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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自在闲人

    李连眯了眯眼睛,取髓……髓乃血脉之源……好一个巫女,竟然这般狠毒精算!

    随即面色恢复如常,又拍了拍郑弈瘦小的肩膀,“好好好,今日先不用你了,日后你随时听我安排就是,只是有一点,今日这事要绝对保密,连你家里人也不可告诉,若是消息走漏……”又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郑弈倒吸了口凉气,连连点头,“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草民嘴最严实。”

    “等到此事办成……现今刑部正巧却个验尸官,我打探了,你的手艺还算可以……”郑弈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奇才,若是只留在地方的县衙,确实是屈才了……

    郑弈心下一喜,似是未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忙站起身来,又重重拜了下去,“草民谢过殿下大恩大德!”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泪花闪烁。

    ***

    送走了郑弈,李连又连忙书信一封,塞到袖中,带着小螃蟹往刑部大牢去了。

    见到了云棠,又像从前一样,把信纸偷偷塞给云棠,顺便耳语一句,“此事越来越难以控制,孙茹恐就在郭府,可我还不能打草惊蛇,容我细想一想下一步动作,你先莫要着急……”

    又和云棠说了几句,才匆匆去了。

    待到夜深人静,云棠才偷偷掏出信纸,借着月光匆匆扫过,面色一肃,“鬼爷,你看该如何?”

    谷夏却是极为开心,爽朗笑了两声,又从她心中变换出来,伸手抢过信纸,“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过,你和隔壁那傻小子马上就可以出狱去了。”

    云棠惊讶,“你这般自信?”

    谷夏轻笑,“还是等到东郭他们来了再说,天色不早,咱们睡吧……”

    云棠对他是极信任的,知道他靠谱,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又避过了一难……“好,睡吧……”闭了眼才觉不对,刚刚这死鬼那话……怎么有种难以言明的暧昧?又占她便宜!哼!

    ☆、悟禅鬼

    等到第二日,东郭、青琅,还有季疏朗一起来了大牢,谷夏把信纸给他们一看,季疏朗立马就乐了,“既然如此,那妖婆还在郭府,正巧大和尚出关了,他最会整人,不如就叫他去,好好会一会那妖妇!”

    谷夏眉头一皱,“释己出来了?”

    东郭也点点头,“出来了出来了,还吃了两大碗饭,一只烧鸡……”

    “释己是谁?”云棠忍不住在心中询问。

    谷夏轻笑,“是个不怎么守戒律的和尚,一会你就知道。”又看向季疏朗,“这事本要交给乌有去做,既然他出来了,他去最合适……不过释己那性子,你叫他去给人下套子,恐怕要废一番口舌,你还是把他带来,我亲自跟他说。”

    季疏朗连连答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正巧我也不想跟他磨叨,我这就去!”转身化作一阵青烟,飞出窗外去了。

    东郭话有些多,等到季疏朗走了,他又开始说起话来,说的无非是一些兄弟们近日的情况,谁与谁又闹了矛盾,如此等等,也没说多久,就见季疏朗扯着个大和尚,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和尚长得可谓浓眉大眼,鼻宽耳长,再加上阔口方唇,典型的福相。

    季疏朗把人往地上一扔,那和尚竟软绵绵地颓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慢吞吞爬起,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谷夏,“谷爷,您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叫你帮我捉人。”谷夏也眨巴眨巴眼睛,“可否?”

    释己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捉什么人?再说了,我哪会捉人?”

    “你那整人的法子当我不知?今日我就是要让你用这能耐去捉人。”谷夏轻笑,这释己一直自诩自己为佛门弟子,头发也剃了,僧衣也穿的有模有样,却喝酒吃肉,学旁门之术,鬼心眼子极多,偏偏还生了副老实憨厚的容貌,真乃知人知面不知心。

    释己无奈叹了口气,“好……你说,只要不害人性命……”

    “巧了,此事还真得要人性命,却不是害人,而是渡人。”

    释己又不懂了,一双大眼睛闪着疑惑的光芒,“渡人?怎么渡?”

    谷夏更笑,“此人罪大恶极,已是无法教化,不如叫西天佛祖亲与她说。”

    释己一听就明白了,“这活儿还不是杀人?我不做……”

    软的不行,又得来硬的,谷夏弯了弯嘴角,“你不去,是想要所有兄弟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在这大明宫里的鬼魂,都是各有各的死法,日子久了大家也不忌讳,倒是有时候会当笑话讲给人听,唯有这释己,从来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释己一听脸都绿了,左右看看同伴,见到好几双好奇的眼睛,一脸的欲哭无泪,“我应!我应应应!”又掰扯掰扯手指,“那人姓甚名谁,现下在哪,可有重要的近身之物?”

    谷夏得意,“姓名是孙茹,现下在城郊郭家,近身之物也不难取,我不是叫你亲自杀她,只是要你把她困住,等到官府的人来,不过她进了官府……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释己这才松了口气,“阿弥陀佛,眼不见为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那你这就去罢!”又看了看其余的三只鬼,“你们三个也去帮一帮他。”

    众人了然,说是帮他,其实是监督,怕他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

    众人齐齐答是,又听谷夏交代了几句,这才化作几缕青烟,纷纷去了。

    “鬼爷,那释己到底是怎么死的?”等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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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了,云棠才问。

    谷夏沉默了一阵,不知这话当不当跟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说,最后却还是选择说了,“和宫女私通,被人发现,惊吓之下猝死在床上。”

    云棠噗嗤一声,“这也可以?!可宫里头为何会有和尚?”

    “曾有太妃喜好佛法,他是被请来讲经的,因着经讲的甚好,所以时常来往宫中,留宿也是有的,宫中本不许男子进入,见他一心向佛,也就没人忌惮,未想到倒是引进来个花和尚,可虽是行为放浪了些,到底是个好人。”

    云棠唏嘘,“真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暗夜,月牙细细的一弯挂在天上,郭府里头除了几声蝉鸣一点动静也无。

    东郭、青琅、季疏朗还有释己一个挨着一个蹲在绣球花的树丛之中,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圆,直勾勾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释和尚,你怎么知道她必会来这儿?”问话的是季疏朗。

    释己得意一笑,“你当我叫你去偷她肚兜儿是为了好玩?有这东西才好叫她上钩。”

    “什么意思?”这次问的是青琅。

    释己到是对自己这整人的小伎俩颇为得意,“这东西是她的**之物,且本是放在柜子里叠好的,不见了就必是叫人偷的,那女人一气之下定要来寻,她又是个巫女,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般漫无目的的寻,肚兜上沾染了她自己的气息,只要她的巫术够高超,就会很快寻来……”

    季疏朗了然,瞧了瞧前方那柳树之上挂着的六七个五颜六色的肚兜儿,对释己佩服的五体投地,偷一个也就算了,还把那一叠都给顺了过来,孙茹换衣服的时候很快就会发现,一发现就会怒火中烧,本有的理智也烧没了……果然够聪明……也够阴损。

    东郭第一个支撑不住,“我这老腿都蹲麻了,话说我们是鬼,为何要这般躲躲藏藏,还能有人看得见我们?”

    东郭年纪颇大,做鬼的资历也老些,大家都对他尊着敬着,只有释己不信这个,“老头儿,咱们是捉巫女,巫女可是普通的人?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法子看见我们?腿麻了就忍一忍,实在不行就先回去,我这也不缺你一个。”对谷夏派来的这些看着自己的,释己颇为不屑。

    东郭也不是软柿子,也是气的不行,就要站起来教训这小子一番,却被季疏朗给压了下去,“别吵!人来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女人在暗夜中匆匆而至,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衫子,看衣饰该是郭府的奴仆。

    等那女人再近了几步,倒真跟孙茹有几分相似,玲珑有致的腰身,走起路来微有些扭胯,雪白的脸庞在暗夜之中更显惨淡,尤其是那双狐眼,此时阴冷而狠戾。

    确是孙茹无疑,想不到她这么快竟又摇身一变成了郭府的仆人?

    孙茹气急败坏,瞧见自己的肚兜挂了满树,脸色更加苍白,厉声大喝,“何方神圣?竟敢这般羞辱于我!”这样慌张的模样,于孙茹来说还是第一次。

    季疏朗觉得稀奇,暗自笑了一阵,拍了拍释己光脑壳儿,“和尚,就是她,收网罢!”

    释己甩了甩脑袋,把那只爪子抓到一边,这才开始念咒,嘴唇一张一合嘀嘀咕咕,说的也不知是哪方语言,谁也听不懂,众人本正疑惑,谁知竟真起了效果,前方的孙茹便如疯了一般,竟开始左奔右撞。

    “释和尚,她是……看不见了?”季疏朗嘶了一声,更觉稀奇。

    释己颇为得意点了点头,“我在那树下设了阵法,此时她该是瞎了……”

    他这话说的淡定的很,季疏朗忽然头皮发麻,扭头看了看释己,见他嘴角还噙着笑,心下一跳,这和尚还果真是……心狠手辣,还好自己不曾得罪过他……

    释己却不自知,站起来满意地拍了拍手,又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我佛慈悲,我的事已做完,其余的就眼不见为净了,贫僧先走一步。”眼仍带着笑,手指拨弄着佛珠,嘴中念念有词,化作一缕青烟,凭空消失了。

    季疏朗早习惯了他这样,此时也不去管他,只扭头看了看青琅,准备下一步动作,“青琅,去弄出些动静,把官府的人引来。”

    青琅点头,答了声是,等他也离开了,就只剩下季疏朗和东郭镇守原地,那孙茹眼不能看,似是痛苦难耐的很,竟似是只乱撞的苍蝇一般,又是咒骂又是奔波,发间的珠钗也已掉落在地,满头的黑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映衬着雪白的肌肤,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东郭哀叹一声,眯缝着眼睛,“其实这女人生的蛮好,脑子也够用,何必走上这条歪路?”

    听他这么感慨,季疏朗眼含笑意看了看他,“生的好你怎么不抱回家去当媳妇儿?反正她现在瞎了,你也早死了,再狠毒的巫术也奈何不了你!”

    把东郭气的吹胡子瞪眼,“竖子竖子!老夫一把年纪了!你竟这般调侃于我!真是没大没小!”又要再骂,却被季疏朗捂住了嘴,“别说话,又来人了!”

    东郭连忙噤声,两人一齐朝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来了个男子,个头颇为高大,也是步色匆匆,等到了近前,这才发现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竟是谁?你们猜到了么?(@ ̄p ̄@)

    ☆、系魂术

    季疏朗和东郭蹲在花丛里头,眼看着前方来了个男子,身材颇为高大,一袭白衣,等那人走近了再看,可不就是国师大人玄同子!?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此处的?二鬼也没敢出声儿,四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那方,就见玄同子眼带着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着,仿佛春日赏花一般不急不缓地向孙茹走去,右手提着把匕首,左手也不知拎着个什么东西,虽是笑着,却让人觉着无端的毛骨悚然。

    孙茹仍像只无头的苍蝇,左跌右撞,不停咒骂,根本未察觉到有人正靠近自己。

    直到玄同子轻笑一声,语气中都带着快意,“巫女,你也有今日?”

    孙茹蓦地停住,双眼空洞地瞪着暗夜中声音的来向,“你是谁?”

    “我是谁?你听不出么?”

    “玄同子?是你!今日这局也是你设的?!”孙茹更气,奈何眼前一片昏暗,冲着声音奔走过去,却似撞到了一堵无形之墙,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甚是狼狈。

    玄同子指着孙茹哈哈大笑,眼角已是笑出泪来,“我倒希望是我设的!可惜不是,不过君子善假于物,我在这里伺机已久,今日真乃天助我也!”

    孙茹喝骂一声,“呸!落井下石的奸恶小人!”

    玄同子上前几步,“你说我奸恶?可曾想过你做过何事?孙茹,你可知道生而为人却被剥夺了最重要的自由是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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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煎熬?”又低垂了眼帘,轻轻笑出声来,“是了是了,你总是爱做主宰者,是不曾体验过的,可此等炼狱般的感觉怎能不叫你试试?”又倏地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似是人间的魔鬼。

    与此同时,玄同子抬起左手所携之物,原是一个黑布包裹,又把包裹慢慢解开,这才现出里面的物什,竟是个稻草的人偶。

    玄同子勾了勾嘴角,又把人偶提携起来,“你看,她多像你?”

    季疏朗和东郭都是倒吸了口冷气,那人偶体态倒是正常,只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偏偏跟孙茹一模一样,雪白的肌肤似是人皮做的,上挑的过分的狐眼,纤薄的嘴唇,此时正挂着笑容,仿佛活了一般,最可怖的是那双眼珠,如此的生动清澈,简直如真的一模一样!

    玄同子似是极为失落,“哦对了,你现下看不见了。”

    “你可知你这双眼睛在多少个日日夜夜中扮演着我的噩梦?“玄同子长吸了口气,“现在好了,左右它们也看不见了,还留着做什么?”说到此处,眼神之中瞬间闪现出狠戾之色,竟手握着匕首朝那人偶一只眼睛刺去,本极为逼真的人偶眼睛瞬间变作个溢血的窟窿。

    季疏朗和东郭俱是一惊,这人偶竟也能出血?虽说他们是鬼,可还是觉得异常的瘆人。

    而另一端,孙茹忽地捂住自己的右眼,一个劲儿地朝地上打滚儿,好似一只待宰的困兽,呜嗷嚎叫,不出一会儿,从指缝中渗出鲜红的血来。

    玄同子满脸的傲意,却仍不满足,又拿着那匕首朝人偶左眼刺去,果然,地上的孙茹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两眼冒血,在白皙的面庞上淌出两道对比极为明显的血沟,鲜血蜿蜒而下,不出一会儿就染红了白色的衣领。

    玄同子笑的更加狂傲,“这法子你该知道的吧,就在你南诏许家的绝本之中,可惜你没把它看好,竟落到我的手里,被我懂了……”

    孙茹此时顾不得疼痛,猛地从地上跳起,“系魂术!许氏毕摩经!你从何而得?”

    玄同子嗤笑,“从何而得?不过是与我同样可怜的人交予我的……就是你那可怜的主子,实际的傀儡,林画兰!”又仰头望了望天,面色忽现痛色,大声嘶吼,“画兰!我为你报仇了!”

    “林画兰……林画兰……”孙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内心酸楚难耐,却早已哭不出来,唯有肩膀狠狠抽搐,眼眶中的鲜血汹涌而出。

    玄同子见她这个模样,只觉虚伪至极,紧紧皱起眉头,“巫女,你不配叫她的名字!本不想叫你这么快死去,你骑在我们头上那么久,我实在该慢慢地报复,可我实在等不得了……你这样的人,留着就可能会死灰复燃,我必须要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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