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姵璃
此时李成轩也已经走下肩舆,踱步过来。郑婉娘看到他,身子微微瑟缩一下,好像有些尴尬。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去年郑婉娘还想跟着李成轩,这一转眼就成了他兄长的女人,的确是尴尬。西岭月连忙开口打圆场:“王爷,婉娘她承宠了啊。”
“恭喜。”李成轩表情淡淡,没多说一个字。
郑婉娘似乎也不愿意见到他,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笑道:“王爷和县主是要去面圣吗?不好耽搁太久的。”
西岭月这才想起头等大事,忙与她道别,两人重新坐上肩舆离开。
待到了紫宸殿前堂偏
殿,她和李成轩等了很久,才见李纯匆匆赶来,面色很是凝重。帝王这一进门,便将殿内的宫人、侍卫全部挥退,只留下仇士良一人服侍。
西岭月和李成轩连忙向他见礼,便听李纯开口问道:“十六弟,凶手查得如何了?”
他指的是杀害刘掌柜、阿度、安成上人和李锜的凶手,康兴殿下的党羽。
李成轩迅速瞟了西岭月一眼,回道:“尚在追查。”
“没有任何进展?”
“臣弟无能。”
李纯听后表情不悦:“上个月你就说有了线索,朕问你是谁,你丝毫不肯透露,说是怕打草惊蛇。如今又过了半个月,你还是这句话?!”
李成轩薄唇紧抿,没有作答。
李纯目中闪过丝丝冷光。
西岭月见状想要开口解围,却被李纯抬手阻止:“先不说了,是朕着急了。”天子一瞬间又恢复了冷静,和缓脸色道,“朕找你们来,倒不是为了此事……朕就直说了,进来宫里有些流言,你们听说了没?”
西岭月自然是没有听说,但已经有了预感,心里“咯噔”一声,忙问:“什么流言?”
李成轩是清楚的,俊颜微沉,没有接话。
李纯遂叹了口气:“朕难以启齿,还是让仇士良说吧。”
仇士良依言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地道:“禀王爷、县主,下官年前调任内侍省,无意中听到一个传言,说是王爷和县主走得极近,有不伦之私。”
“不伦之私?!”西岭
月猛地起身,厉声质问,“你听谁说的?”
“回县主,内侍省的宦官说的。”
“胡说八道!”西岭月气得心口发闷,“怎么会有这种流言?”
“下官不知。”仇士良应对十分沉稳,“下官只听说您遗落民间时认识了王爷,王爷有心纳您为侧妃,便将您带回长安,不想却……发现您身上的胎记,意外得知了您的身份。”
仇士良回话时一直流畅自如,却在说到胎记时停顿片刻,显然是掩去了一些不堪的言辞。是啊,堂堂福王怎会发现她身上的胎记?既然有心纳她为侧妃,自然是在床笫之间发现的!
西岭月气得浑身发抖,心头一阵难堪,更羞于去看李成轩的表情。
“到底是谁说的?!”她骤然拔高声音,几乎嘶哑着斥道,“龌龊的东西,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月儿你先别生气。”李纯忙出言安抚。
西岭月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红着双眼再次强调:“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李纯见她情绪激动,索性走下丹墀,踱步到她身边:“你先别生气,当务之急是想想这流言该怎样解决。”
“自然是把造谣之人揪出来!”西岭月气得失去理智。
李纯不置可否,又看向李成轩:“十六弟,你说呢?”
“臣弟不知,还请皇兄指点。”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李成轩就没有任何反应,唯独俊朗的面容上隐隐透出一丝厌倦,仿佛看穿了什么,又仿
佛没有。
李纯只当没看见他这副表情,沉声说道:“你们一个是朕的同胞兄弟,一个是朕的外甥女。此事往,有辱你二人清誉;往大说,便是诋毁皇室宗亲……朕也很生气。”
“圣上,我要去内侍省,把这烂舌头的人找出来!”西岭月气愤难当,再三表态。
“你别冲动,”李纯又是一叹,“你当这消息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往宫里跑的次数太多,惹人眼红?你想想,你的家世、样貌、才华、性情哪一样不是顶尖的?除了身世,别人也捏造不出旁的闲话。倒是你福王舅舅,近年惹的谣言太多,又是到处留情,又是纨绔浪荡……”李纯断言,“我看你是被他连累了,若换了别人把你带回长安,定不会遭到如此编派。”
天子这一席话令西岭月很是意外。这件事李成轩和她同是受害者,难道李纯不该安慰才对吗?怎么听这话中之意……
她隐隐感到不对劲,忍不住去看李成轩,就见他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极淡极淡,不知是讽刺还是冷笑。
西岭月心里一沉,忙抬眸问道:“圣上,月儿没听懂您的意思。”
李纯未接话,扫了一眼仇士良。后者瞬间会意,躬身告退。
李纯这才说道:“朕以为,这流言你也不必去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难道任由他们恶意中伤?”西岭月心有不甘。
“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朕有一种两全
其美的澄清方法。”
正题来了!西岭月忽然有一种无力感,她已经预料到李纯下一句话会是什么,明知道前方是个陷阱,可她避无可避,只能跳下去。
沉默之中,她听到自己开口问道:“什么方法?”
“你二人各自成婚。”李纯终于表态。
西岭月没再接话,长睫低垂,牙关紧咬,只觉一阵心寒。
李成轩亦是毫无反应,如同雕塑一般静等下文。
李纯遂重新走上丹墀,背对二人,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女儿家的终身要仔细考量,但十六弟你……”他停顿片刻,转身看向李成轩,“母后的心思你是知道的,这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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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能容她乱来,你若信朕,过了正月朕就赐婚。”
听闻此言,李成轩终于有所反应,嘴唇翕动:“臣弟……”
“不行!”西岭月猝然出声,走到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圣上,婚事讲求你情我愿,绝不能因为一句流言而轻易定夺啊!”
李纯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听谁说的‘你情我愿’?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朕又是君,难道做不了主?”
西岭月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冷笑不止。方才天子变脸变得如此迅速,问完凶手,突然就不生气了。说什么流言,说什么“长兄如父”,闹出这一切的目的,不就是想给李成轩赐婚,让他断了和魏博镇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她找到了疑
似康兴殿下的复辟路线,其中有魏博,天子就感到害怕了?
西岭月觉得很失望,很灰心,她不明白帝王的恩宠为何如此反复无常!明明半个月前,李纯还很信任他们,还对他们委以重任!他们还为了大唐的安危、皇室的稳固而共同努力着!
仅仅过了半个月而已,为何就变成这个样子!皇室倾轧、手足猜疑,难道还要再一次上演?不嫌累吗?!
西岭月越想越是悲愤,为自己,也为李成轩。可她还是竭力克制着,不想与天子发生冲突,只一味强调:“反正不能如此草率,这婚事月儿不能接受!”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李纯显然也在强忍情绪。
“流言自有平息之日,月儿等得!”
“等得?”李纯眯起双眼,“是你等得,还是你福王舅舅等得?你在替他做主?”
西岭月惊觉失言,刹那失声。
李纯却不打算放过她:“月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们……”
“没有!”西岭月难堪至极,像是被人剥掉了衣裳在游街示众,长久以来掩盖的某种情绪终于喷薄而出,她崩溃地大喊,“我没有!我与王爷是清白的!我钦佩他,敬重他,就算有也是……”
“皇兄!”李成轩突然在此时冲出来,跪倒在她身畔,“臣弟接受赐婚!”
“王爷……”西岭月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顷刻间失去言语的能力。
李成轩面色仍旧平静,再次重复:“
臣弟接受赐婚。”
“好。”李纯走到丹墀阶旁,忍不住抬首去看那块“紫气东来”的匾额。一个半月之前,就是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块匾额,令他无意间发现了李成轩的心思,深沉的、暗涌的不伦之私。
“十六弟,”天子缓步走至他面前,重重叹道,“以后你就会明白,朕是一片苦心。”
“是,臣弟明白。”
从始至终,李成轩都显得如此平静,如此坦然,骗过了西岭月,甚至骗过了他自己。唯独李纯的视线落在他脑后,看到他高襟包裹的脖颈下暴出一丝青筋,轻易泄露了他的伪装。
任他再理智,身体再强健,终是无力控心。
李纯收回视线,很满意他的态度,又道:“你也劝劝月儿,这可不是小事。”李成轩从善如流,转头劝说西岭月:“并非所有宗亲都是天子赐婚,西岭,这是你我的荣幸。”语调低沉,言简意赅,无喜亦无忧。
“真心话?”西岭月定定地望着他。
“是。”他不假思索,黑曜石般的俊目闪烁着通透之光,似乎已将世事看透。
西岭月明明离他很近,明明知他心意,此刻却觉得索然,仿似与他隔了千山万水,难以靠近。
“荣幸?”她哂笑一声,“你觉得荣幸,我可没有!”
“放肆!”李纯听到此处终于按捺不住,怒喝出声,“郭令月,是不是朕太宠着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月儿不敢。”西岭月重
重叩首,眼眶发热,“圣上,您曾经说过,庆幸月儿长于民间,保有率真……还请您让我留着它。”
她纤细的身躯已经弓成一道弯弧,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可莫名地,脖颈依然挺得笔直。李纯蓦然想起初雪那日,他与西岭月漫步于太液池畔的情形,心里突地产生一丝裂缝,有片刻动容。
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那你就跪着。”言罢又低头去看李成轩,声音更沉,“你回去吧,等朕旨意。”
李成轩没有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询问女方是谁,利落地领命称是,起身欲告退。
“圣上!”西岭月就在此时倔强发问,“月儿要跪多久,您才能收回成命?”
年轻的帝王没有回应,双手负后,扬长而去,徒留李成轩和她一站一跪,殿内气氛沉抑。
西岭月仰头看他:“你为何不再坚持一下?”
李成轩沉默片刻,反问:“有区别吗?终归是一个结果。”
西岭月鼻尖酸涩:“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是怕连累我的名声。”
“不,我心甘情愿。”他沉声说罢,亦转身离去。
紫宸殿外,风声呼啸,寒意侵袭。李成轩没有再乘坐肩舆,徒步走至右银台门,在此碰到了裴行立。
后者步伐匆匆,面有忧色,额上已沁出一层薄汗,显然是知道内情才赶来的。
两个男人无言对视,都已明了双方立场。
“皇兄让你来的?”
“是。”裴行立毫无隐瞒。
李成轩
竟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笑道:“去吧,别辜负圣恩。”
裴行立没再接话,直至对方与他擦肩而过,他才开口喊住:“王爷,您此生大恩,裴行立无以为报。日后您但有驱使,裴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没有自称“下官”,是怕这场面上的称呼辱没了李成轩。
镇海相劝之心,御前推荐之恩,裴垍认子之义,还有今日割爱之举……李成轩于他可谓再造之恩,他裴行立不敢忘却。
“赴汤蹈火不必,”李成轩闻言一笑而过,语气淡然却也沉重,似一种嘱托,“好好待她。”
第四十九章 乘人之危成人之美
西岭月在紫宸殿偏殿跪了一整夜,裴行立也陪了一夜。
直至翌日天明,宫门重新开启,她才被裴行立送回了长公主府。回来时人已经冻得昏了过去,浑身僵硬。
泡过热水暖过身子,西岭月又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经萧忆诊断,是她去年受了肩伤之后疲于查案,劳心劳神,导致伤口没有长好。
这边厢,萧忆和郭仲霆留在家中照看她;那边厢,郭鏦和长公主已经进宫请罪。也不知天子说了些什么,总之夫妻两人回来之后便心事重重。一时间,长公主府气氛压抑,连上元节都没有过好。下人们也是埋头做事,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萧忆更是对一切不闻不问,只专心照顾西岭月,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头。这期间,裴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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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来探,表现得十分关怀,心思不言而喻。
正月十六,西岭月终于退去高热,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萧忆、阿翠、阿丹守在她床畔,个个面带倦色。
“县主,您终于醒了!”阿翠最先发现她醒来,惊喜地喊道。
萧忆一个箭步奔向床头,俯身擦去她额角的香汗,轻声询问:“月儿,你觉得如何?”
西岭月只觉喉咙肿痛、嗓音干哑,艰难地发声:“水……”
阿翠连忙端来热水,西岭月一连喝了三四杯,才觉得舒服许多。她渐渐回忆起发生过的事,喑哑问道:“什么日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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