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姵璃
裴行立不及多想,立即用双腿夹紧马鞍,整个身子朝后仰倒,仅靠腰力支撑。
与此同时,一条白色绢纱倏然飞出,死死套在马脖子上。裴行立分神看去,只见是一位江湖女子手持白纱的另外一端,正往街旁的一棵树干上绑去。
她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已将白纱牢牢绑好。马匹被套住脖颈,无法前行,前蹄高高扬起,嘶鸣着想要挣脱。
那女子见机大喊:“师兄!”
“嗬!”一位江湖男子
双手持刀,就在此时应声跃起,一刀重重劈在马匹头颅之上。
悲惨的嘶鸣声再度传来,马匹两只前蹄猛然跪倒,一头栽在地上。裴行立本是后仰,此刻恰好借势坐起,一个跃步跨下马鞍,毫发无伤地脱了身。
再看那匹马,脖颈上牢牢嵌着一把大刀,鲜血汩汩直流,已经断了气。
裴行立心有余悸,连忙环顾四周,可除了一片狼藉和受伤的行人之外,根本看不到凶手的任何踪迹。他稳下心神,尚不及细想个中蹊跷,便听一个女子轻佻地说道:“哟,还是位俏郎君呢!”
裴行立循声转身,只见方才用白纱套住马头的年轻女子就站在不远处,正对着另一个男子笑言。
那男子显然就是她口中的“师兄”,亦是方才出刀相救之人。裴行立连忙上前朝两人拜道:“多谢两位侠士相救,敢问尊姓大名?”
师兄率先抱拳:“路过而已,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那师妹靠在师兄身侧,笑回:“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我叫……”
“师妹!”师兄沉声呵斥。
师妹顿时精神萎靡,委屈地叹气:“我师兄不让我说。”
裴行立对这两位江湖儿女颇有好感,遂自报家门:“在下姓裴,名行立,表字正均。再次谢过二位。”
“裴……行立?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啊。”师妹转头望向师兄,“你听过吗?”
“原来是讨伐镇海逆贼的头等功臣。”师兄口中说着,肃
然起敬。
“愧不敢当。”裴行立谦虚回道,“忠君爱国、报效朝廷乃是本分。”
此时师妹也想起了什么:“哦,我说这名字很耳熟呢!你既然是镇海来的,那你也认识福……”
她话还没说完,师兄已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她,她立即改口:“那你也认识福……福昌斋的老板吧?”
“福昌斋?”裴行立故作思索,“裴某在镇海多年,并未听说过此店,是做什么生意?”
“点……点心。”师妹磕磕巴巴地胡诌,“很好吃,我每次去扬州都要尝尝。”
裴行立笑了:“女侠,扬州在淮南,不在镇海。”
“呃……那就是我记错了。”师妹强行圆场。
裴行立但笑不语,也不戳穿。
师兄见状便开口斥她:“你的话太多了。”言罢他又转头对裴行立说道,“我看这匹马颇有蹊跷,将军要当心。”
裴行立又何尝不知?正想开口回上一句,此时见一队不良人从西面匆匆赶来,瞬间便将他三人团团围住。
打头的不良帅快步上前,指着他们喝道:“有人报官,说你们当街纵马行凶,可有此事?”
话音落下,他已经看到一旁的死马,指着它问:“这是谁的马?”
“我的。”裴行立主动承认。
“名字!”不良帅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又拿出半块黑色的小炭,作势要往本子上记录。
“裴行立。行走之‘行’,站立之‘立’。”
不良帅似乎没听过这
个名字,继续问道:“户籍,家里是做什么的?”
“河东人,本月刚接了任命,沁州刺史。”
不良帅动作一顿,转头看他:“你是沁州刺史?”
“正是,”裴行立不骄不傲,态度端直,“尚未赴任。”
那不良帅立即转变态度,将小本子和炭笔往怀里一揣,也不记录了,走到他身边询问:“裴刺史,对不住了,小人们是按例询问,没别的意思。”
裴行立摆手表示不在意:“应该的,毕竟是我的马出了问题。”他顿了顿,又问,“我撞伤了几人?都严重吗?”
“一共伤了四人,其中一人被马匹踩断了腿,其他几人还好,已经送去医馆了。”不良帅又补充,“哦,还撞翻了两个摊位。”
裴行立闻言蹙眉,沉吟片刻,道:“劳烦你先安置好他们,医药赔偿,本官一力承担。”
“是是。”不良帅忙不迭地应下,“是这样的,裴刺史,小人相信这是一场误会,不过……不过按律例,恐怕您还得随小人走一趟。”
“好。”裴行立一口答应,心中却知此事万分棘手。他这沁州刺史的任命才刚刚下来,今天就发生当街纵马伤人之事,一旦被御史们盯上,官职必定不保。
原本他倒也不在乎,但如今求娶西岭月在即,若在这节骨眼上丢了官职,对郭家就不好交代,婚事恐怕要生波折。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婚事不出乱子,也会影响他父亲裴垍的
声望。毕竟圣上刚刚表露过心意,打算今秋让父亲入阁封相……
前有父亲的子侄刺杀遣唐学问僧,后有他这个嗣子纵马伤人,只怕御史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到此处,裴行立眉峰紧蹙,目光不自觉望向那匹坐骑。
不良帅见他面色不佳,也不敢强行拘捕,又掏出小本子和炭笔:“小的敢问,您这马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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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立遂如实回道:“本官骑马上街,坐骑忽然中了暗器,发足狂奔。”
“原来是有人陷害,这就好办了!”不良帅谄媚地吩咐手下,“都听到没有?赶紧看看那匹马,找找暗器!”
不良人连忙领命,十几个人齐齐上前,将马匹从头到脚摸找了一遍,却没发现暗器的影子。
那对师兄妹也在帮忙寻找,亦是一无所获。师兄遂问道:“裴将军,你确定这马是中了暗器?”
“我确定。”裴行立回答得斩钉截铁,“当时我就骑在马上,耳边听到声响,我以为是有人要射杀我,不想是这马中了招。”
师兄听后若有所思:“你先别走,在此等等我。”言罢朝着西市的方向飞奔而去。
裴行立没有寄希望于此人,他自己走到马匹身边,蹲下身子去查看。的确,没有丝毫中暗器的痕迹。
那师妹也忍不住问道:“裴将军,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裴行立沉默片刻:“没有。”
“那你能不能猜到是谁要害你?”
裴行立伸手抚摸马鬃,模
棱两可地回道:“应该是个暗器高手。”
“既然是高手,为何不直接射杀你,偏要去射马?”
“或许是他没有信心能一次得手,怕被我发现行迹。”
不良帅在旁听着,恍然大悟:“裴刺史说得对,您武艺高强,身手敏捷,那凶手一定是怕不能得手,反被您抓住,因此才射了您的马!那马匹吃痛狂奔起来,您抽不开身,他就能趁机开溜!”
“我看他是想摔死你!”师妹补充。
“或许不用摔死我,”裴行立面色沉冷,“只需我当街纵马狂奔,这一条罪名就够御史弹劾了。”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暗器。”不良帅有意帮他,“裴刺史,只要找到暗器,就能证明您是被人陷害,御史就没法子弹劾您了。”
裴行立“嗯”了一声,再一次伸手去摸马匹的全身,从上到下又找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这一队不良人被裴行立的样貌、气质所惊艳,又见他谈吐得体,毫无骄矜之色,都已认定他是被冤枉的。此时便有人上前给他出主意,附耳低声道:“裴刺史,随便找个暗器得了,小人们会替您做证的。”
“不,”裴行立固执地道,“让我再找找。”
若是往常,他大约真的会变通一下,随便找一枚暗器充数。可自打认识西岭月之后,他渐渐被她的求实精神所感染,不想辱没了她。毕竟,他们即将结成夫妻。
想起西岭月,他越发感到此事棘
手难办。可这匹马实在是太大了,毛也多,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暗器,莫非真的是他幻听?还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
师妹见他神色凝重,忙出言安抚:“裴将军你别急,我师兄或许会有办法,再等等他。”
她边说边往西市方向看,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忽地喊道:“来了来了!我师兄回来了!”
裴行立等人顺势看去,只见那位师兄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他一口气跑到马匹旁,气喘吁吁地道:“想不到西市还真有这东西。”师妹扫了那石头一眼,掩面轻笑:“也只有干我们这行的才知道这宝贝。”
师兄面无表情,也没有应她,心无旁骛地忙活起来。他将那块石头放置在马匹身上,像是为它擦澡一般,一寸一寸擦着它的皮毛。他一直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在石头擦到马腹时,听到“叮叮”两声轻响。
他面色一喜,连忙将石头高高举起,赫然发现两枚铁针被吸附在其上。铁针都是极细极长,只比头发丝粗上一丁点,射入马腹之中的确难找。
裴行立要伸手去拔,师兄连忙抬手阻止他:“慢!万一有毒呢。”
裴行立定睛细看,果然瞧见那针头上有一抹隐隐的白色,不像是毒药,应该是导致坐骑癫狂的药物,剂量也不大。
凶手用了这么细小的暗器,显然是想消于无痕,伪造成一桩意外。此事过后,无
论他是摔死,还是当街纵马,都是他裴行立一人的过失,与别人无关。
想到此处,裴行立倏然起身,指着那块石头问道:“敢问侠士,这块石头能让不良人带走吗?这是裴某脱罪的重要证据。”
“没问题。”师兄极其豪爽,“这叫磁石,专吸铁器,还能辨别方位。”
“今日侠士帮了裴某两次,裴某无以为报。”裴行立深深鞠了一躬,“二位若是看得起裴某,还请告知姓名,他日定当报答。”
那师兄显然仍有顾虑:“不瞒裴将军,我师兄妹行走江湖,最不愿与朝廷中人打交道,还望您见谅。”
“无妨,”裴行立笑道,“裴某去问福王也是一样的。”
“啊!你,你!”师妹指着他,有一种被戳穿的尴尬。
见此情形,师兄也不再隐瞒,索性大方地报上姓名:“蒙裴将军看得起,在下外号‘精精儿’,这位是我师妹‘空空儿’。我们刚从洛阳赶回来,正要去拜访福王。”
空空儿也接话道:“既然都认识,要不约个日子一起?”
裴行立闻言露出一丝苦笑。如今李成轩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他了。然而这话他却无从提起。
“哦!你们两个就是空空儿和精精儿啊!”不良帅竟然听过两人大名,突然插话,“你们天天挖人家祖坟、盗人家宝库,还敢出现在京城?”
“说什么呢!”空空儿立即辩解,“我们是盗亦有道!”
“二位侠士是
本官的救命恩人,”裴行立出言提醒不良帅,“慎言。”
那不良帅立刻闭嘴,只道:“是,小人得罪了。还请裴刺史见谅,您必须去县尉府官廨走一趟。不过有这两枚暗器做证,例行公事即可出来。”
“好。”裴行立和精精儿师兄妹作别,“我这一去县尉府,还不知要耽搁到何时,请代裴某向王爷问好。”
精精儿师兄妹点头应下。
裴行立最后又问:“不知两位在何处落脚?裴某有心结交,还望两位不要回绝。”
精精儿千年不变的冰块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低声对他说出一个地址。
三人就此作别。
“走走走,收工了!把这匹马也一并抬走!”不良帅见事情已经解决,还没得罪人,便心情舒畅地招呼手下,又为裴行立在前引路。
十来个不良人合力将马匹抬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闲话,慢悠悠地离开案发地。
精精儿见师妹一直望着裴行立的背影,不悦地催促:“天色已晚,今天是来不及拜访王爷了,先去西市把东西买了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空空儿欣赏美男被打断,心中不满,“明日再买不也一样?”
她话虽如此,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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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愿地跟在她师兄身后,一并进了西市……
第五十章 明枪易躲圣心难防
长安的时间似乎比别处流逝要快,一眨眼已经到了元和三年的二月。
裴行立当街纵马之事不了了之,既没有御史弹劾,也没找到幕后凶手。云安公主夫妇如期登门为裴行立保媒,郭鏦出面应下了。
裴、郭两家的婚事在长安城内迅速传开。
西岭月一直留意着福王府的动静,可谁都没想到,李成轩没等来天子赐婚的圣旨,先等来了逮捕令!
二月初五一大早,神策军毫无预兆地闯进福王府,将李成轩逮捕入大理寺,没有任何交代。
消息传到长公主府,所有人都大感吃惊,不知宫里又出了什么事。长公主夫妇当即入宫打探消息,却将郭仲霆留下看守西岭月,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出门,这之后便是一夜未归。
西岭月哪里还坐得住,悄悄让阿丹去弄了些不伤身的迷药,下在郭仲霆的茶水之中将他迷昏,又在阿翠、阿丹的掩护下逃出府去,直奔大明宫。
今年正月起,李纯下定决心将西岭月剥离康兴殿下的案子,已收回了赐她随时入宫的宝印。再加上她查清了纪美人的死因,又与李成轩传出不伦流言,如今整个大明宫上上下下全都认得她,她根本无法悄悄溜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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