫的面门。这一出手,暂时解决掉了近处的威胁,他又拉起西岭月继续飞奔,后者低声大呼:“分开走,分开走!”
假面人就似未听见一般,毫无反应。西岭月很想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奈何情势早已脱离她的掌控,她只能跟着他一起跑。
终于,两人跑到了后花园的湖边,四周的侍卫纷纷拥来,截断他们的退路。假面人回头扫了一眼,迅速转头问她:“会凫水吗?”
“会!”西岭月应道,飞快地把铠甲脱掉。她本以为假面人要同她一齐跳水逃生,不承想对方竟将袖中弓弩交到她手中,叮嘱一声:“拿好。”然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西岭月大为吃惊,仰面倒入湖水之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看到无数侍卫举着火把包围过来,将假面人围
在了中央……
“扑通”一声,西岭月跌入湖中,连忙闭气下沉。她睁开眼睛朝湖面上望去,还能瞧见东岸上火光熊熊,不断有冷箭射入水中。那些侍卫穿着铠甲,定不会立刻跳入水中,而这就是她所能争取到的最后时间!她唯有拼命向西游去,力求不被下水的侍卫捉住。
幸好她自幼水性极好,又到了保命的关键时刻,游得也比往常都要生猛。她也不知游了多久,直至水里似乎没动静了,水面上也不再看到追踪的火光和冷箭,这才悄悄探出半个头来。她环顾一周,发现自己是游到了后花园的湖泊中央,湖上的三座小岛已经隐隐在望。
而最中间的蓬莱岛灯火辉煌,楼阁高耸,正是簪花宴的举办之处。大约是怕引起各家闺秀的恐慌,侍卫们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来,西岭月还能隐隐听到岛上的乐声与笑声,可见那小岛孤立又热闹,事情还没有传过去。
眼下只要奋力游到蓬莱岛上,打晕某个婢女,再换了她的衣裳,西岭月便能暂时脱身,甚至能悄悄混出岛去。可是……西岭月转过头再看岸边,那里仍旧一片火光,但隔得太远,已经看不到假面人是生是死。
或者说,是福王李成轩。
只是她想不明白,李成轩为何要将她推入水中,把这唯一的逃生机会让给她?又为何要替她挡住追击?说起来,他们只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还有,他为何要
装成一个纨绔的王爷?他为何要隐藏身份去劫狱?他可是福王啊!堂堂福王,若想赦免两个死囚有的是法子,怎么会用这下下之策?
西岭月泡在冰冷的湖水之中,只觉得浑身也冷得刺骨,似乎连脑子都冻住了,已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她只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而对方是个王爷,李锜不敢轻易杀他。
对!李成轩是当朝福王,谁敢杀他?只要他亮出身份,一定会没事的!这般一想,西岭月心中也好受很多,决定继续往蓬莱岛上游,然而她才刚划开水面,某样东西突然脱了手——是李成轩给她的弓弩。
西岭月愣愣地看着右手,没想到自己竟然拿着它游了这么久!她连忙伸手去抓,幸而手疾眼快,把弓弩抓了回来,仔细端详,见其上共有三十排箭孔,方才李成轩射出了十支小箭,还剩二十支紧紧插在箭孔之中。
突然间,一个场景掠过她的脑海,是李成轩将弓弩递到她手中,仓促地对她说:“拿好。”
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面具后的眼神,如此冷静又如此郑重,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西岭月闭上了眼睛。
你可曾犯过什么错,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有!而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西岭月猛地睁开双眼,掉转方向朝来时的东岸游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敢想,只盼着自己能游得快些,再快些!
好像游了很久,又好
像只是一瞬,她终于再次靠近东岸,清晰地看到了岸上的情形。许是侍卫们没想到她会回来,此时水里的搜查已经结束,唯独岸上的打斗仍在继续,而李成轩居然还没倒下,依旧身形如电,剑招精绝,以一敌百!
西岭月拿起弓弩在水中试了试,只见“嗖”一下,一支小箭迅速拨开水面,划出一道长而猛的水痕,威力极大。
西岭月深吸一口气游回岸边,藏身在水下,悄悄将头伸出水面。方才游了半天,面巾早已掉了,她便将头巾取下来绑在脸上,勉强还能遮住一张脸。
再然后,她将弓弩伸出水面,觑准时机连射三箭!有一箭落空了,另有两人中了招,也算替李成轩暂时解了围。
可这一举动也暴露了她的位置,李成轩回头看去,见她正湿漉漉往岸上爬,很是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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