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翠竹

    “砰砰砰”

    木门应声打开，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就露出个头，揉揉眼睛，问：“找谁？”

    “水为财。”

    “进来吧。”

    那汉子核对过暗号，才闪身让他进去，还警觉地在四周看看，确认没人才关门。

    这是一处地下赌场，什么都有的赌，什么都能赌，银子，宅子，田地，甚至女人，性命。

    掀开门上挂的隔音用的棉被，一进屋子，一股声浪夹着热气扑面而来。

    “大，大，大……”

    “我**，小！小！小！”

    这边桌是在赌大小，赌红眼的两个人对着喊，都快爬到桌子上了，荷官见怪不怪，半点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开着骰子，“三个六，大！”

    “完了完了，这是我家的田契啊，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们，要不然我爹会打死我的……”

    刚刚还恶狠狠的赌徒瞬间变了个人，跪在地上哭喊，马上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过来把他拖走。

    “单，单，单！”

    “双，双，双！”

    这桌是赌番摊，规矩很简单，随意抓一把棋子丢到桌上，拿个长夹条分，两个一分，最后剩下奇数为单，偶数为双。

    柳盛之抱着双臂看了一会，不动声色地笑了。

    那荷官手极快，可快不过他的眼睛，每每赌徒下重注的时候，荷官的手就会不老实那么一两回，捡一颗或丢一颗棋子，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所以说赌博这事，相信运气的话，不知道该说天真还是蠢。

    柳盛之颠颠手里的银子，继续去别的房间转。

    有搏升宫图的，叶子戏的，角落里竟然还有斗蛐蛐的。

    还有几桌马吊，四个人围着桌子在洗牌，“哗哗”作响。这马吊牌是骨面竹背，一共四十张，分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

    万贯、索子两色是从一至九各一张；十万贯是从二十万贯到九十万贯，乃至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各一张；文钱是从一至九，乃至半文（又叫枝花）、没文（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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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空汤）各一张。

    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中间。四人轮流出牌，以大击小。四人轮流做庄，所以一般是三个闲家合力围攻庄家。

    台上坐了一人，人称贾公子，却是柳盛之见过几次的。这贾公子生的文质彬彬，赌起来却是穷凶极恶，从不知收手，偏偏牌技下乘，十赌九输。

    贾公子后面跟了一个小厮，戴顶瓜皮小帽，生的粉面桃腮，局促的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像个女人”，柳盛之心里说道，再定睛一看，粉红的耳垂上有个耳洞子，可不就是个女人。

    这贾公子带个女人来赌不稀奇，干嘛要男扮女装呢？

    柳盛之看了一会，就琢磨出味来了。

    这小厮紧紧地贴在那贾公子身后站着，借了宽大袖袍的遮掩，在他背上打手势，应该是在给他报牌。

    算出千吗？也不是，无非是这小厮记性绝佳，能把所有人出过的牌都记住，那场上剩下的牌就好推算了，胜率大大提高。

    有点意思啊，柳盛之看着那个小厮。

    这贾公子风头正健，连坐几次庄，把其余三家杀了个片甲不留。那三人一看这局面，道他正行运，就灰溜溜的走了。

    那小厮一看别人走了，松了口气，拽拽贾公子的衣袖，意思是要他离开，这贾公子哪里舍得走，正看见柳盛之，便招呼他来赌两把。

    柳盛之也不推辞，笑吟吟的就坐下了，正巧旁边也过来了两人，齐了。

    打了几圈下来，柳盛之就发现这来搭台子的两人不简单，老油条而且还是串的，不停的摸眉毛抠鼻子捂嘴巴，跟满脸长癣似的。

    他故意把牌丢到桌子下面，弯了腰来捡。果不其然，看见一个人的脚，连鞋袜都脱了，从另一个人的大腿边直往回缩。

    两个人搞龙阳？未必，不过递牌倒是极方便。

    柳盛之坐直身子，若无其事的摸牌，只贾公子那个睁眼瞎什么也没发现。

    柳盛之在心里笑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第七十七章赢了个姑娘

    连输十圈，这贾公子越来越暴躁，就算他牌技不精，也看出来另外三家合起来诛他。偏偏他还点背，把把掷骰子都是庄，只能接着当活靶子。

    而且小厮报牌也不管用了，明明报出过的牌又从别人手里打出来，直把他杀的心惊肉跳，头顶冒汗。

    又输了十圈。

    那小厮在后面看的是胆战心惊，眼见着贾公子身上的银子全掏干净了，她扯着贾公子的衣袖，也顾不得什么，捏着嗓子喊：“公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旁边的赌徒们也跟着起哄：“没钱就滚吧！”

    那贾公子输红了眼哪里肯走，赢的钱吐出来就算了，桌上这些银子大部分还是从钱庄借的，要是拿不回来，他不敢想后果。

    “有赌未为输！谁说我没钱，”他说着起身把那个小厮拉了过来，一把扯掉她的帽子，乌黑长发如水泻下。

    “这是我妹妹，黄花大闺女，总能值一百两银子吧！”

    “哟……”

    “哇……还真水灵！”

    “送到叠翠坊，调教调教，初夜起码值三百两！”

    周围的男人们都围过来瞧，嘴里不干不净。那姑娘都快被吓傻了，想跑却又被赌场的人围住，只能在那一个劲得掉眼泪。

    那两个串子互看一眼，这种姿色一百两简直太便宜他们了，急忙喊到：“贾公子好气魄，是不是赌，是不是赌，是就开始了啊！”

    “老板，来呀，黄花大姑娘抵一百两，贾公子签字画押！”

    柳盛之本来想出手制止，再一看这贾公子似乎魔怔了的双眼，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他没说什么，只待贾公子签了字后，接着摸牌。

    八圈下来，毫无悬念，贾公子把妹妹给输了。

    那贾公子如遭雷劈，坐在那目瞪口呆，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姑娘一看这情形，直接晕了过去，柳盛之伸手扶住了她。那两个串子喜形于色，丢了四十两银子给柳盛之。

    “兄弟，还便宜你了，来吧，把这美人儿给我们吧。”

    “慢！”

    “怎么，你还想独吞啊！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两兄弟是什么来头？”

    “呵呵，什么来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柳盛之手中射出两片飞刀，旁人还没看清，只见那两人的衣裳被齐肩割破，“噼里啪啦”掉出一堆马吊来。

    两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挂着后半片衣裳，袒胸露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还是刚刚凶狠的表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大喊：“老板，来呀，有人出千！”

    几名彪形大汉闻声赶来，三两下，就把两个白斩鸡捆成了麻花。

    “敢在我的场子里出千，胆子不小啊，来呀，给我打。”

    在两人的鬼哭狼嚎中，柳盛之拿走桌上的银两，从呆若木鸡的贾公子手中抽走了那张身契，抱着晕倒的小姑娘，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离开了。

    这小姑娘还挺沉的，柳盛之索性把她扛在肩上，吹着小曲往衙门走去。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房门，他把姑娘往床上一扔，自己先倒杯茶喝。

    这一摔可不轻，那姑娘嘤咛一声，捂着头睁开了眼睛。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她嘴里冒出来，柳盛之上前捂住她的嘴，她张嘴就咬。

    “再咬，再咬，我就把你还给你哥哥，让他把你再输一次！”

    那姑娘听了柳盛之的话，不敢咬了，两行眼泪跟着就下来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柳盛之。

    “不咬了？”

    那姑娘点点头。

    “还叫吗？”

    那姑娘摇了摇头。

    柳盛之这才松开手，小妮子咬的可真疼。

    “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姑娘抽泣着。

    “放，当然放，等你把我伺候完了，我就会放了你。”柳盛之嘴角噙着一丝笑，想捉弄捉弄这妮子，谁让她把我咬的这么疼。

    他说着，还解开衣领，坐到床边。

    那姑娘一个劲的往里面缩，脸都吓白了。

    “你想啊，伺候我一个，总比被卖到青楼强吧，再者说了，我长得也不丑，床上功夫也不差，你试试就知道了。”

    柳盛之好像在哄小孩一样，循循善诱。他强忍住笑，往床上爬去。

    那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也不敢喊了，只抱着肩膀，嘤嘤的哭。

    看她这么可怜，柳盛之也不吓她了。

    “我不喜欢霸王硬上弓，你这么不愿意的话，就下次吧。”

    她还是哭。

    “你再哭，我又来了啊！”

    那姑娘哭声马上就止住了，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她抬起两个哭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抽泣着说：“大哥，我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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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

    “你走吧。”

    柳盛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

    “大哥，求求你了，我想回……”那姑娘突然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盛之冲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说：“门没锁。”

    姑娘赶紧擦了眼泪，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从床上爬下来。一拉门，果然开了。她迈出两步，却又回来了。

    “大哥，太黑了，我不敢走。”

    柳盛之坐起身子，没见过这么傻的，他笑着说：“那就留下吧。”

    姑娘看了看柳盛之，又看了看外面，咬着嘴唇又要哭了。

    柳盛之掏出那卷身契，瞄了一眼，又抬眼看着她，说：“你叫贾真真？”

    她点点头。

    “你想我把你送回去？”

    她又点点头。

    “那你怎么报答我？”

    贾真真张了张嘴，半天说了一句：“我没有钱。”

    “哦？我可记得那贾公子的爹爹是个当官的？”

    “不能告诉爹爹，爹爹如果知道了，哥哥就完了！”

    贾真真连忙摇头，她和哥哥贾家宝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庶出，如果再让爹爹知道哥哥干了这样的荒唐事，哥哥以后，包括自己和姨娘就更没地位了。

    “你那个好哥哥，可是把你输给我了，我把你送回去，又没有银子，又没有人，不是白白亏本了吗？”

    “可是我没有钱，我姨娘也没有钱，我哥哥也没有钱……”

    柳盛之简直快要被她蠢笑了，弹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就得留下来陪我，你自己算算这个账，是不是这样？”

    贾真真为难死了，站在门口扭了半天，女子的清白到底比银子重要，她再笨这点还是知道的。

    她咬咬牙，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储了很久，所有的只有十两……”

    柳盛之一挑眉，原来是个小财迷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讨价还价。

    “十两可不够啊，你不是官小姐吗？我可不信你就这么点银子。”

    “是真的，我是庶出，不受宠的，一个月只有一两的月银，我还得孝敬长辈，打点下人，借给哥哥，还得，还得买吃的……”

    贾真真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原来还是个贪吃的，柳盛之突然觉得这什么真真假假还挺好玩的。

    ☆、第七十八章衙门公厨

    “那你以后还会有月银是吧，你慢慢储，我大不了多收点利息。”

    柳盛之似笑非笑地说。

    那贾真真一听，佷想打自己的嘴，为什么要提月银？！一百两，再加上利息，那不是要储十几年才能还完啊？

    “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柳盛之把长腿一曲，扬一扬手中的身契。

    “不赖，不赖。”

    贾真真还在心里算要多少年，一听柳盛之的话，赶紧摇摇头，扯着嘴笑了一下，哎，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

    “那好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柳盛之忍着笑意，拍拍手，站起身来。贾真真忙不迭的跟上。

    夜已经很浓了，街上除了他俩，就是一些醉汉。

    一名醉汉嘴里嘟囔着什么，往这边靠过来，贾真真赶紧藏到柳盛之身后，却忘了自己一刻钟前还躲着柳盛之。