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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自在闲人

    “你……放心,我又哪里有什么能耐做什么大事,不过是件小事,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李连轻笑了笑,“那就好……其实那林才人,是父皇密令处死的……”

    “什么?!不是说林才人正得宠,又如何会被……被……”被皇上处死的,是如何都不敢说了。

    李连摸了摸云棠脑袋,“瞧你吓的那样,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条人命,谁叫她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去谋害皇上呢?”

    “谋……谋害皇上?!林才人为何要谋害皇上?”

    “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那林才人原本温婉可人,有一阵却忽而魔魔怔怔,整日神神叨叨,说什么鬼狐仙怪,众人只以为她是得了疯病,谁知后来,父皇总觉着头疼的厉害,还当是祖上的风疾找上了他,却发现了御枕中缝着的密符与小偶,有宫女认得,说见过林才人缝制那小偶,父皇一气之下,当即密令处死,此事因着涉及到巫蛊这等灵异之事,这才被封锁了消息,只有几个父皇看中的妃子知道罢了,我知此事也是从母妃那里得知。”

    李连的母妃是皇上极信得过的崔贵妃,怪不得他知道这么多。

    “只是这林才人又是从何处习得的巫术呢?”云棠听他这么阐述,更加好奇。

    这时小螃蟹沏好茶水端了上来,李连忙把他打发下去,又给云棠和自己分别倒了杯茶,朝云棠勾了勾手,“你凑近一些。”

    云棠忙把凳子搬近,又把耳朵往前凑凑,“你说!”

    “这我不得而知,不过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因此死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只不过都被宫里封锁了消息,御医和刑部都说不明白,只能归结为巫术作怪……”

    早就有人因此死了……云棠打了个冷颤,这宫里头到底是怎么封锁的消息,竟然如此的密不透风……“那岂不是……和梅婕妤,教坊的洛姑娘一样?”

    李连瞧着眼前那雪白的耳朵,阳光映射下透明了似的,上面的细小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呆愣了一阵,又赶紧错开眼睛,“是……是啊,所以皇后才对此事如此重视,正在亲自彻查……按理说,这林才人已经死了,巫术也该没了,难不成是那林才人成了鬼依然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倒是没有,其实不过是活人作怪,不过那会巫术的怎么说也该是孙茹,为何却把林才人搅合进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声水起/小可爱的地雷辣!么么么么么么哒!

    ☆、乐师丁泽

    云棠从含凉殿出来,直接往尚宫局去了,到了司闱处,果见到荣大人和其他几个司闱正在屋中说说笑笑,换了官服的荣大人显得更加落落大方。

    随即踏进门槛儿,“荣大人,我回来了!”

    本正与人交谈的荣大人看到了云棠,忙伸手召唤过来,面上带着和煦的关切,“回来了,家里人都怎么样?小允见了你可开心?”

    云棠与她说过自己的弟弟,见她把自己的事情记得这么仔细,又是一阵感动,忙答,“都好着呢,小允开心的不成样子,这个先不说,我在这还得先恭喜荣大人升官儿,瞧您这身官服,比从前更加威严了呢!”

    这话一夸,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荣大人,这小姑娘是谁啊?这小嘴儿甜的,抹了蜜似的。”说话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大人,身子微有些发福,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云棠面颊,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茉莉花的气味。

    荣大人听人夸云棠,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来来来,给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带的小姚,名叫云棠的,也是咱们司闱处的,今年刚刚到任,日后还得靠着各位大人提点照顾……云棠,我也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周大人,今日就要离宫了,你来也正好,咱们一起送送。”是了,说起来荣大人能晋升官位,还得亏了这位周大人腾位儿。

    云棠连忙作揖,“周大人为宫里头操劳了多年,如今也该好好歇歇了,您出去了也不用记挂着宫里,咱们都会尽心尽力好好守着司闱处,必不会出什么差错。”

    周大人已脱了官服,只做普通女子打扮,虽也有二十五岁了,可因着在宫里头保养的好,瞧起来还跟十七八岁似的,这么一打扮,丝毫不比那等刚出阁的小姐们差,反而还多了一丝利落大方,见云棠跟自己行礼,忙轻扶了起来,“快起快起,不必多礼,多讨喜的孩子,日后我出去了,你们可得多照顾着些!”

    介绍完了周大人,荣大人又接着介绍其余的几个,原来那刚刚捏自己脸的姓沈,女官儿能做到她这个年纪也不急着嫁人,也是实属不易。

    云棠心里头感谢荣大人,这是趁着这机会介绍给上司们认识呢,忙冲着各位作揖,“各位大人好,下官是司闱处的女史姚云棠,一直由荣大人带着入职的,日后还得跟各位大人好好学着,若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得亏各位大人及时督促!”

    见了这么个守礼懂事的小姑娘,也没人不喜欢,几个大人纷纷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又一齐送周大人出了宫门,其中不免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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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哭哭啼啼,瞧见她上了自家来接的轿子走了,这才往回折返。

    众人本是一齐回去,一直走到了一处拐弯,荣大人才带着云棠单走了偏路,仔细聊起了这些天的事情。

    “云棠,这次回去,那些人没为难你吧?”云棠认了荣大人做姐姐,自然有意无意之间也和她提过家里头的情况。

    “荣姐姐,您就放心吧,我从宫里头回去,她们巴结还来不及,不过说实在的,我也真是厌倦了那些人的嘴脸,在我的印象里头,小时候爷爷可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包括那刘氏,我本以为我和别人一样,同样是她的孙女儿,可她为何就对我自己一人如此苛刻呢?所以小时候的我总是在讨好,以为自己做的好了,才能像姐姐那样叫她满意,荣姐姐,您说我那时候,怎么就那般傻呢?”

    又随手折了枝青绿的柳枝,轻轻点着岸边的湖面,“这次回家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对我也可以如此,可我却再不想要了……”

    荣大人轻轻抚了抚云棠脑袋,“云棠,我该是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呢,曾跟你的境遇差不多,我就出生在长安城里,父亲不过是个礼部的八品小官儿……”顿了顿,又苦笑一声,“我还是庶出,母亲在我不到周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我小时候也是,以为自己和其他兄秭一样……我爹的嫡妻我也叫她娘亲,却从未见她对我笑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庶出,怪不得……怪不得我那娘亲和兄秭在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充满着轻蔑……我以为等我足够优秀,就会叫他们刮目相看。”

    “所以您进了宫?”

    “对,所以我进了宫,那一年女官招募是靠考试,我在几百个女孩之中脱颖而出,被当时的陆尚宫挑中,我就从女史,一路坐到今日这个位置,就是在昨日,我也回了趟家,我本以为我会扬眉吐气……”

    “难道不是么?”

    荣大人笑了笑,“不是,当我真正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做我人生的评判者……所以云棠,姐姐拿我的切身体会告诉你,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永远别拿那些人当真,当你有一天真的甩出他们老远,那时候你才发现,跟这些人较劲,真是世上最最无趣之事。”

    “姐姐说了这么多,只想跟你说,你就是你自己,谁也代替不了你苦,谁也代替不了你乐,趁年轻,千万要好好活一把,莫要因着那些不相干的人左右了你自己。”

    云棠感动,轻轻拉起荣大人的手,“我晓得了,荣姐姐。”

    ***

    夜深人静之时,云棠拿出笔墨,准备写封家书解释一番,李连到姚府接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吓到了,爹娘怎会不多想?

    写满了两张信纸,又对折叠好,仔细放在信封里头上了封,这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起了白日从李连那听说的旧事,只在心中默念,“鬼爷,您睡了么?”

    “没,在想白日的事。”

    “我也是,你说那林才人为何要谋害皇上呢?而且小田也说,自己是被她推下井的……”

    “这倒不难,那‘许氏毕摩经’里头,讲的最多独到的就是摄魂术。”

    “这……鬼爷是说,是那孙茹用摄魂术控制了林才人?”

    “我亦不知,毕竟都是一种猜测,不过这事和孙茹脱不了干系。”

    “可是您说,这名册上既已注明孙茹是南诏人,为何就无人去怀疑她呢?”

    “南诏虽巫蛊盛行,但寻常人还是接触不到的,唯有那等皇室贵族或是巫蛊世家才有机会习得,除了南诏,包括土蕃、天竺亦是如此,这唐宫里西域的乐人舞姬,俘虏来的南诏、土蕃官奴亦有许多,实在是怀疑不到孙大人的身上,再者说,林才人又被捉了现形。”

    “可林才人已经死了,食血术却还在继续……”

    “这宫中与林才人最亲近的人就是孙茹,估么着现在……皇后也有所怀疑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孙茹在宫中已久,人脉从宫中的近侍到朝堂上的官员都有涉及,皇后也不敢轻易动作,以免打草惊蛇伤及自身。”

    “那该如何?”

    “皇后娘娘还差一个有力的证据……说起证据,云棠,若是我叫你拿着御风偷回来的那幅画像去一趟蓬莱殿,你可敢去?”

    “蓬莱殿?去找皇后娘娘?”

    “正是!”

    “皇后娘娘难道不会觉得我信口开河,降罪于我?”

    “她正需要这个,感谢你还来不及。”

    “可若是被孙大人发现,再给我下了个什么蛊……”

    “不会,我叫这三大内里所有听我话的都来保护你。”

    “你们的人手有多少?”

    谷夏迟疑了一阵,估么着只在算着,过了好一阵,才出了声,“不多,也就五六百人……”

    都快到夏天了,云棠却后背一凉,这才知道,原来这看似太平的大内竟藏着五六百只孤魂野鬼……这么多神通广大的鬼魂大爷对付一个孙大人到底是绰绰有余了……她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鬼头头呢?

    撇了撇嘴,“您要说这,敢倒是敢,不过若是皇后娘娘问我这画从何而来?”

    “这就需要你先去找一个人。”

    “谁?”

    “乐师丁泽。”

    “找他?”这人她记得,整个人清清淡淡的,她对他印象还不错。

    “对,此人的父亲在唐与南诏交好的时候被玄宗派去南诏做乐师,说起来这个丁泽还是在南诏出生,这些年才回到大唐。”

    “那这么说,这丁泽一家还是乐师世家,可他又凭什么帮我?若是问我这画在何处得到?我也解释不出来啊!”

    “在何处得到你就不必多说,我只知他必会助你,只凭他心爱的女子,曾名噪一时的舞姬殷红袖就是死于食血术,而如果皇后娘娘问到这画像,你只需叫丁泽帮你撒一个谎便是……”

    云棠犹豫了一阵,略一思忖,这才轻点了点头,仰头喝尽了杯中最后一滴茶水,只在心中轻轻答应一声,“好!鬼爷你可得说话算话,若是我少了一根汗毛,我就马上自刎,反正你现在在我身子里出不去,大不了咱们一尸两命!”

    谷夏噗嗤一声,心想着我都已经是只鬼了,你若是死了我跑了就是,却还是答应着,“好好好!我护着你就是!”

    ☆、蓬莱殿(一)

    丁泽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了些许地丁草,一丛一丛的开着紫色的小花,让人无端觉得可爱。

    云棠到的时候他正拿着小水壶给地丁草浇着水呢。

    “丁先生,你好啊!”

    丁泽回过头去,正巧看见那日来开门的小女官儿给自己行礼呢,忙撂下水壶,回了一揖,“姚大人,您好啊!今日来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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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事儿?”

    云棠站起身来,轻轻扯了扯衣襟,又现出些笑意,“丁先生,确是有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丁泽是实在想不到自己与她只一面之缘,她能找自己有什么事,却还是亲自沏了茶水,给云棠倒了一杯,这才坐在对面,“姚大人,有什么事情,请说罢!”

    云棠舔了舔嘴唇,正犹豫不决,又得了谷夏一阵催促,才开了口,“丁先生,这事有些匪夷所思……我想请问,当年的殷红袖姑娘,是否也是如洛姑娘那般?”

    丁泽似是极为震惊,虽仍在隐忍克制,面上却早已流露出痛苦之色,抿了抿嘴唇,才舒展开眉眼,“姚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云棠摸了摸下巴,又故意眯了眯眼睛,“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个丁先生无需了解,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若是我得知一些此事的眉目,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丁先生这一场东风,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丁泽更是震惊,“姚大人,非丁某不信任于你,可这事宫中必已追查多时,至今却没什么效用,否则又怎会有梅婕妤、水碧的死?”

    这话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连宫里头那么多大人物都弄不明白的事,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云棠笑了笑,“丁先生这样想倒也可以理解,我先只问你,丁先生在南诏长大,可还记得那副王凤伽异的女儿南山公主?”

    丁泽确实是在南诏长大,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那南山公主……“南山公主比我小了几岁,且十二岁就出宫游历,虽是有些印象,可具体实在记不得了,姚大人怎会问起此事?”

    云棠淡笑了笑,“我这有一物,还请您看了再做定夺。”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又轻轻展开,递到丁泽面前。

    丁泽狐疑一看,只见卷轴上伫立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孔上仍带着稚意,再看那双狐眼一般的眼睛,眼梢上挑的厉害,忽觉面熟,“此人……怎的如此像司珍处的孙大人?”

    云棠也不回答,只叫他接着看,“丁先生再看看那画旁的提字。”

    是了,那画像的右侧还有一小行提字呢,打眼一看字迹浑厚有力,真有一股王者风范,再看内容:窈窕稚白栀,无邪莫染尘,赠孙南山公主。

    赠孙南山公主,这画竟是南山的祖父阁逻凤亲自作的?怪不得字迹如此张狂有力,看那画上勾勒虽是不甚细致,却分明用了心思,只想不到阁逻凤那样的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孙女之时还有如此耐心的一面。

    “姚大人,这南山公主与孙大人生的如此相像,可是有什么关联?”

    “丁先生,我说这事你可能不知,那南山公主的母亲许玉萝,其实是南诏巫蛊许氏的后人,而许玉萝的娘亲许珍,却正巧是修习过食血术的。”

    光听这名字就已叫丁泽有些猜测,“食血术?”

    “便是一种旁们的巫术,修习者会饲养一些食血生物,类似于蝙蝠、食血虫、水蛭……以巫术操纵,使得这些物什吸食人和血液,直至血尽人亡……这还未完,就连那受害者的魂魄都要受施法者的操控,躯体也可能变作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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