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姵璃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伤痕累累,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西岭月真要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条铁链上有个活动的机关,穿过两人的琵琶骨之后将他们高高吊起,两人只能脚尖堪堪踩到地面上。若是有谁提不住气,身子往下一坠,另一端的人便会被顺势提起,琵琶骨里的铁钩会吊起他整个身躯!何其血腥,何其残忍!
西岭月一眼就看到精精儿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沫,只这微微一个动作,他的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弯下去。而东北角的空空儿脚尖立刻脱离地面,被琵琶骨里的铁钩狠狠吊起!她却只是闷哼一声,死死咽下了痛苦的呻吟!
西岭月看得眼眸赤红,几乎发了狂一样朝外大喊:“把他们放下来,快放下来!”
此时裴行立已经制住了朱叔,匕首牢牢贴在他的脖子上。朱
源霖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跨进里屋,掏出钥匙,打开铁链的机关。
“扑通”两声接连传来,精精儿和空空儿先后倒下,像是两件破旧的衣裳被人狠心丢弃,软绵无力地坠落在地。
“精大哥,空姐姐!”西岭月霎时崩溃大哭,站在两人中间,竟不知要先救哪一个。
西南角的精精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吃力地指向对角的空空儿,她这才回神,连忙跑了过去。然而面对浑身血迹、满身伤痕的空空儿,她竟不敢伸手触碰,唯恐会碰到伤口。
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愤怒到无以复加,疯狂地朝朱叔父子大喊:“谁让你们干的?是谁?谁?!”
朱叔脖子上横着匕首,无法开口;朱源霖便低声回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武功太高了,我和我爹不是对手。”
“卑鄙!无耻!”西岭月口中痛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颗颗落在空空儿的脸颊之上。
空空儿似有所感,微微地睁开双眼,断续开口:“你……来了,县主。”
“是,我来了,空姐姐,我来救你了!”西岭月跪在她身边,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血污,狠狠抽泣,“我们这就走,我这就带你走。”
“我师兄……”空空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可琵琶骨里还穿着铁钩,她稍一用力,那钻心的疼痛又侵入全身,她痛苦地呻吟出来。
对面的精精儿立刻抬头,费尽全力喊道:“师妹!
”
西岭月也忙对她说:“精大哥也在呢,我们一起走。”
“好。”空空儿用尽浑身力气展开一丝微笑,竟还有几分得意,“他们让我们……出卖王爷……我们……没有。”
西岭月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王爷最好的朋友,绝不可能出卖他。”
“嗯。”空空儿抿唇再次微笑,浑身却猛地一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刹那紧缩。她一把抓住西岭月的衣袖,急切张口,“你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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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出卖……”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西岭月更觉愧疚,“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空空儿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气息却渐渐变得微弱,浑身更打起了哆嗦:“我好冷……我怎么……突然好冷。”
她抬起右手,朝着西南角的方向伸去,口中拼力喊着:“师兄,师兄……我要见师兄……”
对角的精精儿听到呼喊,原本已经无力的双臂倏然撑起,竟不顾琵琶骨里的铁钩,一步一步朝空空儿爬来。他忍受着钻心刺骨的疼痛,竟不敢开口回应一个字,生怕这一出口就是痛苦的呻吟,反而让空空儿更加担心。
他唯有咬紧牙关缓慢地趴行,整个额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在血污的衬托下更加触目惊心!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空空儿,一眨不眨,目光执着。
可这仅仅十几步却像是天涯海角般遥远,他爬得艰难无比,身下
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依旧没有爬到空空儿身边。
西岭月不忍再看,唯有轻晃空空儿的身子,在她耳边喊道:“空姐姐你坚持住,精大哥就要来了,他快来了!”
听到这一句,空空儿本已目光涣散的双目忽然明亮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有力。她忽然对西岭月温柔地笑了,口中痴痴地喊道:“师兄,你来救我了……”
西岭月身子一震,又听她轻声地说:“你低头……我有悄悄话对你讲。”
西岭月只得把耳朵贴在她唇边,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来:“其实……我不喜欢那些男人……这都是为了,为了气你。师兄,你喜欢我吗?”她虚弱地问,目中满是期待。
“喜欢!喜欢!”西岭月连忙沉下声音,“师兄一直都很喜欢你,很喜欢!”
“真的?”空空儿眼中焕发出炽热的光彩。
“真的!真的!”西岭月下意识地去看精精儿,就见他已经停止了动作,支着身子望过来,表情克制,似在倾听。
“那就好……等我们出去,我们就……成亲。”空空儿说完这一句,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像是要触摸精精儿的脸颊。
西岭月唯恐被她摸到满脸的水痕,连忙握住她的手,大声应道:“好,等我们出去就成亲!”
空空儿这才满意地笑了,可那炽热的眼神却再一次变得涣散,她反握住西岭月的手,轻轻地说:“师兄,你的手……好热。”
“热”字出口,她那只手倏然垂落,再也没了气息。
西岭月心中大恸,又恐被精精儿发现,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然而精精儿已经意识到了,他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拼尽全力朝空空儿爬过去,终于握住了她一只足踝,生机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从前总觉得时间还早,他们还有大把的光阴,于是便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任她玩闹嬉笑。总以为等她玩够了,自然会来到他身边,他们会携手退隐,去过逍遥的日子。
可他却忘记了,江湖险恶、世事无常,他没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她,如此蹉跎着,终是到了今天。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终于说要嫁给他,令他这三十年的生命也算圆满。这般想着,他不禁扯开一丝笑意,在她足边落下一个虔诚的吻,从此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西岭月见状痛哭失声,口中不停喊着“精大哥、空姐姐”,撕心裂肺。
见此情形,屋内几人均是不忍,裴行立更紧紧握住匕首,咬牙呵斥:“畜生!你们竟下得去手!”
朱源霖再对西岭月解释:“月妹妹,他们发现了少主,肯定是活不成的。”
“那我呢?”西岭月强忍悲愤站起身来,“我也发现了你们,发现了忆哥哥,你们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当然不!”朱源霖张了张口,“月妹妹,其实……”
他话未说完,忽被一声暗啸打断。
只见一个墨蓝色身影突然破窗
而入,朝着裴行立的方位便是一记飞镖,正中他的肩头。裴行立吃痛之下手劲一松,朱叔已迅速挣脱了他的钳制。
他暗道一声糟糕,以为自己中了毒飞镖,哪知“咣当”一声,那暗器竟然落了地,他定睛一看,只是一块飞石而已!
再抬头时,萧忆已经稳稳站定,立在了窗边。
屋内霎时形成三方格局:西岭月和两具尸体在东北角,裴行立独自站在东南角,萧忆等三人站在西面正中。
一向芝兰玉树的萧忆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今夜他一路引开乾陵守卫,以一敌百,暗器耗尽,手臂上中了两刀,衣袍下摆撕裂,还被迫穿越火场。虽无烧伤,但人已被熏得满面乌黑、嗓子生疼。
等他好不容易脱开身时,又发现西岭月给他的木盒之中空空如也。他这才醒悟上了当,于是连夜赶来平宁庄,试图再次拦住西岭月。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看到精精儿师兄妹的尸体之后,他终于接受了一个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的月儿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月儿,”他面色苍白地开口,“你骗了我。”
西岭月擦去颊边泪痕:“彼此彼此。”她边说边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冷冷质问,“他们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下此狠手!”
萧忆也不瞒她,如实回道:“我劫狱时,他们看到了我的脸。”
西岭月被这个荒谬的理由所惊,愤恨斥责:“你先是劫持精精
儿他们,告发王爷私藏通天手杖;再去劫狱,让圣上迁怒王爷;如今又逼他们污蔑王爷,逼迫不成就杀人灭口!萧忆,你真是好手段!”她从没有这般连名带姓唤过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萧忆也不辩解,只道:“不管你信不信,一切都非我所愿。”他缓慢地朝西岭月伸手,“月儿,把盒子里的东西给我,随我离开。”
西岭月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你给我一双死人,还有脸问我要东西?”
萧忆俊目微眯,抬手一指裴行立:“你若不给,他就得死。”
“你敢!”西岭月一步跨过空空儿的尸身,迅速挡在裴行立身前。
萧忆见状,目光更添几分狠厉:“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
西岭月没再作声,只是迅速掏出匕首,双手握紧,指向对方。
“你要杀我?”萧忆的视线落在匕首之上,神情伤痛,“方才在乾陵,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何至于暴露我自己!我替你引开追兵,险些葬身火海……而如今,你要为了他杀我?!”
他每说一个字,西岭月便动摇一分,脑海中刹那闪现过去十八年的点点滴滴。他的关怀,他的呵护,他的宠溺……此刻都像是汹涌袭来的波涛,将要把她淹没。
她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喉头哽咽地发问:“为什么你和义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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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你们骗了我十八年!”
萧忆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月儿,我从
不想骗你,我真的……只想当一名医者。”
“少主!”朱叔突然在此时开口,“眼下您可不能儿女情长,否则殿下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是啊少主,”朱源霖也从旁劝道,“为了殿下,您快杀了这男人!”
父子二人都是重重咬出“殿下”二字,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萧忆猛然惊醒,迅速收起伤痛之色,目露杀意。
西岭月听得清楚明白:“你们这是承认了,康兴殿下就是我义父?”
朱叔父子没有回答她。
此刻萧忆也已下定决心,再一次对她招手:“月儿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朱叔也不会。”
“是啊月儿,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朱叔也苦口婆心地劝,试图朝她走近。
“别过来!”西岭月身子轻颤,手中匕首倏尔改变方向,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放我们走!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月儿(月妹妹)!”
对面三人齐齐惊呼,尤其是朱源霖,着急地喊了出来:“你身娇肉贵,怎么能……”
“源霖!”萧忆抬手制止他的话,眉宇间煞气更浓,“月儿,你这么做才是替他找死。”
“那你就试试。”西岭月不甘示弱,匕首又往咽喉上近了一寸,“就算你打昏我,带我走,又能怎样?只要我醒过来,我一样会杀了你们,一样会自杀!你难道能阻止我一辈子?!”
“我不能,”萧忆双目猩红,强忍怒意,“你知
道我疼你,不会杀你。”
“那就放我们走!”西岭月大声喊出。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裴行立忽地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后冷静开口:“萧既明,你太低估我们了。那木盒里的东西我们已交给另一位朋友,想必他此刻已经赶回长安了。”
萧忆的目光猝然收紧。
裴行立又道:“我们和他约定好了,若是明日一早还没联络他,他便会直奔大明宫,把东西交给圣上。”
萧忆闻言迅速看向西岭月,似在向她求证真伪。
西岭月回视他:“他没骗你。”
“少主别听他的,”朱源霖及时提醒萧忆,“那东西他一定看过了,您若放他走,他更会去向皇帝告密!”
“是啊少主,倒不如眼下就杀了这男人,带着月儿逃跑,咱们至少还有一个晚上。”朱叔也在旁出主意。
萧忆紧抿双唇,似在斟酌。
裴行立见状再道:“不瞒你说,我们还没想好要如何告诉圣上。月儿是你的义妹,若是直接告发你,她和郭家都要受牵连。你若放过我们,她至少要先回郭家商议一番,你照样有时间逃跑。但你若杀了我,再劫持了她,便是告诉天下人此事与郭家无关。”裴行立停顿片刻,刻意强调,“你觉得圣上和郭家还能放过你?”
这一席话,才是真正说出了萧忆的顾虑。
西岭月想救李成轩的事,该知情的都知情了。若他此时杀了裴行立,掳走西岭月,便等同
于告诉所有人此事与郭家无关,李成轩也是被冤枉的。
但若是放过他们,即便明日他们去告发,以皇帝的疑心也要先怀疑西岭月和郭家是否知情,更不会再让他们插手此案。而只要撇开西岭月,他就有把握把所有的嫌疑甩给李成轩。
想到此处,他心中似乎有了决定。可他又是如此不甘,如此不舍,因为这一放手,便是彻底把西岭月放开了!以后就算她知道了真相,明白了他的苦心,也绝不会再接受他了!
一阵绝望缓缓袭来,萧忆合上双目:“我毕生所求,不过是能娶你为妻,济世行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没有答案,唯有幽暗的烛光和一室的绝望,像绳索一样扼住两人的喉头,令人窒息。
“你们走吧。”他终于背过身子望向窗外。
“少主,不可!”朱叔父子齐声阻止。
萧忆没有被说动,背脊僵直而孤独地挺立着:“十八年感情,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我们不可能对彼此赶尽杀绝。”
是啊,他们无法对彼此赶尽杀绝。西岭月颤抖着放下了匕首,眼中有泪,但已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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