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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芳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廿三画

    干这个她是熟练工,这两天她都是这么灌的药。

    宗元这次进药挺顺利,药汁顺着喉咙咕噜咕噜的就下去了。

    百里英又低头含了一口药汁,苦得她一阵胆颤,忍着反胃伏下身子把嘴唇又贴上了稻秆。

    喂完这口药,百里英正要去喝第三口,忽然两只手臂交叉过来抱住她的脖子,一下把她按了下去。

    百里英手里的药碗“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药汁洒了一地,药碗摔成几瓣。

    他们的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百里英下意识的要推开宗元,但宗元的力气大得吓人,而且此时他身上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把百里英全身的力气都吸走了。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就这样融化在宗元的怀抱里。

    千山万水,久别重逢。她无法拒绝这个拥抱,也无法拒绝这个吻。不管是在梦境、幻境、还是现实里,她都无比清晰的知道,这就是她前世今生所求,是她内心最大的渴盼和期望。

    虽然他们此时彼此的口腔里全都是药汁苦涩的味道,可这种苦涩已化为甘甜。她的身心都在重新接纳这个人。

    百里英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宗元的脖颈,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从最初的惊涛巨浪,突然回归了宁静。这种感觉,好像一个在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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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尝到了一口甘泉。

    他们拥在一起,吻了很久、很久。吻得平静又热烈,欢喜又不舍,仿佛没有穷尽的余生都在这个无言吻里。

    人世间,真正跨越千山万水的重逢,都是相对无言的。重逢时,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个握手,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将彼此心里的感情完全的表达。

    人类的语言只有在心意不通的时候,才用做了表达沟通的工具。当彼此心意相通时,任何言语就变成了多余和苍白。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一言。追寻两世,彷徨两世,直到此时此刻,百里英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麻仙翁说的这个道理。

    ☆、踏雪寻梅去(二)

    百里英和宗元一起去看了宗珩。

    老夸死了,自尽而亡。齐云楼负责看押他的人说,他连着七天不吃不喝,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只是不停的吹芦笙,吹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吹着吹着,曲子停了,他也没气儿了。尸体就端坐在床上,一直保持着那个举着芦笙的姿势。

    桌上留了一张纸,写了一首诗。诗曰:

    十里平湖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情浓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百里英和宗元去看了老夸,他的脸平静而又安详。百里英叹着气说,老夸这次真把自己送到蓬莱去了。他会在那里跟他心爱的陈氏、九儿还有芊芊团聚。

    宗元看着老夸僵硬的尸体,对齐云楼的人说,把他运到射阳湖畔,跟陈氏葬在一起吧。

    宗珩被关在齐云楼一间守备森严的地下密室里。据负责看押他的人说,他的头发就是这几日全白的。

    “王叔。好久不见。”宗元说。

    宗珩手里拿着芊芊的铜铃,抬头瞥了一眼宗元,哼了一声,“你还没死呢。”

    “侄儿死了,谁给王叔送终呢。”

    宗珩哼道:“本王刚认了儿子,送终的事就不有劳你了。”

    宗元冷笑道:“你那个儿子,娘倒是认得爽快,你这个爹他认不认还另说呢。毕竟,他很清楚你对他娘做了什么。”

    “哼!骨肉亲情,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拨的。”

    “王叔,凡成事者,人谋居半、天意居半。天意从来高难问,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早日收手,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天意?!”宗珩哈哈大笑,“世事如棋,只要棋艺高明,输赢就是定数。本王从不问天意。”

    “输又如何?赢又如何?终究不过是梦一场罢了。”宗元轻轻把手里拿的一个四四方方布包着的东西递到宗珩面前,“有时候,赢也未必是赢,输也未必是输。输赢不在表面,只在人心。”

    “什么东西?”宗珩看着布包,眼里露出警惕,厉声问宗元。

    “你几十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宗元说,“打开看看。”

    宗珩狐疑的看着宗元和他身后站着的百里英,缓缓打开了布包。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江东王的玉玺。

    宗珩震惊的看着玉玺,又不敢置信的看向宗元。沉默半晌,才平静的问宗元,“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宗元轻笑着说:“侄儿这葫芦里只卖一味药,叫做成人之美。”

    宗珩冷哼道:“我不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东西就在这里了。”宗元把玉玺推到宗珩面前,站起身,淡然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王叔,人生苦短,咱们各自珍重吧。”

    “你……”宗珩叫住宗元,“什么意思?”

    “物归原主。这就是我的意思。”宗元指了指玉玺,“王叔,你是对的。我的确不是宗家的儿子。既然不姓宗,我要你宗家天下做什么。”

    宗珩陷入沉默。

    “王叔,你我叔侄一场,也算是缘分。我们斗了二十年,虽然胜负难分,却是两败涂地。现在,玉玺归你,你赢了。我,也赢了。”宗元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笑,牵起百里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宗珩的房间。

    他交代负责看守的人,“给他备好车马银两,随他走吧。”

    宗元走后,宗珩看着桌上并排放着的光洁碧透的玉玺和沾满泥土的铜铃,突然一个人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梦一场?……梦一场哈!哈哈哈哈哈!”

    他步履蹒跚。在房间里踱着步、转着圈。笑得张狂、放肆、痛苦。笑了半天,笑声渐渐变得低沉、呜咽、沧桑。

    曾经不可一世的安南王,爬满皱纹的眼眶里留下两行浊泪。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着笑了很久,笑声里有一种醍醐灌顶的大彻大悟。

    宗珩走了。留下书信一封,遁入空门。信放在他房里的桌子上,信封上压着一只玉佩。

    宗元看了信,把玉佩都交给百里英。“这是你的,他说物归原主。”

    “他还说什么?”百里英问宗元。

    宗元淡淡道:“玉玺他送给赵克文了。斯人已逝,哀莫大于心死。”

    百里英看着信,叹道:“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事后,俩人说起宗珩时,宗元曾说,吾敬宗珩之才,惜宗珩之识,悲宗珩之遇。宗珩说他从不问天意,殊不知,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是啊,百里英感叹,人的**没有尽头,懂得知足才能快乐。人一生的精力是有限的,应该学会取舍之道,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宝贵时间。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与人斗,与天斗,较了一辈子劲,最后才明白两个道理:一是天意不能问,二是人心不可猜。

    玄真子曾教导他们,积恶之人,数拘其不定;积善之人,数亦拘其不定。极善之人,最能潜通佛智、暗合道妙,一旦得道,即超越三界生死,故天意难测之。极恶之人,人性之恶已发挥至极,恶贯满盈、无法再恶了,此时稍遇善缘,一旦回头,则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意更难测之。

    宗珩此人,便是暗合了玄真子的这番话。

    宗珩事情一了,公孙靖也走了,回了五老峰。

    他对百里英说,阿英,你回来了,我的前半生算是结束了。下山以来,我帮衬着你和阿元,做了许多恶事,也做了些善事,总归是心里难以平静。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现在你们已修得正果,我就回五老峰好好修行,把清净峰医字脉发扬光大,救济世人,渡人渡己。

    他对宗元说:“万事无如退步人,孤云野鹤自由身。松风十里时来往,笑揖峰头月一轮。”

    宗元与他平静地道了别。

    三个月后,百里英和宗元一起到五老山灵隐寺看望净空大师。一个小沙弥领着百里英和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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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一间禅房,禅房里空无一人,墙壁上挂着一幅字,“水流花开得大自在,风清月朗是上乘禅”。

    百里英和宗元等了很久,公孙明却没有将出现。后来来了一位老僧,告诉宗元,说净空大师不愿见他,只带了一句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叫宗元好自为之。

    “你是……”百里英看着这位传话的老僧,惊呼出声。

    老僧抬起头看着他们,宗元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位老僧竟是宗珩。三月不见,他竟然成了净空大师的座下弟子。

    “南无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别来无恙。”

    宗珩这次与宗元和百里英心平气和聊了很久,聊的是他曾经看开和看不开的事情。

    他讲了一段往事。他,杨九儿,还有芊芊。

    四十年前,宗珩和宗权是一对十分要好的兄弟。他们的父亲领着一帮人,把江东从江北分离出来,建立了新政权,与旧江东分庭抗礼。

    父亲死后,把江东玉玺传给了宗权。有人说,这是宗权母妃的一个阴谋。玉玺本来是要给宗珩的。

    宗权上位后,封了宗珩做安南王,封地在偏远且穷山恶水的荆州。两兄弟的争斗自此开始拉开序幕。

    无数次暗杀,俩人各自数度死里逃生。

    有一次,宗珩外出返回封地的途中被刺客重伤,几个忠心的属下护着他躲进了大山。在山里躲藏数日,九死一生之际,他们被几个苗人发现,带回了银叶苗寨。

    银叶苗寨隐藏在大山里,寨子里都是瘦筋筋、油乌乌的健壮男子,没有笑容,却满脸善意。宗珩在苗寨里得到了很好的医治。寨子里只有两个人会说汉话,一个苗寨的头人老夸,另一个是老夸年轻貌美的独女杨九儿。

    杨九儿负责当宗珩的翻译,和医治他的苗医沟通。那段养病的时间里,两人相处久了,就相处出情意来。

    定情仪式是在寨子里参天古木的秋千上。姑娘们荡着秋千,姿态飘逸且高远,一旦发现意中人,目光和目光对上,彼此交换了心意,女孩子就快速地跳下秋千,赠送相思带给小伙,然后与小伙手挽手走进一片古老的树林。

    树林中有一棵高大的马尾松,紧紧地拥抱着一棵柔俏的杨梅树。历来村寨里的年轻情人,都会让这两棵树为自己证婚。杨九儿和宗珩在那片老林子里许下了山盟海誓的诺言。

    宗珩在苗寨里住了一年多,俩人生了个女儿,叫芊芊。银叶苗寨的人说他们是蚩尤的后代,是九黎之后。他们崇拜枫树,因为枫树是蚩尤染血的桎梏变出来的。芊芊出生后,老夸抱着她到一棵枫树前,拜了几拜,再烧了香纸、压了石头,她就是枫树之女了,与苗族人的祖先蚩尤接通了血脉。

    银叶苗寨的人不仅崇拜枫树,而且由于以前蚩尤被黄帝大败后,率领部众千里奔逃,总是以树木作为匿身的掩护,因此他们也崇拜所有的树,以树为神。他们相信,每一棵树都有灵魂,护佑着每一个人的生命。

    这里的孩子一出生,立即由父母为他种一棵树。今后,这棵树就与他不离不弃,一起变老。当这个人死了,村人就把这棵树砍下,小心翼翼地取其中段剖成四瓣,保留树皮,裹着遗体埋在密林深处的泥土里,再在上面种一棵树。

    没有坟头,没有墓碑,只有这么一棵长青的树,象征着生命还在延续。其实不仅仅是象征,遗体很快化作了泥土,实实在在地滋养着碧绿的生命。

    因此,宗珩和杨九儿定情的那个万木茂盛的山头,虽然看不到一个坟头、一块墓碑,实际是一个巨大的陵园。苗寨代代祖辈都聚合在那里了,每一位不管年纪多老都浑身滋润,生气勃勃。

    人即是树,树即是人,灵魂与躯体都与树林山川全然一体。这里没有丝毫悲哀,甚至也没有悼念。这里的生命虽死犹生、万古长青、生生不息。

    宗珩伤养好后,带着杨九儿和几个月大的芊芊一起回了安南王府。谁知,杨九儿在安南王府住了不到一年,就住出一身的病来。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水土不服。

    她的生命之树在银叶苗寨的那座万木之林,她离她的树太远了,没有了生命之树的滋养,生命的气息就弱了。

    宗珩无奈,只好叫人暂时把杨九儿送回银叶苗寨去安养。

    杨九儿身体还没养好,就接到了安南王府的有心之人特地传来的噩耗。不到两岁的芊芊被人牙子拐走了。杨九儿接到消息,病情更重了。

    宗珩派了很多手下四处寻找,终于找到江南的一户大户人家。这户人家家境殷实,夫妻恩爱,但妻子多年无所出,人牙子就把芊芊卖给这户人家了。

    可是,宗珩找到的时候,芊芊又再度被人牙子拐走了。这一次,宗珩找遍大江南北,再也没找到芊芊。伤心之下,杨九儿一直吊着的最后一口气落下了。

    随着芊芊的失踪和杨九儿的离世,宗珩陷入了疯魔状态。他利用赵昭昭,与其联手毒害了兄长宗权。当上摄政王后,又命人千里追杀侄儿宗元。后来被百里敬德查出宗权的死亡真相,又与赵昭昭联手杀害了百里敬德。

    宗珩说,他这一生,作恶无数、害人无数,究其缘由,不过是看不开一个情字。人生有两张网会束缚你的一生,把你捆绑起来。这两张网让你不得解脱,无法解脱。第一张叫情网,第二张叫欲网。这两张网看不见、摸不着,它们只在人心里。

    欲网伤人,情网更伤人。人一旦为情所困,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如果挣脱不了它的束缚,就勘破不了人生,出不了六道轮回,得不到清净的佛法和力量。

    人世间苦空无常,一辈子苦到最后也是个空。人生荣华富贵,眼前的多是空花,不可认为实相。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万法因缘生,因果也是因缘生。

    宗珩说,两个多月前,他在扬州街头流浪,遇到了下山游历化缘的净空大师。机缘巧合之下,净空大师对他说,“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他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彻底醒悟,明白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的道理,便认了净空大师做师父。自此勘破红尘、洗心去恶,破迷得悟、皈依佛门。

    宗珩的故事,到这里真正的结束了。杨九儿和芊芊早已离他远去,他剩下的一段人生岁月,惟有青灯古佛相伴。

    百里英后来与宗元说起宗珩,感叹说,人生是一场梦,有人在死的那一刻会醒来,有人这辈子永远醒不过来,有人依靠殊胜因缘当下醒悟。不管怎么样,真相不会因我们不知道而不存在。我们的不知道,只会让自己因为执著受苦。人越渴望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蒙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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